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和游历在外的轩辕凉曾起了冲突,朝家老爹怒之下,给轩辕凉下了毒。
秦牧野闻言,道:“确实。当初,我奉命围剿朝家的人,正是因为他们得罪了个皇亲,只是没想到是轩辕凉。”
朝夕顾冷哼了声,道:“你那相好的也不是什么东西。轩辕凉根本没拿什么城池换小白,她为了除掉小白这个情敌,居然出这么下流的招数。轩辕凉中了那毒,至今未解,他找上我哥哥,来,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势力,二嘛,便是解了这毒。”
“这毒是不是鸳鸯”
朝夕顾惊讶地张大嘴,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秦牧野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层内幕,和朝夕顾起看着我。我苦笑了声,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是上次和轩辕凉起喝酒,迷迷糊糊间听到的。”
“你怎么可以和他起喝酒他根本对你居心不良”朝夕顾急的跳了起来。见我和秦牧野脸不解,喝了口水,道:“那鸳鸯是世间至毒,唯独我朝家有。到了我父亲那代,基本已经不用了。据我所知,这毒,从我祖父到我这辈,就用过两次。次是轩辕凉,你们已经知道。还有次,便是决心攻打半月国的宋将军的女儿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你估计还在襁褓里。”
“你说白儿中毒了还是很小时候就中了毒你们也太无耻了,战不及父母老幼,何况是个小婴儿这毒既然是你们朝家下的,你总该知道怎么解吧”秦牧野把拽住朝夕顾的衣襟。
朝夕顾拍开他的手,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多仁慈,当初,朝家几十号人,你不照样杀光了你放了小爷,别以为小爷会感恩戴德,有机会,小爷还是会杀了你的”
“白儿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轩辕凉又有什么关系”
“哼”朝夕顾将自己的衣襟抚平,“这么问不就对了小爷要是不打算帮助小白,来这里做什么那鸳鸯进入人体后,就会让人身上出现图纹。女子是月牙状的图纹,男子则是太阳状的图纹,所在位置每个人都是不样的。我前次看到你的图纹,才会感到疑惑。”
我忽然想起轩辕政的句无心之言天哪你脑袋上有个月亮的胎记,二皇叔的胸前有个太阳的胎记呢
这不是胎记,也不是疤痕,只是中毒之后出现的图纹
“鸳鸯入体后,在人二十岁之前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二十岁过,每逢月圆,浑身便如千只蚂蚁蜈蚣在啃咬,偏偏又火焚身最简单的解法就是中了鸳鸯毒的男女在月圆之夜交欢,因为鸳鸯从来不会成双成对地下,般中了毒就是无解了。最为恶毒的是,就算找到了同样中毒的人,都二十岁了,定是有了家室的嗯哼小白,你的图纹在脑袋上,轩辕凉看到你,只怕就已定下了目标,可能碍于什么原因,直没对你动手。”
秦牧野将我拉到怀里,道:“白儿,你别怕,我们这就去云梦谷找神医。他定会解了你的毒,你才十六岁,我们来日方长。”
朝夕顾冷笑了声,道:“你还是算了吧来,这毒是我们朝家的绝密毒药,二来,小白有时间等,轩辕凉每个月都要经历番水深火热,可是没时间等。你们安国现在朝中没个可以用的人,轩辕凉文武大臣皆是拔尖的,这天下过不了多久,就是他的了,找个人还不容易,而到时候,秦牧野你拿什么来对抗他”
其实,我直在发呆中,我没料到自己引为知己的人,原来每步的靠近都是有目的的,这样的目的让我从头到脚像是被狠狠泼了桶冷水般。
秦牧野在沉思,我在发呆。
朝夕顾又不淡定了,嚷嚷道:“拜托,你们着急下可以吗其实,只要秦牧野你求我,小爷还是能想到解毒的办法的。”
他话音刚落,秦牧野便道:“朝夕顾,我求你。”
“你说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你若是做不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朝夕顾干咳了声,道:“谁说我做不到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人其实要解这毒也不难,只是看相爷你肯不肯牺牲了。”
