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做什么”
邱灵灵撇嘴:“你都不过去,我只好过来啊。”
金还来沉默。
漫天晚霞映着青山绿水,绚烂如锦,就这么被你紧紧抱着,不想推开,哪怕这个拥抱只是出自于你的年少无知,我还是没法拒绝,因为此刻只有你会陪着我,我更不敢动,因为怕你看清自己的无知,会放手。
“我有个好朋友。”
“我吗”
“不是你。”
“你又交了很多朋友”她抬脸,满脸不悦。
两年了,醋味yi点没少,金还来有点想笑,心情好了许多,低头,认真地看着那双大眼睛:“听着,我以前交了个朋友,可我现在发现,他是故意接近我的,你说这是不是个坏消息”
邱灵灵望着他:“我也是故意接近你的啊。”
“不yi样的,你不yi样,”金还来终于笑了,抬手搂住她,“他接近我,只是因为他为了报仇,曾答应过别人yi件事,想要我帮忙。”
邱灵灵明白过来,想了想:“他跟你说了吗”
金还来摇头:“没有,或者还没到说的时候。”
“他会不会害你”
“不会吧。”
邱灵灵放心了:“那你就帮他啊。”
金还来皱眉:“他在利用我,你还要我帮他”
“他是你的好朋友,不利用你你也会帮他的,”邱灵灵yi本正经,“你不是也帮过我吗。”
金还来冷笑:“可我不喜欢被别人当成傻子,更不喜欢被朋友算计。”
邱灵灵道:“那就别帮了,你说的是小湖大哥对不对,他肯定不会怪你的。”
“哼哼,我生气。”
.
是夜,江家后院,房间里灯光暗淡。
“天水城怎样”
“还不错,叫我意外得很,”金还来仍是yi脸痞痞的神气,轻描淡写,“想不到他会在天水城,我的面具竟戴在了他的脸上。”
江小湖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面具,是我的,是你输给我的。”
“你要这么说也好,我听着会舒服点,”金还来斜斜打量他,“他建了天水城,却只有你会使天水剑法,究竟谁才是天水城主”
江小湖笑:“谁都可以是天水城主,你也可以是,因为天水城主只是那三张面具。”
金还来道:“他在帮你。”
江小湖点头。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跟他做了笔交易,他帮我建天水城,还有追查仇人。”
金还来目光闪动:“他也有条件。”
江小湖莞尔:“放心,我不会帮他抓你解毒的。”
“那就好,”金还来语气平静,“他是我们千手教的仇人,砍过我教中三十三只手,我这次原打算毒哑他的,可惜他话太少,根本就和哑巴差不多,我又想杀了他,但他总不肯问我是谁,对yi个没有防备的人下手,好象不够君子。”
“你倒果真是梁上君子,”江小湖忍笑,拍他的肩膀,“多谢,我知道你是看我的面,其实他除了脾气差,也没别的坏处,久了你自会明白。”
金还来看他:“我明不明白,那不重要。”
江小湖似乎并不在意,移开话题:“没有在他跟前泄露身份”
“我不但告诉他我是谁,还把他气了个半死。”
“然后”
“我就跑了。”
江小湖大笑:“那你下次去的时候,可要留心这条小命。”
金还来抱胸:“你还要我去”
“当然,半月露能支撑到现在已不容易,他如今没太多工夫管事,”江小湖叹气,“偌大yi个天水城,总不能没人料理,只好劳驾你。”
“也是,除了我这种笨蛋,还有谁会无缘无故帮你,”金还来若无其事地坐到窗台上,斜眸,“先说好,我要真被他宰了怎么办”
江小湖愣了下,摇头:“半月露未解,他不敢杀你,何况你是去帮我,他也是在帮我,好歹都该给我点面子,他绝不会在我的地盘宰你,你也最好别惹他。”
“万yi他不给面子,先宰了我”
“我替你报仇。”
金还来别脸:“本教主命都没了,报仇顶屁用”
“活着都是浪费粮食,我替你也yi样,”江小湖很够义气,“吃饭睡觉花钱赌钱找姑娘,还有千手教,通通包在我身上,你可以瞑目了。”
金还来无语,喃喃道:“这小子的脸皮没救了。”
江小湖忍笑:“啊,还有你老婆,也可以”
未及说完,暗器飕飕而至。
江小湖狼狈地躲开,气:“真他妈开不起玩笑”
风声不断,房间狭小,江小湖闪来跳去骂个不停,金还来不理,变着花样丢暗器,越丢越解气,想不到当初金越的手段用起来感觉会这么好,我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是件多么惬意的事儿。
薄命小猫公子怜
“大理行商”
“不错,那批货里独独有座千年沉香木塔,别的珍品翡翠玛瑙也还罢了,惟独这件东西”
听到“翡翠”二字,旁边打呵欠的邱灵灵忽然来了兴致:“翡翠吗”
知道她是教主的师妹,财护法岳yi平忙笑眯眯回答:“其实这批货里头,也有件翡翠还算得上稀罕,不过比起沉香木塔来说,可是差了yi大截。”
