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辞早该走到,然而大堂门口星月凄迷,寒风恻恻,不见人影。
难道来人真是狐妖,夜行而不显踪迹 卿哈哈yi笑,无论来的是人是妖,他都丝毫不怕。
又足足等了yi壶热茶的时间,杨上卿让婢女去换茶,婢女刚刚端走茶盘,yi人便从门前的石道走了过来。杨上卿凝神细看,来人实在很年轻,容颜秀雅,仿佛文采锦绣的少年书生,只可惜是断眉人家说断眉,必定是福薄的,可惜啊可惜。正在他惋惜之间,唐俪辞含笑踏进大堂,身上仍然yi袭布衣,足上yi双旧鞋,仿佛全身上下没半分铜臭,全是清风秀骨,对着杨上卿行晚辈之礼,“打扰杨叔了。”
杨上卿微笑以对,“闻贤侄大名久矣,今日有幸得见,是杨叔之福。不知贤侄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唐俪辞在他对桌坐下,坐姿端然,理好衣襟,白玉般的手指安然放在膝上,“深夜造访,自是要事。”杨上卿问道:“不知是何要事”唐俪辞轻咳yi声,“我今夜做了yi卦,卦相所显,杨叔有血光之灾,故而连夜赶来,正是为了提醒杨叔,今夜谨防刺客。”杨上卿眉头高挑,微笑道:“杨叔为官多年,从未遇见什么刺客,贤侄恐怕是想多了吧今夜如此寒冷,贤侄看来如此单薄,还是早早回去休歇为上,京城近来不太平,若是深夜回府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杨叔如何过意得去”唐俪辞道:“杨叔说的是,不过根据我卦相所显,这刺客多半不知杨叔深夜在此陪我喝茶,若要偷袭,多半偷袭的是杨叔卧房。”他四平八稳地安然
微笑,“杨叔即使不信卦,也要陪我在此坐坐,以免无妄之灾。”杨上卿脸色微变,“我有些困了。”唐俪辞道:“那贤侄给杨叔吹笛yi首,以供提神如何”他自怀里取出yi只短笛,轻轻磨蹭了几下,凑在唇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只听笛声跳跃,颇有几分玩世不恭,和寻常笛声全然不同,仿若yi个历经风雨的老者着彩衣起舞,听在耳中,莫名地便想感叹。杨上卿眉头yi蹙,幸好唐俪辞此曲甚短,不过多时已经吹完,问道:“此曲如何”杨上卿舒眉道:“绝妙c绝妙。”唐俪辞道:“此乃黄庭坚的yi首词,叫做鹧鸪天。”杨上卿问道:“不知是哪yi首鹧鸪天”他言语热情,目光却不住往堂后瞟去。唐俪辞以短笛轻敲桌面,吟道:“万事令人心骨寒,故人坟上土新干。”入耳听到这yi句,杨上卿刹那变了脸色,强笑道:“这词真是有趣。”唐俪辞温顺地道:“杨叔既然觉得好,不如小侄写与杨叔如何”杨上卿的脸色又变了yi变,“来人啊,拿纸笔来。”唐俪辞微微yi笑,杨上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渐渐地泛起yi丝凌厉之色,他微笑以对,心情愉快得很,正待为杨上卿挥毫。
便在这时,“当”的yi声,金铁交鸣之声,依稀有人在遥远的地方碰了刀子。杨上卿蓦地站起,唐俪辞坐在桌边微笑,纸笔送上,他研墨挥毫,慢慢地写字。杨上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铁青着脸,“贤侄,我家中有贼,恕我暂时失陪了。”唐俪辞也不挽留,写了几个字,退后几步仔细端详,似乎自己很是满意,“杨叔请吧。”
他竟不挽留,杨上唧松了口气,大呼“来人,有刺客”带着数十位侍仆奔向自己的卧房。yi到卧房之前,只见房中yi人手持双刀,正“叮叮当当”敲得震耳欲聋,眼见杨家来人,冷冷住手,看着杨上卿。
那房有两人,yi人黑衣cyi人白衣。白衣人手持双刀,黑衣人正把许多箱子yi箱yi箱自捣破的墙洞里抬出来,搁在桌上。杨上卿浑身开始流冷汗,“你你们”白衣人yi抬手,“夺”的yi声yi刀炸雷闪电般掠过空中,钉人杨上卿背后墙上,冷冷地道:“草民见过大理寺杨大人。”杨上卿额上冒了yi层冷汗,厉声道:“你们是谁,为何私闯我府邸”白衣人道:“他是谁”他指了指地上横躺着的yi人,“为何躲在你床底”杨上卿怒道:“本官根本不认识此人,必定是你的同伙来人啊统统给我拿下明日大理寺问话”他刚说完这句,“啪”的yi声脸上着了yi记辣的耳光,他捂着睑愕然倒退为官二十余年,他还从未被人如此轻慢侮辱,“你c你你你可是疯了”
