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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作品:卧底|作者:bian199098|分类:玄幻魔法|更新:2025-05-21 01:28:18|下载:卧底TXT下载
  「是啊……」——沙腾!看我今晚把你的皮煎出来!

  「我是否扫了你和女朋友的兴?」琉亨直幽幽一笑。

  「不是女朋友……还不是。」澄六牙的笑意从嘴角泄出。

  「噢,是桃源人吗?」

  「嗄?」

  「是桃源人吗?」

  为了让澄六牙确定他没有听错,琉亨直一字不换地重复。

  「是……

  「真的吗?」

  「……」澄六牙敏感地重新调整了呼吸,「是啊,直哥怎么要怀疑?」

  「因为我一直以为乌托邦女孩比较适合你。」

  琉亨直暧昧的地说。澄六牙的心跃动又跃动。

  这句话有别的理解方法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为调查我跟乌托邦的关系而来」。这样想是否是太牵强附会了?

  「怎么啦,我的意思只是听闻乌托邦的女孩比较辣,并没有要反对你的意思哦。」

  「嗯。」澄六牙尴尬一笑……其实,那是心虚一笑。

  「对了,六牙,还记得很久以前,我说你所怀着的那个大秘密吗?」

  「开玩笑吧,直哥,我哪有什么秘——」

  「那个条件到现在还生效啊。」琉亨直正经地笑着打断,整个表情散发着难言的暧昧感,「你告诉我你的秘密,我也会以我的秘密交换。」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呀……

  澄六牙总感到黑暗中的危机已经咬住了他的衣角。

  在同一时间的另一个空间——禾学序的家,他本人正面对着个人计算机,阅读着一个重要又神秘的电子邮件。

  「……再联络。」读到差不多尾声,他看见最尾有一段p。s。……

  眼睛轻轻在那一句起两句止的文字中一转——下一秒,他脸色大变,像有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发生了!

  一双眼眸本诱人如水晶世界的小窗口,而且有着让人沉迷的平静,但刻下却只留下可怕的震撼。他用力地看着显示屏,可是就算把它看穿了,还是没办法从那一小串文字中解读出另一种意思。

  顷刻,本轻柔地摸着鼠标的手换成捏着,而且捏得指骨发红也没法停下来——痛心、气愤、怨恨、恐怖……全都扭杂在自己那反映于显示屏的脸上,形成可怕旋涡。

  *

  今天是特殊的约会,竟然用短讯来传呼他,为什么呢?

  跟之前的会面一样打扮到直至自己为自己打满分的澄六牙,边走边用左手转着耳垂上的银耳环。这只粒状的纯银耳环,正是禾学序给他的十九岁生日礼物,盒中除了紫色丝绒上的这时尚银饰,还有一小张浅蓝色的迷你贺卡,写着——「我最讨厌戴耳环的男生,不过既然耳洞都穿了,一直空着更不好看。」

  剎那间,澄六牙还感动到差点哭出来。不久前,他就是因禾学序说不喜欢才拿掉进「域联」后就一直戴着的耳环的,但现在……对方却反而赋予了自己这个特权。

  搞不好是已经爱上我了,今天的见面也是表白的借口?

  痴心妄想令他自己也不禁嘲笑自己一下。一定是因为公事吧?难道是有危急的状况了?他不禁想起琉亨直越来越变本加厉的暧昧态度,真的不能不怀疑对方开始有疑心了,也许这状况跟禾学序报备一下比较恰当。

  不一会他就来到1346号房,又是一如以往的迟到了一点,大口吸入空气,他正为等下又要看见的绝美风景做心理准备。

  「嚓——」

  门被小心翼翼地开了。但里面竟然没有人?每次准时在约定的五分钟前到达的禾学序竟然也迟到?难道是等澄六牙等惯了,要施点下马威?

  澄六牙无所谓地耸耸肩,心想着等对方一次也无妨,也许能看见另一种美。于是就跨进房内,更毫无戒心地带上门——

  下一瞬间,他的后脑已破冰冷的枪口抵着。

  「……什么人?」是黑道还是白道?他是两方也可能开罪的夹心人。

  「桃源卫警总部现任副总警司禾学序。」

  「嗄?!你开什么玩笑?」

  「别动!」

  当澄六牙转过来,瞧见那上了膛的手枪,和禾学序恍惚间散发寒气的冷艳容颜,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玩笑。

  「发生什么事?」

  「你隐藏的秘密,是要自己说出来,还是我代劳?」禾学序残酷地笑开了。

  「什么秘密?一个个都追着我来讨秘密!我的秘密还不是——」

  理直气壮的男低音戛然而止,那从来都让人想永远听不完的磁性嗓音,现下一声难发。

  他的秘密……只有当卧底这一个吗?不,还有一个……一个更重大的秘密。

  那一个秘密,并非有心隐瞒,只是他早就想着要将之尘封,要把它在历史中剔除,当成没有发生过的事,是他面对自己时也要严守着的秘密!怎么会……怎么会被最不应该知道的人揭发它?

