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不是你的孩子……”完啦!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古泉莲吟已能会意,差点因为一时失言而咬掉自己的舌头谢罪。
“嗯?”如果说先前他对那种可能性持完全否定的态度,也因眼前这位小美人仓皇失措的态度而起了八成的笃定。
“没有,我……我是说……”古泉莲吟已经吓坏得口不由心,倾倒出来的话有一半是颠三倒四的。
“你还是什么都别说吧!走。”牢握住她瘦小的肩头,强将她给“掳”了出去。
不明内情的外人看来,这是一幅很棒的天伦之乐图;至于实际情况嘛……看各人怎么去想喽!至少在小丹芙的眼中看来,情况并不太糟。
最糟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而她还得绞尽脑汁给东方磊一个交代。唉!老天保佑她。
一般而言,不婚生子的妈妈在多年后被孩子的爹逮个正着的情形,应当是母亲因爱生恨,万般委屈;而父亲则是暴跳如雷,指着母亲大吼大叫。而前提是:两人心中还深深爱着对方。
不过,他们这一对的情形是不能以“常态”来论定的,既不曾“上床”,也不曾“因误会而分手”,而在多年后的现在当然更没有火爆的场面──不过,快了。
古泉莲吟心中悲惨地祈祷着。
此时他们已回到她的公寓,因为比较之下,她住的地方比较近,而东方磊急欲了解事件的真相。
真该死!要不是在乍见一刻仓皇失措,她也不会让东方磊起疑,进而肯定他与她必有所关联。这个生存在灰色地带的人,拥有非常人可及的敏锐思绪,而她居然在一照面就兵败如山倒,丢了一切筹码。是她太害怕了?还是太笨了?
一踏入屋内,东方磊将小丹芙交到她手上,便四下巡视起她住的地方,包括她的工作室,以及满墙的研究书籍,当然也无可避免地看到“试管婴儿”方面的报告;看到这一柜书时,他眼光若有所悟,也添上几许怒意地扫了她一眼。吓得古泉莲吟又想昏倒了事!
老天,他不会自行演译,然后下定论吧?彷佛早已肯定孩子是他的一般。他至少得求证一下呀!不是吗?
“妈妈,你弄疼我了!”小丹芙挣扎着。
“哦,对不起。娃娃,你先回房间玩好吗?”
“好。”
目送女儿回房后,才收回眼光。东方磊已坐在她前面,凌厉的眼光牢牢擒住她怯生生的眼。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沉,却也蕴含不容忽视的严厉。
“我……我……”她急得口吃,吓得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娇怯的身子直往沙发深处缩去,不自觉地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来逃避。
东方磊在下一秒抓住她双肩,要不是她是女人,他早一把提起她,揍她一顿再说了!
“收起你的恐惧!要昏倒也等把事情交代完了再去昏!”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睁得快要跳出眼眶了,他才有些挫败地放松力道,明白了这小女人胆子相当的小……哼!这么胆小的女人居然敢做这么大胆的事──如果情况真如他所料想的话!
不过,方式可能要改一改。
“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即使他早已从丹芙口中知道。不过要诱哄出答案,得先让对方失去戒心,他得慢慢来,好生压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东方磊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古泉莲吟吓得更呆了,一心想着他是否气疯了?明明他眼中的讯息是巴不得宰了她,怎么他的口气却温柔得醉人呢?
看着她依然没有起色的呆面孔,东方磊渐渐沉不住气,低吼了一声:“丹芙是不是我的孩子?”
“是!呀……不……我是说……”在直觉地冲口说出答案后,莲吟才警觉到自己犯了大错。老天,他根本没证据,而她居然轻易地被吓出了答案?完蛋了,这下子他们之间永远撇清不了关系了。
“他妈的,‘是’?你给我说清楚,我几时与你上过床?还不小心留了种在你体内让你生下孩子?”东方磊抑制的怒气全展现在低声咆哮中。
“我……我……”
他一把揪起她:“你再给我结巴一次看看!”