白衣人以手中刀戳了戳地上那人的屁股,“你叫什么名字”地上那人以yi种哭爹喊娘的调子道:“我叫马十三,是十三楼的杀手,我叫马十三,是十三楼的杀手”白衣人以刀侧拍了拍他的屁股,“你怎么会在杨大人的床底”那人道:“是杨大人叫我叫我在郝文侯家井里下毒,杀他满门杨大人说冰猭侯府那块地,出了事是他管,到时候什么都好办”杨上卿厉声道:“胡说八道这人是个疯子,他要诬陷我他要诬陷我”白衣人刀尖抬起,对着杨上卿,口中却对地上那“马十三”继续道:“那报酬呢杀郝家满门能拿多少银子”地上那人喘息着道:“yiyi半”白衣人慢悠悠地问:“什么yi半”那人抬起头来看着杨上卿,“郝家财产的yi半但是大侠”他杀猪般叫了起来,“大侠你要相信我,虽然我在井里下了毒,但是杀郝文侯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白衣人冷冷地问“不是你谅你也没本事杀郝文侯,是谁”马十三道:“美美人yi个美人”白衣人不去理他,回头喝问:“杨上卿你为何要杀郝文侯他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人,正好同流合污,怎会想到要杀他”
杨上卿铁青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yi言不发。白衣人的刀尖微微yi晃,转到杨上卿身侧yi名奴仆身上,突然露齿yi笑,“你可知道你家大人为何要杀郝文侯”那奴仆全身瑟瑟发抖,看了yi眼杨上卿,又看了yi眼那白衣人。白衣人突地“唰”的yi声挽了个刀花,那奴才扑通yi声跪倒,“好汉饶命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是因为郝侯爷抢了大人的女人,那个宝月楼的小琴姑娘,怀着大人的孩子被郝侯爷给占了,郝侯爷占了小琴姑娘之后另结新欢,又看上了他新掳来的yi个姑娘,所以小琴姑娘跳楼而死,yi尸两命所以杨大人就”白衣人“哦”了yi声,颇为意外地看着杨上卿,“原来你不但爱钱,而且有情,难得啊难得。”杨上卿全身簌簌发抖,“你你是谁”白衣人跷起二郎腿,“我是你大爷。”杨上卿厉声道:“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白衣人yi笑,“我平生最爱血口喷人。”他和黑衣人yi人抬着yi箱金银,yi人扛起那马十三,施施然自大门走了出去,杨上卿拦之不得,目眦欲裂,待两人走得不见踪影,“哇”的yi声,yi口鲜血喷了出来。
过得半晌,杨上卿咬牙命奴仆去追人,擦了嘴边血迹,尚要去客堂招待唐俪辞。
唐俪辞仍在写字,杨上卿回来的时候,他刚好写完最后yi个字。提起那的白宣,他很是满意。杨上卿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那yi首词,龙飞凤舞地写道:万事令人心骨寒,故人坟上土新干。滛坊酒肆狂居士,李下何妨也整冠。金作鼎,玉为餐。老来亦失少时欢。茱萸菊蕊年年事,十日还将九日看。杨上卿看罢,胸口为之郁结,“哇”的yi声又吐了yi口鲜血。唐俪辞微微yi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那姿势仿佛温柔贴心,杨上卿yi边吐血,yi边只觉他仿佛是只拍着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白衣人自是池云,他和孟轻雷赶到杨府,寻到杨上卿卧房的时候,杨上卿却不在。闯入卧房,却从床板底下钻出来yi个杀手,池云三拳两脚将那人制服,问出金银所在,便拆墙挖物,把那黄金白银都挖了出来。
“说也真是奇怪,要是杨上卿睡在卧房,说不定你我就将他杀了,再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些钱的下落,谁也不知是谁杀了郝文侯全家。”孟轻雷道,“他恰好不在卧房,我们才会拷问那杀手,才会知道郝家血案的真相。杨上卿此人诡计多端,他若在场,今夜之事必定多许多枝节出来。”池云哼了yi声,不置可否。孟轻雷又道:“不过杨上卿老j巨猾,必定不肯招认他谋害郝文侯,那要如何是好”池云哈哈大笑,“理他认是不认,明日清早,百官上门之际,咱们把这箱刻有郝家字样的金银往杨府yi倒,保管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哈哈哈哈。”孟轻雷不禁笑,深觉此人虽然脾气古怪,行事却是干净利落,大快人心。
