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就解决问题了
他们说得天花乱坠,这村姑终于动心了。
来到赌场中,她先小试了几把,都赢了,于是就放开手下大注,那是灌了铅的骰子,控制由人,结果输得精光。
村姑哭哭啼啼,要求那位好心人再借她笔银子翻本。
结果说好说歹,由赌场的主人飞天虎尤二混借给她二百两银子,立下借据,以她的身体为抵押。
村姑含着眼泪说:“我相信老天爷定会保佑我的”
那些恶棍们口中附和,心中在笑,他们知道这二百两银子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了。
甚至于已经有人向飞天虎出价,百两,要为这个乡下女郎开苞了。
那知上天竟真的开了眼,这个村姑开始手风大顺,灌了铅的骰子也不听话了,庄家掷六点,她就掷豹子。
总之,她每注二百两,从来没输过,不到盏茶工夫,她已经赢了几千两,大家这才着了慌。
尤二混知道遇上了大行家,于是用行话去盘道,村姑居然窍不通。她只知道要赌,而且还不准庄家歇手,定要陪她赌下去。
这是存心来踢场子了。尤二混本人手下不含糊,场中还聘了几个好手保镖,翻下脸来要动手。
村姑毫不在乎,赤手空拳,在刀光剑影中,把群大汉全打得趴了下来,然后她还是要他们跟她赌下去。
足足赌了天,她把赌场中每个人都赢得倾家荡产,还把每个人的脚筋挑断,鼻子削掉。
然后把每个人都赶进了间破庙,把赢来的银子重修庙宇,改名叫无鼻寺,把所有的赌徒都剃度为僧,罚他们终生苦修。
没有人敢不从,因为每个人都欠了她十万两银子卖身给她,她把全部的债券入了官,规定那些人还清了债才准还俗。
尤二混这才知道遇上了地魔女单小红,只有自认倒楣,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的武功已废,势力也散了,家人凄妾卷逃空,挣下的片家业转头成空。他倒反而看开了,安心在庙中做和尚,忏悔此生。
这还算幸运的,有很多人被单小红整得悲惨得多。
单小红很少杀人,她惩戒个人时,总能捏住人家的脖子,让人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但是单小红声誉却很好。江湖上提起她来总是赞多于毁,因为她所整的人,都是罪该万死之辈。
这些人作恶多端,却并不定有很高的武功。
因之,没有人知道单小红的武功有多高,只是,单小红在面对高手时,也没有叫人击败过。
她没有易容,却经常变更身分,她虽然姿容秀丽,却并不特出,所以,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她要找上谁,躲都躲不了,但别人要找她,却真不容易,她像是个通灵的妖魔,能突然出现,也能突然消失。
东西南北四象,再加上下,谓之**。
那是指人的周围所处的宇宙空间。
而这每方位,都有位奇特的女性,以她们奇特的方法与手段行侠人间,被誉之为**四灵
听起来,似乎是有点怪,何以天地的灵气,都钟于女子身上,把男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有人曾经开玩笑地说:“那个人能把**四灵,凑到起去,这个人必然够资格称为天下第了。”
也有人开玩笑说:“若有个男人,能够举而并娶**四灵,那真是艳福齐天了”
说这种话当然是开玩笑,谁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神通把她们召集到块儿来,要说到举并娶,那更是荒谬得无人能信。
能够娶到其中个,已经是乖乖隆的咚,韭菜炒大葱,够人消受的了,要是娶上六个,恐怕三天下来,那家伙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这六个女郎不,实际上该是七个女郎,因为北灵是由白含沙和邬射影共尊号,但说她们是六个也不错。
因为含沙射影像是相互的影子,从未分开单独行动过,也从未相互合作过,更是极少在人前同时出现过。
这是怎么回事呢很多人都弄不清她们的关系。