“放开我啦!”古泉莲吟腾空的双脚正努力地找寻地板,可见他将她提得满高的。
见到她脸色泛青,东方磊终于意识到她好歹也是个女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太粗暴,即使她的行为该死透了。将她丢回沙发中,他烦躁得抽起烟,在她的前方踱起了步子,乾脆自己推演最接近的想法。实在是因为这个女人只会吓个半死,“我”个不停,那么,只有以他来假设答案,由她来点头与摇头了。
拷问这种“犯人”并不算棘手,而且她生嫩得很,比起二十年来他遇到的亡命之徒而言好解决多了。只是满心的错愕与狂怒使他乱了章法,无法平心静气,随着答案的揭晓,他与她之间的关系霎时复杂得不可思议;并不是此时拷问个一清二楚就代表事情可以告终结了。
他们共同有了一个女儿!
就是这一点理由!该死的!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打他十七岁开荤之后,与他上过床的女人从没一个“有幸”孕育他的孩子,而这个与他素昧平生的小女人居然做到了?尤其重点是他们不曾上过床!
不,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刻,身为一个父亲,他总该弄清楚孩子是怎么来的吧?也许更坏的答案还等着他领受呢!够他气得中风提早老化都有可能。
“我们不曾上过床,对不对?”
他沉重的声音挟其幽深的眼色扫向她,古泉莲吟猛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地点头,漂亮的脸蛋涌上羞怯的潮红。虽然已是一个孩子的妈了,但她仍是一个处子,听他问这种话,想不羞怯都难。
东方磊没有分神注意她的怪异,一迳沉浸在自己思维之中撷取所有重点加以吸收。再问:“那,你如何取得我的精子?我不曾上过精子银行。”
“我……”她又紧张了。
他压下叹气的欲望:“没有人给你,对不对?”
“嗯。”
“那──”他双手撑住她沙发两边的扶手:“你怎么偷到我的种?为什么我不知道?”
古泉莲吟闭上眼,凝聚勇气颤道:“麻……醉枪……我射了你一枪……”老天爷,她早知道做坏事会有报应的,但──怎么来得这么快呢?
他会恨她的,他一定会恨她,而她这辈子最怕承受的就是他的恨。可是,这个一身强悍深沉的男人,从不曾有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的记录,他是“死神”不是吗?与j邪恶人周旋了大半辈子,所向无敌。而今,只要他想知道,她是怎么也瞒不了的。
偷偷觑着他无情的面孔,心中再度叹气;他不会手下留情的,她知道。在他而言,她只是个小偷,再没有其他的了。
东方磊正在回想六、七年前的记忆。印象中,他从未被射昏而不追究的,而那机会微乎其微,并且不曾发生在那些年。
“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不记得?”
“在……巴克酒店的后面暗巷中,我……”
她的叙述因他表情的恍然而住了口,心惊胆战地看他眼神由深思转愠怒,有许多次,古泉莲吟相信他正企图一把捏死她的!
“说下去!”他渐渐想起了某些事。
古泉莲吟战战兢兢地说起了当年的每一个细节,一双惶然的眼直盯着自己绞动的双手,知道东方磊会气炸,但在害怕中,她却又矛盾地松了一口气。这秘密埋在心中七年了,犹如一只沉重的包袱,以及累加而上的罪恶感,时时让她羞愧得喘不过气来。如今,她能一吐为快,让孩子的爹明白这一切,不管结局是好是坏,至少,她永远不必再担心下去了。
说完后,她依然不敢抬头,像被告等法官裁决一般,她的命运在此刻全操纵在他手上。
东方磊并没有预期中的火山爆发。可以说是因为活了近四十年,世面见多了,不会太容易发怒;也可以说是最大的怒气在得知小丹芙是他女儿时已发挥过了,再没更多的气了;也或者,是一种接近钦佩的心情取代怒意吧!
是的,钦佩!