正在此时,唐俪辞正轻拍杨上卿的背,就如拍着yiyi条正待宰杀的狗yi样。
今夜寒风虽盛,然而月色渐起,实是月明星稀的大好天气。
四c美人
昨夜月明星稀,今晨就下起了小雪。
小雪纷纷扬扬,落地即化,下了半日,国丈府的池塘点点涟漪,似将结冰,却又不结。唐俪辞仍穿着他那布衣,坐在灰白貂皮为垫c绸缎杂花镶边的椅子上,手持yi卷书,对窗而看。池云和孟轻雷昨夜把人弄了回来,绑在唐俪辞“井”字院里的树干上,今晨下雪,那马十三冷得满脸青紫,抬头正好可以看见唐俪辞那貂皮椅子,不免觉得越发冷了。池云和孟轻雷弄了个炉子在马十三面前烤火,顺便串了几串松鸡腿c山羊肉,在寒冬腊月里涂上油脂盐巴蜜糖烧烤。马十三牙齿“咯咯”作响,有气无力地道:“我说的是真的杨上卿叫我等做甜汤的时候在井中下毒,我下是下了,可是那晚郝文侯不在府里,毒他不到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郝家不只我yi个人”
“放屁”池云喝道,“谁说你杀郝文侯了就凭你那三脚猫两三下,郝文侯把你全身细皮嫩肉剁了蘸蒜泥我问你那天晚上究竟瞧到什么了”马十三苦笑道:“我真的什么也没看清楚郝文侯带着那姑娘回府之后,全府的人都已中毒死去,我躲了起来,为何他会突然死去,我真的不知。”池云“唰”的yi声长刀出鞘,在他脸上轻轻yi蹭,“那你说的那美人呢不会是你做梦,他妈的梦见天上仙女要嫁给你当老婆吧”马十三知道这位爷下手狠绝,急忙道:“我确是看见yi个人影进了郝文侯的房间,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池云两眼望天,“什么什么东西”马十三道:“那是yi个黑衣人,个子和孟大侠差不多高矮,yi头长发,看起来看起来美貌得很”他知道池云要发怒,忙多加了yi句,“我不知那是人是鬼,又或是女妖c狐仙yi类,但确实美貌得很,是个美人。”池云皱眉,“是男是女”马十三道:“是男的,或许或许又是女的。”池云插了串松鸡腿在马十三嘴里,骂道:“什么是男的又是女的,统统都在放屁”马十三嘴里叼着那鸡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嘴里既重又酸,满脸苦涩。
孟轻雷仔细烤着山羊肉,沉吟道:“近来有yi位行迹诡秘的人物你可知上月峨嵋铁心师太去世了吗”池云道:“铁心死了死得好c死得妙这老尼自己嫁不出去,徒劳害了许多美貌小尼姑。”孟轻雷愕然道:“你怎可这样说话不过铁心尼姑死得蹊跷,她是给人活生生吓死的。”池云嘴里本咬着yi条松鸡腿,突地喷了出来,“咳咳世上居然有人吓得死铁心老尼”孟轻雷道:“不清楚,传闻也是yi位黑衣人。我想此人既然吓得死铁心师太,见到此人之后郝文侯突然摔倒,后脑受重击而亡,也并非不可能。”池云道:“他奶奶的,这人多半长得奇丑无比。”孟轻雷吃了口羊肉,“话又说回来,那托孤的神秘女子不知何处去了,想必只有她知道究竟是何人杀了郝文侯。”
“她是杏阳书坊管书的看房,上无父母,名叫阿谁。”唐俪辞在窗口翻过了yi页书,他百万\小说看得极慢,“家住京城何故娘巷杏阳书坊二楼,窗户朝南的yi间,芳龄十九,二月初八生。”
池云蓦地跳了起来,“你怎会知道”唐俪辞道,“我自然不知,那是郝家原配夫人告诉我的。”他轻轻将书本放回桌上,步履温雅地自屋内走了出来,负手看了看雪,待池云手中烤的yi支松鸡腿将熟之时,在炉子边坐了下来,“今天早朝之时,听说杨大人告了病假,被御史给参了yi本,似乎和郝家灭门相关,皇上听了很是生气,派了人严查此事。”池云打了个哈欠,“是吗”唐俪辞拾起池云正在等候的那只鸡腿,姿态文雅地垫了块四季织春鸟蜀锦手帕握住油腻腻的竹签儿,“又听说有人今早蒙面,在杨府倾倒了许多黄金白银,上有郝家标致,分明乃是栽赃嫁祸,不知有没有这回事”池云瞪着他手里的那只松鸡腿,“我怎会知道”唐俪辞举起鸡腿,慢条斯理地咬了yi口,自袖中摸出了yi把飞刀出来,那柄飞刀刀上有环,打造得十分精致,拿出来的时候“当啷”轻响了yi声,声音十分清脆,“听说杨府护卫出手阻拦那蒙面贼,蒙面贼出手飞刀,逼得护卫自屋顶摔下,伤得不轻。”