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被我打发回去了?”
她失神地看了他好一阵,“大哥,你真的这么喜欢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你和皇上都当作稀世珍宝似的抢来抢去?”
“她拥有我想得到的天赋能力,可既然是天赋,我也抢不了,只能抢她了。”他终于说出真心话。“而且,把她当作稀世珍宝的人还不只我和皇上两人,倘若你知道第三个人是谁,准会心碎肠断的。”
金城燕秀眉一蹙,“你说萧离?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你以为木头就不会动心吗?像萧离那样的人,不动心则矣,一动心必然死心塌地,痴心不改,一辈子都不会变。”看着沉睡的谢萦柔,他的唇色挂着自己都不晓得的淡淡微弯。
金城燕却是娇躯一颤,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向床上的人,许久,忽然低问:“大哥,其实你也是这样的人,是吗?”
金城绝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得滴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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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整整在应天府中搜了三天,却迟迟没有结果,这期间朱允炆已无法承受打击的猝然病倒,一时间,宫里宫外都是一片大乱。
这天晚上,是萧离搜寻谢萦柔的第四天,他照例在晚间入干清宫回禀案情。
朱允炆的病情稍有起色,已经可以斜靠在床榻一角听他说话,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怎么样?有进展吗?”他的目光是迫切的。
避开他的目光,萧离垂首,“臣无能,还没有找到谢姑娘的下落。”
“为何会这样?”朱允炆呆呆地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人带走她?难道真的是四叔的人?他对朕的折磨还不够吗?还不够吗?萦柔有什么错?她有何辜?!”
萧离无言以对,论心急如焚,他一点也不逊于朱允炆,不需要他骂他办事无能,他也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保护她,没想到他的能力竟然如此弱小,竟会让她就从自己身边悄无声息地陷入绝境!
倘若掳走她的那个人肯对她好也就罢了,若不是呢?那她岂不是要遭受非人的折磨了?
他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害怕,此生就是征战沙场,被敌人用雪亮的刀片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曾如此恐惧却束手无策过。
此时,皇后来了,她扫了一眼垂头丧气的两人,淡淡问了句,“谢萦柔还没有找到吗?”
“回禀皇后,尚没有谢姑娘的下落。”萧离回答。
她却更加淡然地说:“找不到就算了,国家正值大难,一个宫女的去留也没什么重要的。”
“皇后?!”侧躺在龙床上的朱允炆震惊地抬起头,瞪着和他结发多年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曾几何时,萦柔不也是你最宠爱的贴身宫女吗?你们俩半是主仆,半是朋友,我曾听你无数次地赞扬过她,将她视如姐妹,怎么如今她生死未上,你一点也不着急,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皇后的脸色大变,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轻声说:“是臣妾的心太窄,容不下万岁以外的人。”
萧离没有抬头,但已经听明白,作为外人,不应该再待在这里,于是他郑重告退。
但是离开这里,他又该去哪里找人呢?
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少了一点厚度,一方巾帕的厚度,他骤然抓紧衣服,像想抓回那方帕子及其主人一样,很用力,很怕失去的力道,久久,才霍然抬起头,眼神坚毅的大步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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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萦柔平静又安详地坐在金城绝的憩园中,好奇地看着他烹茶。
以前她曾见过茶道表演,不过那多是妙龄女子,而今坐在她面前的金城绝,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衫,头发乌黑光亮甚至胜过女子,衬托得那张脸更加俊秀清丽,而那抹招牌式的笑容始终如一地挂在他唇边。
“你看了我半天了,在看什么?”一边冼着茶具,他一边瞥了她一眼。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谢萦柔连最后一点戒心也放下了,开始觉得金城绝或许只是个孤独的人,想和她交个朋友而已,其中真的没有那么多复杂算计。“我只是很好奇,你这样会享受生活的人, 为什么要搅和到官场政治里?”托着腮,她不甚明白。
金城绝一笑。“从商的人如果不从政,永远做不了巨贾,而从政的人如果不经商,就只能两袖清风。”
“那你为什么又不进入官场?我听说朱元璋……先帝,对你很是赞许,一直希望召你入朝为官啊。”
抬起头,他耐心解释,“入了朝,我就是他的阶下臣,说话做事再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自在,我是个喜欢自由的人,不愿意被束缚,更何况官场黑暗,多是勾心斗角,我只怕自己待上三两年就会累得早死。”
她皱眉。“那你为何要先帮燕王,又给万岁送钱?”