  澄六牙纵然水气汪汪也会有晴天颜色的瞳仁,发出凄惨的光,他哀求着,哀求着禾学序放下枪,跟他说:「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自己不想说?」可惜事与愿违,禾副总警司悠悠把枪口贴近了澄六牙的额头,甘甜的嗓子流畅地说着:「我可以替你说。」

  澄六牙摇头,他拚命摇头,但皮肤磨擦到枪口的冰冷感觉告诉他,愤怒的大天使不打算轻易终止审判。

  「或许我该负点责任,我早该揭发这件事。是的,我怎可能不知道呢?一看就能分辨,你当学警时那一头黑发,才是染成的吧?不然,你染发后怎会连眉毛都成了银色的呢?把黑发染成银色,只为掩饰你那不断生长出来的,浑然天色的银蓝头发!也就是你作为乌托邦贵族,想清除出清除下去的生理象征。」

  禾学序冷酷的目光像刀直刺入澄六牙的喉咙。前者的一句句说话,都让后者有被雷电击中背脊的神经麻痹。

  「乌托邦的贵族,最低级的也能被封为伯爵,我且称阁下为伯爵,若有委屈了阁下的话,请多包涵。」禾学序刺耳的官腔,令澄六牙想扭碎眉头般把它皱起。

  眼前这个以枪指着他的男人,不久之前才幽幽笑着送他戴着的银耳环,现在和那时的表情……落差大得几乎不像是同一个人。但澄六牙没有生气,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也许让他知道原来禾学序是与杀他父母的人一党的,并且一直对他刻意欺瞒着自己的真正身份,他发的疯会比禾学序更厉害一千倍。

  「伯爵,你知否你已犯了本国虚报资料的罪名?据我所知,阁下在填报卫警学园的申请表时,并没如实填写乌托邦的国籍。」

  「……我不想回乌托邦。而且我不都已经成为你的卧底了吗?我有多忠心,你还不清楚吗?」

  「阁下到底是桃源的卧底,还是乌托邦的卧底,仍是一个很重大的疑问。」

  禾学序的冷笑,纵然是再合理的表现,也始终彻底挑衅了澄六牙。

  「疑问?!你到现在还对我有怀疑?」

  「是阁下刻意隐瞒背景的行为令你自己变得可疑。」

  「禾学序!」澄六牙注定被看为异族的蔚蓝眼睛,狠狠瞪着不合表情的禾学序,「出生在乌托邦难道是我自己的意志吗?你为什么要为一件我无法控制的事而责怪我?!」

  禾学序没拿枪的事头不着痕迹地攥紧了。他的剑眉还是一丝不动,但到底心里起了什么样的波动呢?

  「如果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我负责到底!除了离开那个冷血的国家之外,还是我自愿的事,就只有当卫警、当卧底,还有爱上你而已!」澄六牙提起手,斗胆地抓住了绿眸中起了涟漪的禾学序的手。

  然而禾学序反射动作一般的重重甩开。他隐约地打了个寒颤,细微得差点就捕捉不到,但澄六牙还是看见了……

  「……废话。你到底为什么会离开乌托邦来到桃源?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已经清楚地划分了界线,明确得会让人淌血地告诉澄六牙:我们在对立的阵线,壁垒分明,完全没有重迭的立场。

  「我是为了你父母也受害的那一次大屠杀,才离开那个无情的国度。」

  「……别跟我说什么你极力反对进行大屠杀的鬼话,当年,你不过是个十岁的小鬼。」而他自己,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十六岁少年。禾学序玻p'眼睛,仿佛是一个泪水要滴出来的动作,但他青翠的眸子是干涩的。

  「当年我的确没有跪在皇座前说过任何话,抗议的是我叔父,然后我看着他一家大小被斩首示众。」澄六牙肩头一震,目光像是无法分清眼前是现实、还是噩梦的延续般恐惧,「就在叔父的头颅滚下来的一刻,我知道那个不再是我可以待下去的家。所以我走,离开了那个除了名字,没有一点与真正的乌托邦相近的国度。」