金还来对翡翠不感兴趣,千手教规矩,每次出手多是取最贵重的yi件东西,他沉思片刻,无所谓地用手指敲案头:“千年沉香木塔,有些意思,他们多少人”
“yi百六十二人,其中十四个顶尖高手,五十三个yi流高手,连七杀剑客宫世诚都被他们重金请来了,大约会在城里停留三五天,想是要趁机出手yi批货。”怎么说这里也是江南最富饶的地带,豪门众多,商贾云集,交易成功率也最高,那几个行商绝不会错过脱手赚钱的机会。
金还来点头:“人倒不少,叫总坛各坛主,还有你们四个都到议事厅上。”
岳yi平答应着去了。
邱灵灵发了会儿呆,见他起身要走,忙过来拉他:“我想要那块翡翠,你带我去好不好”
“我们只要沉香木塔,”金还来不耐烦,“我这儿翡翠多了,想要自己去拿。”
“那些不好。”撇嘴。
“你要那么好的做什么”金还来没好气地掰她的手,触碰之间突然发现那小手冰凉,不由暗自吃惊,近两天小丫头精神似乎不太好,总是打呵欠,yi副恹恹欲睡的样子,莫非出了状况
他打量她:“没睡好”
“没有啊,”邱灵灵缩回手,揉揉眼睛,“就是想睡觉,昨日我正吃饭,竟差点睡过去了。”
金还来越发惊疑:“你没事吧”
邱灵灵倒不怎么在意,眨眼:“每年春天我都犯困的,没事啦。”
“往年也是这样”金还来隐约觉得不对,但想想好象春天也的确容易犯困,于是点头,“若觉得不好,叫师父替你把脉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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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答答的蹄声在僻静的街道上响起。
当先是yi个骑着雪白骏马的年轻公子,桃花眼,鼻尖略下勾,容貌甚美,只不过奇怪的是,普通人骑马必着轻便装束,他却反而是yi袭宽大的锦袍,广袖轻展,哪里像是在骑马,简直就是在散步。
跟在他左边落后yi个马头的,是个瘦瘦的下人,二人身后是yi辆华丽的马车,车后又跟着四个骑马的护卫。
“这条道还算清静。”
“就是远些,绕着走了大半个城,”刘白笑,“公子看那翡翠如何”
“虽比不上原来那块,也算是难得的珍品。”
“那倒正好,买回来送京城去,叫张振照样再做yi块,对外就说找着了,该能混过去,属下方才已吩咐他们将悬赏的榜收了。”
公子颔首:“事情不大,只是省得将来老人家问起,麻烦。”
刘白称是,又笑道:“说起来,云南钟家兄弟这次也吃了大亏,那座千年沉香木塔竟让人偷走了,当着那么多顶尖高手的面,无人知觉,千手教的手段果真是越来越高明。”
公子叹息:“有高明的,也有笨的。”
刘白不解:“偷走翡翠佩的那小子必定也是千手教中人,公子何不”
说话间,远处忽然隐隐传来yi阵喝声。
刘白立即住口,二人皆十分诧异,公子皱眉,略加快马速,谁知刚刚行至路口转弯处,就有个黑影斜斜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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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追赶,那人惊惶之下只顾逃窜,哪料到会突然冒出两个人挡住路,身在半空,yi时收势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不由吓得娇呼。
刘白本能地要上前,公子已先yi步掠起,避开来势,顺手将那人捞住,落到地上。
那人似是气力不济,站立不稳,话也说不出来,只低头扶着他的手臂剧烈地喘息,看那黑袍下娇小玲珑的身体,显然是个女的。
长发先用红绳总束在头顶,然后如瀑布般垂下,这装束有点熟悉
公子先是yi愣,随即笑了,又找我的麻烦,上次害我做赔本生意,这次不会还那么倒霉吧。
嘈杂声越来越近,追赶的人似乎也朝这边来了。
那人惊慌,抬头:“谢谢啦,我走”声音顿住。
公子满意地看着那双大眼睛渐渐瞪圆,乌溜溜的,明亮清澈,惊讶与喜悦之色交替出现,还带着几分稚气,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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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是你”
公子点头。
“你还记得我”
公子叹气,yi个害自己白丢了二百万银子的人,谁都会记得。
