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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部分阅读

作品: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作者:傻妹妹梁甫吟|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1 19:41:27|下载: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TXT下载
  姚府,姚行年却突然破口大骂。说夏侯子衿过河拆桥,说有能力将他扶植上位,也有能力将他拉下台。

  听到这样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回宫。

  太后是因了我那时在熙宁宫的话,不过是先想寻了理由惩戒他,却不想,他自己倒是将事情闹大了。

  夏侯子衿大怒,下令赐死。

  据说,姚淑仪在御书房门前跪了整整日,夏侯子衿终究闭门不见。

  我同情姚淑仪,她无疑是这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只是,事实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就像苏暮寒,他旦失去储君的位置,什么,都不样了。

  惋惜词,在这样权力熏天的地方,真的,不合适。

  我终是没有再回桑府,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于我来说,去和不去,都没有什么区别。

  姚行年死的那个早上,我站在窗口,指腹缓缓拂过苏暮寒送我的盒子,在抬哞的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丰士。

  他有青阳和廖浒照顾着,我,不必担心。

  我知道,选择回到明宇皇后的故土,定是他的意思。

  他曾说过,谢病始告归,依依入桑梓。可惜了,我却不是他的故乡

  其实很早的时候,他便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那时候,牵绊他的东西,太多太多。

  他要我答应他,好好地活着。

  先生。

  眼泪滴下去,落在盒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我仿佛,又瞧见那层朦胧的纱帐之后,那消瘦单薄的身影

  “皇上驾到”

  外头,李公公熟悉的声音想起。

  我忙放下的盒子,抬眸,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入内。上前,朝他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忙扶了我道:“朕说了,见了朕不必行礼了,你怎就不记哭了”他忽而,转口道。

  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身子,哽咽道:“皇上,抱着我。”

  他怔了下,随即圈住我的身子,低下头来问: “怎么了”

  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伏在他的怀里,突然放声哭了出来。

  第次,哭得这般畅快淋漓。

  再不舍,都已经留不住。

  再心痛,都已经无可奈何。

  离去的人,终是离去了。我的先生,此生,都再也见不到了。

  压抑了好久的眼泪啊,在这刻,全部倾泻。

  哭了好久好久,他只拥着我,始终不发言。

  哭累了,他轻轻抱起我,行至软榻,抱着我坐下身,凝神瞧着,叹声道:“你为了他,竞可以哭得这般无助。”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了,他若是生气了,才不会如此。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低声道:“皇上何苦到了如今,还要吃这无谓的醋”

  他却是眉色拧,咬着牙道:“朕永远都会吃他的醋”

  心头钝痛,我也希望,他永远都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只可惜

  他的大掌伸过来,捧住我的脸,凝视许久,继而拧眉:“别哭了,你哭起来,真丑。”

  说我丑,他也不是第回了。可是不知为何,我却不生气。

  谁哭起来,还会在乎好看不好看啊。

  瞧了会儿,他忽然抱住我,轻声道:“她,出家了。”

  浑身震,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遇刺的事情发生之后,这是他第次正面与我提及瑶妃。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拂希了吧

  我不说话,他又道:“在北疆。”

  北齐划入天朝版图之后,便正是更名“北疆”。拂希会选择回去,我想她多少,还是想起了拂摇吧或者,当年拂摇进入北齐后宫,少不了她的添油加醋。

  承烨与拂摇的事情,我亦是了解了些许,只可怜了这对苦命鸳鸯

  拂希此刻再想要去忏悔,亦是,晚了。

  他抱了我许久,才轻轻松开,低头瞧着我道: “二弟三弟明日便启程回封地了。”

  我应了声,此次他大婚,两位王爷回来皇都亦属正常,如今大婚过去,他们自然是要早早地回去。

  他却又道:“二弟的侧室,说要见你。朕如果记得没错,她原该是你的宫婢”

  他的话,说得我惊,晚凉

  抬眸瞧着他,晚凉突然要见我作何这次,晋王竟然带了她来么

  “她人呢”我问。

  夏侯子衿道:“在外头,你若是想见,就宣她进来。”