  「那跟你要来到桃源,有什么关系?」

  禾学序的枪直指的角度,一点不肯放下,可是说话的速度却放缓了。

  「立允哲也曾经问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国家。我答不出来,他就告诉我,也许我是为了报复我的故土。也许吧,谁知道?之后他就带着我,一起走进卫警学园。他让我成为真正的桃源人,并真心爱过这个地方。」

  听罢,禾学序平坦了的眉间,又再次深坑兀见。

  「难道你不觉得,桃源眼乌托邦都一样吗?一样的冷酷无情。」

  「我觉得,由立允哲的事开始就觉得。」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

  「我……」

  澄六牙一鼓作气到了嘴边的说话,又泄气地吞回去。他还能为了什么?这个桃源,还有什么能留住他?对方怎可能……连这个也不知道。

  仿佛瞥不见澄六牙的柔情,禾学序巴掌大的睑,竟显得苍白,而且无力地划开一个沉重的微笑……一个跟感动完全没关系的冷笑。

  「伟大而硕果仅存的乌托邦正义贵族阁下,你真的说不出你是为了什么而留在桃源吗?」没有等到澄六牙的响应,禾学序就径自接着说:「第一,立允哲说的对极,你是为了报复那个被你恨透了的故土。乌托邦对桃源恨之入骨,你偏要来这儿,这是一个证明。」

  禾学序说得疑真似假,连澄六牙自己也不怎么清楚,反而有一种被对方说服的感觉。

  「第二,你一直待在桃源,牺牲那么多来当卧底……是为了你那无补于事的内疚。」

  「什么啊——」

  「别动!」

  禾学序不客气地向想要抗议的澄六牙发出警告,然后用宛如审判者的声音继续说:「你来到桃源,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国家为这儿带来了怎么样的伤害,因为内疚,你对桃源倾注了无尽的怜爱,你告诉自己要好好补偿给这个国家,然后你跑去当卫警,要保护这里的国民。」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连澄六牙自己的内心,也像萦绕不去的嘤嘤鸟叫般如此自问着。

  「然后,你知道了我是那次大屠杀的遗孤。」

  什么?这句话有什么意思?

  澄六牙不祥的预感与没有表情的禾学序的说话同步:

  「接着一如对桃源的,你对我产生内疚,一厢情愿的把我当成受害者,为了补偿而说服自己和我,你已经爱上我。」

  「不!那——」

  「我告诉你别动!」

  「可恶……」

  澄六牙连牙根也在发痒。岂有此理!天大的岂有此理!这简直是天下间最大的冤枉,为了内疚、为了补偿?他不至于是那种连感情和债务也分不清的傻瓜!为了乌托邦欠桃源的,自己就全心全意的委身禾学序?这种说法横听竖听倒转来听都是牵强!禾学序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能想出这样的东西来!

  「澄六牙,我现在以桃源卫警的身份正式拘捕你。」

  「蠢材!!」

  正要从腰际摸出手铐的同一刻遭澄六牙愤怒的一吼,禾学序几乎想退缩地抖了一下……脑海更顿时闪过一些光!

  他立即就知道那是什么!他勉强冷静下来,他知道若不快点把澄六牙铐起来,就再也来不及!

  啊!——手铐掉了在地上。

  目光不听使唤地无法从澄六牙怒涛般的脸上移开,恐惧从心渗透——当冷汗滑过牛奶色的眼角,他就知道已经来不及。脑海中一闪一闪的光越益清晰,五年没出现过的噩梦,原来并没有被埋葬,只是躲任暗角伺机再张狂。他从来都没有克服过……

  终于连枪也拿个稳,掉在手铐旁。禾学序往日冰雕的眼神居然展露懦弱、充斥不安,本来莹肌雪肤,现在显出一种青白。

  「你怎么了?」虽然已经没有立场,但澄六牙还是无法坐视不理,正想伸手抱住快要像山泥倾泻般崩塌的禾学序——

  「啊——!」

  禾学序倏地失声叫着推开了澄六牙,在后者回过神来之前,就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呆掉了的澄六牙依然呆着,血液停止了流动一样。

  刚刚被推开的一剎,他很清楚看见禾学序的表情。对方不是住生气,真的没有一丝愤怒……他是在无止境地害怕,无从掩饰地震恐,是从心底冒升出来的恐怖。

  ——禾学序在害怕澄六牙。

  后者无力地跌坐地上。惧怕比起恨和漠视,更令他感觉被粉碎……被遗弃。

  戴着银耳环的耳垂,无由地生出刺痛。

  第五章

  身怀将近四年的工作经验,暂时是桃源境内唯一由卫警派遣渗入黑社团的卧底,现年十九岁的澄六牙,在三个星期前跟单恋对象兼直属上司禾学序吵了轰轰烈烈的一场,最后把对方吓得丢下一个恐惧的眼神就拔腿跑了。

