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血管仿佛有炙热的铁链划过一般，又如同蚂蚁啃噬般的痛楚，被痛得神经半麻的墨夜，此时却苦哈哈地想起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很快了。”暗辰出声安慰，墨夜并不是一个怕痛的人，之前就算被圣水穿透肩膀也没哼过一声。虽然他并没有体验过这种极端扭曲的疼痛，但看到墨夜的隐忍，也知道这绝对是非人的折磨。
“嗯。”墨夜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继续与疼痛抗衡。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刚才暗辰为何一脸意味深长了，明知道她会痛的半死不活也不说一声，这座冰山学坏了……
可问题是，就算暗辰说了，墨夜会放弃吗？所以，以暗辰对墨夜的了解，他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口舌。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灼痛编制的世界终于走到了尽头。“好了。”短短两个字，恍若天籁之音。
墨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苍白的笑容未展，整个人已经软软地向后倒去。陷进被子里的墨夜，一身虚汗，衣衫微润，手心一片湿热。
收起光明的力量，暗辰的左眼恢复了往日的银色。转头望去，却又微微不自然地撇开了眼。
墨夜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际，眉眼间因为之前极力的忍耐，渲染上了几分无力的苍白，平添了几分平常未曾显现的病态之美。衣领大开还未拉上，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此时不再成为关注点，反而让人注意到外泄的春光。
“拉上衣服。”听着暗辰僵硬的话语，墨夜想笑，却无力实施。如果她还有这个劲，她根本用不着这么狼狈。
得不到回答，暗辰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左右为难之下，最终还是转过身来，伸手将墨夜衣领的扣子扣上。
看着暗辰僵直的手，墨夜突然间尴尬全无，反而嗤笑出声。刚刚还脱得那么干脆，现在反倒不好意思了，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闭嘴！”典型的恼羞成怒，墨夜当然不买账，笑得欢畅。但是，小心乐极生悲……
“哎哟！你轻点！”绷着脸的暗辰手中的力道一增，拉上衣领时正好擦过愈合了一半的伤口，墨夜龇着牙叫道：“你谋杀啊！”
面无表情地瞥了墨夜一眼，为她整理好衣冠后，暗辰便径直走了出去，就这么将墨夜丢下。墨夜摇着头轻叹，真是别扭的家伙。不过，原来冰山也有这么傲娇的一面呐……
等到一身力气回来的时候，墨夜起身，舒展了一下几日不曾动过的身体。外伤愈合了七八分，内伤也不碍事，墨夜也就准备动身，迟到可不是个好习惯。
“去哪？”听到暗辰的声音，墨夜微微诧异，这家伙不是走掉了吗？不管如何，墨夜还是回答道：“自己的葬礼，我又怎么可以不去呢？”
“葬礼？”暗辰的眉毛抬了抬，如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情绪，是惊奇，也是戏谑。参加自己的葬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墨夜有些汗颜，似乎她刚刚就说过要去参加葬礼吧，这家伙怎么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很明显的，刚刚墨夜的话被暗辰给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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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自己的葬礼
墨夜特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挂上玩味的笑容就要往外走。只是当她走出几步的时候，墨夜又停了下来：“你干嘛？”处理了好了伤口，得知了暗辰的身份，她也完全打消了暗辰是敌是友的顾虑。但现在这家伙还跟上来干嘛？不会还惦记着和他一战吧……
想到这个可能，墨夜立刻准备开口拒绝，但暗辰的声音却先她一步：“一起。”
一起？“你要去参加葬礼？”墨夜惊讶道，这座冰山可不像是好事的人哎。
这次暗辰没有冻着声音言简意赅，只是神色古怪地看着墨夜。墨夜扬眉，他这是什么眼神！弄得她好像从疯人塔里跑出来一样。
“不知道？”这暂且算是疑问语气。
“我应该知道着什么？”墨夜一头雾水。
“我，是谁。”暗辰的眸中滑过诧异之色。
“冰山，”顿了顿，墨夜又补充了一句，“四翼堕天使。”
不知道为什么，墨夜竟然从那双异色的眼瞳里看到了一丝挫败，然后是……鄙视？！没错，就是鄙视！她居然被天塌了也不会出现半点表情的冰山给鄙视了！
丫的，她有说错什么吗？
“奈尔利特家族。”暗辰不得不出言提醒。哦，奈尔利特家族，然后呢？
奈尔利特家族和华贝法兹家族一样，其家主也拥有公爵的爵位，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听说奈尔利特公爵继承这个位置的时候还未成年，当时引起了一番轰动。等等，少年家主？
“你就是奈尔利特公爵？”墨夜非常迟顿地反映过来。
暗辰点头，一副你才知道的神色。异色双瞳是非常好辨认的，知名度高又拥有异色双瞳的人目前只有两个——华贝法兹公爵和奈尔利特公爵。从第一次见到墨夜起暗辰就意识到这一点，加上后来那不算调查的调查（华贝法兹公爵的照片不是秘密）更是确认了他的猜测。本来他以为墨夜也清楚这些，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是云里雾里！
其实这不怪墨夜，不理会家族事务又不沾家，一心扑在寻找记忆空白上的墨夜哪里会去了解这些？她能够知道有少年家主这么一号人物就已经不错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墨夜这个公爵确实当得挺菜的……
说起来，在葬礼的前半段确实是会邀请朋友们参加，像华贝法兹家族邀请的自然是贵族圈子里的人，所以暗辰也会在邀请的名单之内。
“收起你的鄙视，走吧！”撇了撇嘴，墨夜再次迈开步子。有什么好鄙视的，如果不是她，说不定这家伙早就忘了这回事。不得不说，关于这一点，墨夜真相了……
按照习俗，葬礼会分为两段，前半段会在教堂中举行，朋友们会送上鲜花表示追念与哀悼，后半段的葬礼在墓穴旁边，神父会为死者进行祷告，这时只有家属会在场。