  吃惊地朝夏侯子衿看了眼,他突然起身:“朕有些累了,先去内室歇息下。”语毕,也不看我,径直入内。

  深吸了口气,在榻上坐了好久好久,终是开口唤了思音进来。

  思音小声问:“娘娘,是要请晚夫人进来说话么”

  动了唇,我却摇头:“不必了,请她回去吧。”她既能来见我,便已经是告诉了我,芳涵知道我脸上涂了药水,而她,亦是知道。

  赫然闭了双目,相见不如不见。

  过去那些浮华已经过去,如今的我,将是全新的开始。

  思音点了头,低声道:“是,奴婢知道了。”说着,转身出去。

  我知道,这次晚凉随着晋王前来,无非便是要见我面。可,我只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她既是芳涵的人,如今再敢来见我,就不怕我杀了她么

  呵,嘴角牵笑。

  也许,有时候,我也是心慈手软之人,我也会有恻隐之心。

  芳涵的死,是因为她以为青阳已死,二是因为她任务失败。

  那时候,我骗她青阳已死,是因为愤怒她的所作所为,愤怒她让夏侯子衿吃了那么多的苦。可,倘若我真的知道她会去死,也会于心不忍的吧

  深吸了口气,今日,想得太多。

  才要起身,便见祥瑞从外头进来,手中端了东西。我微微皱眉,他已经上前,将手上的东西搁下,笑言:“娘娘,李公公说这是皇上特地吩咐了御膳房给娘娘准备的燕窝。”

  我怔住了,不免回头朝内室瞧了眼。

  祥瑞退下去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我,低声道:“娘娘,奴才总觉得您真像”他忽然,又缄了口。

  我问他:“像什么”

  他慌忙摇头,支吾着:“奴才该死,奴才多嘴了。”说着,便匆匆出去。

  我怔了下,突然轻轻笑起来。

  将燕窝吃了,才走近内室去。

  他和衣安静地躺在床上,我上前,也不见他动下,以为他的睡了,伸手欲帮他盖被子,他却把抓住了我的手。我吃了惊,他依旧不睁眼,只低声道:“阿梓,过来陪朕睡会儿。”

  我上床,他翻了个身,伸手抱住我的身子。他的下颚,轻轻抵在我的额际。

  关于我为何不见晚凉的事情,他只字不提。

  其实,凭他的智慧,应该不难猜出晚凉与芳涵的关系。那么,更加不会不知,当年下毒害他事,晚凉或许,也有份。晚凉如今是晋王的侧妃,夏侯子衿不得不顾虑这点。

  旦太后知道此事,她定不会放过晚凉。届时,晋王的颜面便会荡然无存。

  微微吸了口气,此事,权当它已经过去吧。

  “怎的不睡”他突然低低问着。

  我怔了下,他又道:“你现在有了孩子了,应该多休息。朕难得有空过来陪你,你倒是好,点面子也不给朕。”

  我笑言:“皇上又是燕窝,又是陪睡,倒让我觉得不适了。”其实,有了孩子,还和以前样啊,只是他太紧张了。

  他却皱眉道: “朕昨日和二弟三弟赏月饮酒了整晚,如今正困得很。你若是不睡,朕也只能不睡。可是朕不睡,好累啊。”

  好笑地看着他,这几日处理着姚行年的事情,他哪里有时间和两位王爷赏月饮酒他如此,不过是想逼着我睡罢了。

  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低语着:“我知道了,皇上快点睡吧。”

  他却霍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他拧着眉:“朕看着你,还不睡”

  我这才恍然大悟,这样的夏侯子衿

  无奈地闭上眼睛,忍不住便想笑。

  他终也是笑声,收紧了抱着我的双臂。闭上了眼睛,好会儿,睡意真的便上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醒来,他果真还在我的身边。

  有些吃惊,他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咬着唇:“皇上看着我作甚”

  他却敛起了笑,不悦道:“真小气,朕不过看了眼。”

  我抿唇笑着,不想理他。这些日子,他越来越孩子气了,处理完前朝的事务,便要来粘着我。

  他又靠过来,叹声道:“你可知,你去大宣的日子,朕个人多难熬。”

  他的俊眉紧蹙,说话的时候,亦是用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心头微震,低头道:“那时候不选皇上,转向宣皇的事情,皇上却从来不问我。”