她们亲密如姐妹的确是共同行动的,下手之前,她们也是先调查对象,看是由谁出面对付较为适当。
另人则隐身于暗中掩护照应,非至绝对必要时不出手,这样才能真正发挥两个人的功用。
只不过出道以来,她们所遇到的对象,还没有必要动用两个人,所以这两个人并列北灵,只是因为她们同在北边活动,却直把她们认为是单独的个体。
武林中很少有人认识或记得四不像少爷的。
虽然他的父亲南宫春秋是方今武林第大世家的府宗,他的长兄南宫少春已经是统率数十万大军的大将军。
他的次兄南宫再春于十九岁就高中钦点状元。
南宫少秋长得比两个哥哥漂亮点,以天资而言,他也比他们聪明,照说他的文武两途都可以高人等。
可是这位三少爷却似乎对成名不感兴趣,对功名更没胃口。
倒是对医卜星相机关土木斗狗养鸟等各杂学很有兴趣。
但他的兴趣也维持不久,对每门略事摸索,即能登堂人室,赶上人家十来年摸索的火候。
但要他进步深究时,他又转移到另种新的兴趣上去了。
以他的家世,既不要他养家活口,又不要他荣宗显祖,甚至于南宫世家的将来担子,也由他的姐姐南宫萍挑起来了。
南宫萍是女儿,而且是嫁出去的女儿,本来不必回娘家来继承祖业的
可是南宫萍嫁给慕容世家的世子慕容军后,遭遇了场巨变,慕容家族几乎整个被毁了,人也死光。
南宫萍这时恰好归宁得免,回去料理了下后事,带着三岁的幼子再度回到娘家。
她虽是女流之辈,却聪明冷静智慧过人,处事沉着果断,比她父亲更干练,所以南宫春秋渐渐将家中的事务交给了她。
她也表现得很称职,将来这府宗的继承,必然是她了,何况,她又是慕容世家的遗孀,也兼具了慕容世家的府尊身分。
慕容南宫这两世家北南,在武林中身分地位很崇高,他们不是公开承认的武林盟主,但是谁也不否认他们的领导地位。
武林世家管的都是江湖事,可是两大世家的子弟和家人戚友,颇不乏居朝担任要职的,可见他们与朝廷官府之间,关系颇不寻常。
哪怕贵为当地方之长的方镇督抚,来到两大世家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由此可见两大世家的尊严与气势了。
慕容世家被歼灭,是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可是下手的人很神秘,全府在夕之间,被人杀死,现场陈尸百余,其中大半是技击绝顶高手。
他们死于各种兵器,而且经过剧烈搏斗,可知下手行凶者也不简单,最妙的是事后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这是两年前的事。
两年来,南宫萍动用切的耳目,探查消息,却仍然没有半点影子。
南宫少秋出生在这样个家庭中,自然是得天独厚,但他却没有充分地利用这个良好的环境。
从小他就像那些聪明而顽皮的孩子样,只会淘气,偏又加上祖母母亲以及两个长姐的疼爱,就越发地无法无天了。
小时候到少年时,他像是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生活在倚红偎翠中,只有每年,他姑姑南宫素秋回家的个月,才是他最乖的时候。
南宫素秋在南宫世家是枝看不见的梁柱,撑着南宫世家,有半是靠她的力量,她盛年未字,大概已经准备终身不嫁人了。
而她也常年在外,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年她必定在南宫老夫人寿诞前后,回家个月左右。
于是捉狭的人,把他叫做四不像,底下还加了少爷二字,就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恭维了。
但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说他,四不公子从三岁到二十五岁,都没做过件事是事实。
直到他二十六岁生日那天,他才自告奋勇,要去做件很伟大的事。他要去救他的小外甥,也就是他姐姐南宫萍的儿子,北边慕容氏的遗孤慕容天仇。
这孩子才只五岁,却在南宫老夫人寿诞之日,离奇地失了踪,然后南宫萍接到了封勒索信。