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居然能在十八岁那年轻易制伏了他五分钟,还让他不知不觉?三十九年来前所未有,连那些危害世人的大j大恶之徒都没她的高竿。五分钟!五分钟足够他东方磊死一百次了。
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可就不怎么令人舒服了。东方磊一手托起古泉莲吟几乎埋到脖子中的下巴来与他直视。眼神有些冷冽地低问:“为什么要偷我的种?为什么是我?”如果她当真想孩子想疯了,大可与她的爱侣生一个,好过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不然,多的是精子银行可以供她选择,她何须大费周章偷他的种?他没有忘记她曾暗中跟踪他数个月的事实。
天哪!这样的拷问无止境吗?古泉莲吟虚弱地低叹着,最困难的是,她无法给他真实的答案。
她不禁天真地幻想着,如果她对他抛出一个媚眼,然后狐媚地说:因为我爱你──结局会不会是他感动不休地深吻她,一如电影中夸张的情节一般?但,不小心接触到他那双冷峻的利眼,所有的幻想立即化为泡沫消失不见,恐怕……有点技术上的困难。这么冷硬的男人,吓也吓死人了,很难幻想他热情洋溢的面孔。不过,有个地方很奇怪,她怎么会渐渐不太怕他了?
是因为秘密已托出,还是他像纸老虎?但他依然一样慑人呀!
“古泉小姐!回答我的问题。”东方磊几乎快要不能忍受这女人胆敢在他拷问时却魂游太虚。吼了一声,成功地看到她再度受惊如小媳妇。
“你……比较特别。”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给一个最糟的答案。
“特别?”
“是的……我要制造一个天才女儿,我要知道我的基因与‘死神’结合会有什么可能性!那是──我的研究,我生女儿的目的,也是我千方百计跟踪你的原因。”
第三章
老天,她还活着吗?
古泉莲吟抚不平自己剧烈的心跳与受惊过度的心神。
终于,他走了,但那一口气却怎么也松懈不下来。她想去床上躺着,睡眠有助心神安宁,可是她发抖的双腿始终凝聚不了足够的力气支撑她起身。
是的,她依然呆呆坐在沙发上,而他早已在十分钟前开门离去。
如果她不是女人,他早痛揍她一顿了吧?但他那眼光也表达得够彻底了;原来眼神是可以杀人的。
在她说完那些话之后,所得到的结果比她预料中更惨痛许多。将自己打成了冷血而自私的身份,却不见得可以得到她要的效果,反而扼杀了东方磊对她的任何好感,无妨的,一直以来她早知道他与她注定无缘,再糟也有限了。
可是,她要的结果是否能所愿得偿?她希望,在那番话之后,东方磊再也不会找她,恨她恨到今生今世永不相见的地步,那么,他们之间至少又可以各自过回自己平静的生活,而不必有交集。只要他肯当小丹芙是他不小心遗落的精子,没有生命、没有感情,那么,他也不会想当小丹芙的父亲了。
但……他狂怒烈恨的眼神,在在凌迟着她的良心与感情,不必动刀动枪,他用他的肢体语言表现得很彻底,那眼神至今仍让她打哆嗦。然后,他的甩门而去,似乎不代表事情的落幕,反而像另一段事件的起头。
无论如何,事情是到这步田地了,她宁愿往好的方面去想:他不会再回来找她了。但,心情为何是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杂乱的心绪被电铃声打断,古泉莲吟跳了起来,心惊得想是不是他又回头准备找她算帐了?
这么一呆怔一担心,让电话直响到快烧掉的地步。
“妈妈,有人找。”正要睡着的小丹芙被吵醒了,在二楼扶手处提醒着。
“娃娃乖,回房去睡。”已经十二点了,不知是谁会来,希望不是他……在心中祷告了十次,才战战兢兢地按了对讲机:“哪位?”