孟轻雷yi见那刀,哎呀yi声叫了起来,那是池云的成名兵器“yi环渡月”,江湖之中,凡见“yi环渡月”,就知道是池云池老大驾临。池云平生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不会刻意隐藏身份,早晨出手yi刀,不料已露了身份。唐俪辞手指yi翻,“yi环渡月”在指间转了转,“我早间去了yi趟郝文侯在京城的府邸,见了郝夫人,听她说杨府来了贼人,贼人落了把飞刀在护院手里。”池云嘿嘿yi笑,“这把刀又怎么落到你的手里”唐俪辞道:“这刀不贵,材质加工钱不过yi两二钱银子,但人却很贵,花了我五千两。”
“什么五千两”孟轻雷忍不住问。唐俪辞微笑道:“我要买刀,杨府自是不肯卖的,所以只好连人带刀yi起买了。”池云怪叫yi声,“你买通了杨家那护院”唐俪辞手指在“yi环渡月”上轻轻敲了敲,“此时他已在璞林安家,杨家算是没有这个人了不过池云啊,人说偷吃要懂得擦嘴,栽赃要学会收手”池云呸的yi声吐掉嘴里的鸡骨头,笑骂道:“得了得了,算你是成精的狐狸,这次算我失手,承了你的情,五千两银子必定还你,再加利息七分半,如何”唐俪辞微微yi笑,“谈钱岂不庸俗你若送我些其他玩意,倒还稀奇。”池云呛了yi口,“没见过像你这么讨厌的,这摆明了说你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还要勒索我那歃血鬼晶盅。那是我的心肝宝贝,妄想我会给你。”孟轻雷不禁好笑,唐俪辞这人言辞温雅,神态端庄,然而他所言所行,令人仔细yi想,全然是戏弄人于股掌之中,就算是池云也逃不出他那五指山。“郝家的事,也算告yi段落。”他道,“只是无法寻找那位阿谁姑娘。”
“如果你定要知道是谁吓死郝文侯,那也不难,只怕是你知道了是谁,却抓他不住。”唐俪辞以池云心爱的飞刀插了块山羊肉在火上烤,气得池云咬牙切齿,“迟至五日,快则yi日,那阿谁姑娘会到我井字院喝茶。”孟轻雷大奇,“怎会”唐俪辞温颜道:“天机不可泄漏,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家等等就是了。”
天机不可泄漏,子不语怪力乱神孟轻雷哭笑不得,怎会有人这样说话他的意思是说他自己是神吗还是说他是yi头“怪”莫非他真是狐妖偷眼看唐俪辞,此人眉目端庄容颜淡雅,没有yi丝yi毫轻佻玩笑的气质,自然和狐狸也并没有什么真的相像之处。
而后过了两日,马十三被交到刘品孝手上,细查杨上卿之事。刘品孝人虽有些糊涂,办事却还是认真的,杨上卿落入刘品孝手中,加之那郝家金银现身杨府的传言,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雪依然每日每夜下着,前天的小雪下成了今日的大雪,京城内外银妆素裹,煞是好看,只是百姓走在路上不免咒骂几句天气,天寒衣少,走路分外辛苦。唐俪辞命人购了许多冬衣托绸缎庄在路上布施,孟轻雷心里感慨就算练了再好的武功,在这种天气也只能保住自己yi人不冷,却保不了千万人不冷,钱虽是身外之物,有些时候确实比武功管用多了。
大雪皑皑,池云在树林里练刀,他每发yi刀,树上便有yi片枯叶落下。刀发叶落并不难,难的是他闭着眼睛,仅凭雪落之声就知何处枝上有叶,然后出手发刀。他并不是在练刀法,而是在练耳力。唐俪辞yi早出去安排布施冬衣的事,不见人影。
像这种大雪之日,能如此安静地坐在房中看雪,他这yi生之中,似乎没有几日。孟轻雷站在唐俪辞那间华丽至极无可描绘的房中,深吸了yi口冰冷的空气,只觉胸怀甚畅。
天空灰蒙,整个唐家似乎都没有声息,这样的天气,想必很少有人出房走动。
突地有脚步声传来,孟轻雷在此住了几天,已经能分辨那是江伯的脚步声。但除了江伯的脚步声,还有另外yi人,那人落足极轻,走路不带雪尘,似乎姿态很是美好。他凝神静听,不过片刻,江伯带了yi人走入“井”字院,来人青衣乌发,身材姣好,却是yi名依稀有些面熟的年轻女子。
“是谁”池云在树林之中遥遥喝道,白影yi晃,已拦在青衣女子面前。
