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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早春行|作者:U_u茵茵|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10:30:51|下载:早春行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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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我虽以你为赌注,却也笃定,这yi局,绝不会将你赌输。”

  只是这yi局,赌的是前尘往事,权利阴谋,或者只是yi份真心呢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主角:君夜安,初夏 ┃ 配角:青龙,白雪,苏风华 ┃ 其它:江湖

  正文

  早春行

  作者:无处可逃

  山水谣

  楔子

  “哎,上月甘凉道上的马贼团被剿了伏诛的元凶竟是些金发碧眼的外族人那些恶贼剑法诡异,横行十数年,往来商旅苦不堪言。今次公子yi夜杀yi人,连续十日,先时那些洋贼还妄图反击,却连公子衣角都摸不着。到了最后三日,人心惶惶,如鸟兽散。公子却是不急不忙,依旧yi夜yi人,尽数将贼人剿灭了。”

  “你怎知是公子所为”

  “可不是么但凡这江湖上,仗义行侠,又不留名者,除了公子还有谁”

  “呵老弟此言差矣。我却知道,这剿灭马贼之事,绝非公子所为。”

  “哦愿闻其详。”

  “某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前些日子,江南湖州府破了yi桩灭门惨案,将那元凶绳之于法的,正是公子你且说说,这公子如何又在甘凉道剿贼,又如何在湖州府缉凶”

  “这”

  将近年关,这沧州府的茶肆中坐满了客,极是热闹。

  二楼窗边的少女,穿着yi身半新不旧的绿色袄子,就着滚烫的热茶水,将yi份点心吃得津津有味。只是身边yi桌的汉子们,争执声委实大了些。她心下微微yi哂,来这沧州快yi年,公众之处,听人争论,话题总是不离公子。

  公子公子,倒似乎自从这人叫了“公子”之名,再无旁人可称公子了呢。

  少女喝下最后yi口热茶,从袖中掏了数枚铜板,正欲交给伙计,忽听又有人道:“前日宝昌客栈全部被人租下了。”

  “何人这般阔绰”

  “嘿嘿,洛阳狄家。”

  “便是那包办了皇城盆景花卉的花王狄家”

  “不错。狄家的小姐可到适婚之龄了今次来的便是其长兄,前日径直便入君府去了。”

  “这,这两家要结鸳盟”

  “放眼天下,哪位小姐不想嫁给公子”

  “哎,这事儿成了吗”

  “这话是我那在君府做事的远亲说的,成不成的,他怎会知道”

  少女恰巧走过那yi桌,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狄家少爷上门之事,她亦有所耳闻,只是公子不在府上,便也不了了之。

  茶肆的角落,不知何处,幽幽传来yi声女子的叹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是啊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原本是文绉绉的c为江湖人所不喜的yi句话,只因这公子之名,如今人尽皆知。

  公子君子,说得只是yi人如今沧州君府少主,君夜安。

  第yi章

  寅时。

  沧州城。

  君府的后院素为家眷所住。君家本是武林世间,男女之防看得甚淡。只是君府上yi任家主新丧才yi年,而公子尚未娶亲,又不常住府中,如今府中住着的,便是前任主人的侍妾,管事便吩咐数个婆子,每晚在各房门前巡视。

  是夜细雨,因是冬日,悉悉索索的,亦将yi城寒色拢在了轻烟薄雾中。

  女子惨叫声极为突兀的响起来,似是yi道厉光划破了这夜半的宁静,直将整个府院都吵醒了。

  几个婆子匆忙的折回,这后园中最高处是迎风而立yi面假山石,上有小筑数间,亦是上任家主最宠爱的侍妾望云所住之处。听那惨叫声,便是源自那处。

  婆子们的脚步并不利索,待到气喘吁吁的赶到小筑前,君府管事苍千浪已经踏入了屋内,目光炯然如神,直盯着里屋。他的身后,几个婆子瞧见了这样yi幅场景,手中灯笼哐啷yi声落地。

  望云斋的主人,君府老家主的爱妾望云,被人剃去了满头青丝,全身横呈床上,颈间被人勒了yi道,鲜血喷满了床头。

  而尸体旁边,望云的侍女初夏,yi手握着yi缕长发,另yi只手持着薄如蝉翼的匕首,呆呆立在床前。她肩头披着半新不旧的绿色袄子,因染上了鲜血,甚是触目惊心。

  苍千浪满脸寒色,双手交互胸前,隐成守势,缓缓道:“你且放下兵刃。”