  他的大掌伸过来,将我的手紧紧地包裹起来,柔软的唇触及我的额角,听他轻言:“朕决定爱你的那刻,便告诉自己,死不相问。”

  句话,眼泪突然忍不住滑出眼角。

  死不相问。

  所以,他从来不怀疑什么。即便我与苏暮寒相处,他亦只是吃醋,只是生着闷气。却能如既往地相信我。

  “皇上”哽咽地唤他。

  他却突然狠狠地蹙眉,咬着牙道:“不许哭,见你哭朕这里就疼。”修长的手指,指向他的心窝。

  我“扑哧”声笑出来,我还以为他要说,不许哭我哭起来,很丑。

  宣皇说的对,皇家,也是有真情的。

  这样个值得我去深爱的男子,我还有什么不能包容他的呢

  三宫六院非他所愿,却是他作为个帝王所不可避免的。如果我因为这个不爱,那么普天之下的帝王,不都是可悲的么

  没有人,会不渴望真爱。

  他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甚至是,命在旦夕,还能千方百计地为我铺好今后的路,桑梓啊,你还求什么呢

  他瞧着我,突然句“好疼”,我才猛地发现,眼泪依旧涌了出来。

  边哭着,边笑着:“皇上真的疼么”

  他狠狠地瞪了我眼,继而头栽了过来:“痛死了,你还不收手”

  我亲亲他的脸,骂道:“皇上,你真无赖”

  他往我身上蹭了蹭,得意地道:“你若是舍得,就让朕痛死算了。”

  我咬着唇不说话,他拉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口,皱眉道:“你不心疼朕”他突然脸色变,猛地低下头去。

  我吃了惊,忙扶住他道:“皇上怎么了”

  他这才“嘿嘿”笑起来,抬眸看着我,笑道:“没怎么,就看看你到底心疼不心疼朕。”

  我没好气地瞪他眼,多大的人了,还玩这样的把戏

  他仿佛很开心,又粘过来,呼出的气暖暖的。只会儿,突然翻身起来,又伸手来拉我,面道:“朕饿了,陪朕吃东西。”

  我愕然,他这是拿我当什么养啊。

  点心上来了,他却吃得很少,非得逼着我吃。

  对着他,我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的感觉,叫做幸福吧。

  原来,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这就是他所期待的孩子。

  翌日,两位王爷分别回了封地去。我与夏侯子衿携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我终于,得以瞧见晚凉。她走在晋王的身侧,抬眸朝我瞧来。

  隔了好远,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可,我却仿佛,瞧见了她眸中的泪水。

  微微别过脸,他突然低下头来看我。将我身上的裘袍襄得更紧了,拥住我,低声问:“冷么”

  笑着摇头:“皇上在身边呢,怎么会觉得冷”

  他轻笑着,伸手捏捏我的鼻子,开口:“朕发现,你越来越会拍朕的马屁了。 ”

  我瞧着他,皱眉道:“那皇上究竟是喜欢听呢,还是不喜欢”

  他微微亨声道:“朕不是昏君。”

  握住他的手,目光又朝城楼下瞧去,浅声开口:“皇上是,难得糊涂。”

  否则,他又何以真的会放过晚凉虽然,晚凉不过只是个弱女子,是无法给他再构成任何威胁的。只是,若是他以往的脾气,亦是不会放过任何个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作的人。

  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咬牙切齿地传来:“放肆”

  我轻笑着,放肆了,他还能如何

  两位王爷的车队,渐行渐远了。

  李公公上前来道:“皇上,娘娘,这里风大,还是快些回宫吧。”

  他“唔”了声,拥着我的身子走下城楼。

  二人上了御驾,我靠在他的身上,抬眸看他,低声道:“皇上,今日既然出了宫,便允许我去个地方。”

  他皱眉瞧着,很快便答:“好。”

  只个字,甚至都不问我去哪里。

  桑府的西郊,有个坟墓,是我娘亲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我对她的记忆,是很少很少的。那时候,我甚至,是恨她的。也从来,不去想她的好。