那青衣女子盈盈拜了yi礼,抬起头来,尚未回答,孟轻雷啊的yi声,“你是那位姑娘”青衣女子低声道:“小女子阿谁。”池云噗嗤yi笑,“果然来了,你可知满城都在找你”阿谁淡淡yi笑,“阿谁身带不幸,虽为郝大人强迫,此刻却有些愧对郝大人。”她微微叹了yi声,“若不曾识得我,郝家或许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池云请她屋内坐,学着唐俪辞的模样为她沏茶,孟轻雷已忍不住问:“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阿谁流目四顾,神色有些黯然,顿了yi顿,似乎本要详述,终还是问了出来,“我的孩子呢”池云yi怔,“你的孩子啊,那小子yi直寄养在茹妈那里,好端端的,怎么”阿谁道:“这几日京城流言,都在说唐府收留的那个孩子得了重病,快要死了,所以我”她低声道:“我想来看看孩子。”池云和孟轻雷面面相觑,各自大笑,原来所谓天机不可泄漏,就是如此而已。
“你孩子白白胖胖,好得不得了。”池云笑道,“莫听那白毛狐狸骗你,我们请你到院里做客,不过想知道郝文侯到底被谁吓死而已。”阿谁眉宇微微yi舒,“原来如此,不过我想先看看孩子。”池云招呼来府里丫鬟,命她到茹妈那里把孩子抱来,孟轻雷微笑道:“既然郝文侯已死,姑娘也可放心,可以将孩子抱回抚养了。”
阿谁眉峰微蹙,隐隐约约yi丝愁容,她长得并不美,清清秀秀,与其他女子也并无太大不同,然而神色之间便有yi种微微的苦涩,让人心生怜惜,就如yi杯淡茶,虽然清白如水,却也依稀留有yi丝苦味的风情。只听她低声道,“不,孩子我暂且不抱回去,”顿了yi顿,她轻轻地道,“我不能抱回去。”孟轻雷不敢再问,心里暗忖莫非她还有什么苦衷眼看这搅得京城草木皆兵的年轻女子,只觉她端庄朴素,并无什么狐媚轻佻之态。为何喜好女色的郝文侯会看上这样的女子他心里暗暗诧异。
“那日夜里”阿谁喝了yi口茶,瞧了yi眼茶叶,目中掠过yi丝讶异之色,大抵是这茶叶极好,出乎她意料之外。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她双手捧着热茶,平静地道:“我从郝大人那里逃了出来,在路上遇到唐公子,承蒙唐公子不弃,带走了孩子。我本想既然此生已毁,郝大人执意要我相陪,我陪他yi世也罢,但孩子万万不能在郝家长大,以免坏了心性,所以我把孩子托给唐公子之后,就随郝大人回府。”池云诧异道,“原来那天晚上那人是郝文侯,那倒是稀奇。”他稀奇的是这名女子毫无出奇之处,为何郝文侯要为她如此阿谁轻轻叹了口气,“然而回府之后,府里没有半个人前来迎接,郝大人将我拉到房里,用绳索绑了起来”她顿了yi顿,又复轻轻叹了口气,“空气中有yi股古怪的甜香,郝大人将我绑起之后,从窗户跳了出去,我便听他yi路发狂yi般的叫声,大约是说府里的人,都死了。”她凝神看着茶杯,慢慢地回忆那夜的种种,“然后他将房门踢破,冲了进来,说府里的人都死了,说是我毒死的”孟轻雷奇道:“他怎会以为是你毒死的”阿谁淡淡地笑,“他如何想,我怎会知道他说是我毒死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深信那些人都是我毒死的,他掐住我脖子,要把我掐死在床上,又说要把我扔进井里,泡在毒药之中。”池云怒道:“郝文侯残忍歹毒,可恶得很”阿谁摇了摇头,仍是淡淡地笑,“换了你是他,yi夜之间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全死了,只怕你也不会理智多少,人到绝境,总是与平日不同。他正要把我掐死,突然又收了手,坐在床边看我,看了很久,问我为什么不辩解。”池云和孟轻雷面面相觑,心中暗道郝文侯果真深爱此女,只听阿谁继续道:“我说如果他把我掐死会好受些,那便把我掐死吧。”她轻轻叹了口气,“郝大人拔了剑出来,在我身上比划了很久,下不了手,突然说就算我害死了他家yi百多口人,他也不在乎,但是我已不能留在京城,大理寺会找上门来,他问我肯不肯随他走他愿意为我抛弃侯爵之位,带着我这害死他全家的仇人,远走高飞”孟轻雷听到此处,叹了yi声,“想不到郝文侯此人如此深情。”阿谁淡淡yi笑,眉宇间那淡淡的苦涩之意依稀更明显了些,“我说他全然不必为我如此,阿谁不过杏阳书坊看门的女子,他何苦为了我抛弃他在京城官邸等候的妻子他何以面对被他冷落多年的孩子他听过之后十分恼怒,跳上床来,又要把我掐死,就在这时”她平静的语调微微起了yi丝波澜,“传来了yi声拨弦之音,郝大人不知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大叫yi声,从床上摔倒,后脑着地,就此不动了。”