  心情跌到谷底,他选择来酒吧散心。

  灯红酒绿的境界,仿佛是人类一切丑陋的大熔炉。在这里,有白领、有医生、有老师、有学生、有父亲、有母亲……各有不同的身份,但在此干的都不外乎是酗酒、吸毒、放纵情欲。大家都是白天谨慎地把美丽的衣服穿上,到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卸去一身束缚,把最赤裸的一面疯狂地展现。半日压迫得越紧,爆炸力就越强。

  所以说,这个都市中的美丽,除了禾学序,其它都是多余的。

  晃着空酒杯的澄六牙,又不禁如此悻悻地想着。

  然后向酒保再要了杯鸡尾酒,他盯着蓝绿色的酒津ye体,慢慢又把思绪旋进脑海中藏着禾学序的那个抽屉……

  宛如栀子花丛中的月杪美人——肌肤莹白能融入牛奶中藏身,发丝乌亮仿如丝绢的光泽。幽艳如花的五官组合出一种月色下的迷蒙,但偏偏清绿的瞳眸里,那傲人的凛然却致命的醒目,那是一种仿佛无时无刻都在跟你挑衅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锐利眼光,总是与脸上稍微让人认知出性别的微吊剑眉和高挺鼻梁磨擦出光辉……

  忽地,那双永远稳定的绿眸子不安地微颤着,瞳孔不正常地缩小,然后把跟澄六牙的距离越拉越远——

  最后禾学序震恐的失声尖叫就敲碎了澄六牙的梦。

  酒杯也差点在掌中滑落。抓住快要飘出去的灵魂,澄六牙无言苦笑。

  「……是呀……他真的应该害怕我,我可是跟杀他双亲的人一伙的。」他跟眼前蓝中带绿的鸡尾酒说,嗓音带着戏谑,瞳眸却噙着薄薄一层泪。

  「也许他说的对……我只是为了生乌托邦的气,和补偿给桃源才来这儿……」

  可是,事到如今……我的心情,已经彻底不同了啊!到底还要我怎样……

  没有管道宣泄的感情,溢出了眼眶。

  「怎么哭那么伤心?」

  温柔的指尖点着澄六牙脸上的泪珠,居然一下一下的通电。他睁定朦胧的泪眼,仿佛间看见包容又善意的微笑,几乎要喊出来——「禾学序!」

  但结果他当然没有,禾学序又怎会像海底软件生物般挂在他肩上?更不会有这一身庸俗的脂粉香。

  「被女朋友甩了吗?你有多大了?」手中握着一杆粉红色的酒,女人看起来才廿多岁,却非常浓妆艳抹。女人就是永远不会满意上帝造给她们的脸。

  「多管闲事。」澄六牙用手背拭去泪痕。

  「喔~你这个表情跟昨晚我遇上的那个帅哥很像啊,他啊,也是坐在这个位置,要了跟你一样的酒,而且看起来跟你一样像惨兮兮的流浪狗吶。」

  流浪狗?他是吧,连唯一拥有的人都把他遗弃了,他不是流浪狗是什么?

  就在澄六牙自暴自弃的同时,女人展示她的手机:「告诉你啊~他真是个帅到男人看见也会动心的人哩,来!我跟他用手机拍了照,给你看哦~」

  兴味索然地想喝一口酒,但澄六牙的脸就僵化住手机挡在他和酒之间的一剎。

  手机屏幕中,除了那个女人,只占了镜头五分二的,竟然是醉意浮动到潮红的眼皮和脸颊上的——禾学序!

  「你看!真的是跟你喝一样的酒啊!」

  是的,一样是那种蓝色和绿色混出来的酒,是他们两个眼睛的颜色……

  「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真的跟我说的一样帅吧?呵呵,你早一晚来不就好了?昨晚我可占走了不少便宜啊!」