  是苏暮寒,让我改变了对娘的看法。

  下了御驾的时候,御前侍卫欲跟上来,却被夏侯子衿制止了。他携了我的手上前,这里,从来没有人来。坟墓上,杂草丛生。

  放开他的手,我上前,伸手将上面的杂草点点地拔去。

  笑着开口:“娘,女儿是不是很不孝,这么多年了,从未来过。请您不必担心,女儿如今,过得很好。还有”顿了下,又道,“爹也过得很好。”

  我厌恶我的爹,可我却不会鄙夷我娘爱上他的事实。

  爱情,有的时候,便是这么不可理喻,不是么

  也许,他千夫所指,可在某个人的眼中,却是最好的。

  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却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身后之人,只安静地站着,却不上前。

  在娘的坟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她生了我,谢谢她赐了我桑梓这样的好名字,谢谢她让我有遇见他的机会

  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娘亲,带给我这么多的感动。

  这时,听夏侯子衿冷冷地道了句:“谁”

  我吃了惊,回头瞧去,见个人影在前面不远处躲躲藏藏。夏侯子衿警觉地将我拉起,拦在身后,又厉声道:“还不出来”

  那人终是缓缓地走了出来。

  待瞧清楚了,我才吃了惊,爹

  他见了我们,脸色大变,忙踉跄地上前来,跪下道:“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皱眉,他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夏侯子衿朝我看了眼,冷声道:“大胆,谁准你来这里”

  爹哆嗦着,半晌,才出了声: “回回皇上,草民是听闻皇上来了来了桑家主坟地,所以才跟来瞧瞧。”

  我好笑地看着他,这里,何时成了桑家的主坟地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夏侯子衿瞧着他,开口道:“哦那么,你瞧见什么了”

  爹明显吓了跳,忙道:“草民草民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壮了胆子看了我眼,只是极短的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我方才的话,他该是都听见了。

  来这里叫娘的,除了我桑梓,便不会再有其他人。他纵然抵死不信,也由不得他。

  很多事情,他都会无法解释。

  比如.我的脸。

  比如,我如何从檀妃变成了皇后。

  比如,当今皇后明明是大宣公主。

  好多好多事情,他都想不通。可我知道,他唯想通的点便是,我确确实实,是他的女儿,桑梓。

  他方才看我的眼神,我便知道了。

  想来他会出现在这里,夫人定是功不可没。皇上摆驾前来,很多人便是都知道皇上往这个方向来了。爹定是听了夫人的唆使,来瞧瞧皇上和皇后来作何

  夏侯子衿轻笑声,开口: “什么都没有看到和听到很好啊,桑匀。”

  爹的身子震,他大约不曾想到,夏侯子衿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他以额触地,身子瑟瑟颤抖着,却是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侯子衿突然朝我伸手:“回宫,朕的皇后。”

  抬手,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紧紧握住,转身朝前走去。

  我不免,回头看了爹眼。方才夏侯子衿是句“朕的皇后”是否让他悔到肠子都青了呢

  他以为的,连桑府小姐都不配的野丫头,却做了天朝的皇后。

  他以为的,不配做他女儿的人,如今是高高的皇后。

  这刻,心里那种感觉,不是激动,却恰恰是,心酸。

  身侧之人突然开口:“照理说,皇后的亲爹,朕怎么也得给他安排个官半职。只可惜了,如今他的女儿却已经不是他的女儿,却是大宣的公主了。”

  我轻笑声,没有说话。

  要说我爹那样的人,给他官半职,他能不能胜任,还是个问题。其实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御驾路过长埭巷的时候,忍不住掀起帘子,透过那悠长的巷子,直望出去。他没有叫停御驾,只低声道:“那片废墟已经收拾掉了。”

  吃了惊,回眸看着他,他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收拾掉了,又如何

  那雨夜中的小屋,那纱帐后的身影,那嘶哑的声音,那淡淡的气息

  苏慕寒,已经在我的心里。

  “要下去么”他在边上低声问着。

  我轻笑声,摇头道:“不必了,皇上,我们回宫。”

  他的目光朝我看来,温柔似水。

  伸手,握住我的手,微微收紧,长叹声道:“朕明白你的心情。”

  “皇上。”伸手捂住他的嘴,我轻声道, “皇上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

  如果可以,他会放过苏暮寒,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只是,那箭,他也未曾能够想得到。