“朝夕顾,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废话很多”
“我哥啊嗯哼。若我没看错,秦牧野你是血瞳族的后人吧我祖上曾和血瞳族人有过段渊源,所以要解这毒也不难,就是需要五天的药引:每日滴血瞳族人的心头血。”
“心头血”我大叫,那可不是什么别的血,是心头血啊开什么玩笑我甚至怀疑这厮根本就是借机报复,趁火打劫。
朝夕顾撇着嘴,道:“我见你有趣,不忍心看你被糟蹋,你居然怀疑我。”
“是吗如果我没猜错,你之所以来这里,不过是不想跟你大哥和轩辕凉同流合污吧那轩辕凉定和你们朝家有深厚的渊源,是也不是”
“小白啊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喜欢你的。你要相信我。”
秦牧野打断他的话,道:“我给。但是,你须答应我,治好白儿。”
“切我凭什么答应你啊”
“你若是不答应我,今天就不会来了。”
朝夕顾哼了声。我抓住秦牧野的手,道:“秦牧野,我还是去找神医吧”
“白儿,你听我说,朝夕顾说的不错。轩辕凉定会伺机对你动手。我须立刻回朝,阻拦轩辕凉的军队。你好好呆在这里,等治好了鸳鸯之毒,便是我们团圆之时。”
第四十四章
秦牧野在驿站又陪了我五日。每日取出滴心头血给我做药引子。心头血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每滴对于个体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他纵使身体再不舒服也会陪我到樗树下小做片刻。
而每回这个时候,朝夕顾就会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指着秦牧野道:“秦牧野,你丫又勾引小白来来来,我们决死战吧”
与此同时,我和品颜皆无语望天。
“夫人啊,朝公子又不淡定了。”
这样的日子简单而清晰,在转暖的天气下,那棵大樗树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些日子,在谈笑中,闲散而温馨。不会令人对这些欢声笑语感到丝聒噪。
五日之后,秦牧野在太后第二十道圣旨催促下动身前往京都。
临行之前,他对我道:“白儿,我无奈之下,只能将你交给朝夕顾。他此人虽然多舌了些,但却不是个大恶之人,只是,我不在你的身边。你须防备着些。凤城也并不安全,这几日,风南城的铁骑踏过了好几座城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回来找你的。”
秦牧野前脚刚刚离开,后头就有人来报秦王军队抵达凤阳关,即刻要攻城朝夕顾手里握着把剑,手拉着品颜,手拉着我,道:“赶紧跟我走”
匆忙之下,我竟也忘记了朝夕顾最大的致命弱点丫是路痴。
于是,跟着朝夕顾走了大半日,又在野外迷路了。品颜脚上起了泡,直嚷嚷着不走了。这时,朝夕顾才掏出那份地图。我拿来看,竟然和所在的位置是南辕北辙。
“朝公子,我早就知道你不靠谱”
我忍着笑,道:“算了,你别取笑他了。不然,朝公子,要恼羞成怒了。”
朝夕顾果然抱着自己的脑袋,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烦躁。
“去前面看看”
我们背后传来了阵脚步声,不由暗叹不好,既然朝夕顾带错的方向,这里指不定就到了轩辕凉的地盘什么叫做自投罗网,什么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我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但见朝夕顾颇为抱歉地看着我和品颜。道:“时飞太快,忘记方向了。”
我拉过他二人,道:“算了,我们还是赶紧找地方藏起来。是敌是友,尚且不知,千万别被发现了。”
等那群接近的时候,才证实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群人执着“秦”的棋子,定然是轩辕凉的部下了。
“将军,并未发现有人的踪迹”
“恩。”马背上的白衣小将将战袍挥,目光看向我这边,我躲在草丛里,连呼吸也跟着紧促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南城。我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攻到了凤城,而且还是身先士卒。