“被你抛弃在宴会中的可怜女子。”萤幕上显示出一名清秀的东方佳人。
“咏祯?”莲吟立即打开门,脸上表情很识时务地表现出愧疚感。
“哼哼!说吧!说一些让我可以原谅你抛弃一个初来美国,东西南北还分不大清楚的弱女子在那捞什子宴会的理由!如果我不是了解丹芙是真的走丢了,我还当你是故意把我丢给吉勃特那只苍蝇。”纪咏祯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陈述。美丽的大眼配在圆圆的娃娃脸上,看来像个会动的洋娃娃。
熟知台湾与大6中国人的分别的,一看便知道纪咏祯来自台湾。亮丽、活泼,眼睛大、身材娇小,脸部表情灵活;她是古泉莲吟的远亲,是外婆的弟弟的孙女。简而言之,她们是远亲表姐妹,才会在咏祯决定来美国自助旅行时,由表舅公托外婆,外婆托母亲,然后远在英国的母亲又将任务托给了她,要她好生招待这个与她同年的表妹。
一个月来倒也混熟了。而美丽爽朗的咏祯很快地有了裙下拜臣,其中之一正是七年前被莲吟骗来制造麻醉枪又被试打一针的汤森·吉勃特。
“咏祯,是汤森送你回来的是吧?”她安排咏祯住隔壁父母的居处,联络方便又能互相照应,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是的。”她打了个哈欠:“要不是得代传一个消息,我早回去睡了,明天才会来与你兴师问罪一番,让你良心受责于我这四小时来在会场拼命找你。”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才会忘了你们……对了,有什么事要转达我?”莲吟立即转了话题问她。
纪咏祯睨着古泉莲吟不甚有精神的面孔,决定今晚先放过她,让各自睡个好觉,一切待明天再清算了。实在是这个大她两个月的小表姐一脸的受惊吓貌,楚楚可怜得让人不忍进逼,否则依她的个性早盘问个一乾二净了,哪容她来转移话题!
“喏,你们学校的校长决定让你与汤森·吉勃特去日本出公差三个月,将在十天后起程。你明天得去办理出国手续了,至于详细情形,你们校长会告诉你。”
“去……日本?”古泉莲吟呆若木鸡地应着。
“不错啦,回你老爹的祖国看一看也无妨,而且还是公费的,不去白不去。最好是还能争取到五星级饭店的待遇,然后薪水加倍,最后吊一个英俊的‘阿娜答’回来──”
古泉莲吟瞄了咏祯一眼,真不愧是学商的,什么都往现实的利益面优先考量。
“回去睡觉吧,纪大小姐!”
“不必你赶,我也累了,知道大门在哪里!可是──明天我还会过来,煮中国菜给你吃。”眨了眨眼,纪咏祯潇洒地转身出门。
古泉莲吟当然不会以为这个向来不爱进厨房的小表妹,几时善心大发要过来当厨娘。纪姑娘“暗示”得很明白,今天没得到的答案,明天她非得到不可。
唉……今天的日子过得可真艰辛哪!
他……还会再来吗?
而她,希望他来抑或不来?
因为不能预设答案,所以她再度茫然且惊惶,为着心中那片理不清的混乱。
三年前,接受k大的聘书,离开研究所,实因无法忍受同事们“关爱”的问候,索性重新去适应新的环境。幸好,她在人群中适应良好,与学生相处得不错。
始作俑者,还是自己。谁教当年她肚子大起来时,对外一致宣称是为了研究。不料恰巧正中他人下怀,当真要记录起胎儿的情况,打算研究天才可否由刻意制造而出;别说小丹芙受不了,她这个当初找这种烂藉口来堵众人嘴的娘都快疯了!