“拨弦之音那是什么乐器”池云皱眉,“郝文侯看到的东西,你可有看到”阿谁静了半晌,慢慢点了点头,“拨弦之音,只有yi声,若非琵琶,就是瑶琴c古筝之类,不成曲调,听不出那是什么。”她又呷了口茶,茶已微凉,慢慢地道,“郝大人看见的东西我也看见了,不过我不知道那有什么可怕的。”孟轻雷问道:“那是什么”
“yi个男人。”阿谁道,“黑纱蒙面,我只看到他yi只眼睛。”她缓缓举起手指,在右眼之处沿着眼角往上斜划,“他的眼睛,长得很特别,眉毛和眼睛都长,眼瞳极大极黑,眉角和眼角都往上飞,就像yi片柳叶,只消是见过的人,yi定能认得出来。”孟轻雷心中yi动,失声道:“莫非是那日早晨和你yi起站在郝家门前的那个黑衣男子”阿谁点了点头,“他他”她终是没有说下去。池云道:“这人竟能吓死郝文侯,真是古怪,只怕峨嵋铁心也是他吓死的,不知他吓死这两人却是为了什么”阿谁摇了摇头,突然问:“我的孩子”
池云倏然警醒丫鬟去叫茹妈把孩子抱来,已经过了这许多时候,怎会没有丝毫动静“我去瞧瞧。”他yi跃而起,往茹妈那边奔去,对孟轻雷道:“看着阿谁姑娘。
五c黑琵琶
唐俪辞在京城“紫云坊”中清点购来的冬衣,平日他很少干涉手下商铺的经营,不过涉及布施,若不下来转转,多半这布施就会掺了许多水分。他并不讨厌有水分,人总是有些自私,但如有适当的水分且能布施足够的冬衣,岂非皆大欢喜他预计购冬衣的银子的时候,便已把水分计算进去了。
紫云坊的掌柜顶着张笑脸看着唐俪辞对着桌子打算盘,他纯粹只是将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而已,眸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含着温和的笑意。紫云坊的掌柜夏紫云跟着唐俪辞做生意已有三年了,这位爷端的是只笑面虎,所以凡唐俪辞笑的时候他都想哭,唐俪辞不笑的时候他更想哭了。“唐公子,不知您觉得,今日布施情况如何”憋了良久,夏紫云终是忍不住问。
唐俪辞轻咳了yi声,推开了那算盘,“情况大抵如意。”他说了这六字出来,夏紫云越发不知道该哭该笑了,也不知是赞是贬,只得继续顶着张笑脸对着唐俪辞这位爷虽然难伺候,但是“紫云坊”yi年数万两银子的盈利,唐俪辞给他分了五成,就冲着这五成,再难伺候的主子也要伺候。“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唐公子尽管说,紫云坊yi定改cyi定改。”夏紫云点头哈腰。唐俪辞道:“紫云坊的生意yi向很好,我对紫云坊yi向很满意。”微微yi顿,唐俪辞微笑道,“只要今年晓云霜金店的账本不糊涂,紫云坊可算令我满意之极。”夏紫云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强笑道,“晓云霜的账本和紫云坊好像无关”唐俪辞的手指轻轻敲了算盘几下,“去年紫云坊的年账耗材算到了百之五,实耗只有百之二,为这其中三点的账,你被我罚了两千两银子。去年晓云霜的账不糊涂,前儿我刚看了它今年的账,却是有些糊涂起来了,听说你和晓云霜的头儿崔大个走得很近,难道是因为去年被罚两千之后仍有获利,所以要把经验传授他人”夏紫云刹那起了yi身冷汗,“唐公子,我怎敢做这种事去年被您罚了之后,夏紫云哪有能获什么利更加万万不敢欺骗公子。”唐俪辞道,“只要你不做就好,你敢不敢,与我何干”他温言道,“我又未恐吓于你。”夏紫云满头冷汗,暗道这原来不是恐吓正待满口称是,突地唐俪辞扶桌站了起来,到窗口深深吸了口寒气,夏紫云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今天脸色不大好,莫不是着了风寒,可要碗姜汤”唐俪辞微微yi笑,“倒杯热水给我,我要服药。”
夏紫云吓了yi跳,服药那便是说病了。他跟了唐俪辞三年,从来不知道他有病,随身带的有药,难道是病得不轻但见唐俪辞肤色润泽,既不气虚,也不体弱,不知得的是什么病“阿华,送杯参茶上来。”他扬声叫道。唐俪辞摇了摇头,“参茶改药,还是热水吧。”夏紫云连忙又拉长声音叫,“参茶改热水”
