他始终认为,阿琛的死与皇甫曜脱不了关糸。那么乔可遇,更不应该与他在一起。
皇甫曜唇角扯了一下,泛出无比的冷意:“我自己做过什么,我自然清楚。但是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又是不是清楚呢?”
他顿了一下,接着问:“是谁因为一个酒吧女在纽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又是谁连累了自己的亲兄弟?你自己接受不了,便要将这些责任推卸给别人吗?”
最后凉薄的唇含讽:“韩少玮,你也不过如此。”
“你胡说!”嗓音是刻意的高昂,甚至理直气壮中,带着不该有的怒气。可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能窥见心虚?
皇甫曜挑眉,眸含讥笑,太过清明。直逼得韩少玮如赤身站在阳光下,世人裁判着的一切羞辱与不堪。
皇甫曜却不再看他,而转过头,用手轻托住乔可遇的脸,说:“小乔儿,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人的话都值得信任。”
乔可遇闻言抬眸,怔怔望进他带着得意的眼眸里。他说,并不是所有人的话都值得信任?那么他呢?他的话值得自己相信吗?
韩少玮闻言,浑身一震。他僵着身子,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那么大力,青筋毕露:“皇甫曜,你不会得意太久,不会。”但这句话在皇甫曜的镇定中,显得那么无力苍白。
他有所顾及,所以辩驳不过,唯有狼狈地转身离开。但是走到门口,心里终究不甘。
侧过头,45°侧转回首,可以看到床上的乔可遇,齿缝中硬挤的声音,不算破碎,也不清晰,断断续续,刚好让人听明白。
“乔可遇,跟着他,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
乔可遇抬头,正巧对上他激烈而愤怒的眼神,胸口一震。
韩少玮却不再看她,收回目光,转身,大步离去,沉重急切的脚步,带着所有的不甘与愤怒,还有满身的狼狈。
皇甫曜看着乔可遇盯着门口的方向出神,他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将她的脸转了回来。让她看着自己,她的眼中,他霸道地只想看到自己的影子。
“皇甫曜,琛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声音很平静,却含着一丝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这是许久以来,她没有机会问,也不敢问的问题,因为随着韩少琛的逝去,这个名字每一次被提及,都带着比以往等待时更深切的,撕扯般疼痛。
皇甫曜看着她,眼底有着阴霾,胸口震颤的厉害,唇抿的紧紧的,一声不响。但他并没有发怒,他努力克制着因为这个名字,这个人占满她心的嫉妒与愤怒。
因为他此时此刻无比清醒地明白,比起这具身体,比起控制她,让她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他更想得到的是她那颗心。
一颗可以将韩少琛彻底遗忘,未来生命中只能有自己的心。
所以他问:“小乔儿,如果我带你去见到他。你能从此遗忘,安心的和我在一起吗?”