丹芙是她生来疼的,不是生来当小老鼠给人研究。
毅然决定放弃高薪与倍受尊荣的地位,她“入世”当起教师来了。重新加入人群,学习相处之道,三年来,从不曾后悔过,也对研究所的频频召唤不予理会。
出来教书,较没有机会做全神贯注的研究,也要时时去迁就环境与人事物,没得再好吃好睡地以研究为第一要务,其它一律放两边,天塌下来也一样。
所以,校长决定派她去日本三个月,她就得乖乖地打包行李,飞向日本而去。这种“殊荣”还是有人打点过的,老天,古泉莲吟真不敢相信这种足以累死她的劳动差事,却有人非常n次方的羡慕加嫉妒她哩!如果可以,她愿意免费奉送。
依照校长的“官方”说法,当然是捧场地说她与吉勃特是多么不可多得的优秀教师啦,又以无比年轻的岁数当上名教授,放眼校内无人能出其右等等的鬼话。因此才由校方决定派他们去日本当交换教师,并且参加日本科技协会的座谈,做技术交流。
喝!以她与汤森这种浅薄的资历,根本没有机会被派任放洋。古泉莲吟至少是懂这些资格问题的。直到冈田樱子昨天从日本打电话来她才知道,原来是那女人搞的鬼,她动用其父的力量向k大要求,非常明白地指定两位老师的名字。一切才有了定案。
那个冈田樱子呢,正是七年前还在特洛弗研究所混吃度日时,替她将受精卵植入芓宫的“帮凶”;是个天才少女,如今是个妇科天才,兼任“冈田大学”的系主任,并且也是冈田集团的千金,身份吓人得很,只差没能呼风唤雨了。
坚持要他们前去的理由很简单,她大小姐说:“我想念那个小受精卵,让我看看她的模样吧!记住,你们只是沾了小丹芙的光。”
这就是冈田樱子,一个口舌伶俐且说话老爱挖苦人的女子,连思念朋友都死不肯承认的人,却又大费周章地动用关系来联系友情;这一次的出公差就是拜她所赐了。
出远门是很累,但倘若这趟三个月的公差可以还她宁静的生活,那么,倒是值得去一趟了。
如果东方磊存心要与她“没完没了”,美国很大,却不足以躲他们。
去日本,也好。
去找回自己的平静,站立于和他不同的土地上,她的心会安定一些;既然注定没有交集,就不要再拖延折磨下去。
在接下来准备行囊的日子中,她怀着忐忑且悲观的心情去等待日本之行的到来。
“妈妈,日本是什么模样?”
小丹芙坐在床沿问着。她小手上正拿着一幅日本地图,歪着可爱的脸蛋,正在看着。
“日本嘛,是个很多岛组成的国家,妈咪也没去过。但,因为是爷爷的故乡,所以小丹芙也会觉得亲切的。”
“地震很多呢!站在日本土地上,会不会像是坐摇篮?”
古泉莲吟笑问:“小丹芙从川崎教授那边学到了多少日本的事呢?”
由于小丹芙学习能力甚强,原本该列为天才儿童,跳级读书的,但古泉莲吟大力反对,硬是让女儿与其他学童一般读书与玩乐,而不要因特别的待遇,而扼杀了丹芙的童年。可是学校依然将小丹芙编入特殊班级,除了平常的课程外,另有大学教授来授课,在不给孩子压力的前提下,莲吟也无法反对些什么,只要丹芙不是过着她当年的生活便行了!学习群我相处、做人处事,比课业重要多了。而川崎教授则负责教资优班自然科学,当然难免会提及他祖国的风土民情。也许小丹芙知道的比她还多呢!
丹芙扳着手指头:“他们的男人爱喝酒,所以解酒药是全世界最有效的,而他们的小孩都没有爹地──”
“咦?”莲吟惊讶得低呼了一声,手上的衣物停止了整理。
“不是未婚妈妈,而是他们的父亲都上班,全部的时间全用在那上头了,所以他们都是‘影子爸爸’。好玩是不?妈妈。”
“是的。”老天,她还不知道有这码子事呢!
由于古泉莲吟父亲从幼年就赴美定居,受西化教育,她倒也无从由他身上看出日本大男人的本色,加上奶奶是中国人,影响父亲甚多,也引发了父亲对中国的狂热更甚日本;从研究院退休后,他便致力于古文化中了,经年周游列国。目前与母亲在英国是为了一探“圆明园”的风貌。当年的八国联军大肆掠夺中国宝物,能盗的,全盗走了;不能盗走的,一律焚毁,最可惜的便是那座慈禧太后倾全部财力建造的圆明园。当时中国珍宝,大多流入英国的大英博物馆,其它散落另七国。每每父亲提起来时便痛心疾首,倒也看不出日本人的特性为何,看到了开阔的世界,便当世界为“地球村”,而不分国界了。对于那封闭且排外的大和民族,是有待她去亲眼探勘的。
小丹芙又说了:“老师说,日本的妈妈都不能工作,要带小孩。而且每天出门要打扮得很好看。妈妈,我们去日本是不是校长要请你走路的关系?”