“他朝不知道是谁称帝,我总不能两边得罪吧,还是你愿意把答案告诉我这个朋友了?”他眉一勾,笑得随意。
她不置可否的皱了皱鼻子,话锋一转,避开敏感问题。“你和萧离又是怎么交上朋友的?你们明明是两种不同的人。”
他忽然停下手,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你的问题太多了,不觉得累吗?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说话。”
她嘀咕一声,“我一喝你给的东西就会睡觉,谁知道你又放了什么?”
金城绝朗声笑道:“不信我吗?那好,我喝给你看。”说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于是谢萦柔才勉强啜了一口,“茶很香。”她由衷赞赏,“像你的人,第一次见面就会沁人心脾。”
他眸中立时流露出真挚的喜悦之色,“是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带给你的是这种感觉?”
“但是品后又会觉得这个味道后劲十足,有些危险。”
她的补充让金城绝有些讶异,然后又笑了。“你是个很擅长评价人的人。”
捧着那杯茶,她对他坦白,“所以我对你也一直有所顾虑,你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的人。”
“哦?是吗?”他幽幽地笑。“你认识的人里,有可以让你放心的吗?”
“有。”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是的,萧离会让她有放心的感觉,潜意识里,她在发生事情时,总是希望第一个能够找到的人是萧离。
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解释,然而金城绝竟像是看懂了,眸光一沉,垂下眼,默默地为她倒上第二杯茶。
“品茶就像品人,往往第一次见面未必是最真实的,渐渐地,你会读出其中的真味。萦柔,你没有认真读过我,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遗憾和指控,谢萦柔捧着那杯热茶,听着他的话,茶中的香气蒸腾,熏笼着她的脸。
在这个寂静的冬夜里,这种滚烫是让人不得不渴望的,但是,要长久保有这份滚烫,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她,没有把握。
那天晚上,她在茶香中醉倒,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帮她盖被子,她喃喃道:“我忘了告诉你,其实你有点像我家门前冰店的招牌冰品——红豆冰山。”
“嗯?”柔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把红豆做成红豆酱,洒在磨成碎末一样的冰上,就像一座冰山。”她打了个哈欠,又翻了身。“都是那么漂亮诱人,但是吃下去之后会冷到心里……”
片刻沉寂后,金城绝幽幽地问:“你怕我会冷了你的心?难道我有做过什么让你伤心的事情吗?”
“没有,但是……你太完美,太好,太不真实了……”她声音渐小,终于睡去。
第九章
我希望自己能将最重要的那个人藏起来,藏在硝烟背后,不受战火侵袭,可是我做不到。
——萧离语录
过了将近一个月,朱允炆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但是大伤元气,对朝政和军事的热情度也在渐渐衰退,好在与此同时,燕王大军已经被徐辉祖将军打败,进攻之势暂缓,朝中人莫不松了一口气。
萧离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了,这天早上他刚刚起床,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萧离,起床了没?”
是金城燕的声音。于是他起身穿了衣服,开门问:“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啊,怎么,不能来吗?”她笑着捧起一个食盒,“我昨晚亲手包的饺子,是你最喜欢的荠菜馅,来尝尝看。”
他侧身让她进屋,“你哥不是要你尽量少来这里?”
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把随身带来的醋和酱油摆好,“你不知道,自从我哥给了朝廷一百万两之后,朝里的人对我可有多敬重吗?现在没人再敢说我家的坏话了。”
“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到处跑,一点姑娘的矜持样子都没有。”吃了一口饺子,他淡淡的劝。
金城燕却笑得很乐。“吃我的东西还要教训我,好不好意思啊你?还有,你看你最近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们锦衣卫少抓点人,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萧离的筷子陡然停在半空中,因为这句话听来异常耳熟。
曾经,那个人也这么酸过他的。
萧大人,都说北镇抚司现在好威风,这个月抓了不下二十个人了吧?人活在世上不容易,为什么不给大家各自一个退路?