  澄六牙的精神突然显然了回来。

  「……你占了什么便宜?」

  「哎,就是……」

  女人的烈焰红唇凑近澄六牙耳畔,低低沉吟了数句……接着,后者的俊脸添了一道抽搐似的笑痕。

  他看看女人那最新型号,小巧到不得了的手机,又看看自己那杯鸡尾酒……

  刚刚好…

  「哇!你干什么?!」

  当女人发现他的意图,手机已经浸了在那杯倒胃口的酒里了。禾学序醉人的脸上,黏上了一个个酒精小泡泡。

  「真是不好意思,」澄六牙狠狠把女人挥开,「我最讨厌别人乱碰我的东西。」

  女人除了震惊地望着难得一见的年轻帅哥,就没法作出其他的反应。

  *

  「勒——」

  禾学序捏扁最后一个啤酒罐,随便丢在几面。刚买回来的啤酒,又被他一下子喝光了。虽然到酒吧喝就可以源源不绝,但巴上来的女人也同样是源源不绝,在家反而清静些。

  不过,在没有一点声音的高层单位里,刺耳的耳鸣中,总是夹杂了克童的声音——

  禾,你应该知道失枪是多严重的犯错……现在不是你补偿的机会,是你休息的时候。从现在起停薪留职,直至另行通知。……你应该知道这已是非常宽厚的处理。

  是,没错。失枪……是可以导致革职的错误,现在只是停薪留职,而且听克童的语气,还是只要找回佩枪就可以复职了,的确是接近徇私的宽厚处理。不过禾学序一点也不感恩,因为他知道克童对他宽厚的原因……

  你在追捕疑人时掉了佩枪……对方是不是乌托邦藉的?

  连圆谎的机会也没有,禾学序就被克童的眼睛识穿了。

  克童是警署内……不,是这个世界上,稀有地知道禾学序有那个心理病的其中一人。

  十六岁那一年,他蜷缩在一大堆棉被之下,亲眼看着乌托邦的军队,连一发子弹也不用,就这样举着军刀把小村落里的父母砍杀了。

  自此,他每逢看见有关乌手邦的一切,尽管只是一个瓷杯、一坏方巾,他脑海都会不由自主地闪动着那晚刀光不断的片段,然后轻则全身发抖,重则抽搐昏迷。

  幸而经过多年的心理治疗,他只留下对那特殊的军刀和乌托邦人的阴影,其他东西都不会再过敏。

  所以,一直以来那些他对乌托邦犯人格外狠的传闻,全都是谎言。他但愿自己可以做成那样子,但现实是只要知道对方是乌托邦藉的,他就会病发。

  由于五年来都没怎么特别遇见过那种犯人,他还几乎把这病给忘了。这次突然的复发,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只是他更震惊的是……克童竟完全没有忘记过这件事。

  克童当时一点没有犹豫,马上就道出他的怀疑——是因为病发才失枪的吧?

  禾学序冷笑。

  正式成为卫警那天,克童还跟他说——「你对其他的人怎样我不管,但我肯定你对桃源境内的害群之马不会手软。」

  因为面对不了乌托邦的人,也不欲一生以报仇为目标,他不去从军而当卫警。本来他也相信克童,自己是可以当个问心无愧的桃源卫警。但原来,一切都错得离谱。

  「叮当——」

  平平无奇的门铃响起,有些许醉意的禾学序搀扶着家俱,艰难地去应门。原来是挂号的包裹。他签了字,严格来说只是乱画了一通,然后抱着包裹坐回沙发。

  平日总是严谨地拆包裹的他,完成这个动作后包装纸还可以完整无缺的摊开来,但现在有点醉糊了的视线,连胶纸贴在哪里也看不清楚了,只能凭本能的尽量撕扯。

  拆开包装纸,一个端正的长方盒看起来很正式似的。他没想太多地打开——

  跃入眼帘的东西,颜色黑亮、外形冷酷、重量十足……盒子内被防震棉包裹的,是他丢了在饭店房里的佩枪。

  他倒抽一口凉气,早知如此,他会拆得更小心。随即,他捧起佩枪来检验……一发子弹也没少。

  盒底,一直被手枪压着的,还有一张隆重的请柬。他自然知道是谁写的。

  突然之间,不知是来迟了的感觉还是什么……他的潜意识好像很想说:我就知道会没事。

  把手枪包在掌心中,他的肩起了一阵阵律动,与其说是害怕……那更像是感动。

  *

  饭店的大堂,穿梭着来来往往的人,服务生友善的微笑亲切得像对好朋友发现的,但与客人之间又保持着恭敬的身体距离。

  禾学序无意识地看着这些,一直坐在大堂的沙发中发呆,没有发现什么人,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澄六牙大概已经在房间里等着。

  禾学序的心一紧。他手中攥着的请柬,只是写了时间、地点,及一行春蚓秋蛇的字——「我一定要你来。」

  对方的字,本来是很娟秀的,这次他一定在很激动的情绪下写的。

  故此才充满压迫感和威协性,禾学序一看,刀光就在眼前闪过……光明的大堂都昏暗无比,变成了当晚那个无电的黑暗世界,在那狭小的木屋中……军刀举起又挥落,雪白的刀身满是血丝,仿佛流血的是刀本身……