  哐啷yi声,初夏手中匕首落地,那把青丝亦自手中缓缓飘落,洒满yi地。此刻她方才醒悟过来,尖叫了yi声,断续道:“不是不是我”

  苍千浪趁她心神yi乱,错身上前,将初夏双臂扭在身后,咯咯两声,关节卸下。

  初夏不过二八少女,登时扭曲了表情,尖声惨叫。

  苍千浪却不为所动,将她扔给身后府上的仆役,冷道:“先关起来,这里着人看着,任何人不得出入。”

  立时有人将委顿在地的少女拖了起来,往前去了。而苍千浪缓缓俯下身,仔细查看望云的尸身。

  望云睁着眼,双目尽是恐惧。间的伤口犹然在汩汩流出鲜血,却非yi刀毙命,倒似杀她之人手劲不足,划拉了数下,方才割开了喉管。而最为诡异的,却是她的满头黑发,尽数被剃了干净,不留分毫。

  苍千浪眯起眼睛,似是沉思了片刻,转头问巡夜的婆子们:“你们何时巡到此处又何时离开当时可有异状”

  其中yi个胆大的便站出来回道:“约莫半柱香前巡到此处。yi切均安,并无异状。后走到竹林那边,听到了惨叫声,便又匆忙奔回来了。”

  苍千浪点了点头,又拾起那匕首仔细的看,沉声吩咐道:“先出去。今日之事,若是往外泄了分毫,便各自看着办吧。”

  若说这君府中,yi人之下,万人之上者,莫若这年轻的管事了。君家少主又时常不在沧州,大小事宜,均由这管事决断。他素日赏罚分明,威信既著,登时无人敢再说话,低低应了yi声,yi干婆子便匆忙出去了。

  “将灯全部点上。”苍千浪沉着道,“再去遣公子门客中何不妥前来。”

  当下有人疾奔而去,年轻的管事立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那张已然僵硬的美丽脸庞,喃喃轻道:“好大的胆子,竟在君府行凶。”

  君家少主,亦即公子夜安,在府上收容了大批门客。而这些门客便如孟尝君门下之鸡鸣狗盗者,人人均负有yi项少见的本事。公子素喜独走江湖,甚少有用到他们之处。然而只要需要,那群人所会之事却是无奇不有,但凡公子能想到,便没有做不到。

  何不妥于勘察验尸yi道极为精通。苍千浪见他前来,只淡淡点头道:“此处交给你。”

  何不妥也不多言,只点点头,苍千浪便径直往前去了。

  整个君府已然灯火通明。

  苍千浪穿过九曲长廊,尚未跨入刑房,已然听到嘤嘤的低泣声。

  他推开房门,yi眼见到委顿在地的绿衣少女,只因双臂关节被错,无力支撑身体,便只靠着冰冷的墙壁,低声抽泣。

  “为何杀人”苍千浪面无表情立在初夏面前,伸手将她下颌抬起,冷冷道,“早些说出来,便少吃些苦头。”

  初夏畏惧得往后yi缩,眼中含了泪,又不敢落下来,只用力摇头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大管事明察”

  苍千浪冷笑yi声:“不是你杀的你又如何手持凶器,立在望云斋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初夏尖声道,“我去夫人房中添炭,yi进去就这样了那匕首是我拾起来的不是我做的”

  苍千浪冷哼yi声,显是不信。他撤手,将少女的脸颊重重yi甩,自己在红木椅上坐下,抬眸对yi旁下人道:“泡杯热茶来。”

  下人喏了yi声,匆匆去了。苍千浪闲闲靠着椅背:“也好,你既不承认,便先说说你瞧见了什么”

  初夏抬起眉眼,yi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她用力咬着下唇,显是努力忍着痛楚,低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今晚去望云斋给夫人添新炭,后被匕首绊了yi绊,就拾了起来夫人便,便已经那样了。”

  她言语间,翻来覆去便是这几句,苍千浪便有些不耐,只听门口传来脚步声,yi瘦高男子快步踏进,抖了抖yi身风寒。

  “如何”

  “凶手往夫人喉间割了数刀,力道不足,下手粗糙,显是不会武功之人所为。”何不妥捻须慢道,“yi头青丝被剃尽,夫人头皮却是不见丝毫伤痕,凶手做得甚是精细,且被褥间却没有丝毫发丝留下。依我看,要做得这般仔细,只怕要小半个时辰。”

  “我亦查看了望云斋内门户c窗台,均无外人闯入痕迹。这凶手极有可能是内贼。”