他的胸口一疼,像是快窒息了似的,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倘若她能回来,他但愿自己可以不要再这么“威风”。是的,人活在世上多不容易,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条退路?如果皇上不是逼得这么紧,听信齐泰那个笨蛋的话,一年之内接连削藩,也就不会迫使燕王装疯卖傻,最后扯旗造反。
而他这双沾满血腥的手,也不知曾逼得多少人无路可走,现在,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萦柔也被他逼上绝路,萦柔……萦柔……这个名字就像烙烫在他胸口的一个印痕,一旦想起就会痛彻心扉。
“你怎么不吃了?”金城燕不解他的沉默,主动夹起一个饺子送到他嘴边。
他拨开她的手,疲惫的说:“谢了,我现在吃不下。”
“这是人家熬了一个晚上才包出来的,你这木头就不知道领情!”她娇嗔道。
“不是我不领情,而是现在没时间吃。”走到门口,恰好一个属下来禀报。
“大人,昨夜有人在西城一户人家里看到一个女孩子,很像谢萦柔。”
“真的?”萧离精神立刻一振,“备马,带几个人,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萧离,你太过分了!”金城燕在后面忍无可忍,大喊一声,“昨天晚上我为 你包饺子包到凌晨,今早又忙着煮了送过来,好歹你也要装个样子吃几个吧?你就把我丢在这里,算什么?!”
他挥挥手,想赶紧打发她走。“你回家吧,我还有公事。”
“什么公事,是假公济私吧!”她气极的挖苦,“是皇上要那个人,还是你要那个人?”
“与你无关。”他继续向前走,连看也不看她了。
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金城燕终于信了自家兄长的话,心一揪,低声自语,“我哥和你为了那个女人都疯了。”
这话声音虽然非常小,但是萧离却听到了,他骤然站住,回身厉问:“你哥知道她的下落?”
对上他寒剑一般的眸子,金城燕心中一颤,别过脸去,“我不知道。”
他几个大步就走回她面前,两手如鹰爪一样狠狠箝住她的肩膀,“金城燕,你若知道什么就不要瞒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觉肩膀生疼,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为了她,值得吗?萧离,她对你绝没有我对你好!无论皇上还是我哥,都围着她转,可是你们的眼睛就是不肯看看周围的人,皇后之于皇上,我之于你,难道就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望着她,萧离眼中露出一丝歉疚。“这是命。”
“命?命中注定你就要喜欢她吗?”金城燕咬着唇瓣,残忍的在他心上刺下一刀。“可是你却得不到她。”
深吸了口气,他才说:“我只要知道她平安无事,哪怕她永远不属于我。”
金城燕闻言彻底呆住,泪水盈盈涨满眼眶。
如果他所说的这句话对象是自己,现在她一定会立刻哭着扑到他怀里去,但是他眼中难得流露的一丝温柔却从不是为了她,这一刻,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再问一次,你哥是不是知道谢萦柔的下落?”他一字一顿,大手捏住她的下巴。
她咬紧牙,还是说:“我不知道。”
“多谢了。”萧离赫然转身,已经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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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一个月都在同一个院落里生活,谢萦柔已经有些无聊了,虽然金城绝只要回来一定会陪着她聊天,但是聊得久了也会腻。
“金城绝,我该回宫去看看了吧?或者,麻烦你帮我叫萧离来一下好不好?”
今天一大早她提出这些要求后,他还是一贯的以温柔的微笑响应,“萧离那边很忙,皇上也没有来消息说可以让你回宫,这样贸然回去不好。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随意瞥了眼,谢萦柔不禁惊喜地大叫,“天啊!你是怎么办到的?!”
在她面前的,正是一盘极为诱人的红豆冰山。但是在明朝,这个东西不该出现啊……
金城绝笑着将她拉到桌边,“你上次提到这个东西,我想你大概是想家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应天找到卖冰的人。这个季节虽然冷,但是要在应天找到一块干净的冰可也是极为不容易的,又要配上你说的什么红豆酱,足足忙了我好几天。”
他说话时,谢萦柔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盘子边的勺子开始吃了,虽然味道和二十一世纪的不一样,但是这种冰凉中带着甜意的感觉还是让她回味无穷。
正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忽然间,一件温暖的锦裘裹在她身上,金城绝的双臂从后面紧紧环抱着她,精致柔软的唇瓣就贴着她的耳垂,低声问:“现在你觉得我像一杯热茶,还是这一盘红豆冰山呢?”