原来邱灵灵几次要翡翠,金还来只不当yi回事,她便壮着胆子私自溜下山,想不到最贵重的千年沉香木塔被千手教取走,那些行商都泄气得很,想着千手教yi批货没有偷第二次的规矩,当日就遣散了大半高手保镖,防备也松散许多,竟真让她易容混进去了,只可惜偏偏今晚这块翡翠的买家要亲自来取,因此查点之时,很快便露出了破绽,才出现了后头被追赶的事。
见到他,邱灵灵只是兴奋,脚下仍有些站立不稳,又喘了几口气,听见呼声更近,也顾不上许多,忙忙的从怀里取出件东西:“快,他们追来啦,这个你的”
话未说完,她忽然晃了晃,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早已觉得不对劲,公子微惊,触碰之间只觉那小手冰凉,待瞧见她手上的东西,不由摇头,果然麻烦又找上门了。
“扶她上车。”
刘白早已下马等在yi旁,见吩咐,立即上来将人接过。
这不就是那日在客栈门口偷走翡翠青龙佩的小子么,怎的变了个姑娘,两个人好象还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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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边刘白刚刚将邱灵灵抱上车,安置妥当,后头就有队人马赶到,二十来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先后落下,紧接着又见几匹快马奔来,领头的是两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yi个白白胖胖,另yi个瘦些,模样有几分相似,皆是华贵的衣着,典型的外地富商打扮,脸上似有急怒之色。
见了公子,二人立即勒马停住。
白胖的那人急急问:“易公子方才可见有人过去”
公子安坐马上,含笑:“出了什么事”
“大事不妙”那瘦些的连连叹气,哭丧着脸,“公子是来取翡翠的吧,不成了,那块翡翠方才让千手教的贼子偷走了”
白胖的那人也骂:“这帮贼子目无王法贪得无厌,前日偷了沉香塔也就罢了,想不到今日又来”
公子笑:“两位说的,可是个黑衣小子”
二人对视yi眼,异口同声:“正是,不知他往哪边跑了。”
公子不动声色:“方才我见他来去匆忙,似被人追赶,料着其中必有古怪。”
二人泄气:“这”
“易某虽未将他拿下,却从他手上夺了件宝贝,”公子微微抿嘴,扬手,“这翡翠我前日已见过,方才瞧着有些像,就顺手拿了过来,本当物归原主,但谈好的价钱我已带来了,东西也在,不如现下就成交,两位意下如何”
若是别人平白得了这等宝贝,必定私自藏了,又怎肯再拿出来物归原主,二人呆了片刻,大喜,抱拳道:“易公子果然诚实人,佩服”
公子似笑非笑:“两位休要谬赞,再有下次,或者易某也舍不得拿出来了。”
二人大笑。
那瘦些的道:“幸好今日有公子在,我兄弟才不至吃大亏,既来了,不妨先去馆中看茶,稍作歇息。”
公子推辞:“易某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容来日再登门造访吧,可巧两位如今都在,易某的意思,就在此地当面钱货两清,早些了却这笔交易,如何”
白胖那人忙道:“易公子说得是,本当速速成交,省得夜长梦多。”
说话间,刘白已从马车内抱了个匣子出来。
公子扬鞭指着匣子:“里头是上次说好的价钱,yi百五十万两,易家钱庄的银票,随处可兑现银,两位不妨仔细清点。”
兄弟二人吩咐从人接过,那瘦些的笑道:“早听说易家做生意素来诚实有信,易公子今日又如此行事,我等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公子摇头打断他:“当面点清的好。”
不待二人说话,刘白已经上前,就从人手里打开匣子,将里头的银票yi叠叠呈上,见他这样,二人也不好再拒绝,自吩咐人清点。
花钱买名声的事,公子笑笑:“刘白且留下来,易某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回去处理,就先走yi步,失陪,两位莫要见怪。”
二人连声道客气,公子带着马车作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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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月的天气已经不算寒冷,房间空气也十分温暖,何况榻上还专程用了厚厚软软的被褥,然而小丫头还是脸色苍白,浑身冰冷。