“不是。”她笑着亲女儿一下。
“那么,你去日本工作不会很奇怪吗?日本男人不爱娶会工作的女人。”
“如果日本男人真那么糟,你母亲我是没兴趣嫁的。”
小丹芙大人气地反驳:“那可不行,将来我嫁人了,你怎么办?”
莲吟收好最后一个皮箱,捏女儿鼻子:“在外人面前也这么多话就成了,装哑巴。”
“我不喜欢他们。”
由于天资聪颖,丹芙小时便被当成特别人物看,每个人都想看看“天才儿童”有多天才,虽是没有恶意地逗她,却对娃娃造成心灵伤害,以致于面对外人时,她乖巧得近似自闭,甚至还让人当哑巴看。私底下,与母亲谈话可就溜了,虽不见顽皮活泼,但思考层次是比其他儿童成熟有条理的。并且相当贴心。
“明天就要上飞机了,咱们去找咏祯表姨吃大餐好不好?”
“她会在吗?”
“乖,你过去看不就知道了。”莲吟牵女儿下楼,吩咐丹芙去隔壁找表妹,自己得打几通电话确定学校交接事宜是否已妥当。
正要坐下来,却听到女儿由玄关处扬声叫她:“妈妈,有叔叔找你。”
是汤森吗?她戴上眼镜走过去:“请汤森叔叔进来坐。”
直到她对上一双墨绿且深沉的眸子后,才倒抽一口气,什么到口的话全梗在喉咙中,丧失功能了。
老天爷,他还没打算放弃是吗?
来者何人?自然除了东方磊不做他人想了!比较突兀的一点是,他向来冷硬不见一丝柔气的昂扬气势,卓然且刚强的颀长身躯上,在他手臂中挟着一只模型太空船玩具,一下子将他的雄壮威武破坏个一滴也不剩,显得有丝尴尬。不过,古泉莲吟可不敢笑,也笑不出来,圆圆的杏眼正呆滞地停在他脸上。
东方磊也仅仅扫了她一眼,然后柔化了表情,蹲下身去与小丹芙平视。
“你好。”东方磊有些笨拙地问候她。
“您也好,叔叔。”小丹芙漂亮的绿眼盯着太空船的包装直看。不掩好奇地问:“是‘阿波罗十三号’吗?”对于那部刚下档的电影她可是印象深刻极了。
“是的,送你,好吗?”
“妈妈?”小丹芙回头徵询着。
古泉莲吟可以感受到东方磊灼灼的视线正在威胁着她,害她原本要说“好”时,又被口水呛了一下,落个又咳又吸气的,连忙点头。
“谢谢叔叔。”丹芙收了起来,凑上前亲了东方磊一下,然后羞怯地抱着礼物奔回楼上的游戏间了,早忘了要出门找咏祯表姨的事。
两个身份暧昧的大人正各自陷入沉思中。
她看着他,惶恐地猜测他不善的来意。他看着已消失在楼上的小天使,为那甜蜜的亲吻失神,从没有一个女人的亲吻,会令他眷恋激动至此。而她,是他的骨肉……这个时刻,无论古泉莲吟做了什么,都在这一刻显得伟大无比──孕育了他的骨肉。
“呃……你……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古泉莲吟小声地打破窒人的沉默气息。
东方磊直起颀长的身躯,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彷佛直到此刻才有机会真正好好看她一般。
“我们必须谈一谈。”
“哦……请里边坐。”下意识地说完才觉得不对,老天,他不会是上回骂不够,又想来骂个过瘾的吧?否则他没有再次出现的理由呀!她又问:“你……来……是为了什么?”