  是啊,谁都想不到。

  他却拂开我的手,低声说着:“当日他从南诏军营放你回来,便是要朕放过沅贞皇后的命,朕应了,可,朕又食言了。”

  他是说,后来又将沅贞皇后交予宣皇的事情吧

  摇着头,其实这事,我不怪他。

  他又道:“母后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沅贞皇后在朕的手里,不如给了宣皇,换了他走。”

  心头惊,抬眸瞧着他,他却轻笑声,阖上双目,抱着我,靠在软垫上。

  回想起廖浒的话,苏暮寒的身份,死了也由不得他们带走他。可,宣皇仁慈,应了。我原来不知,这却是夏侯子衿的意思。

  他真的,懂我的心情,什么都懂。

  感动着,嘴角牵笑。

  有夫如此,我还求什么啊

  外头,又下起了雪。

  到了皇宫的时候,李公公掀起了帘子,外头,御帐已经候着。他牵了我的手下去,好大的雪啊,漫天飞舞着雪白的片。伸手,那落于掌心的雪花冰凉凉的,顷刻间,便能化开。

  他拥着我,轻笑着:“可还记得那日,你偏说自己有多娇弱,淋不得点雨,连着那样的小雪,都不行。”

  我亦是笑:“娇弱词,还不是皇上你用的”

  他看着我,良久,才又道:“你亲手大败北齐大军的时候,才给了朕第次那么大的震撼。也许,朕应该谢谢他,他留给了朕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那在掌心的冰凉的雪水,也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我抿唇笑着,他说苏暮寒将我留给了他,而苏暮寒留给我的,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他用他的命,威全了我和夏侯子衿,成全了夏侯家的江山。

  抬眸,瞧着男子刚毅的面容,低声问他:“那时候,他也常去夏侯王府么

  他微微怔了下,我以为,他不会答。却不想,隔了半晌,他真的开了口:“不常去,朕与他虽是袁兄弟,却也不过是挂了名的。他是皇族,又怎么会和别人走得亲近朕记得她远嫁北齐之前,恰逢她的生辰,他才难得来次。”

  我缄默了,也是那次,裕太妃看见了他吧。

  是了,那时候的裕太妃,已经疯了。

  微微吸了口气,皇族的人,是不与人亲近的。

  我的先生,这生,都是孤寂的。

  他复又拥了拥我,低语着:“回宫吧,外头真冷啊。”

  “嗯。”我应着声,略微加快了步子。

  抬眸,看着空中落下的雪花,嘴角扬起个好看的弧度。

  直至多年以后,我依然可以想起他以韩王的身份来天朝的时候,那夜的山洞内,惊雷。

  他撑着身子起来,朝我浅笑着说:过来。

  想着,便会觉得幸福。

  这年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好久好久,月了,偶尔还会下。

  我偶尔会想起那年的除夕,姚淑妃的剑舞,还有她说的瑞雪兆祥年。

  元光四年,于天朝来说,真的是个祥年。

  内忧外患,全部解决了。

  北齐,南诏,划入天朝版图。放眼天下,已经没有那个帝国可以与天朝相比。

  太后从此长居熙宁宫,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她还取消了嫔妃过熙宁宫给她请安事,她说,喜欢清净,不想闹腾了。

  辰璟直留在她的身边。我不会忘记,她的身边,还有千绿。辰璟,是她的亲侄子,她定会,视若亲子。

  元光五年的三月,凌泺居那边传来消息说安婉仪要生产了。

  还说,难产。

  我去的时候,见太后已经焦急地等在外头。

  我上前朝她行了礼,她皱眉道:“皇后怎的来了”

  我开口:“知道母后担心着,便过来瞧瞧,母后还是去偏殿歇息下,不会有事的。臣妾也已经吩咐下去,万不得已,也只保孩子。”说着,不免朝里头瞧了眼,双手微微握紧。

  太后点了头,我唤了浅儿扶她下去。

  思音上前来,将披风裹上我的身,低语着: “娘娘也去偏殿等着吧,这里风大。”

  我摇头,不必等了,我已经知道结果了,不是么

  辰时,孩子出世。

  宫婢跑来报喜,说是位帝姬。

  我抿唇而笑,马上有人抱了帝姬去给太后看。

  又隔会儿,里头有宫婢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婉仪小主血崩了”