透过这些茂盛的灌木,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才将马调头,道:“回城”
我们躲过劫,品颜沮丧地看着我,道:“没想到风将军会背叛朝廷。他可是顶好的个大将军啊”
“哼原来你们认识,这就好办了我说那小将军明明发现了我们,怎么跟没看见似得。”朝夕顾道。
“你是说风将军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必须要在平安的地方出生。此刻回到凤城,再回到朝廷控制的地方,是不大可能的了。而自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向南路走去,指不定还能出了安国,抵达穸国境内,云梦谷又在两国交界处,还能顺道看看少淮。
我将自己的想法对朝夕顾合盘说出,他只沉吟了会儿,便道:“小爷去哪里都没问题。既然答应了秦牧野要照顾好你,自然是不能让他小瞧了去。这招虽然冒险,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行,小爷和你们走遭”
“我听夫人的”
朝夕顾又道:“我觉得,你这怀孕之事,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权作我的娘子,品颜,你是我的妹子,我们是乡下避难的人,等过了十日,小白你脸上的图纹就会消失,到时候,我们再离开渠县。”
“不成你这是占我们夫人便宜”
朝夕顾用手指点了点品颜的额头,道:“哟呵,我说,你家相爷是怎么告诉你的要听我的话”
“哪有相爷只让我照顾好夫人”
“好了。品颜,我觉得朝夕顾的这个法子是唯可行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掩人耳目,顺利出关的几率才会大些。”
品颜嘟着小嘴,哼了声。到底也是同意了。
朝夕顾在渠县租了户房子,渠县毕竟是前线地区,这里的人避难的避难,逃亡的逃亡,拿了租金,指不定辈子也不会回来瞧上眼了。而且,为了快些脱手,租金是极为便宜的。朝夕顾死活不肯交年的租金,最后和那人砍价,以三月的租金成交。
双方都觉得没得到便宜,但又无奈这是彼此最大的让步了。房东领了租金,没啥好脸色,带着家老幼急匆匆地离开了。
“嘿嘿,其实这样的租金算是便宜了。估计我们在这儿呆上年半载的,都不用再多给银子了。可惜啊可惜,我们停留在渠县的日子只有十日”
品颜将包袱往地上扔,道:“小气鬼抠门。”
“咦我说,小白你这丫头是看小爷我不顺眼来着吧你这丫头就是没见过世面这路往南行,我们吃的,喝的,住的,哪样不要银子啊小爷兜里就那么点银子,你要给小爷败光啊”
这家人也是匆匆搬走的,宅子里的家具大多还是能用的。我们置办了几张床单,几件粗布衣裳,装扮成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因为我脸上的图纹还在,我是终日不出大门的,吃的,喝的,皆是品颜和朝夕顾去买。
他二人日不吵上几句也是不罢休的。朝夕顾也粘人的很,终日叫我娘子,会儿又问我吃酸的,还是喝辣的
“来来来乖女儿,看看爹爹给你买什么来了”
“朝夕顾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相那是老爷的孩子”
“去去去,你懂什么我这叫做培养感情好歹,这路南行,小爷就是小白肚子里娃娃的爹爹”
朝夕顾此人是个自来熟,话也多,人还喜欢闹腾,品颜跟他混熟了,也不再称他为朝公子,直接叫他的名字,外人在的时候,还好,还能叫句大哥,这时,又抡着拳头向他招呼去了。我头疼地看着他们,两个完全长不大的孩子。
“好啦,好啦,你们别玩了好好准备准备,明天可是要出城去了。”
第二日醒来,我额上的图纹消失的干二净,品颜给我打水的时候,呆呆得看了我许久,道:“夫人,还别说,您这图纹不见了,我反而看着不习惯了。”
我笑道:“你得改口了,这出了宅子,该叫我什么”
“嫂嫂子”品颜说完,又揉了揉自己的嘴巴,道:“我怎么觉得这么怪异为什么我要喊你嫂子,而不是叫朝夕顾姐夫呢这到底谁和谁亲些”
城门口把手着士兵,却不是十分严密,秦牧野回朝后,就亲自挂帅出征,朝中又大将为副元帅,五日前已达凤城,此刻,两军正对峙。同日,秦王自封皇帝,以渠县往南带为秦国,和安国正式决裂。这渠县虽说是秦军和安**队交锋的前线,县内的气氛也煞是紧张,却还没到对百姓严格盘查的地步。