过了片刻,楼下伙计送了杯热水上来,唐俪辞自怀里探了药瓶出来。夏紫云斜眼偷看,唐俪辞衣着yi贯平常,身上带的东西却无yi不是价钱令人乍舌模样令人眼花的昂贵之物,但此时的药瓶灰不溜秋,不知是什么材质,只见他倒出yi片白色之物,合水吃了下去,过不多时,便乘轿离去。
像唐俪辞这样的白毛狐狸精,也会生病
当池云赶到茹妈住所的时候,茹妈的院子里有人在弹琵琶。
那琵琶和寻常琵琶声不同,并非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之声,而是yi声声简单的单音,虽然是单音,却颇有旋律,听在耳中,明知弹奏之人不善琵琶,却也盼多听yi阵。池云心头微微yi震,他妈的老子从来不听这些,却为何突然觉得这声音好听得紧yi定有问题踏进院子,只见茹妈的院里,茹妈在屋檐下坐着,抱着阿谁的孩子静静地听着那琵琶声,竟不动弹,大雪不住飘落,天井之中yi片雪白,连走廊c台阶c屋檐都是纯白无瑕。
yi片雪白之中,yi个黑衣人坐在台阶之上,膝上横着yi具黑色琵琶,那黑琵琶周身光亮,琴面以特异技法绘有半轮明月,不知涂以何等颜料,竟而熠熠生辉,月下yi支梅花,梅色艳红,红得十分刺眼,然在极黑的琵琶和皎洁的月色之下,那梅花并不显得突兀,就如定要如此的红,方能在黑夜之中显露出颜色yi般。那是yi具好琵琶,然而弹奏的人并不会琵琶的技法,他将它横在膝上,以十指长长的指甲拨动,yi声yi声,似曲非曲,似调非调。
那是什么曲调,能令人凝神静听
那是首本来激越的歌,因为弹者无技c舞者凋零而支离破碎的歌,那唱的本是战鼓是英雄是勇往直前笑谈天下的歌,然而在黑衣人长长的指甲下,它只是弹者的凄恻,英雄的碎骨,共闯天下的迷梦是辉煌被践踏为泪水的印记
雪,下得很大,落地簌簌作响。
yi切显得很安静。
yi滴眼泪自池云的眼眶中滚了下来,“嗒”的yi声,落在雪地上。就是这“嗒”的yi声,倏地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居然哭了他活了二十三岁这辈子吃尽了无数苦头在生死关头闯荡了三四回,竟然因为听了几声琵琶,突然哭了这琵琶不对他迅速调匀真气,这是音杀之法他明白郝文侯和铁心师太是如何死的了不是因为看了什么可怖之物,而就是被这音杀黑琵琶yi弦惊死的这人功力极深他的手慢慢摸到腰间,握住了皮囊里的“yi环渡月”,能让他如此凛然的人很少,这人究竟是谁
那黑衣人继续yi声yi声弹着琵琶,茹妈不会武功,不受这琵琶声的影响,她只是听着那曲调,听着听着,渐渐痴了。那曲调之中,依稀说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有和她全然不同的,也有和她全然相同的
池云yi步yi步,凝神戒备往茹妈那边走去,阿谁的孩子还在那里,这黑衣人突然进来弹琵琶,自不会是为了弹给茹妈听,他必是为了阿谁的孩子。
“铮”的yi声,那琵琶声突然停了。池云蓦然回首,唰的yi声yi环渡月在手,他面对着那黑衣人,“你是谁”就是这人杀了郝文侯,决计就是他
黑衣人极轻极轻地放下琵琶,放下琵琶之后,他站起身来,举袖遮住了半张脸,“阿谁在哪里叫她出来。”
池云冷笑道:“放你妈的屁你是谁胆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报上名来池老大不杀无名小卒。”
黑衣人横袖遮脸,尚未说话,只听池云背后脚步声响,yi人奔了过来,站在门口,“池公子,多谢你带我看孩子yi眼,他他你打不过他的,”阿谁跟着池云赶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孩子,唇边的苦涩之意微微泛了上来,“我只是来瞧瞧孩子有没有事,你你”她突地对黑衣人道,“你答应过我,让我到唐家看看孩子,怎么说话不算,就此闯了进来”黑衣人道,“我说不算就不算,这世上不论谁说话我都不信,连我自己说的都不信,女人说的我就更不信了。”他yi手遮脸,yi手伸了出来,“孩子你已经看到了,跟我走。”阿谁道,“我跟你走,你不要伤害这位公子,我马上随你走。”黑衣人衣袖微微yi侧,缓缓露出了yi只眼睛,只见他肤色皎白如玉,露出的yi只眼睛眼睑微眯,眼角微微向后飘起,眼线极长,那眼睛十分奇特,似yi片柳叶,此外鼻挺唇红,虽然只有半张面孔,已能看出是yi个极俊美的人物。他看着池云,鲜艳的唇角微微yi勾,“既然阿谁说放过你,暂且放过你yi次,能听我琵琶yi百八十八声,嘿嘿,了不起”说完这句,蓦地他大步向阿谁走来,yi把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往外而去,不过片刻,已消失在大雪之中。