  太后惊得从偏殿冲出来,我忙拦住她,低语着:“太后不必去了,臣妾会找人处理妥当。”才说着,听得帝姬“哇”地大声哭了出来。

  太后回头,朝奶娘看了眼,厉声道:“还不抱帝姬下去”

  “是是。”奶娘应着声,小心地抱着帝姬匆匆下去。

  半个时辰后,徐太医出来,在我和太后面前跪下,他额角的汗,遍遍地流淌下来。他只俯首道:“太后,娘娘,臣已经尽力。婉仪小主,已经去了。”

  太后踉跄地退了步,我忙扶住她,低唤道:“母后”

  她朝我看了眼,轻阖了双目,抬手示意我们都噤声,开口道:“哀家知道了。”

  喊了人,送太后回去。

  低头,看着地上的徐太医,迟疑了下,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扶了思音的手上前,绕过地上之人,径直步入内室。里头的宫婢们慌慌张张地进选出出。才进去,便有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传出来。

  宫婢们见我进去,慌忙行礼。

  有嬷嬷上前来,拦住我道:“哎哟,皇后娘娘,这里不干净,您还是赶紧出去吧。”

  我浅笑声,开口道:“不干净,也只此次了,本宫,来送送安婉仪。”

  语毕,也不看她,径直上前。嬷嬷听我如此说,也不敢拦着,只识趣地退至旁。

  床上的女子惨白着脸躺着,身下的床单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走上前,静静地看着她,身边的思音小声道:“娘娘,安婉议已经去了。”

  去了。

  连着呼吸都没有了。

  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开口:“帝姬很漂亮,她是皇上的血脉,日后身份也是尊贵无比的。安婉仪,本宫,羡慕你。”

  思音不解地看了我眼,我轻笑声,扶了她的手转身出去。

  徐太医见我出来,忙侧身让至旁。走过他的身边时,脚下的步子略微停滞了下,不过瞬,又径直朝外头走去。

  我不得不佩服他,他当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个机会。

  “娘娘。”他在身后唤我,我怔了下,听他的声音传来, “臣,谢谢娘娘。

  我不语,亦是没有停下脚步。

  思音抬眸瞧我,小声问:“娘娘,徐大人为何要谢您”

  我笑言:“谢本宫什么都没有做。”

  思音越发地糊涂了,黛眉轻皱,看着我,却是什么都不再说。

  回去的路上,没有坐鸾轿,与思音二人,缓步走着。迎面,瞧见眷儿怀中抱了东西匆匆而来。她见了我,忙朝我行礼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点了头,瞧见,她怀中,是个香炉。

  我记起来了,姚淑仪房内的香炉。

  看来,是太后要眷儿撤了这香炉了。如今,姚家已经倒台,以往那些用来防备姚淑仪的方式,都已经不必要了。

  三日后,安婉仪以德妃之仪风光大葬。

  送葬的队伍出去的时候,我没有去送行。

  我是真的羡慕她,出了宫,外头,又将是自由的片天。

  可,我不会想要出去,只因,对我来说,哪里有他在的地方,哪里才是我的家。

  外头,哪里都没有他。

  江山社稷离不开他,我亦,离不开他。

  这日,傍晚的时候,他来了风熙宫。

  没有摆驾,只与李公公二人进来。

  风熙宫里的宫人们忙跪下迎驾,他言不发,径直入内来。

  我起了身,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唤他,他也不应,步入内室,在床沿坐了。心下微微吃了惊,莫不是那件事,他知道了什么

  呵,若真是那样,以他的脾气,又将会闹得沸沸扬扬。毕竟,此事,是我大大拂了他的面子。

  不管怎么样,安婉仪,都是他的女人。

  迟疑了下,还是跟着他入内。

  见他只坐在床沿,咬着牙,似乎是隐忍着什么。

  自安婉仪生产那日,他便不再来我的凤熙宫。

  今日,还是头次。

  心里忐忑着,有些不安。

  深吸了口气上前,手,探至他的额角,面轻声问:“皇上不舒服么”