我穿着身粗布麻衣,肚子也微微凸显了出来。朝夕顾拿着行李,脸上抹了层灰,看上去也是个十足的农家汉子。品颜梳了两条小辫子,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我们这三人行,应该不会被怀疑才是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我三人刚刚走到城门口,正要接受那守城士兵的盘查,城门关卡处走来几人。为首的人正是风南城。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身铠甲的男人。
“属下参见风将军”
“都起来吧。”风南城向平易近人,略略抬手,那些个人已经站起来了。
他就站在我的对面,即便我知道自己脸上没了那图纹,还是阵揪心,唯恐他将我认出来可这关头,我们又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只会更快地招来他的注意
风南城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落在我的身上。朝夕顾搀着我的手臂的胳膊显然僵了会儿,品颜更是有些惶恐地退了小步。幸而被朝夕顾把拉住,取笑道:“妹子,说你胆子小,还不承认”
我心里暗叹,躲不过去的,始终躲不过去。就算风南城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他也是认得品颜的。
“这位姑娘,借步说话”
众人面露诧异,可风南城没有当场揭发我,我已是万分感激。
带着几分疑惑,我安抚地看了眼品颜和朝夕顾,道:“我去去就回,别担心。”
风南城领着我,去了城楼。这里,可以俯瞰这片大地,春风已来,遍地却是哀鸿。他手握着长剑,手握着城楼上的栏杆。
“你长的和我个故人很像。我想你和她定是有缘的,如果见到她,替我转告她几句话。”
他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这样说。只能说明,他不会揭穿我的身份了。这样的笃定不知是何处来的,我道:“好。不知将军要说些什么”
“风家曾受秦王大恩,即便背上叛军之名,恩义不可失。风某十五岁从军,跟随宋将军南征北战,大小战役整整四百零八场,每场,风某都受恩师指点,刻骨铭心。将军恩德不敢忘却,更不能对心爱之人再次做出错事。”
“风某生心里眼底只装下过个女子,四年前已是错过,四年后,不能犯错。此物劳烦姑娘转交风某有负于恩师,无颜再见恩师之后,但愿,今次别,再无相见之期”
我接过那东西,打开看正是通关文帖
风南城就站在我的边上,可这苍茫大地,我却察觉他的那丝无奈,那丝悲凉。可惜的是,他喜欢的人,其实早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不是宋白,正如他所言,他和宋白确实已是相见无期。
“风将军。自古忠义难两全,任你是何人,也摆脱不得命运的作弄。天命如此,她若知道了,定不会怪罪将军你的。”
“白儿你可曾喜欢过我”
我停下离开的脚步,道:“年以前的宋白深爱过个青梅竹马的人。”
守城士兵见到我手里的文帖,连忙给我三人放行了。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那日城楼,耳边还回荡着风南城的笑那笑,悲伤,凄凉,却又是那样的豁达,看穿。天意本来就弄人。世间多少有情人,皆负春盟。
有了风南城给我的通关文帖,我们路南下,没有丝毫的阻挡。
前线的战事每日传到耳内。两军对峙,未见胜负直到那日,从凤城传来了个消息。
结局上
凤城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月余,我和品颜,朝夕顾也已经抵达安国和穸国交界处临月。
凤城的消息,对我而言,打击不啻于那屡次面对生生死死的考量。
秦牧野大败。
秦国抓了个女子,谎称是我,让秦牧野独自人前往他军阵营,秦牧野杀开条血路,最后才知,原来此诱敌之计,不过是要取他的心头之血我方明白,我不应该见风南城的,不该让他确定我的身份,确定我的毒已经解开。
难怪,我路南下,如此顺利,原来,我的危机早早就已经解除了。
后,安**队夜袭秦国大军,险险将秦牧野救回。风南城路追杀至望断崖,尸横遍野,无幸存。
我那侄儿是在风将军麾下的,他说,那日的风将军就杀红了眼似得,见人就杀,那原本银白色的铠甲沾满了鲜血他和那秦相却是有仇般,步步紧逼,最后,将秦相打落至万丈深渊想必是尸骨无存
这是我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内幕。