  「先生,请问需要帮忙吗?」服务生凑近一脸苍白的禾学序,「要一杯白开水会好一点吗?」

  「不,谢谢。」禾学序报以一个微笑,就让服务生离开了。

  就算刚刚这位服务生是乌托邦的人,他都不会病发。他害怕的,是不怀好意的乌托邦籍眼神,他惧怕乌托邦的犯罪者,只要被他们一相迫,他就会失去抵抗力。

  他也惧怕澄六牙……对方有火一样的眼神,要把他灼伤一样。他怕再与他相见,不过可笑地,他又不敢不去见他。

  终于打定主意,他往指定的地点出发。

  穿过笔直的走廊,目标很快就出现在眼前。快得连自己也觉得没出息的心跳,又不足够构成他掉头离去的勇气,所以……他只得抬手叩了两下门,没回应,就用服务生交给他的钥匙把门开了。

  「沙……」

  最近房门的浴室传来水声。在洗澡?禾学序皱起了眉。

  转身把门关上,他徐徐走进房内……这是小号的那种双人房,一进去就会看见床……

  禾学序的脸瞬间转为铁青。

  摆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如此不堪入目的环境。凌乱的床单,散落一地的衣物……床上的遗精。

  他的恐惧一下子清空,一涌而上的是盖顶的愤怒。野兽一样,不讲道理的扫掉了床头柜上煽情的昏黄柜灯,灯光因电线被扯断而熄灭,然后着地的时候琉璃灯罩的碎片飞散地毯上。他无视那四射的锐利碎片,连脚也不缩一下,只是狠狠咬着牙,脖子上的青筋也突现了出来。

  这算什么?到底要他看见这些是为什么?如果是为了激怒他的,那就实在太成功了!

  「你何时来的?!」

  背后,传来惊愕的声音和蒸气的温度……禾学序的怒火正冲上临界点。

  「女人呢?刚刚还躺在这儿的女人呢?」

  「那些是——」

  禾学序扭过头来,发出绿芒的眼角要刺穿澄六牙的盯着他,湿漉漉的头发都贴服在耳边,仅穿浴袍的后者,有些狼狈地把说了一半的话停了。

  「无耻。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有带什么女人来!」

  啪!

  毫无预计之下吃了一记耳光,把澄六牙的心脏都甩得停顿了。

  「没带女人是吗?那床上的东西是怎么弄的?别告诉我你故意要个房间来自慰!」

  禾学序的脸羞愤地胀红着,鲜艳夺目,魅惑撩人。

  突然,他「啊」一声的被强制地扯进澄六牙怀里。

  「我是自慰的。」意外地,刚才那耳光好像把他给打冷静了。

  「这关我什么事?把我放开!」

  禾学序的后颈被澄六牙撑着,根本无法挣扎,只有两条胳膊可以无甚帮助地捶着对方的背。

  「我认识了你两天前上的一个女人,我气到发疯,故意约你来这儿本想就这样把你强暴了,你却姗姗来迟,我憋不住就自行发泄。」

  禾学序的背一震。澄六牙的犯罪意识像针一样刺进他脑里……

  「一想到像那样的女人你也愿意碰,我就失去理智了!为什么要给那种女人?就算是强来的,我也只准你给我!」

  想凑上来的唇被禾学序避开了。

  「你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乌托邦的贵族,面不改容装纯情说爱我的骗子!

  禾学序几乎要撒开澄六牙壮硕的肩般抓着他,对方却以同样的力度抓着他的下巴。

  「我不是你的谁,那个女人就是吗?!丢了佩枪就到酒吧借酒消愁,见女人巴上来就上,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我不认识什么女人!酒吧里巴上来的女人全都给我挥开了!」

  明明早就料到是这样,但澄六牙还是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更按不下乘势而起的情欲。

  「那么我呢?如果我要一辈子黏着你,你是否会挥开我?」

  下巴上的力度放松了,却还是箝制住,声音里没了急怒攻心的火,反而一转而情深款款……禾学序仰视对方,差点忘了呼吸。

  「我这辈子……也不会爱上乌托邦的贵族……」

  「藉口!」澄六牙瞬间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般甩开了怀中的禾学序,然后一脸委屈的,「你知道我是乌托邦的贵族之前,不都没有说过喜欢我吗?难道你只是因为还要利用我才跟我见面吗?你看不起像我这样的小鬼?如果我不是你唯一的卧底,你宁可立即跟我断绝关系吗?像我这样的人……就算只是单恋你,也会令你很困扰……吗……」

  素来俏皮、臭美、讨打、高傲的澄六牙,竟然显得无力地坐了下来,眼睛不敢看着禾学序的别向右边,低垂的蓝瞳中……噙着泪。只是一个轻微的误会,却牵出这天大的愁思,此刻的澄六牙敏感又脆弱,只要禾学序说错一句话就会立即自寻短见的模样。