公子皱眉坐在椅子上,拿着块剔透的翡翠。
原以为她是被人追赶受了伤,哪知回来才发现,她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呼吸平稳,这种情况诡异得很,还从未遇上过,倒像是生病。
这么危险也敢单独行动,小丫头天生喜欢偷翡翠公子笑了,做yi次赔本生意也罢,想不到第二次又找上我,真倒霉。
他欠身,将翡翠放入小丫头怀中。
不多时刘白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五十来岁的和颜悦色的老者:“公子,卫先生到了。”
公子微笑:“有劳卫先生。”
老者倒还谦逊,说了声不敢,便往榻前的杌子上坐下,见病人是个姑娘,不免有些迟疑,公子不动声色,将那只小手从锦被底下拿出来,老者忙拿过小方枕垫着,专心把脉。
话说这卫先生本名卫何,是江湖有名的圣手郎中,之所以叫做“先生”,也有个缘故在,此人生在关中yi个没落的武林世家,家中子弟多已从文,偏他生性好武,yi心想重振家门,于是苦练武艺,谁知此人在武学上着实没有天赋,三十岁还yi事无成,心灰意冷之下他只得做了教书先生混饭吃,yi晃又是五年,三十五岁时,终于让他机缘巧遇得了本圣手医经,苦心钻研,竟名声远扬,倒印证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也是连他自己都没料到的,少年到老翁,终至成名,回首不免诸多感叹,因此yi直自称先生。
半晌,老者突然缩回手,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公子没有问。
大约过了yi盏茶的工夫,老者缓缓站起来:“公子且恕老朽直言,这姑娘不是病。”
公子颔首:“不知先生高见”
“依老朽看来,这姑娘好象是中了yi种极厉害的寒毒,”老者看着榻上人,微露怜悯之色,“极有可能是半月露。”
公子动容。
旁边的刘白也大惊:“怎么可能”
说起“半月露”,十年前可是轰动江湖,其性阴寒狠毒,无色无味,凡中者半个月后便会寒气入骨,全身血凝,活活冻死,除非有独门解药,然而那个有独门解药的人却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几十位高手的刀剑之下拥有这样yi种可怕的毒药,谁敢再容他活着
老者看看刘白,波澜不惊:“老朽是说可能罢了,也并无十足把握。”
人人都知道,卫先生说“可能”,那必定不会有差错的了,刘白也发现说错话,忙陪笑:“先生莫怪,刘某只是想不到,这半月露竟然还留在世上,谁会用它来对付yi个弱女子”
“其实两三年前,老朽也曾接了个中半月露的人,”老者摇头叹息,“惭愧,老朽实在”
公子恢复镇定:“还有几日”
老者道:“至多七日。”
公子点头:“有劳。”又吩咐刘白:“好生送先生回去。”
老者也不多说,简单嘱咐了几句,便随刘白走了。
看着榻上人紧闭的眼睛,公子沉默半晌,摇头,可怜的小猫,害我白做两次亏本生意就罢了,如今不知得罪了谁,连自己的小命都搭进来,却是我也救不了你。
刘白很快又回来,立于旁边不说话。
“给金教主送个信吧。”
“是。”
千手教精于用毒,也只有送她回去才有活命的可能,公子轻叹yi声,起身走了出去。
出手救yi只害我丢了几百万银子的笨蛋小猫,我真是个好人。
知命多无奈
退身谷的石屋内,金越不声不响坐在小杌上,气色似乎不太好,在他身边摆着个火炉,炉上有只瓦罐,其中热气腾腾,整个房间药香弥漫。
旁边,金还来实在忍不住了。
“喂,你好歹也是师父,徒弟yi夜没回来,你就不问声”
“我忙。”
“忙”金还来气得笑,看着他面前那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和各种草药,放软语气,“人是我带来的,好歹你该看着我的面。”
金越头也不抬:“教主的面子还不小。”
金还来无语。
“不看你的面,老夫也不必急着弄这些东西,”金越冷笑,“休要再说话,此药研制出来,你感激都来不及。”
金还来“切”了声,转身正要走,迎面却进来个仆人:“教主,金园送来的信。”
“又是易家”看清封面上的字,金还来不觉奇怪,待拆开看了几行之后,他立即皱起眉,什么话也不说,将信往怀里yi揣,大步出门去了。
身后,金越正让仆人将药从瓦罐里倒出来,喂给yi只蜷作yi团浑身哆嗦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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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表哥收了悬赏的榜,可是找到佩了”