我抱着自己的包袱,目光有些呆滞,手心里片冰冷。积雪化开了,万物复苏,从此天下易主,我感到彻骨的寒意,我从未想过他会输,他会倒下,他会妥协。我情愿这是场梦,梦醒之后,那人还对着我冷嘲热讽。
我情愿这是场梦,轩辕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尽管偶尔会不称职了些。
“朝夕顾,你帮我照顾品颜。我要回去。”
“宋白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你别说了,我对他已经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了。他不会为难我这么个孕妇的。我要去看看他,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和他起回来了。如果,不幸他死了,至少还有个收尸的人。”
品颜没有劝我,只是个劲的哭泣。朝夕顾也没再劝我,只是在我的房外,整整坐了夜之久。
从临月路回到凤城,双目所及,皆是遍地哀鸿,山河凋零。场战争,他的意义,让个人登上王位,让千千万万人如入地狱。妻离子散,家园不再。
我并不知道这路上,我在想些什么,脑海里片空白。回忆了很多很多,在现代,在古代。
如果,再来次,我要好好抱抱我的爸妈,也许,还和许云苍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初初察觉,不是别人不爱我,只是,我将自己保护的太好了,将那颗有些自卑的心埋葬在永无天日的地方,只等待别人去发现却从不给别人这个机会。
是,生命之树,有结果,有后果,唯独没有如果。
我还有少淮,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男人,生死不知,即便我心里希望他还活着,却不敢给自己太大的信心,我唯恐,如今念间,明日万劫不复这样的念头折磨着我,我日夜兼程,在最疲惫的时候睡去,梦里又是那张面孔。
我知道我怀着孩子,这样是不对的,明明我如此理智的个人,此刻却慌不择路。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回到那个战场上我明明知道,只要我挽留,他会留下来,即便为千夫所指,他也会留下来。可当时的我,却那样笃定,他若不回去,今生今世将会活在自责之中。
我在想,也许,当初对自己中的毒乐观些,对战局悲观些,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
抵达凤城,我又足足走了个月的时间。
我在家客栈内住下,此夜下了阵大雨,我沐浴之后就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浅合双眼,明日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好好接受。
“碰碰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懒懒地问道:“怎么了”
“夫人,客栈内来了个小贼,小人前来提醒夫人注意自己的行礼”
“多谢小哥,我知道了。”
这样场乱世浩劫,还要多久,人们的生活才能回到正途之上
我正思索着,楼下传来了阵打骂声,夹杂着外头的风雨声,显得格外的冷漠,阴寒。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老子这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怎么也入睡不了,是个孩子吗那鞭笞之声,连我在二楼都能听到
我穿戴好衣物,推门出去。楼下确实围着大群人,中央躺着个孩子,身上多处血痕。小二哥见我出来,连忙笑道:“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小贼子被抓到了,你放心睡觉吧”
“住手”
我没理会小二,径直下了楼。战争是冷酷的,难道经历了场战争的人们,内心也变得冷酷了吗
那男人放下手里的长鞭,看了我眼,道:“别多管闲事”
“这位爷,请问他偷了你什么东西”孩子背对着我,身上却直发抖。我只当他是害怕的紧,那男人道:“他偷了爷十两银子”