很不幸的，墨夜最终还是迟到了，当她来到教堂门外的时候，教堂里已经一片肃睦，华贝法兹家族的人一改往日的神态，就连几个家族长老也摆出一副哀色，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任公爵的人选。
总是被墨夜叫成家族的次子的古恩站在前排，他低着头一脸悲切，而实际上他心里其实早就笑开了花。
墨夜死了！他的诅咒成真了！那个一无是处经常戳他痛处的草包公爵终于死了！现在他才是华贝法兹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他才是华贝法兹公爵！整个华贝法兹家族都是他的了！每每想到这一点，古恩都高兴地快要发狂！
权力，地位，垂手可得！
教堂里面气氛沉重压抑，神父正在说着什么。
“不好意思呐，我来迟了呢。”一声清亮却带着莫名喑哑的桑音扬起，一瞬间打破了教堂的沉寂。
“何人喧哗对死者不敬？！”神父停下诵读斥道。众人也是一片惊诧，这草包公爵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就连死了还有人来打扰？
只是，当他们转头望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傻了眼——异色眼瞳，一蓝一绿，这不正是草包公爵的象征吗？！这……这……
“啊——！”当下就有人尖叫起来。就连神父也瞪着眼，连手上的圣经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草包公爵，高调出场！
“别慌呐，我只是来参加自己的葬礼罢了，你们继续～”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墨夜和暗辰并肩优雅地走进教堂。教堂中央正放着一具西式的黑色棺木，没有尸体，里面应该只是放着华贝法兹公爵的象征物品而已。
“是华贝法兹公爵！那个草包公爵！”继那声尖叫之后，众人在大脑当机中回过神来，教堂里当即一片混乱。
“天啊，真的是她！复活了！草包公爵复活了！”那个本应死于海难之中，现在应该躺在棺木滞洪，最不应该出现在葬礼上的人出现了！
“噢，我的上帝！”身负扶起滑下的眼睛，同时不断的在胸前画着十字。
“公……公爵殿下？！”其中一个家族长辈，辈分上算是墨夜的二叔的老人稍微镇定，试探性地叫了墨夜一声。
“怎么了？”墨夜顺口回答道。
“你……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古恩颤抖着手指着墨夜断断续续地叫道。
“我啊？”墨夜走到古恩面前，说道，“你猜？”
古恩惊吓地退后几步，带着五分肯定五分不可置信地喊道：“鬼！你是鬼！华贝法兹公爵已经死了！”
“谁告诉你我死了？”墨夜反问道。
“我们派人搜索了七天七夜，不可能会有疏漏！”古恩大叫，包括沉船和船员，除了无人失踪之外，其他的尸体都被打捞了上来，再也没有其他收获。
“那你们有确切地找到我的尸体吗？”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古恩喉咙一哽，无话可说。
墨夜转头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将所有人惊慌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一声冷笑，又扬声宣布道：“这一次葬礼只是一个误会，我确实遇到了海难，但正好遇上了奈尔利特公爵出游，被他所救，我华贝法兹公爵，还活着！”
在墨夜有力的宣布下，所有骚动都被静寂所取代，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那长发披肩的少女身上，那一刻，他们看到了万丈光芒！
这个人真的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公爵吗？众人默默自问，华贝法兹家族的人更是暗自心惊。
“好了，都散了吧，今天是个睡觉的好日子呐……”不失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墨夜摆摆手懒洋洋地说道，刚刚的身材仿佛只是众人的幻觉。
果然，草包就是草包，不会看场合也不懂得把握分寸，他们刚才是眼花了。
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墨夜和一句话也没说过的暗辰就这样走出了教堂，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人们只好礼貌性地朝华贝法兹家族的人说几句“不幸中的万幸”之类的话，这场可以成为闹剧的葬礼终于收场了。
不用一天，草包公爵重新归来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但其中的版本却出了好几个。有人说，草包公爵被神秘人所救，也有人说，草包公爵与恶魔坐了交易后才复活，她出卖了灵魂，更有人说，草包公爵那名声只是幌子，其实她是来自于炼狱深渊的恶魔，一场海难怎么能够奈何得了她呢？
失去你越传越稀奇古怪，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更加接近事实的真相，不论人们信不信，从此之后墨夜的名号又多了一个——恶魔公爵。
而此时，事件的主人公墨夜却在很没心没肺地策划着一场阴谋，咳咳，是计划，计划！
她的身份已经被evilhunter协会识破，虽然evilhunter协会不会立刻公开向她挑衅，但终有一日双方会撕破脸，到时候弄不好华贝法兹家族那群野心家对她反水再联合evilhunter协会来对付她，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墨夜决定收回家族重权！草包公爵的名号也该澄清一下了，相比起来，她还是喜欢恶魔公爵的称号。
“殿下，大人们请您去会议厅。”忽然，门口想起了佣人的声音。
预料之中的，墨夜勾唇一笑，同时回答道：“我知道了。”
这几天最受煎熬的莫过于华贝法兹家族的这几个长辈，这几个老成精的家伙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先不说那个奈尔利特公爵是不是真的那么巧正好路过，一个人遇到海难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八个月又怎么能够恢复过来？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公爵殿下，加上回程要用的时间，仅仅是三个星期，墨夜在三个星期后于葬礼举行的时间准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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