公子不动声色:“不慎掉在园子里,摔坏了yi处,今日清早便叫人送去让张振重新修补,或者过些日子就能取回来了。”
“找到就好,省得姨妈知道后生气,张振的手艺天衣无缝,看不出来的,”程晓琳放了心,掩口笑,“表哥这般粗心,早该有个教训才对。”
的确是个教训,又要重新寻购翡翠了,公子叹息:“出来这么久,姨父姨母必定着急得很,我叫他们送你回去。”
程晓琳似有不悦:“爹娘知道我来你这里,表哥总是赶我走。”
公子笑:“怎敢撵妹妹走,既如此,就留下来用午饭吧。”
程晓琳也忍不住笑了,起身:“算啦,我知道表哥生意忙,事也多,不过说笑罢了,怎好打扰你”
公子欣然:“怪不得母亲常夸赞妹妹懂事。”
程晓琳眨眼:“原来姨母曾提起我”
公子尚未回答,yi仆人掀起竹帘走进来,才叫了声“公子”,忽瞧见程晓琳也在,立即闭了嘴,面有难色。
公子挑眉,示意他往下说。
仆人迟疑了yi下:“南楼上那位姑娘方才醒了,也不吃东西,只说要见你,想不到才yi会儿工夫又睡过去了,公子看”
听说中了半月露的人最是嗜睡,公子毫不意外,摆手:“我去看看。”眼睛却瞟着程晓琳。
男人有这些事并不奇怪,何况他还未娶妻,也没人能管他,不论如何,将来他只会有yi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其他女人算什么,顶多是姬妾之流罢了,程晓琳自小受的也是当家主母的教导,知道某些事是必然的,于是勉强笑了下,起身:“我先回去了。”
公子关切:“我叫人送妹妹。”
“不用。”恰到好处地表现出yi分酸意,她咬唇,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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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楼上进门是个小花厅,里间是书房,几个下人都守在厅外,公子尚未婚娶,出门时没带女眷,自然也就没有侍女,随身伏侍的都是yi众仆人书童,如今书房里躺着个姑娘,他们也都不便呆在里头。
迈进小花厅,公子忽然停住脚步:“都下去吧。”
众人退下。
公子缓步行至书房门前,亲自打起帘子,走进去。
原本书房里只会躺着只昏迷的小猫,而此刻,榻前却已经多了个黑衣人,正俯着身掀开那些厚厚锦被,打算将榻上人抱起。
见他进来,那黑衣人既不意外也不抬头,手指yi弹,不知什么东西飞来,很快发出“噗”的yi声,如烟雾状在公子身边散开。
公子不动。
那人这才有些吃惊,不假思索便欺身上来,狭小的空间,两道影子悄无声息闪动,只听得隐隐的掌风,瞬间,二人便过了十几招。
终于,公子抬手硬接下他yi掌,各自退开。
yi袭黑衣,加上宽大的披风,使他身材看上去比较高大,俊脸微侧,高挑的眉毛,挺挺的鼻子,整张脸无端挂着yi丝痞气,亮闪闪的眼睛里犹有诧异之色。
公子微笑:“金教主好身手。”
语气很温和友好,但金还来yi向不怎么喜欢这种客套的调子,所以只哼了声表示招呼:“你练过清心诀。”
公子承认得很干脆:“迷药对我没用。”
“你不该有这等内力。”
“不奇怪,我十五岁那年,曾得少林六位长老相助,合力替我打通了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yi通,真气就可直达丹田,省去许多冤枉路,修习内力自然比普通人快,可惜除了天生的武学奇才,普通人要打通这中间的断脉,却是件十分危险的事,以yi人之力绝不可能,纵然找到几位顶尖高手相助,倘若内力深浅不yi,或者手法不同,稍有闪失,都会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轻者残废,重者全身经脉俱断,真气反噬,所有人都性命难保,因此江湖上yi直无人敢尝试,何况要找到几位内力相当又手法相同的高手,已经是件难事,而找到了要说服他们答应,更加难于登天。
金还来大为震惊,招式再好,内力相差太大也是枉然,怪不得这易轻寒年纪轻轻就能打败大内第yi高手,竟是冒着凶险打通了任督二脉,实是武林中第yi人:“当初短短两年之内,少林六位长老竟有四位去世,原来都是因为油尽灯枯。”
公子很平静:“成功替人打通任督二脉,在武林中已属开先河之举,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位长老空负yi身内力,武学上却始终不能再有进境,如今能合力造就yi个习武之才,他们该不会觉得遗憾。”
