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由于情绪的这些特点,我自动放弃了休假,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新的,体内的真气象积攒了千年似的急欲喷发,我不再在乎别人的看法。
但越是幼稚的人,骨子里的东西越难以改变,我和丽萍之间始有缓和的关系很快又因为房子问题而陷入了僵局。
她越来越刻意追求表面上的东西,对表面上的东西过于追求实际上是虚伪的表现,我本能地反对虚伪。显然地,我们还不具备足够的实力,她却到县城买了一套大面积的住房,甚至事先没有跟我打一声招呼,虽然我们已长期分居,她还是装作欢天喜地拖着我去看房子,我木偶一样跟着她。
鉴于我曾经帮她处理过那些信封的经历,我坚持认为这房子的钱来得不干净,便和女儿拒绝搬入。即便这样,也开始有人到家里温锅,尽管他们故作清白地空着手,但我猜想必定少不了背后的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我不想让女儿过早地沾染这些脏东西,便和女儿躲进了大舅哥的家里,那一刻,我居然觉得这里是唯一的净土。
大舅哥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朋友也是财富,凡事看开些。
我没有理智地质问道,那么,买房的钱从哪里来的呢,人为什么不能清白一些?
大舅哥面无表情地说,借我三十万,余下的据说是县委奖的。
会奖那么多?我不信,但也没有让自己的想象似过去那样任意蔓延,所以才会象拯救落水者似地去办公室质问她。
事情还没来得及说清,就被造访者打断了,她的办公室总有那么多造访者,比校长的还多,莫不是有意安排?存着疑问见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便知她不想再说下去。
从此,我以跟她连到一起为耻,而那些讨好者却非要把我的称呼隐去改作丽萍书记的老公。这个在别人看来或许最荣耀的称呼,无疑要让我愤怒,这也是我尽快停止休假的原因之一,我最喜欢的还是老师这个称呼。
讨好者却偏要让我讨厌,我便冲他们发火,他们莫名其妙,我偏不讲明原因,而且我会常常想:这天底下怎么会这么笨的人?真是苍天有眼,就是要把他们造的这么笨,早晚笨死!我恶毒地想着,努力地把她、他们全都想象成贪官,我甚至已看到了她和他们受审判的宏大场面。
然而,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而且由于她变得沉默寡言,反让她给人感觉多了些领袖气质,据说,县委书记发话了,因她是全县唯一的女镇委书记,两年后将提拔她进县委班子。
(三)
更新时间2009916 6:09:16 字数:18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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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家说,我认为,脸面就是虚荣心。适度的虚荣心是为人的必需,但虚荣心最容易扭曲,扭曲了的虚荣心常常能让人为之疯狂,为之不择手段,为之不惜一切。
我的讲述,或许不够精彩,但真实,若是兄弟们无法跟我一样感叹,就只能怪我拙劣的语言表达了。
算了,不啰嗦了,还是让我们尽快进入讲述——
人的惰性首先是与生俱来的,其次才是由环境逐步改变的。我们家的事总算平静下来之后,象刚跑完了一场没有结果的马拉松比赛,我懒懒的提不起一点儿情绪,只想酣睡他几天几夜,却又莫名其妙地担忧自己一旦睡去到底还能不能醒来。
此时的杨丽,由于受了娘家人的撺掇,反而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她不再满足于那些零花钱的许诺,总缠着我要求独立负责一方面的经营,目标直指我们家的兴高牌植物油。
植物油项目是我们家的产业,且不必去考虑她的动机,单是她的经营才能尚不及表妹的万分之一,我就决计不肯交给她。
她便以回娘家不肯回来照顾孩子相威胁,任父母如何劝说,我还是决定不去理她,倒不是父母所说的我突然变得象起了性的牛一样倔强,这是蓄谋已久的——绝不能总是姑息迁就,必须创造出能彻底制服她的招儿,否则她将一生一世都骑到你的脖子上拉屎,所以,我不顾父母的极力反对,宁肯去雇一个保姆。
雇保姆前些年似乎还是城里人的专利,农村人即使再需要再有实力也决计不能雇的,否则仅村里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就足以戳穿你的脊梁骨儿,当然,那时也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人的观念就是这样依附于现实又总是超越现实地变化着。到了今天,我决定要雇保姆的消息刚一传出,立即就有十几位女孩前来应聘。
我们没有必要去关注哗然的舆论,单说作为老婆的女人绝对是娇惯不得的,果然,未及我做出决定,那些有鼻子有眼的关于保姆与雇主之间关系总是不清不白的谣传已经让杨丽不请自回了。
她夸张地痛哭流涕夸张地撒娇耍泼,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娘家人,说什么受了他们的蛊惑:她的娘家人发家无门,倒有不少邪招,曾教她第一夜一定要把我的内衣压到她的下面,说这样才能一生尊贵,我们村果有这样的说法,但那是指童男童女,我又不是什么童男,无稽之谈。不要小瞧了老婆的娘家人,这可是婚姻幸福与否的关键。
少啰嗦,继续关注女人的伎俩:出卖了娘家人之后,她便不惜浑身的温柔和殷勤,极力地迎合我巴结我,连性爱都变得疯狂。
那一段,我着实享尽了前所未有的礼遇,但她反对雇保姆的企图也是显而易见和无可争辩的。在这些方面,女人是现实的,也是自私的,惯用“打一巴掌给一粒甜枣”来制胜。
或许由于遗传因素作祟,在对付女人方面,我和我父亲一样无能,最终只好取消了雇保姆的打算。
她的目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便达到了,这让我多少有那么点儿尴尬,却又说不清道不出,尽管我抱定了决心不让她参与经营上的事儿,但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参与经营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相信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