信中有人坦承劫走了幼儿;却提出了堆大得惊人的释放条件。南宫萍不加考虑,撕碎了信加以拒绝了。
尽管做母亲的表示了不在乎,但人是在南宫家丢的,南宫少秋这个做舅舅的多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他自告奋勇地宣布要去找回慕容天仇。
勒索信上没有任何线索,只有个地名摩天岭。
全国有四处摩天岭,天南地北相距万里,而且这个地名也未必正确。
南宫世家上下百来人已经寻找有日了,仍是不得结果,听到他说要去寻找,不由感到好笑。
但是南宫少秋却很认真,他接下这个任务后,自己立下了责任状书明期限,而且更要求南宫门中上上下下都放弃追查,由他个人负责就好。
这个要求近似开玩笑,南宫萍自然不敢答应,可是做姑姑的南宫素秋却力支持小三子,说这样子好,对他的侦查大有帮助。
在南宫世家,只有南宫素秋的话说了就算数,于是四不公子南宫少秋就开始了他的寻仇任务。
寻仇不是去寻人报仇,而是去寻找失踪的小外甥慕容天仇。
当然,南宫府中还要给他准备些随行协助人员,可是南宫少秋统统拒绝了,他竟是个人都不肯要。
南宫萍没办法,硬塞了个人给他。
那是个长相木讷,性子纯朴的中年人,叫阿宝。
阿宝是南宫萍由慕容世家带过来唯随从,慕容世家被袭的那天,他也没留在家中,因此而得幸免。
南宫萍回到娘家暂居避难,他也找了来。
他是慕容家的世代忠仆,经管着慕容世家数以百万计的各种生计营业财产,该是大总管地位。
可是他却不像是个很精明的样子,身短打粗布衣,倒还浆洗得干干净净,做事很勤快,人很和气。
南宫萍很尊敬人他,叫他宝哥,但他自己却没有因此而端起来,依然自居为下人,住在下人房,做下人的事。
到了南宫家,他依然管理着慕容家的财产,隔段时间出去查查帐巡视下生意,然后把帐目交给南宫萍。
这是他们慕容家的家务,自然没人去管他们。
阿宝对别人很大方,常常请人喝酒,谁的手头短缺,少个三两五两,找他开口,也从没回绝过。
而且借出去的钱,他也没开口讨还,所以在下人的堆里,他是很受欢迎的个人。
他在南宫家不必做什么事,可是他经常忙碌不停,那是替别人忙,帮人家干活儿。
有空的时候,他就抱着他家的小少爷四处逛逛,那是他最快乐的时间了。
阿宝的手艺巧,会用木头雕各种玩具,也会用竹子编精巧的大小笼子,养蛐蛐儿养画眉养各种小动物,所以慕容天仇最喜欢他。
慕容天仇丢了,他也最难过,整天唉声叹气的。
对这样个人,费这么多的口舌来介绍他,并不是浪费,因为他是个很重要的人,很懂风趣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南宫萍决定让他出去时,说的话更有意思:“宝哥我三弟要出去找小天,虽然他是小天的亲舅舅,但毕竟是姓南宫的。
我们慕容家总也得表示下,可是我们家已经派不出人手了,只有辛苦你下,委屈你了。”
阿宝呐呐地道:“主母言重了,这是应该的。”
南宫萍又道:“少秋是南宫家的宝,小时候,人人都认为他大有出息,我也把他当作心上块肉,他虽然常出门,却没有正正经经地办过事,你要多照顾他点”
阿宝点点头,仿佛理所当然。
南宫萍抹抹泪珠道:“小天是被人掳走的,对方开出的条件是要我们手上全部的产业,我口拒绝了,这不是我小气,希望你谅解”
“是主母,小的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要毁我们的家,就是交出了全部产业,未必能换得小少爷平安归来。”
“你能明白就好,还有你们这次出去,定要花钱的,我不希望沾南宫家的光,切的花费由你支付”
“这是应该的,小的理会得。”
“老三却是个花钱的祖宗,你得多担待点,别跟他争执,也别扫他的兴,只要能找回小天,切都值得的”
“是的主母,小的知道,即使花光了慕容家的财产,小的也不会说半个字儿,小少爷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南宫萍与阿宝之间的谈话,没有当着南宫少秋的面,完全是私下的交代,但南宫萍的语气却像是在打商量,甚至于有点央求的意思,尤其是关于用钱的方面,南宫萍竟是多方解释以取得他的谅解。