金还来淡淡道:“易公子倒替他们看得开,要他们帮你,想必也费了不少力气。”
“当时我差点丧命,yi个在生死之间走过yi遭的人,对什么都会看得开些,”公子面不改色,转脸看榻上,“金教主既来了,不妨先将这位姑娘带回去。”
“她怎会在你这儿”
“易某以为,金教主更该关心的,是她身上所中的半月露才对。”
半月露难怪看不出中毒迹象金还来呆了呆,飞快俯身查看,片刻,他缓缓抱起榻上的人:“多谢。”
公子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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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炉瓦罐,瓷瓶药草,还有满屋的药香,金还来面无表情站在旁边,金越安然而坐,无视他,自顾自往瓦罐里加药。
半日,金还来开口:“你早知道她中了半月露。”
金越不理。
金还来道:“这是在制解药吧,你会好心传她内力,原来早就打算拿她试毒。”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金越不看他,“她的内力是我传的,武功是我教的,我就算让她帮点小忙,也没什么不妥。”
金还来冷冷道:“小忙你怎么不拿自己试”
金越淡淡道:“跪下。”
金还来没有动,双拳微握,怒视他。
金越侧脸,冷笑:“怎么,如今当了教主,翅膀硬了,想要弑师你的命是谁救的,你这身功夫怎么来的,当初的穷小子怎会变成今日的千手教教主,没有老夫,你会有今天那丫头是你什么人,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在我跟前这样说话”
久久的沉默。
犹如yi盆冷水泼下,所有的怒气,所有的尊严,刹那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早已领教过金越的毒舌,但这次的每个字都仿佛重重击在了他心上,让他狼狈不堪,无地自容。
没有,小丫头什么好处也没有,甚至与他毫无关系,只是无意之中捡回来的yi件东西罢了,但这个毫无关系的人却陪着他,至少现在会。
金还来垂首,跪下:“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金越抬手就是yi耳光。
金还来被打得侧过脸:“弟子可以为师父试毒。”
“老夫要试毒,人多得是,稀罕区区yi个丫头”金越终于忍不住怒了,丢开药草,跳起来连扇他十几个耳光,边打边骂,“你他妈跟我这些年,死了没有”
俊脸微肿,嘴角沁出血丝。
金还来不动。
金越看了他半日,重新坐下整理药草,语气恢复平静:“老夫yi生精于制毒,惟独对半月露束手无策,这许多年yi直试着研制解药,以示我千手教无毒不克之名,所以那日取了些放在杯子里,本是要找点别的东西试,转眼她就自己来喝了。”
万万想不到他会解释,金还来愕然。
金越看他yi眼,讽刺:“老夫倒没想过,在教主眼里,师父是这等不堪。”
金还来垂首:“人是弟子带来的,弟子愿领罪,求师父快些赐她解药。”
金越沉默半日,道:“解药出了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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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初夏,阳光融融,池中荷叶大片大片地伸展着,如同碧绿的小伞,叶上偶尔有蜻蜓停留,叶底游鱼悠然来去。
“我可以搬回来住了吗”高兴。
金还来不答,递过yi碗药:“喝。”
邱灵灵看看他,听话地接过来喝光。
纵使在温暖的太阳底下,那双小手仍是冰冷,金还来默然半晌,板着脸嘱咐:“我去配药,你就在这儿晒太阳,不许睡,听到没有”
“我会死吗”拉住他。
乍听到这问题,金还来yi愣。
漆黑的大眼睛深邃不见底,她认真地看着他:“我生病了,会死吗”
金还来静静看了她片刻,突然发怒:“死什么死,从哪儿学回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指着池塘:“想死现在就跳下去,少给我惹晦气”
“我会水的,”邱灵灵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抱住他笑了,“你别生气,我就是怕啊,我要陪着你。”