“听说你要去日本?”眼见她没有转身邀他入内的打算,他轻易地将身子斜靠在门框内的柱子上。
“你怎么知道?”她低呼一声,一抹冷意由脚底冷窜到头顶。他怎么可以对她的事知道这么多?此刻,她才能稍稍观察出他不是会轻易放弃或是好打发的人,而她居然天真得以为他不会当小丹芙一回事。
东方磊注视着她的圆眼睛,兴味盎然地品味着。声音有些嘲弄地回应:“我怎么会知道?你该不是以为我是那种吃亏认衰的人吧?”眼光渐渐转为冷峻:“从没有人,能在占了我便宜后还能逍遥过太平日的。没有人例外过,你自然不会首开先例。”
“你……”古泉吓得结巴起来。
“不介意我进去坐吧?”他边走边格开“障碍物”──古泉莲吟,然后,迳自登堂内室去了。
在没有她反对的余地下,这么“多礼”的问句实在是造作得很。古泉莲吟垂首丧气且万分戒备地跟了他进去。
他想要什么呢?由他主导的结局代表什么?他是“死神”不是吗?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来陪她耗?理应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呀!
“茶。”
那个大刺刺往沙发上坐下的“老爷”非常闲适地对她开口。彷佛这是他家,而她则是伺候他的女佣。
“东方先生──”
“你们家连一杯水也没有?”
“有的,但──”
“那就倒一杯来。”
直到捧上一杯冰水,古泉莲吟才回过神地明白他在“她的”家支配她。实在是可恶……
好吧,这种小事撇开不谈,反正她迟早也会因待客之道而捧一杯水给他的。
“东方先生,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我的家人。”
“呃?”她一时无法意会地直瞪他。
他慢条斯理道:“而,当今世上,唯一与我有相同血缘,称得上是我的家人的,只有丹芙了。”
“你怎么可以──从头到尾,你提供的也不过是你的精子,而天晓得近二三十年来你用了多少在其他女人身上,可见j液对你而言只是用完就丢的东西。你凭什么大剌剌地来向我要丹芙?我只不过拿了些你不需要的东西来加以利用而已!我受孕,我吐了十个月,我在产房疼个死去活来,从她一丁点儿大时小心地扶养到七岁。东方先生,你的行径足以媲美强盗了。一点道理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向我要孩子?”
“但是你呢?你又如何?一个偷男人精子的女人?半斤八两吧,是不是?于法于理,开头都是你的错,任何情形下的对待,你都没有胜算。”
她怎么忘了他是个律师?古泉莲吟差点对天空发出哀鸣。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咬手指头。
东方磊迳自说着:“得知你要去日本,在未明白实情前,我还当你企图躲我。也好,去日本也好。那边方便多了。”
“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你没去过日本是吗?”他明知故问。
莲吟点头,不怎么相信他会不知道。
“你有亲密的男朋友吗?”
“没。”他的问题似乎问偏了。
“能让我知道研究丹芙的结果吗?”他的口气冷了起来。
这一点是他最无法原谅的。即使后来知道她十分爱小孩,但原先的动机,那种冷血且现实的心态,摧毁了每一次他对她升起的一丝丝好感。
“结果?”她结巴了起来。天知道她的受孕记录,早在怀胎七个月后就被她彻底放弃,而后来之所以会有那些报告,全是为了掩人耳目,否则她凭什么说动研究院提供她所有昂贵的器材使用?为了那七个月的受胎记录,至今仍深深感觉到对不起小丹芙。面对东方磊x光似的逼视,她只好抬出当初面对上司质询时一贯的说词:“没有结果,小丹芙与一般儿童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所以我便结束了研究。”
“那么是说,实验失败了?天才少女生不出另一个天才,而坏的基因必是来自父方了?”东方磊讥嘲地问着。含着一种冷怒的控诉,以及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弄。
“拜托你,别说了。”
这话题令她难堪,建立一个谎言,就必须说一百个谎来圆。最糟的是她为那个谎惴惴不安,随时有可能倒了立场,将自己逼到无立锥之地,到时不必东方磊来打击她,连她自己都变得里外不是人了。
“有什么是你愿意谈的?”他不经意地把玩着手上的玻璃杯。
“我什么都不要谈,你请回吧!我还有行李要整理,东方先生,如果你十分喜欢丹芙的话,待三个月后我回来,不介意你每周日陪她一天。”莲吟起身,有些急切得要往门口走去,表明送客的意图。
但来不及走动,东方磊动如捷豹似的在瞬间横挡住她的去向,可怕的是他的面孔依然从容、冷淡。
彷佛他们的谈话未曾中断在身体语言上过,他道:“从来没有人能在我参与的事件中对我下定论。古泉小姐,你不以为先徵询我的意见才算是民主吗?毕竟这是个号称自由民主的国家。”
这个时候他又充分具备美国人的特质了!但骨子里仍是大日本男人的独断自负心态。墨绿的眸子狡猾得让人心惊。
古泉莲吟低低呻吟着:“别再演戏了,我不会给你孩子的,你休想从我手边夺走任何东西。你是个热烈护卫正义的人,是怎样的双重标准让你以为从我手边夺走我的孩子合乎你的身份呢?”对他身份的提醒,盼能引发出他一丁点良心……但有用吗?