这不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南宫少秋对阿宝随行,倒没表示反对,因为他也很喜欢阿宝。阿宝很懂得玩,阿宝很尊敬他,阿宝肯听他的话。
南宫少秋在府中很得人喜爱,却极少受人尊敬,别人把他当作被宠坏的孩子不会拂逆他的要求,却不是对他尊敬,阿宝是唯的例外。
两个人,三匹马,就这样悄悄地出发了,没有惊动人。
事实上,南宫府中大部分的人还以为南宫少秋是出门去从事另次游历,根本没想到他是出去有任务的。
三匹马,人匹,另匹载了南宫少秋的衣服和许多希奇古怪的零碎。
他的毛病很多,出门用不惯别处的餐具,喝不惯外面的茶叶,穿不惯买来的内衣裤等等。
还有,他养的猎鹰,会说话唱歌的八哥儿头小墨猴,都是离不开身的,所以多余的那匹马背上,着实是热闹。
南宫少秋上道了。
第天赶了两百里路,从早到晚,差不多全是在策马疾驰,终于在黄昏时分,从姑苏赶到了无锡。
然后住进了城里最大的家客栈,包下了整院子,院子里有十二间上房。至少可以住三十个客人。
但是南宫少爷的老规矩,他怕吵,不愿意跟乱七八糟的人混住在起。
无锡是他常来的,此地也还没超出江南的范围,仍然是南宫世家的势力所及之内,由得他神气去。
店家是知道他的,没经他吩咐就把他最宽敞的东大院给腾空了出来。添茶倒水,忙着招待。
南宫少秋道:“你们别忙着人,赶紧去侍候我们的马匹去,明天我还要赶路的,今天它们足足口气跑了两百里,元气大伤,得给它们补补。”
阿宝开口了:“少爷,这些马匹都是千中选的千里良驹,天跑上四五百里都累不着它们,才两百里只不过算是小跑,活下筋骨而已,无须特别照顾的。”
南宫少秋道:“我也晓得,只不过它们驮着我们跑了天,我心中不过意想补偿它们下。”
阿宝道:“牲口不像人,不能太骄贵,否则反而会长膘跑不动了,吃得越好性子越懒。”
“喔还有这回事我倒又长了番见识,阿宝那就由你去招呼吧,你弄舒齐了,咱们吃饭去。”
“少爷客栈里有酒菜,咱们要出去吃吗”
“阿宝这些地方,你可就没我精了,店里的酒菜弄来弄去就是几种口味,回头我带你吃人间妙味去。”
“少爷小的向在北方走动,对江南的地方不太熟,您要上那儿去,是不是要小的换身衣服。”
“干吗呀你这身衣服朝天子都行了,奇怪骑了天的马,你身上居然没有沾点灰尘;还是干干净净的。”
“骑马哪有不沾灰尘的,不过小的路上不停的掸,不让灰停在身。还有就是天气好,刚下过雨不久,灰尘都给镇住了扬不起来。路也好又平又宽又着实,跟咱们北方黄土满天,像是另个世界。”
“阿宝你很喜欢江南吧”
“喜欢是喜欢。但北方却是我的老家,梁园虽好,终非人居之地,我还是想念北方的风沙。”
瞧他有点伤感的样子,南宫少秋不再去撩他,只是温和地道:“到屋里擦把脸,把那些畜牲们安顿下,咱们就吃饭去。
对了小黑子不肯单独留下的,得把它带着,银翅儿自己会去找食,放开了就好,倒是多嘴姑难侍候,得辛苦你下。”
小黑子是那头黑猴,只有拳头大小,通体墨黑,动作奇快如风而又善解人意。
银翅儿是那头猎鹰。
多嘴姑是能说能唱的八哥。
这都是南宫少秋的随行班底。
阿宝点头答应了,南宫少秋对他没架子,但这些琐事,少爷都是不动手的,只有交给阿宝了。
好容易把切都弄舒齐了,南宫少秋却换了身崭新的锦袍,打扮得像位太子,来邀他出发。
倒是把阿宝弄得不好意思道:“少爷,早知去的地方如此隆重,小的也该换套衣服的。”
南宫少秋道:“阿宝,你不必换了,你这身打扮已经很好了,我要换衣服,是因为我跟你不同。”
阿宝默然不开口。
南宫少秋道:“阿宝,我说你不同,可不是说你是下人,你在姐夫家是大总管,掌管着上千万的财产。
真要比起来,我这个不理事的少爷给你当跟班都不配,咱们起作伴出来,可没什么上下之分。”
阿宝忙道:“少爷言重了,小的本就是下人。”
南宫少秋笑道:“佻时时以下人自居,但是我从大姐对你的态度上,知道你不是的。”
阿宝连忙道:“少爷,你说哪里话来”
“你别急着否认,我也不真管你是不是,我只不过告诉你,我心里没把你当下人,虽然,我请你做很多事,那只是出自朋友的请求。可不是端什么少爷架子,因为我不会做事,那怕是跟我爹起出门,我也不会动手的。”