金还来低头,略带着悲哀,yi个毫无关系的小丫头而已,从未想过让她留在身边,然而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还是会不舍吧,yi切来不及预料就这么结束了,看,陪着我的人最后还是要离开,小丫头也yi样,只是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他软下声音:“学了功夫都会这样,过几天就好。”
“这样啊,”邱灵灵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抬手摸他的脸,“有人打你了”
金还来偏开脸,瞪眼:“胡说,谁敢打我”
“哈,我知道了,是师父”
“晒太阳,不许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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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飞快流逝,这是金还来有生以来最忙碌的六天,几乎没有睡觉,脾气也越来越暴躁,金园的哑仆们都过得小心翼翼,很小的事情可能都会惹来他yi通火。
小丫头的脸色却yi天比yi天差,有时见她困倦至极,却因为他的嘱咐强撑着不肯睡去,他甚至想,算了吧,不用再留了,可是每当那双冰冷的小手抱住他的时候,他又动摇了,到底不忍心放。
“半月露”实在阴毒至极,祛寒回阳的药差不多都用上了,却收效甚微,究竟还差什么
yi天,还有最后yi天,令人绝望,他胡乱摆弄着各种瓷瓶。
“金还来。”
“叫怎么”语气虽粗暴,他还是丢下瓶子走过去。
温暖的天气,邱灵灵身上却裹着厚厚的银狐皮袍,整个人偎依在火盆边,青白的脸,连嘴唇也没有血色,大大的眼睛也没那么有神了,目光迷离。
见他发火,她垂首不敢说话。
金还来默然片刻,蹲下身,拉起她yi只手,冰冷彻骨,瘦得可怜。
“还冷”
“我好困。”小声的,她抬起眼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不能睡,便是清醒地忍受寒毒的折磨,到了这种地步,金还来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张困倦至极的小脸,悲哀地想,够了,既然留不住,就让她好好走吧。
他决定放弃努力了,喃喃道:“想睡就睡。”
她揉揉眼睛,轻声安慰:“你别担心,我就是有点冷,你去拿酒来我喝好不好,我不睡。”
岂只是“有点”冷,金还来点头:“金园没酒,我叫他们去买。”
大眼睛又恢复了神采,带着几分狡黠,邱灵灵yi本正经:“不用买,我有酒啊。”
“在哪”
“你那个宝贝屋子里。”
妙酒可回春
琳琅的珠宝堆中,金还来果然找到了yi坛酒,就藏在那几棵大珊瑚树后面,已经启封,里头似乎只剩了半坛,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忘了小丫头是个酒鬼,金越不让弟子喝酒,所以她才会将酒藏到这地方吧。
南边的荷叶已经叫人拔去了yi半,宽阔的池面上水波粼粼,浮光跃金。
头顶艳阳当空,金还来却如同抱了块冰,寒气不断从怀中渗出,他从未这么喜欢过太阳,日精本就是世间至阳之物,何况午时正是阳气最盛的时候,他早已发现,每每在太阳底下,小丫头就不再哆嗦,脸色也会好些,但只晒晒太阳来对付体内“半月露”的寒毒,显然是远远不够。
金还来沉默,yi只手替她倒酒。
邱灵灵抬手端起酒闻了闻,惋惜:“味道没先前好了。”
大大的玉杯,小口小口地喝光。
几杯过后,大约觉得太无趣,她望着他:“你也陪我喝好不好”见他没有立即回答,她忙恳求:“就yi杯。”
“好。”
她高兴,举杯递到他唇边。
他低头,就着她手里饮干。
酒味很淡,不够辛辣,带着些苦涩的味道,胃本能的抗拒,金还来费力地咽下最后yi口,忽然被呛住,久违的灼烧感在喉咙间蔓延,yi直到心上,烧得心隐隐作痛,俊脸涨得通红。
邱灵灵笑着拍他:“你不会喝酒。”
金还来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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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日头太烈,惨白的小脸竟生动许多,这情景,让金还来又想起了那夜,小丫头在月光下喝酒,笑容却如阳光般灿烂。
酒没喝到yi半,那双大眼睛已是半开半合了:“金还来,我还是想睡觉。”
金还来接过杯子放到旁边,淡淡道:“那就睡吧。”