“哼难道在这位大爷你面前,条人命不过是十两银子吗你抓到了他,自然拿回了你的银子,本来教训顿也就算了,眼前的人分明还是个小孩子,照你这样的打法,迟早是要出人命的两军对峙刚刚结束,尸横遍野,莫非是阁下你还嫌天下死的人不够多吗在座的各位难道就没有两个亲人吗将心比心,若今日被毒打的孩子,是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能冷眼旁观吗他不过是个失去父母庇佑的孩子诸位这么做,不怕让世人所不齿嘛”
大堂很安静,战争给大家都带来了痛楚,失去亲人,失去家园。可是,却也让人暴露出了劣根性。没人庇佑的孩子,老人,成了乱世里的弱者,乱世后的牺牲者。任人欺凌。
他们个个静默不语地离开。
伤痛,却不能成为他们虐待个孩子的理由。
我蹲子,想要将那孩子抱起来。他把挣开了我,向着夜幕里冲去
我连忙追了出去。就是那张侧脸我大惊轩辕政
他的腿受了伤,我很快就追上了他。雨幕里,我将他紧紧抱住。他躲在我的怀里颤抖,双大眼睛红肿出血。
“宋白怎么可以是你”
我带他回了房间,给他洗完澡,有给他身上的伤口涂好了药。
全身上下,无片完整的皮肉。第次,我对轩辕凉,感到了丝恨意。
这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他天真,无邪,梦想着有朝日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为民除害,惩暴安良。可如今,他躲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他见识到了这个人世间的悲哀,这个世间,人心的险恶,人情的冷淡。
亲情哈那本该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却次次地以肮脏的面貌呈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到底受了何等委屈,他紧紧拽住我的衣角,眼底充满了哀求。
他本该是天之骄子,九五之尊,生下来,便是金玉拥护中成长的。
“别怕,宋白在这里。”
第二日,用过午膳,他的大眼睛才恢复了往昔的那抹色泽。他走到我的面前,道:“宋白,你不恨我的母后不恨我吗若不是为了我们的江山,秦丞相不会死。”
我诧异于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将他按在床榻边缘,道:“你太累了。想多了。秦牧野他生死未卜,没见到尸体前,他都有可能还活着即便他死了,那也是他的职责所在。虽然,老娘痛恨责任这两个字。却不得不承认秦牧野那死鬼若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老娘就不会这么悲伤了”
半月前,轩辕凉的大军举攻入京都,轩辕政被个老太监从南宫门带出,在得知秦牧野死讯的那刻,司竹韵便已然绝望,看着轩辕政离开,她在寿安宫放了大把火,葬身火海,也将那寿安宫的大片竹子,烧了个干二净。
轩辕政被老太监带出来后,遇上了乱军,老太监被乱刀砍死,轩辕政堪堪逃离,却又落入了人贩子的手中。人贩子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轩辕政又带着身的傲气,连日来折磨于他。
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凤城,只是昏迷了好几天后被人贩子带到这里,机缘巧合,他从人贩子那里逃脱出来,路上饥饿难耐,才会在客栈乞讨的时候,偷了那男人的十两银子。
他平平静静地说来,我发现自己真的低估了这个八岁孩童,莫非伪装,真的是轩辕家的拿手好戏
“哎,不过,无官身轻老子现在是自由了,等老子学会了武功,看谁不给老子江湖救急”
我狠狠拍他的后脑勺,道:“小小年纪,老子老子的还江湖救急你丫要做就做个大侠,要真等别人江湖救急,你别告诉人家,你认识我宋白”
我和轩辕政在凤城呆了半个月,我去过此前两军交战的战场。可惜,无所获。
“那望断崖前有个怪人,天天呆在那边上的山脚下,也不说话,也不干嘛滴”
我和轩辕政甫回来,正好听到店小二和在和别的客人说话。我心里泛起了丝希望,连忙上前询问那小二。小二见是我,连忙又堆上了笑,道:“那个怪人也没什么好看的,手里拿着剑,谁上前就给谁难看,夫人,您还有身孕,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边点头,边急忙拉着轩辕政往望断崖那走去。
四月初十,春,去往望断崖的路上植满了樗树。我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凤城的驿站,那个时候,樗树上还挂着冰雕,他也还在,和我谈起他的父母。