乔可遇眼神一震,直直望进他的眼眸里。他不需要隐藏,里面带着满满的企图。得到自己,一直是他的目的。
但是自己却只能狼狈地别过头去,因为无法给予答案。
“你想清楚,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他不是每次都能做到如此大度,让她去见韩少琛,哪里只是一个死人。
“他在j市是不是?”她因为这层认知而着急地扯住他的袖子,并没有在意他最后的话语。
皇甫曜看着她,看着她眸中因为韩少琛露出的急切。手还停留在她的脸上没有撤回,拇指轻刮着她娇嫩的脸颊。
唇角的弧度渐渐染上一抹自嘲,半晌才收回手,说:“换衣服吧。”
乔可遇却被他脸上的神色震了一下,那种不该属于皇甫曜的寂寥,恍然让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皇甫曜却没有再回头,迳自出了乔可遇的病房,将门关上。
然后,兰嫂抱着衣服进来:“乔小姐,大少说你们要出去。外面气温很低,还是穿得暖和一点儿吧,这些都是大少让准备的。”
乔可遇看着她放在床面上的东西,一件白色短款针织衫,米色休闲款及膝风衣,紧身的牛仔蓝打底裤,棕黄色帅气短筒小马靴。
还有一条粉色的棉厚围巾,手指摸过布料,厚厚的,软软的,不透风的材质,心里突然莫名酸涩。
“乔小姐?”兰嫂看不懂她的神色,只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
“哦。”乔可遇回神,心不在焉地换了衣服。
出去的时候,皇甫曜也已经整装完毕,吊着手臂的绑带拆了,灰白色的风衣穿在身上。背倚着走廊上的墙壁,侧面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他没有抽烟,也许手不太方便。他望着对面光秃秃的墙壁,侧脸看上去似在出神。仿佛感觉到乔可遇的目光,慢慢转过头来,与她的目光相接住。
“准备好了?”他问。
这句话一语双关,是准备好了出门?还是准备好了见韩少琛?或者是准备好了未来与他在一起?她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
皇甫曜上前来,牵起她的手,她眸色茫然,只能默默跟随。
出了医院大楼,天色灰暗,空气里中带着阴冷的气息,她不由拢了拢风衣。
楼下,司机已经开了车子在待命。
黑色的宝马开出医院,慢慢驶出都市繁华的街道,渐渐出了市区。乔可遇与皇甫曜坐在后座,都没有说话,一路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事,虽然胸口沉甸甸的,这次却没有孕吐反应。
“还要很久,睡一会儿吧。”皇甫曜侧过头来看着她说,眸色幽深,带着令人看不透情绪。
乔可遇摇摇头,侧头看着外面的景物。皇甫曜也不再说话,就连司机都感觉到过分的沉闷。
098 我们打算结婚!
车子开得很缓慢,平稳地前行。
天空阴暗暗的,西斜的太阳被云遮了,透过来几缕暗淡的光,就那样岌岌地挂在山头。
景山是s市著名的景区,这里的墓地更是千金难求,加上天气阴冷,车子行至山脚下路口的时候,车子已经寥寥无几。
乔可遇望着外面有几分熟悉的景致,胸口微微的震动。
难道琛哥哥就在这里吗?
车子辗到路面上的碎石子,猛然颠簸了一下,司机赶忙踩了刹车,但轮胎仍然打滑。让乔可遇的身子前倾,头差点撞到前面的椅座上,幸好皇甫曜反应及时,护住了她。
“怎么回事?”他看着前面问,声音里流露出严厉,明显是怪罪司机不小心。
“对不起大少。”前面的司机赶紧道歉,从后视镜中接触到他的眼神,已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算了,我没事。”乔可遇拂开皇甫曜的手说。路面难走,这也不能怪谁。
“大少,上山的路不太好走,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雪,不如先装上防滑链吧。”司机小声地建议,也是为了确保万一。不然一会儿再出现状况,他担心皇甫曜更饶不了自己。
皇甫曜点头,脸色也缓和一点,慢慢松开了乔可遇。
司机也暗暗松了口气。
趁着安装防滑链的空隙,乔可遇推门下了车,外面的天气依然阴冷的厉害。抬眸看着灰暗的天色,竟然已经慢慢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今年第一场雪,来得真快!