邱灵灵摸摸他的脸:“你也好几天没睡,是不是也很困”
又被轻薄yi道,金还来没有躲开:“我不困。”
精神果然是超越的,几天不休息,仍可以保持精神十足,但上的表现却很明显,俊脸上神情同样困倦,颜色暗淡,眼圈已经发黑。
邱灵灵看了他半晌,忽然直起身凑到他耳边:“天天都喝药,我病得很重对不对”
小丫头到底不糊涂,金还来点头:“对。”
“那我先睡,醒了再喝药,好不好”
“好。”
“你也睡吧。”
“好。”
她不放心地嘱咐:“记得叫醒我啊。”
金还来看池水:“我尽量。”
得到承诺,她放了心,几乎在闭上眼睛的同时就睡着了。
实在太困倦,进入睡眠那yi刻,小脸上瞬间流露出来的,是yi种解脱的神情,细密的睫毛,唇边的笑,无处不透着恬静的美,所以有句话,yi个人在睡着的时候是最动人的,没有心思,没有算计,没有愁苦,那种轻松平和的表情,许多人醒着的时候都没有。
我希望我能叫醒你,但世上有个词叫无能为力。
金还来缓缓低头看了她yi眼,很快又移开目光,望着池上清波,正午的阳光有点强烈,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热,因为怀中人身上散发的寒气越来越浓,透过他的衣衫,渗入肌肤,直凉到心里。
看看,这世间有很多事都是你不能左右的,yi夜之间你可以变得yi无所有,身无分文,所有人都离开,现在有钱了,愿意陪着你的人仍会被夺走,再多的钱财也留不住,生离,死别,都这么凑巧的出现在yi个人身上。
金还来摇头。
别,别这么想,小丫头只是失去亲人,才会对他有着本能的依恋,而他也只是贪恋她的陪伴罢了,就好比离群的雁,走到yi起可以暂时作伴,她需要他的保护,他却觉得有个东西陪着感觉还不错,仅此而已,既然没打算永远留在身边,那么她迟早都会离开,早点晚点也没什么区别吧
金还来默然。
不,我宁愿她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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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地上的人影渐渐被拖长,几个哑仆站在远处,遥望这边,神色似乎也有些难过,小姑娘跟他们都太熟了。
不知何时,怀中散发的那股寒气已经弱了下去,金还来yi直没有动,也没有低头看,他答应叫醒她,但没有勇气去叫。
直到她轻微地动了下。
目光yi窒,他缓缓垂首,轻声:“灵灵”
没有动静,似乎刚才感受到的都是幻觉,她沉沉睡着,由于夕阳的映照,那苍白的小脸上居然有了yi丝浅浅的血色。
微弱的气息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迟疑着,他忍不住抬手抚上那张脸。
原本冰凉的脸竟有了温度
金还来倏地转过脸,眼睛直直盯着身旁的酒坛,不会,那么强烈的阴寒之气,岂是区区几杯酒就能解决的,但小丫头yi直在自己眼皮底下,哪里见她碰过别的东西
坛中还剩少少的酒,他yi只手提起晃了晃。
酒坛重重地摔到地上,裂成好几片,酒水四溅,芳香四溢,同时有东西yi骨碌滚了出来,映着太阳,颜色愈发鲜艳美丽那是只火红的蟾蜍。
金还来呆了半日,微笑。
老天你玩我吧,要金大爷表演生离死别
长时间维持yi个姿势,双腿已经有些僵硬,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金还来紧紧攥着火蟾,抱着小丫头站起来,忽瞥见远处观望的那几个仆人,不由怒目。
妈的表演看够了吧,本教主剥你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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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蟾,原产关外沙漠湿热之地,敛日月精华,其性至阳,去寒解毒之良药。这种稀世宝贝无论到谁手中,都会好好收藏爱如珍宝,只不过这只火蟾偏偏意义非凡,代表了当初金大教主扮女人的屈辱历史,自然不受待见,不知丢在了哪个角落,被间歇性遗忘掉,想是小丫头无意中拿着玩,不知怎的竟掉进了酒坛里。
金还来抱胸:“是不是觉得很失败”
“想不到,真他妈的想不到”金越yi脸挫败,将火蟾丢还,喃喃地骂,“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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