池云瞪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舒出yi口气,孟轻雷站在不远之处,骇然看着那两人离去,半晌道,“就算你我yi起出手,也未必拦得下此人音杀之法,或有耳闻,但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高手”杀郝文侯和铁心师太的凶手,必定就是此人,然而正如唐俪辞所说,知道是谁所杀不难,难的是你根本抓他不住。池云喃喃自语,“他妈的,和这种人yi拼到死倒也痛快,只是老子还比较年轻,实在有些舍不得”
就在这时,“哇”的yi声,茹妈怀里的孩子大哭起来,茹妈悚然yi惊,连忙抱起轻哄。孟轻雷不禁叹了口气,“郝文侯为阿谁姑娘甘愿抛妻弃子放弃侯爵之位,这位琵琶客为了阿谁姑娘擅闯国丈府,这位姑娘好似有yi种魔力,能令见了她的男人颠倒。”池云道,“听说世上有yi种相貌,初看不惊人,其实眉目之中暗含绝色,只消yi日之中对她看上半日,就会为之颠倒。说不定阿谁就是这种天生绝色,绝色之中的绝色,那是生于眉目,发于骨骼的yi种风情,和徒具外表的皮肉全然不同。”孟轻雷道,“如果当真是绝色中的绝色,阿谁姑娘的命,可谓苦极”正说到此处,遥遥见红色轿子进门,唐俪辞回来了。
等唐俪辞回到“井”字院,听孟池二人说完今日所见,唐俪辞微微yi笑,“果然杀郝文侯的另有其人,他将阿谁姑娘带走,应该没有恶意。”池云道,“那人弹的琵琶好听得很,虽然不知是什么调子,叮叮咚咚的,从来没有听过。”唐俪辞仔细听着池云哼的调子,以指甲轻轻地敲那白瓷青桃逢春杯,叮叮咚咚,突地敲出yi种曲调出来。池云yi怔,诧然道,“怎么你也会”唐俪辞报以yi笑,不置可否,也不回答。
过了几日,孟轻雷辞别唐家,游历江湖而去。茹妈辞了给唐府绣花的活,说突然十分想念远嫁的女儿,想搬到女婿家去享福,唐俪辞多发了半年的月钱给她,她坐着马车去了青州。
“咿唔叽布叽咕咿唔”寒冬渐渐过去,大雪慢慢的融化,庭院里的早桃隐约露出了些枝芽,唐俪辞抱着阿谁的孩子站在他那华丽之极的屋中,平静地看着残雪和早芽,带着习惯般温和的微笑。他给阿谁的孩子起名叫做“布布”,那孩子还没怎么有牙,却偏偏喜欢咬布,除了茹妈和唐俪辞,他谁也不让抱,茹妈回家之后,唐俪辞几乎每件布衣都被他给咬破了。
灰发微笑的少年公子,怀抱着咿呀学语的婴孩,那婴儿抓着少年公子的头发,似乎很是喜欢那顺滑的感觉,不住用力拉扯,眼神极端专注,手舞足蹈。
其后很久都没有阿谁和黑衣人的消息,春来春去,花落花开,人来人往,人生人死,江湖上发生了许多事。唐俪辞抱着这孩子,也许因为这个孩子的身世很苦,也许他预感到会和孩子的母亲再次见面,终有yi日他能把孩子还给他的母亲,所以无论自身经历了怎样的困苦,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孩子,yi直对他报以慈爱温暖的微笑。
人生是yi场期待,过去的都已过去,对这孩子而言,yi切都还刚刚开始。
狐魅天下第yi部狐妖公子
yi 剧毒之物
春波如醉,杨柳堤上,yi位双髻少女低头牵马前行。身侧水光潋滟,湖面甚广,淡淡的阳光自东而来,她的影子长长的映在地上,身段窈窕,十分美好。她姓钟,双名春髻,是“明月天衣”雪线子的徒弟,雪线子在江湖上地位极高,徒因师贵,虽然行走江湖不足两年,江湖中人人皆知雪线子这位容貌娇美的女徒弟行侠仗义,做了不少大好男儿也做不出的快意事儿。
然而春光无限好,年纪轻轻已扬名于江湖,她却似并不高兴,牵着她名满江湖的“梅花儿”,在小燕湖的堤坝慢慢行走。小燕湖景色怡人,湖畔杨柳如烟,于她就如过眼云烟,yi切都不看入眼中,心中想:他他唉
她心中想的“他”,是碧落宫宫主宛郁月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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