  接着,禾学序耳际犹响起一阵迷离又婉约的背景音乐,把现下的澄六牙衬托得很是惹人怜爱……那种委屈的眼神,那种撒娇的口气,都令他……大咽一口。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没廿岁的少年吸引,澄六牙那种孩童般的敏感和脆弱……都深深迷住了他。

  倏地,澄六牙毫无预警地抬起了眼,盈水的蓝瞳和如火的绿眸对上,瞬间扯开了一连串的尴尬——怕被对方一眼看出自己眼内的讯息,羞得想立即退出拉锯,却又舍不得对方那黏腻的、浓得化不开的眷恋目光。

  然而禾学序却像煞时从中清醒过来,有想转身离去的趋势,可惜当他以为自己狠得下心时,澄六牙颀长的胳膊已似麻绳一样绑紧了他的身体,连呼救的时间也没有,身心就已被操控在这个上一刻才在闹孩子气的色狼手上。

  「别乱摸!」禾学序愤怒的呼喊之中,竟掺杂了失控的兴奋,对盘据臀部和大腿间的大手一点阻吓也没有。

  「你喜欢我,从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你到底还要别扭多久?」澄六牙抚触着指间的柔软,理智即将被亢奋冲垮,浅蓝的瞳色竟也略为加深了。

  「放……放开我……」禾学序不察觉自己的声音变尖了,甚至变成舒服而恐惧的申吟,他已无力挣扎,但主因不是紧扣着他腰间的手,而是入侵裤裆部分的手。

  简直把禾学序妖媚的拒绝当成鼓励来听,直想长驱直入的澄六牙,吞吐着粗重的呼吸,抓紧那微弱得近如无物的理智:「你为什么就不肯老实?你也喜欢我吧?刚才以为我带了女人来,不都吃醋吃疯了吗?为什么你嘴巴就不肯说?」正是那一记耳光把他掴醒了,在那之后他才顿然察觉,禾学序竟是在吃醋。

  「……这对你有什么分别?」

  「什么?」

  「无论我有没有喜欢你……你都是如此强制我……你根本没打算顾及我的意愿,只凭你自己的欲望行事!那我爱不爱你又有什么关系?」

  扑上胭脂一样的玉脸,是羞?是气?澄六迷惘的一刹双手居然松开了,看着立即往后退到安全距离的禾学序紧攒衣领,目光下垂,疲惫又羞愤地不住喘着气……澄六牙刹那害怕得心跳加速,总觉得这一松脱……禾学序就永不会回到他的怀抱。

  有什么分别……这个人,跟那场大屠杀中不珍惜别人生命的刽子手有什么分别?!

  禾学序绝望地悲鸣着。第一眼看见的正气蓝瞳,一次又一次的真挚表白,都是假的……始终还是流着乌托邦的邪恶血液的吧!只不过是一点禽兽的欲望就控制不住,连伤害他的事也干得出,总有一天这个人还是会挥起军刀砍在他身上吧?

  眼泪锁不住的滑落绝美的脸上,坚强、硬朗、冷静、睿智……菁英到不行的禾学序,此刻竟然倚在床边,像个迷路小孩一般呜咽着。澄六牙此刻的心碎,比当日对方带着惧怕他的眼神逃离他身边,更厉害一百倍。他、他到底对自己所爱的人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那样想的!我是很想抱你,可我不是禽兽!不是只有肉欲的!也许我用的方法不讨你喜欢,但我跟一个普通的告白者一样……只是一心希望你全盘接受我这个人……」

  我只希望等一天,等一天你的筋肉血脉、基因细胞统统都倾向了我;

  等一天除我以外连风、连雨也不可碰你;

  等一天天地融合、你我被揉作一团;

  等一天大地重生、我的记忆仍能爱着你的意识。

  我爱你……爱到灵魂里,爱到骨头里,爱到……血里。

  澄六牙哀号一样的痛陈心迹,禾学序盯着那双被掩护在银蓝色浏海后的眉头,皱得人心头勒紧……

  可是,那一帮冷血的乌托邦军从来没有皱过眉。那些人……那些不是人,压根儿没有过澄六牙这种清幽的蓝色眼神。为什么两者都是那种亮丽的萤光色泽,却能被禾学序如此清晰的分辨出来?根本就完全不同…压根儿一点共通也没有。