阿宝没有再开口,似乎了解到言多必失的道理,有些事是越辩越糟,倒不如采取沉默的好。
南宫少秋也没多说,两个人出了店门,就直往东走,走完了大街,折入条小巷再穿出了小巷,就是大片平民区的住它。
阿宝心中暗暗称奇,心想这位少爷花样真多,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好东西吃。
终于在家小饭铺面前停下来,饭铺生意平常,有七八个人在用饭喝酒,都是些短打的粗汉子。
南宫少秋进了门,笑笑道:“运气不错,还能挤到副座头。”
饭铺中只有四张桌子,另外三张都坐了人,只有这张桌子只坐了个人,所以他说挤到副座头。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那个客人却瞪了他眼。
南宫少秋才发现是位年轻的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漂亮,因为她也穿着短打,所以先前没注意。
这下子倒使他很不好意思,连忙陪笑道:“对不起,姑娘我太冒昧了,我该先问你声的,我能坐下吗”
那女的冷笑声道:“你已经坐下了,还问什么”
“是是先前我只看到背影,不知道你是位姑娘,所以才贸然坐下,若是姑娘不喜欢人打扰,我自然起来。”
女的冷冷地道:“在这种地方,本来就是有空就坐无须向人的,但你既然要问,我就告诉你,我不喜欢。”
“是是抱歉打扰了,姑娘请慢慢用吧”
他的脾气出奇的好,果然站了起来,走到边站着等。
因为那三张桌子上都还没空,他只有搬了张凳子,在靠近柜台的地方道:“阿宝,你先坐下来等下,有了空咱们再入座。”
阿宝看南宫少秋的意思是定要在这儿用饭了,不由更为奇怪,上这儿来吃饭,自己的确是不必换衣服了。
那些食客们的衣着破烂,比自己还差了很多。可是南宫少秋为什么要换得这么整齐呢
那个女孩见南宫少秋真的起来让开了,倒是对他颇感兴趣忍不住道:“喂,你是真来吃饭的了。”
南宫少秋道:“当然是来吃饭的。自从吃过了郑老仙长的炖肉之后,我就直耿耿难忘,只要有机会,我总是要来大快朵颐番”
“原来你还不是第次来,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南宫少秋笑道:“我年中总要来个两三次,实在不算多,也许没有机会碰到姑娘。”
女郎点点头道:“看你身穿着,居然还能懂得欣赏此地的炖肉,看来还不太俗,过来块儿坐坐吧。”
南宫少秋道:“不太打扰姑娘吗”
“我个人吃得太无聊,有个人聊聊也好”
“那就谢谢姑娘了,我还有个同伴。”
“自然请他块儿过来,总不成光邀你个,把你的同伴搁在边儿。老师父在后面忙着,没空出来招呼,你们自己到柜上拿酒杯筷子,打酒过来,晓得地方吗”
南宫少秋笑道:“晓得,我每次来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没敢惊动老仙长”
他到柜台里面去拿杯子跟筷子。
阿宝忙道:“少爷让我来吧,你做不惯这些”
南宫少秋笑道:“你把杯子和筷子拿去摆好,我来打酒好了老仙长的酒藏在哪儿你不知道。”
他弯下腰去,不知在忙什么
会儿,他拿了两把大锡壶出来笑道:“这是老仙长的私房酒,平时他好小气,每次只给打半壶,今天趁他不在,我打了满满两壶,阿宝,你得赶快喝别让他出来看见了”
他递了壶给阿宝,自己拿起壶,笑问女郎道:“姑娘,你要不要喝杯。”
因为女郎面前虽有杯子,却没有酒壶,所以他才那样问。
女郎笑笑道:“谢了,你自己喝吧,好容易做贼似的才多弄半壶酒,我不忍心分你的。”
“没关系,我的量浅,有半壶也够了”
这句却是欺心之谈,他四不公子中就有千杯不醉这项,半壶酒不过斤许,还不够润他的酒肠的。
女郎笑道:“还是你自己请吧,要给我倒上杯,你自己就没有得喝了,我喝自己的”
她拿过旁边的个空罐子,然后从桌子下面拉出个酒坛子,满满的倒了罐。
酒坛子是五十斤装的那种,坛中还有大半坛,总在三四十斤左右,她只手拎着坛口,反腕斟酒,竟是毫不吃力的样子倒使阿宝吃了惊。
但也仅只阿宝吃惊而已,南宫少秋没当回事,旁边的七八名食客也役大惊小怪,仿佛司空见惯。