山脚下有几橦低矮的房子,门口摆着一些祭奠用品,黑白相间的招牌,肃穆而刺眼。
这个季节,这个日子,这种天气都不适宜祭拜,所以门口冷落。车子停的路口边也摆着两个小摊,上面是各种祭奠的花束。
她虽不想承认韩少琛已死,心里也晦涩的难受,但想着自己两手空空,终究没有给他带些什么,还是移着脚步过去,买一束百合。
那束百合已经完全绽放开,可能搁的时间过久,花瓣尖儿已经有些枯萎。她就抱着这样一束花束,坐回了车子里。
皇甫曜瞅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黑色的宝马顺着山道蜿蜒而上,很快到了山顶的墓地。
私人墓园外,车子被守墓的人直接拦下。皇甫曜降下半截车窗,那人看到皇甫曜侧脸,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车子直接开了进去,很快到了铺满碎石的小道,500米左右的小路两侧,栽种着稀疏的松树,所以一眼便可看到不远处的墓碑。
车子就停在路口,乔可遇下车,忍着胸口的震动,一步步朝着墓碑而去。而皇甫曜没有下车,看到乔可遇走近墓碑,然后撇开眼睛。抿紧薄唇,掏出烟盒,却忘了肩胛处的伤,扯动的疼痛,拿着烟盒的指尖微微地颤动。
“大少,我来吧。”司机见他行动不便,小声地说。
皇甫曜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自己抽了根叼在嘴里。啪地一声,打火机窜出蓝色的火苗,慢慢将点烟。
薄薄的烟雾迷离了妖孽的五官,映着外面阴蒙的天气。
司机见状摸了摸鼻子,缩了回去。
皇甫曜直视前方,侧面的车窗玻璃隐约可看到乔可遇那边的情影。
那里有两座墓,一座是韩少琛的,另一座便是他所谓的父亲与那个姓韩的女人的。
当年两人的车从山上翻下来,分别将韩氏兄弟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他们生存的机会。
原本下葬的时候,聂兰就站在这墓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葬在一起的。发狠赌咒地说即便是皇甫涵死了,也要将这两人分开。
但当时的皇甫曜并不以为然,冷笑道:“妈,何必用一个死了的男人困住自己。”
那时的皇甫曜已经学会用慵懒和痞痞的笑掩饰自己,但是说这话时神情却极度凉薄,凉薄的让聂兰心惊。所以她错愕的时候,皇甫御果断让人将两人下了葬。
那天也是这样阴沉沉的天气,但雪花要比今天大很多,翻飞的尘土夹杂着白色的雪花,将两具棺木掩埋。
因为皇甫涵不是一个人下葬,这对皇甫家来说也算丑闻,所以并没有惊动媒体。聂兰回神看到这一幕时,哭喊得歇里底斯,若不是自己强行拉着,她一定会扑到棺木上去。
那时任凭皇甫御这样做,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如今他是有能力满足母亲这个愿望了,但他已经不屑为皇甫涵费了心神,不想母亲真的被一个死人困住。即便,时至今日,她仍然不愿放开……
思绪回转间,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大半截,他抿紧了唇,将烟蒂从窗外扔出去。透过车窗,看到乔可遇站在韩少琛墓前,那孤零零的影子映在一片阴蒙蒙的青松白雪之间。
乔可遇抱着花束站定墓碑前,视线从前面的墓碑掠过,慢慢转到了左侧,位置稍微错后的墓碑上。
尽管离得远些,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照片。那张年轻却清冷的面容,眉宇轩昂,就这般鲜活地映入眼帘,她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因为始终不能相信,他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但是雪花越下越密,一片接一片翻转落下来,打在头发上,肩上、甚至是……睫毛上,然后慢慢地融化,滴进眼眶里,带来微痛的涩意,弄得她睁不开眼睛,慢慢朦胧了视线。
她用袖子擦了下眼睛,定眼对上韩少琛清冷的目光,是的,眸色依然清冷。左眉角一颗小小的、不太起眼的黑痣。
真的是韩少琛!
心里最后一丝希冀瞬间崩塌,手里的花束滑落,在地上滚了一下。
“不!”她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拒绝接受这项认知。
皇甫曜听到动静回眸,快速打开车门,疾步跑过去,然后看到乔可遇身子缩在那里,浑身都在发着抖。
蹙眉,薄唇抿得死紧。他两步来到她面前,拉下她捂着手的耳朵。
“不,不要。”她下意识的挣扎。
“乔可遇,你选择跟过来,不是已经准备接受事实了吗?”他抓着她的手吼。
乔可遇被他吼得震住,是的,她选择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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