她顿时僵住不敢妄动。“……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总能猜到我想要什么。”她轻声说:“谢谢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一句感谢。”他的声音充满魅惑,犹如夜曲在她耳边低回,“萦柔,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让我为她这么费心过,所以我要的回报自然也不简单。”
“我、我以为你只是想要个懂你的人当朋友……”
“朋友?这么说也可以,但我要那个朋友的期限可是一辈子,一辈子待在我身边的知己良伴,束缚着彼此直到死去的对象,你懂吗?”
在他手里的,本该是他的,就算一时半刻不在他手上,只要他想,无论花多少代价也定会抢来牢握在手上,这就是他的信念。
他很轻很轻的宣告,呵出的气让谢萦柔不自觉的发起抖。
“我,我给不起,你会失望的。”
这一个月来,他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有感觉,出其不意给她的惊喜甚至总能让她开怀大笑,如果以他这样的殷勤去对待别人,只怕那人早就举白旗投降了。
可是她的心里已经先住了一个人,那个人不会给她什么奇珍异宝,只会给她编笼子,自己弄得满手伤;吹笛给她听,保证她不会有危险;她哭时也只是笨拙的安慰,说不来好听话,看起来真是样样不如他,可是一旦住进心里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都是让她怎么也忘不掉的。
“你怎么会给不起呢?只要你愿意,当然就给得起,或者你觉得我不够诚意,希望我昭告天下,明媒正娶?”
她小心的动了动,却发觉他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拥抱的力道更有一种让人窒息的错觉,只能胡乱的找话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认定我?”
“我说过,在我眼中,你够好。”
“……但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
过了片刻,金城绝笑着叹了口气,松开她,抬起她的下巴,状似无可奈何。“好吧,我只能说你是我命中的克星,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之后,就被你的古灵精怪所迷。怎样,这么说是不是就能博得你们女孩子的芳心?”
她尴尬一笑,“你很善于谈情说爱。”
“以后只对你一人调情。”
天啊,他怎么总有办法把她的话拉回来?这样她要怎么终结这个太过暧昧的气氛?!
金城绝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瓣,她一惊,感觉到他的呼吸已经扑面而来,急忙推开他。
示好被拒,金城绝眼里闪过一丝微怒,但很快就回复如常。“没关系,我说了愿意等,只要别让我等太久。”他笑,执起她的手掌,如当日情景一般在她的指尖轻吻了一下。
谢萦柔迅速抽回手,立即跑出屋子,走上照影桥,俯下身,有些苦恼的看着水面上倒映的自己。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金城绝的表态,让她确定自己该拉开距离了。
突然,水中的影子被风吹乱,倒影中,她身后那堵原本空荡荡的围墙上乍然出现一个人影,她轻呼一声,怔怔地看着水中的影子由碎乱转为平静,看着那个人逐渐清晰的容貌。
陡然间,她惊喜万状地倏然回头,叫出那个在她心中反复念过无数次,骂过无数次,又思念过无数次的名字。
“萧离!”
笑脸刚堆出来,心中一股怨气也跟着生起,她又板起脸,有些气怨的挖苦。
“舍得丢下你那堆公务过来看我了?”
萧离的神色却出乎她的意料,像是惊喜,又像凝重,跃过高墙后的他一步步走向她,目光紧锁在她身上,让她最初的那点玩笑之心也不由自主地收了起来。
忽然,金城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萦柔,过来。”
她困惑地回头,只见他难得皱着眉站在珠帘之后,向她伸出手。那只手依旧修长美丽,却好似有一股迫切要将她拉过去的力量。
就在此刻,萧离已经先一步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右手,低声说:“跟我走!”
“怎么……”她的疑问还没出口,另一只手又被金城绝从身后同时攥握住。
“萦柔,回来!”