  明明站得很稳的脚,却让禾学序错觉自己不知在哪里跌倒了。

  「别再说什么我是为了补偿才爱你的蠢话,我没有伟大到为国献身。」鼓起勇气,澄六牙轻如拥抱羽毛一般,抱住看来已冷静了不少的禾学序,「如果我说爱你,就是因为我爱你。如果我说很爱你,就是因为我不能自己地爱上你。如果我说极之爱你——呜!」

  禾学序受不了地捂住了澄六牙的嘴巴,便拜此之赐,前者的不安和泪水都暂抹走了。

  「无论如何,我是亲眼目睹我的父母被乌托邦军杀害。」

  遽然,室内的活跃气氛又沉下去了。澄六牙痛心地绞着眉……难道就因为这样要被拒绝吗?难道就因为他体内流着乌托邦的血就要遭到拒绝吗?他人生第一场爱得如此轰烈的恋情,竟然因为这样而结束?

  就在他一肚子恨绵绵的怨忿时,散发草本洗发精幽香的头发突然靠向了他的胸膛。

  「这一直是我的心理阴影,甚至演变成生理上一个几乎无药可愈的病。所以我没有信心,到哪一天又会犯起病来,像完全不认识你的用看着怪物般的眼神凝视你,想尽办法想要逃离你……就算如此,你也希望我接受你吗?」

  什么……跟什么?

  澄六牙垂眼看着伏在胸膛上的那团溢香的黑发,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才能发出哑哑的声音:

  「如果我是如此希望……你就会接受吗?」

  「……我说过,我是早晚招架不住的。」

  「我、我怎么确定……这不是在作梦?」

  「如果是作梦的话你就会不要吗?」禾学序恢复了他一矢中的、一针见血的习惯。

  「不,只是如果是作梦的……我会大胆一点……哎!」

  悄悄伸到禾学序后面的怪手被他一把抓住。

  「你不是刚刚替自己解决了吗?用不着了。」

  推开澄六牙,他迳自走到玻璃窗前,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沉思的不知在俯视着什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不自然。

  澄六牙拨一拨额前的头发,叹口气接着一步一步迎上去,装作没看见对方又再泪湿的眼眸,搂上了他的腰。

  「倾心爱我吧,那就一定会把病治好的。」澄六牙在禾学序柔软的耳壳上啄了一口,后者微抖了一下,然后重叠上对方交握在自己小腹前的手。

  如果不是遇上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一定不行。

  窗外,蓦然下起雨来,而且雨势非常的大。

  第六章

  和平世界历567年——

  熟练地把足够份量的润滑剂挤到指腹上,澄六牙与身形很合比例的颀长手指就伸进被窝里摸索着,最终目的地当然是早被前戏弄得有点气促的恋人——宝贵的后庭。

  「唔!」

  被夹在澄六牙与柔软的床之间的禾学序,感觉到内壁被按摩一般抚慰着,顿时把美丽的五官皱成一团。澄六牙有点怜惜地想用舌头把那脸上的皱纹熨平,却反而令那张脸庞皱得更厉害,还发出在天堂地狱来回交替的申吟。

  「真是的……我们可否把所有幽会的日子都定在『1346』?」快要被对方的魅力冲垮的澄六牙,把另一只有余裕的手,不安份地在禾学序粉红色的乳尖附近徘徊,熟悉他的爱抚的肌肤,每一寸也会像含羞草般以收紧来回应他,害得他的欲望总是不断攀升,好几次差点连前戏也做不成。

  「什么时候……变成了幽会?」禾学序不满地瞪瞪他,然后有着长睫毛的艳美眼睛半阖着,渗透着他本人从来不自知的诱惑。

  澄六牙感到口干舌躁地舔了嘴唇一下,禾学序为这不怀好意的动作抖了抖,接着果然不出所料的,被澄六牙评为除舌头以外最嫩的乳头在下一瞬间,就被无情地吸吮着。

  禾学序死命咬着唇,倔强地不让高亢的尖叫脱口而出,但最后始终抵不住澄六牙在花蕾上充满韵律感的舔动的,还是禾学序自己的性别象徵。

  感觉到澄六牙的舌头停顿了,禾学序不禁跟自己说一声「糟了……」

  本忘我地享受着那总是颤颤的乳尖,澄六牙却突然被顶着小腹的压力分了神。缓缓把视线移到低处,原来既熟悉又陌生,是属于自己的又不是属于自己的,禾学序的分身正在一柱擎天着。

  兴奋的浪潮又在澄六牙体内蔓延了一波,他伸长脖子,湿润地亲吻了禾学序的口腔,然后悄声问:

  「这次你想我用手还是口?」

  「……」

  「还是你想要完全不碰前面,就直接进入的感觉?」

  禾学序不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