  他突然把抓住我的手,我吓了跳,他已经伸手,将我揽进怀中。脸,埋入我的颈项,声音嘶哑:“阿梓,这几日,朕直在想。朕不愿,让你有危险。

  “

  心头猛地震惊,错愕地看着他。

  他的反常,的确与安婉仪有关。而我却不知,真正有关的,是安婉仪背后的我。

  我知道,自古女子生产,便是脚踏入了鬼门关。

  他是怕,我与安婉仪走上同样的路。

  所以,他从最初有了孩子的喜悦,变成如今的惶惶不安。

  “皇上。”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贴与自己的小腹。我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小腹已经隐隐隆起。轻笑着道, “皇上担心什么,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阿梓。”他皱眉,动情地抱住我,低声说着,“朕怕”

  “皇上不怕。”抬手,捧住他的脸,笑言,“你忘了,你曾赐字檀给我呀,呵,我不会有事的。”

  那时候,千绯难产,是因为诸多的原因。而她,不还是好好地活了下来么

  至于安婉仪,她也不是真的难产。

  望着他,低语着:“皇上不期待我们的孩子么”

  “期待。”他皱眉说着,“朕比任何人,都期待。”

  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呼吸有些沉重,隔了半呐,才听他道:“答应朕万不得已,朕也要你活着。”

  心头震,他定是知道了,当日安婉仪生产的时候,是我下的令。

  要太医.保孩子。

  有些吃惊地抬眸看他,浅声问:“皇上在怪我么”

  他却赫然闭上双目,只抱着我,言不发。

  此后,他但凡有空,便要来陪我。

  哪些对日后生产有益的法子,他都要思音了解了,说与我听。

  夜里,他会不厌其烦地趴在我的肚子上,个人静静地听着。还不许我说话,偶尔,他又会突然笑出声来,只有那时候,他的心情才是最好的。

  抱着我的时候,他又会轻皱起眉头。

  我知道,他是期待着孩子快点出世,却又,每每要担忧。

  面对这样的他,很多时候,关于安婉仪的事,我几乎都要忍不住告诉他。可,我知道,有些事,旦做了,是不能回头的。我也只能,咬牙忍着。

  朝野上下已经平静下来了。边疆传来的,亦是安好的消息。

  各位王爷的封地也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

  只在五月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晚凉为晋王诞下子。晋王还没有过儿子,有的,皆是郡主。晚凉为他生下长子,他很是开心,奏请了皇上和太后,欲册封晚凉未晋王妃。

  这样的消息,与我来说,是惊讶的。

  原来,那时候晚凉离开之时,便已经有了身孕。想来,又忍不住要笑。那日,我与夏侯子衿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隔得太远,果真是瞧不清楚的。

  全公公说的时候,我正在熙宁宫。本来,太后是不管这些事了,不过晋王的孩子,终归是她的孙子。何况,晋封了晚凉为王妃,那么这个孩子,便是世子。

  全公公笑着开口:“太后,皇上说了,此事问问您,您看怎么样”

  太后笑着转向我:“皇后以为呢”

  我微微怔,太后还不知道芳涵与晚凉的关系。或者,太后连芳涵当年对夏侯子衿下毒事,也是不知道的。

  晚凉

  我仿佛又看见那年,她从驿馆回来,笑着说起“后来回来的时候,王爷,问了奴婢的名字”时的话。

  晃,近两年的时光了。

  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我浅笑出声:“此事,母后觉得好就好。臣妾,没有异议。”

  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去纠结。

  太后笑着开口:“你去告诉皇上,此事让皇上自个儿定夺。让皇上下旨的时候,说,有空,便让晋王妃带了世子回皇都来,给哀家看看。”

  全公公忙点头应声:“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

  太后又看向我,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皇后啊,哀家如今最开心的,便是那徐太医在告辞归乡的时候,说医好了你的身子。如今哀家看着皇上开心,哀家心里,也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我手抚上肚子,盈盈浅笑。

  圣旨在第二日便下了,夏侯子衿给晋王世子赐字昭。

  辰昭。

  我想,晚凉知道了,定会开心。

  元光五年的夏季来得特别早,天很快就热起来。

  直到八月,也不见凉下去。

  用帕子轻拭着额角的汗,思音便跑出去找了扇子来。只因太医说,多吃不得冰镇的东西,夏侯子衿便紧张得根本不让我吃。

  有时候想想,他才像个孩子。

  思音取了扇子来,在我身后扇着。

  我便问她:“听说皇上今日出宫去了”