顿时,她只觉莫名其妙,而左右的两个人却像是在较劲一样,谁也不肯先松开手。
“萧离,你未免太无礼了吧?私闯民宅,还公然抢人。”金城绝冷冽的眸光是谢萦柔从未见过的,他冰凉的指尖和她的左手交握在一起,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份冰冷也侵入了她的体内。
萧离沉声说:“记不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如果让我发现你对我说谎,我们过去的情谊就一刀两断!”
金城绝冷笑,“你以为我怕和你为敌?”
“无论你怕不怕,我今天都要带她走。”
“如果我不让呢?”
“那只好得罪了。”
谢萦柔看两人就要动手,连忙阻止,“停!停!两位,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解释一下?”
萧离只是死死盯着金城绝,迸出一句,“问他。”
金城绝眉一挑,“问我?我若解释给她听,你可不要插嘴。”
“再停!”谢萦柔有听没有懂,只得自己发问:“萧离,是万岁叫你接我回宫的吗?”
他恨恨地说:“万岁不知道你在这里。”
“不知道?”她一愣,“不是万岁让我住在这里的?”
“万岁因你突然失踪已经病倒一月有余,你想他会让你住到金城绝这里吗?”
这话让谢萦柔登时惊在当场,缓缓将目光移向左侧的男人,等待他的解释。
只是金城绝居然一点愧色都没有,直勾勾地看着萧离,“你一口一个万岁,听起来好像他比燕王还像你的主子,可是你真是为了万岁来找萦柔的,还是为了你自己?”
他沉声说:“无论为谁,我都要找到她。”
金城绝倏地大笑,然后阴冷的瞇起眼。轻蔑地嘲讽,“你在她面前从不曾说过你喜欢她吧?既然如此胆怯,为什么还要坏我好事?我提醒过你,不要妄想和我争。”
萧离轻吸一口气,总算看向谢萦柔,别具深意的道:“情不在言,而在心。”
短短七字,却像一座无形的山同时压在另外两人的心上。
金城绝明显感觉到谢萦柔想抽离他的手,忍不住握得更紧。“萦柔,你今天如果走了,日后会后悔的。”
只见她默默地看他一眼,“朋友之间不该存有谎言,金城绝,我对你本来已是真心相待,纵然没办法接受你的感情,也以为我们起码可以做朋友,可是你却让我失望了,若要说后悔,我现在的确很后悔。”
她目光中的坚定和指责让金城绝的心陡然化成虚无的风,手不自觉放开,第一次,感觉到失去的恐慌及无助。
她的目光像利剑,划进他以坚硬铠甲包裹的心,痛得他措手不及,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对她褪去层层防卫,任她走进他最深处的柔软。
或许她对他是特别的,除了她的天赋,还有一些不同于当朝女子的吸引力,但他始终认为自己能掌控得宜,在利益和感情之间,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如何取舍是不言自明的,可现在看着她挣开他的手,任另一个男人环住她的腰,他却恐惧惊慌的只想求她留下。
萧离揽着谢萦柔,将她带上高高的围墙,两人飞落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只看到失魂落魄的金城绝,他苍白的脸色犹如冬夜中的白雪,冷而凄清,寂寞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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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带来了一辆马车,回宫的路上,谢萦柔就一直坐在马车中,萧离骑马在车外护持。
他什么话都没有问,她在车内起初什么也没说,但是渐渐的,这种诡异的安静让她备受煎熬,于是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锦衣卫。”他又变回少言寡语的萧离。
听见这话,她冷哼,“锦衣卫找人还要一个月吗?”
他淡然响应,“要看找的是什么人,如果找的是聪明人,不用一个月,找的是笨人,也许不只。”
这是什么回答?!谢萦柔气得一撩车帘,“你说我是笨人?!”
他瞥她一眼,又迅速别开脸,“被金城绝关了一个月都不怀疑,你不是笨人吗?”
“停车!”被骂得委屈,她忽然大叫,从车里走了出来,“我不要和你一起走了,我自己走回去!”气死人了!亏她这一个月里想的念的都是他,结果好不容易见到面,他就骂她笨!对啦,她最笨,笨到喜欢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大笨蛋!