阿宝才知道这间小饭铺很有意思
那位在后面忙着的郑老师父定是个非常人,而这位四不像少爷能够摸上这儿来,更是不简单。
南宫少秋不为女郎的膂力吃惊,却为她的酒量吃惊,指着道:“姑娘用这个当杯子”
“是啊老师父这儿的大碗都嫌小,只有这炖肉的罐子正好,你不信,咱们干三杯瞧瞧”
“你的酒是否跟我样的”
“绝无虚假,由惠泉山上挑来的泉水,经过老师父精心酿造的海棠春,经当世十大酒鬼公评为天下第”
南宫少秋苦着脸道:“我闻着也香得很,只是,很抱歉,姑娘,老仙长对我可小气得很,每次不肯多给,我舍不得跟你样地大口喝,咱们各喝各的好了”
“原来你是舍不得酒,没关系,我负责好了,喝多少算我的,准让你尽兴而归。”
“姑娘这可是难得的佳品,而且酒是老仙长的,你别夸下海口,先问问老仙长肯不肯。”
“没问题,他敢不肯,我揪下他的胡子来,你喝好了,不过有个条件,你得换我样的杯子,咱们对饮。”
“这个我怕不行,我从没有喝过两壶以上。”
女郎道:“怕什么,最多醉而已,又死不了,这酒性最醒了,醉了不会伤人,来,你用壶,我用罐子大概差不多干”
她捧起罐子仰头,咕嘟嘟地灌了下去,南宫少秋引壶向嘴,大口的吸着,虽是略慢点,但也喝干了。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还招呼阿宝道:“你自己随便用,这酒和这炖肉都是人间奇珍,难得尝的。”
第三章
阿宝发现每桌上都没有别的菜,只有口小炭炉子,炖着罐热腾腾的肉,香气直冲。
他先斟了小杯,酒香扑鼻,人口甜润而醇烈,的确是绝妙佳酿,再捞了块肉放在嘴里咀嚼,也是鲜美无比。
他忍不住赞了声道:“好极了,这好像不是猪肉,”
南宫少秋道:“当然不是,这是羊肉。”
“羊肉我在北边过了半辈子成天吃羊肉,却没想到羊肉能有如此美味。”
南宫少秋笑笑道:“羊的品种不同,烹调的方法也不样,你若是认为好吃,回头可以向老仙长请教下炖法,将来到北边去,也开这么家羊肉铺”
那女郎却看着南宫少秋道:“你还能不能喝醉了没”
宫少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没有醉过”
喝酒的人没醉过,这倒是奇闻了。
“是真的,因为我在家里喝,家里人管得严,不让我多喝,出门时,谨记着酒能误事的教训,不敢放量喝,都是浅尝即止,所以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样才叫醉”
女郎撇了撇道:“原来是这样,不醉次就不像个男人,你今天可以试着醉次,你放心好了,在这个地方醉倒下来,没有人会动你身上根线。”
“这我知道,在郑老仙长这儿,我是最放心的。”
女郎又给他倒了壶,自己倒了罐,强邀着又灌了下去南宫少秋摇摇头道:“我好像有点头昏的样子。”
女郎看他的眼中微现水光,这是微有酒意的形状,含笑道“那只是半醉,你的量不错,最少还能喝两壶,来我给你斟上。”
敬壶,南宫少秋就干壶。
女郎自己只陪到第三罐,就似乎有点不胜酒力了。
她看南宫少秋似乎有点迷糊,说话也不十分清楚,干脆使个赖皮,光是给南宫少秋斟满;自己却只象征性的倒上点,拖着他对干。
南宫少秋越来越不行了,看上去只要再加上壶,非要倒下不可,但是连三四壶,他还是那个样子。
但是坛酒却倒空了,女郎忍不住问道:“喂老师父每次果真只给你半壶酒”
南宫少秋含混地道:“这倒点不假,除了第次,他烫了壶酒陪着我喝,以后每次来,他都是只给我半壶,再也不肯添了我想要再喝,他只肯倒外面柜台旁的状元红给我,自酿的海棠春却只有半壶。”
“这是怎么说老师父不是个小气的人,他的铺子只做中午生意,下午能上他这儿来吃炖肉的人,全是他的朋友知已,他何至于如此呢”
“对这小子却必须如此,因为他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酒也填不满的。第次见面时,你知道他喝了多少状元红,整整的三大坛都是八十斤装的,我的酒不能糟蹋”
说话的是个老道土,其实该说是穿了道袍的老头儿,那件道袍浆洗缝补,背上的八卦也变了形,手里端了口大锅,热腾腾地冒热气。