确实是个男子坐在望断崖前,身边放着四五个酒缸,衣衫褴褛,满面胡渣,的确狼狈的很。我心念动,叫道:“琅烨”
不错,在望断崖前的那人不是秦牧野,而是琅烨。
琅烨见到我,醉的塌糊涂的眼里总算透出了丝清明,将长剑双手奉上,双膝跪地:“夫人,属下没有保护好相爷请夫人责罚”
“琅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我等从敌军中救出了相爷,岂料又中了埋伏,路被敌军逼至望断崖。彼时,相爷昏迷不醒,风南城卑鄙之人,趁人之危,将相爷打落望断崖。属下九死生,躲匿于树丛之内,待敌军离开后,下到了悬崖寻相爷可是,可是除了副被野兽啃的只剩下骨头的尸骨,属下什么也没找到属下属下只等夫人前来,赐属下死来生结草衔环再报相爷大恩”
我等来的,还是他已经死了的消息。而且,只剩下具尸骨。听完琅烨的话,我嗓子里阵腥甜,回神时,口鲜血已经吐了出来。
琅烨和轩辕政无不大喊着我的名字,我轻叹:“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琅烨,你不必自责。我问你,你可有家人”
琅烨呆了会儿,才道:“属下安城人士,家中经营间镖局,还有老父老母,弟妹。”
“那好,你啊,赶紧回家去,然后,来秦淮河畔提亲。你要是随相爷去了,你让我怎么和我的好姐妹交代品颜可是直在等你。”
琅烨又次跪在我的面前,道:“属下属下”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说了。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
说完,我离开了望断崖。轩辕政紧跟在我的后头。翌日,我给秦牧野举办了场丧礼。
丧礼进行的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是箫寒。
我见到他,微微惊讶,但想起来,他算是秦牧野的故人,来看望他,无可厚非。
“宋姑娘,在下的话,依旧有效”
其实,箫寒交给我的玉佩我直戴在身上,我笑道:“箫盟主给我的玉佩我直都有放着,也是有事相求的时候了。”
我带着箫寒,道去了客栈。轩辕政正巧坐在客栈的后院里。个八岁的孩子,身上却有太多的过往。我指着轩辕政,道:“我不该隐瞒他的身份。他叫轩辕政,如你所见,曾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向往江湖,我也明白,只有江湖这个地方,能掩盖他的身份。我希望箫盟主能收下他当徒弟,当然,箫盟主你也是轩辕凉的兄弟,若是不愿意接受,我也不会勉强。”
我将玉佩交还给萧寒。他接过,道:“轩辕兄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朝廷和江湖向来两不干涉,箫某虽然不苟同轩辕兄的做法,却也碍于兄弟情面,不能多说什么。”
萧寒接受了轩辕政,轩辕政却对着他好番打量,良久才道:“徒儿拜见盟主师傅”
轩辕政跟了萧寒后,便改了姓名,萧寒说,江湖中人都有个化名,所以不算是背弃宗室。
“宋白,你就这样急着摆脱我吗你还是介怀母我母亲的吧”
夜间,轩辕政到了我的房间,如是对我说。我扑哧笑,道:“你胡说什么你哪里看到我是摆脱你了拜托,萧寒给我的那块玉佩可是江湖至尊玄武令,我犯得着嘛再者,我又没说从此不见你了你跟着萧寒好好习武,日后来秦淮河看我之时,别又被人家欺负的那么惨”
琅烨回到了安城,依我的话,即刻动身前往秦淮河,向品颜提亲。
轩辕政跟着萧寒去了北方玄机堡。
我独自人返程回秦淮河。
我摸着小腹,道:“樗儿,你的父亲叫秦牧野”
结局下
宋白,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小爷守候了你那么久,你说走便走,心里眼里,装着的,就只有秦牧野。小爷自诩风流潇洒,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天人之姿,到底哪点上不了你的眼了唯独有些没面子的,还不就是在你的面前奔过次
小爷的心被你伤的七零八落,终于决定要重出江湖,天下美女太多了,小爷总不能为了你这朵有主的名花放弃片花园吧遇上你,算是小爷这生的败笔,宋白,小爷总有日会找个你要好千倍,万倍的女人的。
还有,我那个月的便宜妹子,和你个德行,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望眼欲穿吗