萧离见状,立即从马背上跳下,右手自她后背一捞,就将她抓回马车上,“不要害我在万岁面前挨骂。”
她气得甩开他的手,“你真的那么怕?你心中只有满脑子的忠君爱国吗?”
“还有你。”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怔,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良久之后,萧离才不自在的一偏头,“现在可以走了吧?”
因为他的一句话,万丈火气瞬间都不争气的消失,谢萦柔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表情,不甚确定的又问了一次,“你……心中真的有我?”
“嗯。”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没有你爹的什么神枪,你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不过若是碰到了危难,我愿意做你的铜墙铁壁。”
心花盛放的声音就这样清晰地在谢萦柔心底响起,终于她明白,为什么自己即使身处金城绝那幢世外桃源般的小院中,还会一天到晚神思恍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日金城绝换着花样地讨好她、照顾她,她依然会觉得失落空虚,孤独寂寞……
为了他,都是为了他啊。
悄悄地用自己的小手拉住他的大手,她也不想管谁先表白才有面子了,直接说:“萧离,我喜欢你。”
只见他一震,脸虽然侧向另一边,但是谢萦柔明显看到他的脖颈泛起淡淡的红色,忍不住偷笑。
但是她还没有做完该做的事情,趁他未上马背,也趁着这条小街清静无人,她一下子抱住他宽厚的后腰,贴着他的背,低声说:“你一定一定要平安,我真的很怕没了丘丘,又没了你。”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很烂,但是萧离却像是明白她的心一样,缓缓地将手放在腰前她那两只柔细的心手上,然后收拢,用力握住。
“知道了。”
他还是拙于言词,但是这样简洁的话已经可以让她安心。
倘若,假使,如果……她在这个时代中也可以有自己的一个小家,她希望家中住着的人是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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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萦柔奇迹般出现在朱允炆面前时,颓废了多日的他一下子振奋起来,激动与狂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她迟疑着是否该吐露实情时,萧离却已主动开口帮她回答。“谢姑娘受了伤,被一家农户救下,一直在郊外养伤,微臣的人刚刚才找到她。”
“真的?”朱允炆半信半疑。
谢萦柔急忙点头。“是的,奴婢一直想回宫,但是因为脚上受了伤,一直走不回来,那个农户又目不识丁,奴婢不敢托他入城给万岁送信。让万岁为奴婢操心了这么多日,奴婢罪该万死。”
朱允炆宽慰的摇头,“你该谢谢萧离,他为了找你可是操碎了心,被朕骂过无数次了。”
闻言,她俏皮地对萧离眨眨眼,故意装出要哭的模样说:“多谢萧大人。”
萧离没看她,只是唇边的笑意透露了他的好心情,忽地,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对朱允炆说:“万岁,显然有人一直企图对谢姑娘不利。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听说谢姑娘偶尔会帮皇后陛下送信,日后是不是可以让别人代做这件事?微臣很怕谢姑娘出宫之时,贼人会再次对她发难。”
朱允炆连连点头,“好,萦柔就不要出宫了,送信的事情以后找别人去做就好,皇后那边朕会亲自替你去说的。”
出了干清宫,谢萦柔立即挨近萧离,小声问:“你不让我替皇后送信,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他看着她揪着自己衣袖的小动作,眉眼俱柔。“你不觉得最近两次遇刺都很奇怪吗?”
她没反应过来,只是无奈的绞着他的衣服。“有人要我死,我能怎么办?这不是该去问你的『那个主子』?”
萧离摇摇头,脸上尽是笃定的神色。“这两件事都不是他派人做的。”
“不是?”她一怔。如果不是燕王,还会有谁想置她于死地?!
“我不让你替皇后送信,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
萧离眸中的幽光徒然让她震惊。“你是说,这一切是皇后……可是……”
“是皇后和金城绝连手指使人做的。”见她还是一脸的震惊和困惑,他便再解释,“皇后不想你留在万岁身边,而金城绝想得到你。”
他向来是分析案情的高手,而且一直对她这两次遇险有所怀疑,经他多方查证后,已经确定这两件事都不是燕王派人做的,放眼应天府内,还有谁能难为她这样一个小宫女,还有谁对她有兴趣?