南宫少秋忙起立道:“老仙长您好,晚辈又来混吃混喝了,今儿运气不错,总算能痛饮海棠春。”
老道士笑道:“那是我在后面忙着杀狗下锅,才让你蒙去了,不过,你可得小心点,胡娘子的酒不是好骗的,留神她把你的心肝五脏都掏出来。”
女郎板着脸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四不像,也是南宫世家那个活宝。”
南宫少秋拱拱手道:“我是那个活宝,没想到我有那么大的名气,连姑娘都知道了。”
“我是听老师父讲的,他说起过你。”
“我说呢,我实在不是那么有名的人,不会有人认识我的,但我老仙长说的自又当别论,他是我的长辈。”
老道士忙道:“我的少爷,这我可担不起,府上是江南武林盟主,显阀世家,老道上高攀不起。”
南宫少秋笑道:“我姑姑叫您师兄总没错吧”
“那是令姑姑,其他的老道士却不敢当”
南宫少秋道:“老仙长这话您该对着我姑姑的面去讲,她吩咐我对您要恭敬,小侄直不敢违抗,今天到来前,还特地换了件像样的衣服。”
老道干苦笑道:“少爷,你这种恭敬叫人不堪承受,你穿了这身光鲜,跑到我这小饭铺来喝酒像话吗”
南宫少秋笑道:“穿体服而拜长者,这是礼貌呀”
“可是让别人瞧见了,不知道我老道士干什么呢。你看胡娘子,上这儿来都特意穿旧衣服,就是怕招摇给我惹麻烦。
你却特意地跑来捣蛋,得了,我知道你又有什么事要找我了,你少爷的事我可不敢包揽”
南宫少秋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想找个人。”
老道士道:“你要找谁”
“就是这位胡大姐,我本来还担心,怕您不肯泄露她的下落,所以特地薰沐更衣,前来拜候,哪知道运气还真不错,居然错打错着碰上了。”
女郎怔道:“你要找我,你认识我”
“久闻盛名,初度识荆,不过领略到大姐的豪饮,又听见老仙长叫你胡娘子,想来不会错了。”
“你不会弄错吧,姓胡的女人多得很。”
“能在郑老仙长铺子里,拎着坛子喝海棠春的却只有个,因此我知道不会找错人。”
女郎脸色变道:“你找我干吗”
“找你做帮手,去做件事。”
老道士皱眉道:“三少爷,别的事老道士或许还能卖个老面子,替你说说情,这件事恐怕帮不上忙了。
因为胡娘子从来不搭帮,给人当帮手的,若是你有什么难办的事,交给她代办倒还好商量。”
南宫少秋道:“我求老仙长的,只是指点条明路,如何找到胡大姐而已,其余的我自己开口。”
老道士吁了口气道:“那你,你已经见到了胡娘子,你自己去商量吧,我不管了。”
他把锅里的肉,用勺子舀出来,添进罐子里,又忙着到别的桌上去了。
南宫少秋在罐里找了下,挟出块肉放在女郎面前道:“大姐,这块腿肉又肥又嫩,而且又是刚出锅的,你尝尝。”
女郎却冷冷地道:“我叫黑妖狐胡美珍,在江湖上声名狼藉,是个众所不齿的女煞星”
南宫少秋笑笑道:“我倒不觉得,我认为大姐很漂亮,喝酒很爽快,做事情很干脆”
“南宫世家人多势众,执江南武林之牛耳,你们有的是干练高手,怎么会找到我帮忙”
“不行我家的人都太有名,喜欢搭架子,行事讲究身分,办不好这件事的,所以才要我出马,我也不要他们帮忙,情愿自己找班底”
“我不干老师父说过,我从不搭帮”
“但我找上你,你却非答应不可”
“笑话别以为你南宫世家的招牌吓得了人”
“我不凭南宫世家的身分压人,只凭我自己”
“你你有什么可骄人之处”
“我喝酒赢过你,这总赖不掉吧。”
“胡说,我们还没有较量完,别以为你量大,真拼起来,谁先倒下去还不定呢,我们再拼过。”
“这我相信,不过我认为无须再比了,刚才你已经使了诈,给我斟了三次满壶,自己却倒了小口。
喝酒喝到了使弄手段,就跟赌钱偷牌样,抓不到算侥幸,被人拆穿了就只有乖乖地认输。”
“你找到我要赖的证据了”
“酒都喝过了,我可提不出证据,不过我只凭大姐句话,你只要不承认,我就收回我的请求。”
胡美珍虽是个女人,却极端要强好胜,她到底不好意思否认,只有咬咬牙道:“就算你喝酒胜了我,又怎么样呢”
“你肯认输就好办,输家就要听赢家的。”
“慢来,活宝,我们先前没说好输赢的赌注,你自己厢情愿,我可不认帐。”