想来,如小爷这般洒脱之人,世上已经不多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不许虐待她,不许打骂她
宋白,小爷真走了。当然,你要是想我,我也不会阻拦的。
朝夕顾留书离开了。我拿着那书信哭笑不得。品颜暗骂道:“这人也真是的,说走就走也不知会声”
“呵看得开,也好。”
四个月后,云梦谷云梦老人远游归来,我挺着个大肚子,上门拜访。
却见到了个不速之客,那便是空山寺的主持。
少淮长大了不少,依依呀呀,趴在地上到处爬,品颜已经收下琅烨的聘礼,再有个月便要远嫁安城。将她交托给琅烨,我是放心的。
岂料,这日,我因跋涉山水,动了胎气,当场羊水破了
云梦老人虽然是医者,但却固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死活不肯给我接生我咬牙,吼道:“老娘自己来,又不是没给自己接生过”
八月初八,晴,我的第二个孩子呱呱坠地,取名秦樗。
樗儿的瞳仁也是红色的,只是面部轮廓像极我的。
五年后。
秦淮河两岸的风光美丽动人,小桥流水人家,逢春日,定是杨柳依依,说不出万千柔情,上善若水,灵秀如水,那时节,我素湖上泛舟,手里定还抱着个娃娃。这些年,到冬日,不管雪路多难行,我必前往凤城,带着樗儿,若少淮的课业不紧,我也会带着他起去。
少淮跟着云梦老人在云梦谷学医,习武,平日,从来不出云梦谷的大门的。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我每日都会带着樗儿同前往。云梦老人也从来不将我们阻拦在门外,因为他嘴馋的很,最爱吃的便是我们有间客栈的小鸡炖蘑菇。
“秦夫人听说你们有间客栈,今天又有新的曲子了”
“是啊到时候,大家都来捧捧场啊”
在秦淮河这带做生意,还算好做,我深知坐吃山空的道理,没了秦牧野,估计也没人会养我这个有了两个孩子的已婚女人。于是,我便拿着剩下的些盘缠,在这秦淮河畔,云梦谷缘开了这家客栈。
凭借我现代的知识,在古代混个小老板当当,确实还算简单。
这晚,推出的歌曲正是首寒衣调。
唱歌的歌姬都是我亲自挑选的秦淮女子。他们民风开放,淳朴,并不会排斥舞姬这行。
我抱着樗儿,台上的舞姬已经放声唱开了。
月光稀 是谁捣寒衣
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夜落雪未满 北风急
千里迢迢心相系
荣华梦塞上吹羌笛
战非罪 烽火烧几季
今夜关山雪满 北风急
千里迢迢兮心相系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
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
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
天涯路 只影向谁依
知卿心千里寄寒衣
若功成冠翎归故里
今夜边声迢递频传急
血染黄沙魂归止兮
月光斜 今夕似何夕
雪花飞问归未有期
今夜更漏迢递无泪戚
青丝成雪兮钗委地
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
终有日你会懂这谜题
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
千山雪月下长相忆
我的脸上触到软软的小手,樗儿脸纯真地看着我,“娘,你怎么哭了”
我呀了声,强笑着道:“是沙子迷了眼,樗儿,你乖乖坐在这里啊娘去后院看看。”
我将樗儿交给了前面跑堂的小姑娘,自己跑到了后院。那歌声却遍遍地在耳畔响起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终有日你会懂这谜题,黄泉碧落去,从此分两地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到蓦然回首,才默默长记。天涯路,只影向谁依。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千山雪,月下长相忆。月光稀,是谁捣寒衣 。天涯路,魂自归故里。今夜无雪无晴,无悲喜。两相对望兮风细细。”
天空挂着轮圆月。我泪眼朦胧,心里的痛楚年年在发酵,年年地浓厚。
樗儿急匆匆地跑来,叫道:“娘啊前面有个叔叔要吃蘑菇炖小鸡咱们店里哪有蘑菇炖小鸡嘛亏他的眼睛还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