  “嗯。”她点了头,开口道,“奴婢听说,城郊上空出现了七彩祥云。”

  七彩祥云。

  不知为何,突然想笑,想来,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坐了会儿,便欲起身回房。

  思音帮搁下了扇子来扶我,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肚子阵痛。不免皱眉停下了脚步,思音忙问:“娘娘怎么了”

  我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他踢了本宫脚。”

  闻言,她才放心地笑:“看来是个调皮的孩子呢。”

  思音扶我回了寝宫,才在床沿坐下,那阵痛又上来了。我咬着牙,隔了会儿,又稍稍好些。思音终是瞧出了不对劲,俯身下来问: “娘娘怎么了奴婢看娘娘的脸色不大好。”

  我才要开口,突然又阵痛袭来,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思音吓白了脸,我紧抓着她的手臂道:“好痛”

  思音忙扶住我的身子,急着叫:“娘娘娘娘您是不是要生了”她猛地转向外头,大叫着, “来人啊宣太医皇后娘娘要生了来人啊”

  太医很快来了,稳婆也被请来了。

  阵痛起先隔了会儿,才会推上来阵。

  而后,慢慢地变得频繁起来。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好痛啊,原来生孩子,这么痛。

  太医上前来把了脉,朝稳婆点点头。

  思音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不停地擦拭着我额上的汗,我感觉出了,她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着。面,还要说:“娘娘您忍着点,很快是就没事了。”

  很快,便听得外头传来太后的声音:“皇后如何”

  不知是谁说了句:“娘娘是要生了,太后您还是不要进去。”

  再后来的话,我已经听不清楚,肚子痛得厉害。也不知是谁塞了棉}白让我咬着,我仿佛,要使尽了力气。

  “娘娘,皇后娘娘,您用力啊”稳婆的声音自下头传来,“娘娘再用力

  我用力了,已经很用力了。

  好痛啊。

  “娘娘,娘娘”思音在旁遍遍地叫我,她是未见过生产的情景,吓坏了,眼泪“哗哗”地流。

  我欲开口,却是又阵剧痛袭来,抓着她手臂的手猛地收起,张口叫出来。

  嘴里的棉帕掉出来,“啊”下腹狠狠地下坠,我疼得都打颤了。

  痛了好久好久,孩子却还是没有出来。我心里害怕,紧紧地攥着思音的手,想开口问,却疼得话都讲不出来。

  稳婆急得擦了好几把汗,面安慰着:“娘娘放心,娘娘的胎位没有问题,娘娘您用力,使劲用把力”

  这时,外头有人急着叫:“啊,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

  “滚开”他怒吼着。

  太后的声音传来:“皇上,产房不干净,皇上还是不要”

  “母后”他咬着牙,“谁也别拦着朕”

  思音说他出宫去了.这么快就回

  他急着冲进来,思音被我抓着手臂,欲起身行礼,却动不了。他冲过来,把将她拎了起来推至旁,握住我的手,紧蹙了眉头道:“阿梓,你怎么样,阿梓”

  “啊”我大叫着抓着他的手, “好痛”

  他急白了脸,慌忙抱着我,哄道:“不痛啊,不痛。”抬眸,瞧向旁的人,他咬着牙,“保不住皇后的命,朕要你们个个都陪葬”

  稳婆吓得人都哆嗦起来了,“用力”的话也不喊了。我真是被他气疯了。真不知道他这样,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太医上前来,跪下道:“皇上息怒,娘娘的情况很好,皇上”

  “混账”他怒骂,“很好她会疼成这样”

  我疼得快晕过去了,他还在这里大喊大叫。咬着牙,狠狠把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下去,他终是吃痛地回眸,低声哄着:“别怕,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上,你闭嘴”我也不知那时候,是如何凝起了力气说出那样的话的。

  多年以后想起来,他那时苍白无助的脸色,还依旧在我的眼前浮现。

  他却真的听话地不再说任何话,直到稳婆喜着叫:“看见头了看见头了

  他的眸子亮了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