这个女人很聪明,东方磊有些赞赏地想着。前次不甚愉快的会面,她只是一个普通而吓坏了的小女人,有胆去偷他的种,没胆承担他的怒气。那时,他对她的观感与认知,仅仅是个平庸且卑鄙的无知天才少女。
诚然,这个观感正在修正当中。也许在她身上能够挖到不少的惊叹号。那么,他今天前来的目的,一旦达成,也就不会如原先所想的那般乏味了。
“我不会让小丹芙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他深沉地说着,一双眼闪动着亮晃晃的预谋。但她看不出来。
莲吟欣喜得咀嚼他言语中所隐含的退让意味,一下子撤了太多防备,却不明白这样一来给了敌人轻易攻破的契机。
“你是说不会分开我与孩子了?”
“我不会让小丹芙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伤中。”他的语气更奇特。
“哦,你真是好人,我很欢迎你常来看丹芙,我不会阻止的。但,你知道,那必须等到我从日本回来,东方先生,我很高兴你──”
“我也很高兴咱们对这件事有了共识。”他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她的双唇上,丝毫不以为这对陌生人而言,是过份亲昵的举止。“身为丹芙的父母,我们应当致力给她最完整的成长环境,你认为如何?”
“是的,我明白。”莲吟觉得一阵阵红晕袭来,让她本来清明的大脑渐渐变得混沌。只为了他有力的手指正与她的唇做亲密的接触。搞不好此时他说月亮是白天出来的,她也会忙不迭地点头。
东方磊笑了笑,手指轻轻地在她唇瓣上摩擦。
“最好的方法便是成立一个完整的家庭,让她成为婚生儿,而不要在她的人生中留下单亲的缺陷与遗憾。”
“是的……我一直致力要丹芙过得快乐,在所不惜。”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那么,在这种考虑下,我希望你是个听话的新娘,我们的婚姻只是为了孩子,希望你没有非分之想。”东方磊收回手,定定看了她许久,笑了一笑:“代我向丹芙说再见。我们明天见。”
直到东方磊走了莫约半小时之后,古泉莲吟才终于消化他的语意,尖叫了出来──
时间还很多,多得够她从容地提着行李驱车前往机场,累了时还可以停车打个盹儿再上路。
古泉莲吟几近仓皇地将几大箱行李丢入后行李箱中,神色匆匆地不停看手表,不安地绕车子打转,等着她那必须打扮一辈子才肯出来见人的表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准备参加总统国宴,而她今天的身分也不过是个临时司机而已。
徼天之幸!终于,在太阳未下山之前,纪大小姐终于款款生姿地出现了,成功地让心仪她的吉勃特口水流了满地。
“你逃亡啊,莲吟?拜访你想像成自己正在渡假,ok?”纪咏祯亲了丹芙一下,笑弄她的苍白面孔,不能理解这个天才表姐近些日子来为何总是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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