到这里,必须要再提一下我们家的兴高植物油了,因为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自从抱回金奖后,兴高植物油很快便出现了脱销的局面,尽管我一再扩大规模,但仍满足不了客户的需求,经常会出现客户因装货顺序先后而发生的争执。
为了提高产量,我自作主张地在许多环节上逐步用机械代替了人工。事情或许原本就这样没有圆满的时候,产量总算提上来了,但质量问题也被日益尖锐地提了出来。
质量就是生命,我立即组织技术人员进行了鉴定会诊:机械加工的植物油在香味上确不如原来那样醇厚绵长,更让人奇怪的是,其中有一股淡淡的但足以让人品出来的咸腥味,连与油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亲也只觉莫名其妙。
渐渐地,开始有人退货,到后来连传统的几家固定客户也发出了最后通牒:如再不能解决质量问题,将终止供货合同。
我不能让父亲的心血在自己的手上毁掉,决心查出“真凶”。我亲临一线,耐心地观察着生产中的每一个环节,哪怕极细微的不当也要找一些关于油料加工的书来研究改进。直至我模仿人工榨油对榨油机的频率进行了调整,事情才总算出现了转机:终于有一批合格油被生产出来了,我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但不久油中的怪味又出现了,而且时断时续总让人摸不着头脑,尽管父亲嘴里仍在不停地唠叨着“商场如战场有胜有负”的口头禅,但他还是暂时从天一居搬了回来。
这对父亲来说,同样是一道难题,经验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帮助,他终日里呆愣愣的。看着父亲从未有过的艰苦思考的模样,我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困境。
几乎与此同时,小镇上一夜之间开业了八家以镇高命名的植物油加工厂,分布在全镇的八个集市村庄,总部就设在兴高植物油厂的斜对面。
那是全镇最高最大的一栋建筑,占地四十余亩,临街楼共有七层,只要登上稍高一点儿的楼层便可以俯瞰兴高植物油厂的全貌。
正因为这一原因,父亲于四年前开建时曾与之理论过,但镇里的书记说这是县委书记亲自圈定的招商引资项目,连他也无权过问。好在我们那个地方临街建筑有个“东不压西”的讲究,父亲才没有坚持与之一争高下。
逆天而行果有不顺,工程刚开工就鬼使神差地倒了塔吊砸坏了一个工人的腿,干到近一半的时候又于某天夜里莫名其妙地塌了墙,公安误以为有人故意捣乱紧锣密鼓地查了三个月没查出任何眉目,就这样干干停停干了两年多才总算完了工,之后又整整废弃了两年多。现已经过精装修,一到夜里便霓虹闪烁,似乎在向人炫耀着什么。
尽管父亲常说“货比三家,以质取胜”,但对他们暗中调查的结果却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因为这种醇厚悠长的香味我一闻就能辨出正是地道的兴高植物油的香味,也难怪我们父子俩凭多年诚信经营才形成的客户群居然如此迅速地解体而纷纷投向了他们,我怎么也无法忘记那位多年来亲如弟兄的客户舍我取他时的那种尴尬而又无奈的笑意。
至此,我才完全相信了父亲的预感,他们分明是冲我们而来的。而此时的我们已完全被捆住了手脚,根本无法接招,因为油中的怪味再现象迷雾一样紧紧地笼罩着我们。
父亲因此明显苍老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有些混浊,走路也不再象过去那样健步如飞,两腿总在微微地颤抖,要不是村支书二狗子适时告诉了他“村支部党员大会一致通过接受他为预备党员”这个令他兴奋不已的消息,我真的怀疑他到底还能不能撑下去。父亲没有倒下去,苦苦撑了三个月后,我最终还是接受了父亲关于暂时停业的建议。
一个比我年龄还要大的工厂,工人多是父亲的旧属就象我们家人一样,我暂时停业的决定刚一出口,早已有人哭出了声,一位与我父亲同辈的老工人挤上前来狠狠地抽了我两耳光,然后,顾不上结算自己应得工资便毅然带人走了。
或许人就是如此奇怪的动物,一下子涌入大脑的东西太多反而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一刻,我大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象木偶一样机械,连一丝哀伤的感觉也泛不起。
真应该感谢这两记耳光,终于让我有了反应: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自心底响起,只刹那间汗水已浸湿了内衣。我一刻也没做停留,当即召回了正迟疑着是否离开的阿牛,我决定,继续进行小规模试验。
阿牛是兴高植物油厂的技术总管,关于他的身世,在我们村当属一件奇案,据说他是寡妇所生,自打三岁那年他那寡妇娘亲不明不白地去世后,他爹为何人便成了一道永远无法破解的难题。
村里人对此有颇多猜测,曾经被列为怀疑对象的不下数十人,渐渐地便有更多的人偏向了我父亲,因为阿牛不仅脾气长相越来越与我相似,而且父亲对其胜若己出是个不争的事实。
但父亲矢口否认了此事,也从不见我娘有所嫉妒,她甚至比父亲更加疼爱阿牛。私下时,我曾追问过父亲,父亲告诫我,不要胡乱去猜,一家人长期生活在一起,脾气长相难免有些相像。
此段公案暂且不去深究,且说我们的小规模试验进行得极为顺利,不仅怪味不见了,油的品质犹胜往昔。父亲安心地搬回了天一居,而我稍作放松便已沉沉睡去。
朦胧中,我稀里糊涂地被杨丽拖进了库房顺势躲到了帐篷底下。库房里黑乎乎静悄悄的,我正待说话,杨丽赶紧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示意我不要说话,我能听得出她在竭力地屏住呼吸。
过了不久,一条人影猫一样闪进了库房,只见他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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