答案因此呼之欲出。
谢萦柔神色一黯。原来皇后已经讨厌她到如此仇深入骨的地步了……
见她小脸黯下,萧离紧紧握住她的手,温柔的无声安抚,然后说:“所以,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一下子注入到她心底。谢萦柔郑重地点头,许下承诺。
“你活,我也会好好地活。”
第十章
我早已知道上天派我来这里是完成一个使命,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全所有我在乎的人,可大火熊熊之时,才知道这不过是痴想而已。
——萦柔语录
建文四年四月,官军与燕军相会,燕军大败,但朝中燕王安插的j细却趁机向朱允炆进言,说燕军已无大虑,而应天防守空虚,应将徐辉祖调回,朱允炆于是采纳建议。
建文四年五月,燕军大败官军,士兵投降多达十万人,消息传来,应天乱成一片。
建文四年六月初三,燕军大军强渡长江,建文四年六月十二日,燕军来到金川城下,守军谷王朱橞和李景隆开城门投降,另有坚不投降的朝廷官员多达几十位自杀殉国。
深夜,谢萦柔听着外面宫女太监们的嚎哭声,知道燕军就在城门之外,明天一早,朱棣就会亲率大军入城,这个大明王朝立刻就要改朝换代了。
她没有惊惶失措,而是从自己的床下拉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这个盒子伴随她从宫外到宫内,装着一个希望,为了这个希望,她才一直坚守到现在。
走出坤宁宫,她回头看了一眼,便沿着那条走了无数次的小路走向干清宫,外面的喊杀声震天,她加快了脚步,忽然,她听到一阵极为熟悉的笛声,她情不自禁地奔向笛声所在,大声喊着,“萧离!是你吗?我在这里!”
斜旁方向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声说:“别再往前走了,万岁那里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惊喜的目光陡然停留在他的右手上,不禁凝固——那里不只有一把笛子,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剑,她的笑容顿时退去。“你奉命来杀万岁吗?”
他一震,握紧宝剑的手抱在胸前,没有回答。
谢萦柔轻声说:“答应我,别杀他,他真的是个好人,江山已经是燕王的了,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伤害不了任何人。”
“但他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燕王……不能留他。”他艰难地说。
“我保证他不会威胁到燕王,我带他离开,永远不在燕王的土地上出现。”
闻言,萧离一惊,把她抓得更紧。“你带他走?你要去哪里?!”
她拍拍他的手背安抚,“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脸色一沉。“那我呢?”
“你是燕王的功臣,可以在这里建功立业,做一个封疆大吏。”
萧离的脸色越来越差,“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是……假的。”她噗哧一笑,却笑得心酸,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萧
离,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不赶我走。“
他迟疑了一下之后,猛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得紧紧的。
“你的胸口怎么湿湿的?”她困惑地抬起头,用手一摸,竟然是一片血渍。
“天!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萧离面色不改的回答,“皇城关了,我怕你有事,没想到进来的时候,内城那群神箭营的家伙看都不看一眼就胡乱放箭。”
她简直心疼得要死,赶快将他拉到一边,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的道德规矩,直接撕开他的衣服,借着月光看清他胸口的那道伤,还好伤口不深,她立即解下自己的腰带缠上,紧紧扎住。
“你还是赶快回去上点药,我在这里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燕军不会随便杀我一个小宫女的。”
“你不知道战争的残:“当人杀红了眼的时候,不管对象是谁,都可以举起刀。”
谢萦柔听得一颤,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地进来救我?萧离,我现在要去见万岁,但是你得保证不会杀他,否则我下半辈子都没办法快乐心安地和你在一起。”
他深深望她一眼,最终像下定决心般搂住她的肩膀,“快走。再过一会儿大军就要进宫了。”
干清宫里早已不是平时庄严肃穆的样子,满地都是碎瓷片及倒下的桌椅,而朱允炆依旧坐在宝座上,颓然又消沉地缓缓抬起头,看见是他们,目光迷离。
“你们来了?是来送朕一程的吧。”他缓缓抬起手,一把锋利的宝剑就放在案上。
“万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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