南宫少秋叹了口气道:“大姐定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了我第次出来办事,就碰了个钉子”
胡美珍到底是江湖上混出名的狠角色,看他这副样子,又感到有点讪然地道:“我不给人做帮手,也没有跟人合作的习惯,所以才不肯答应你,可是你要做的事,不妨告诉我,或许我能尽力。”
“胡大姐,这倒不是我小看你,如果南宫世家办不了的事,交给你也样办不了算了,我不提请你帮忙的话了,另外提出请求总行吧”
“那倒是可以的,只要我能力所及之内,我都可以答应你,你说好了。”
“大姐,我给你个忠告,以后要答应别人什么事,最好别先把话说得太满了。”
“笑话,我胡美珍在江湖上闯了几年,虽没有你们南宫世家的声势,但也言出如山,你说什么事好了。”
“我不是指这些,假如我叫你脱光衣服,丝不挂地在无锡城里走圈,这件事是你能力做得到的,但是你真能去做吗”
胡美珍怔住了,她没有想到南宫少秋会提出这种要求,这个王八蛋实在太捉狭了。
顿了半天,她才叹了口气道:“活宝,我倒是服了你,你提的这件事,我活着的确拉不下这个脸去做,不过我可以割下自己的脑袋来给你”
南宫少秋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请大姐在许诺前不要太轻率。当然,我再混帐也不会提出那种要求的。”
“好谢谢你的教训,这倒使我学乖了,我会慎重重新考虑下你的要求,不敢夸口答应在先了”
“这才是,我说出我的要求了。请你不要放屁”
胡美珍怔道:“你这放的是什么屁”
南宫少秋笑道:“小弟是正式提出请求,因为大姐的屁是天下闻名的勾魂令,香风过处,薰者断魂”
“那可不行,你也知道这是我的绝技和独门武功,我在江湖上混了几年,结仇无数,仇家都是忌讳我这招,才不敢找我麻烦,否则人早就被人大卸八块了”
“小弟的话没有说清楚,大姐外号黑妖狐,而臭气是狐狸救命自保的绝招,怎么能限制大姐不用呢小弟只要求大姐在半个时辰内忍忍”
胡美珍笑了起来道:“那当然可以,你以为我这屁是轻易放的吗”
“但听说大姐生气就会放屁”
“不错,但我很难得生气的。”
“若是有人连续不断地掴你的耳光,你也不生气吗”
胡美珍大笑道:“你越说越荒谬了,我又不是死人,谁要能伸手掴到我的耳光,我就辈子跟他做奴才”
南宫少秋开始动了,他的身形飘过去,伸手轻轻地朝朝美珍脸上掴去,胡美珍冷笑声,分开双掌错去。
但南宫少秋不知怎的变招,单手下压,挡住了她的双掌,左臂突出,在她的右颊上轻拍下。
掌落得很轻,只有轻轻的下感觉,自然也不痛。
但这是清清楚楚的击中了掌。
胡美珍怔了怔,似乎有点难以相信,但更多的是愤怒,厉声道:“好招式,你再施展遍看。”
南宫少秋微笑道:“这只是切磋过招,大姐可千万别认真,下拳我要击你的鼻子,你小心了。”
举拳直捣过来,胡美珍藏头缩颈,却未能避过。
眼看着拳影仍是迫鼻而来,胡美珍没办法,只有举掌护住鼻尖,总算挡住了他的拳头,猛力朝外推去。
拳头是推开了,但是左颊上又轻轻地着了掌。
南宫少秋笑道:“又是下了,大姐你自己答应过,不准生气,也不能放屁的。”
胡美珍怔了怔,没有生气,也没有放屁,只是哽咽地道:“算了,在刹那之间连击中两掌,你的功夫高出我很多,不愧是南宫家的传人,老娘这辈子卖给你了。”
说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她的独行侠生涯要告段落了,她似乎很伤心。
另有个人也很不开心,那就是阿宝,他招呼南宫少秋已经够烦了,现在又得多上个女人。
不过阿宝很快就变得很开心了,因为他发现有了胡美珍同行后,不仅没有增加麻烦,反而减轻了他的负担。
照料南宫少秋的起居,本是件很麻烦的事。
这位少爷娇生惯养不说,还有洁癣,受不了点儿脏,吃的喝的住的用的,不能受点委屈。
阿空不在乎花钱,但出门在外,却又不能事事那么方便,以前南宫少秋常为这个跟他闹别扭。
现在好了,切都由胡美珍接了过去,他再也不用操心了。只不过有时候他得多照料几头畜生。
胡美珍同行,又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