  苍千浪听他说完,脸色愈寒,狭长双目望向已然横躺在地的初夏,凌厉之色yi闪而逝。他站起来,拿脚尖踢了踢初夏,轻道:“没有外贼闯入迹象,糟践夫人尸身又需要好些时间,除了贴身服侍的丫鬟,还有谁有这般条件况且我试了这丫头的身手,确是不会武功”

  他慢慢的蹲下去,yi把抓住了初夏的头发:“你听到了没有”

  初夏瞪大了眼睛,虽着了青袄,却被冷汗浸湿,只是摇头。

  “为何要杀夫人”苍千浪又缓缓问了yi遍,“君家刑讯的手段,你可要见识么”

  初夏拼命摇头。

  “那你说是不说”

  双臂的疼痛yi阵阵袭来,初夏用力咬着舌尖,方不让自己晕过去,低低道:“我真没杀人夫人待我很好我怎会杀她”

  “好,那你且说,你几时去的夫人房中”苍千浪放开她,肃然问到。

  “不记得了约莫丑时三刻不到。”

  “丑时三刻你可知现在什么时候”苍千浪眸色愈发冰凉,“如今寅时已过,你说你去换新炭,为何要呆这么久”

  初夏呆了片刻,喃喃道:“怎么过了这么久我明明刚进去啊”

  “你进入望云斋。你可听到屋外婆子们的巡夜声”

  初夏迟疑了片刻,方道:“似乎听到。”

  苍千浪冷笑yi声,随手将桌边已然冷却的茶水往初夏脸上yi泼,免得她晕厥过去,续道:“婆子巡夜,丑时三刻至望云斋下。你所住之处,是在望云斋下的偏房吧”

  初夏低低应了声“是”。

  苍千浪声音渐渐转凉,“那时婆子们确实见到有人上望云斋,这么说,就是你了”

  初夏被凉茶水yi激,清醒了好些,浑身愈抖愈厉害,摇头道:“是。”

  “那你为何在望云斋中呆了这么久到底做了些什么”

  初夏脸上蓦现迷惘之色,只道:“换炭。”

  何不妥见初夏痛苦,yi时倒也不忍,低低劝道:“小姑娘,你便说了实话罢。何必多吃这么些苦头呢”

  初夏又冷又痛,渐渐的连哭泣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摇头不认。

  如此僵持了yi炷香时间,苍千浪终于不耐,抿唇道:“公子这几日便要回来,家中却出了这等事。你不说是么好”

  他将手yi伸,侍从知其心意,便递上了九节鞭。

  这九节鞭上满是倒刺,yi鞭抽下去,只怕便会皮开肉绽。他执在手中,折了数下:“再问你yi句,你说是不说”

  初夏眼角余光见到那可怖凶器,长睫轻轻yi颤,却依然摇了摇头:“我没杀人。”

  苍千浪手腕微动,光影yi晃,那长鞭将要触及地上孱弱身躯。

  空中叱的yi声,似是有暗器yi闪而过,将那鞭梢挪移开寸余,堪堪避开地上少女。

  苍千浪yi怔,目光落在地上,却见将九节鞭打偏的只是yi截枯枝。

  而院门外已经站满yi地侍卫,人人手执火把,皆恭然垂首默立。

  门口年轻男子身披白色狐裘,以yi支碧绿玉簪束发,神色淡淡立着,不言不语。

  “公子”屋内苍千浪与何不妥急忙行礼。

  君夜安随意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甚是温和:“千浪,刑不下弱女,我君家这条规矩,你可还记得”

  苍千浪单膝跪着,目光恭谨的垂下,语气却甚是强硬:“公子,望云斋夫人被杀,此女嫌疑甚大。君家赏罚分明,亦是规矩。”

  君夜安倒抿唇笑了,至初夏面前俯身,见她已然昏厥,低声道:“昏过去也好,少些痛楚。”

  话音未落,双手已然握住她的手臂,轻轻yi推,已替她接上脱臼的手臂。

  初夏又被剧痛激醒,却见到yi个陌生的年轻人。他的双眸璨然如星,而眼梢微挑,衬着秀挺的鼻梁,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她yi时怔然,那年轻人笑容亦是温润可亲,顺手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又拂开她额上被汗水沾湿的发丝,吩咐旁人道:“送她去休息,晚些时候我还要再问她些话。”

  “公子”苍千浪待要阻拦,却见君夜安站直了身子,微微抿唇,将初时那份温润抹去了。

  “她既不会武功,为何要下这般重手”

  “初时属下并不知她不会武功,怕她暴起伤人,便下手重了些。”

  “罢了。”君夜安拂袖,手指轻轻揉着眉心,目送着侍卫将侍女送去,轻声道:“千浪,你随我去望云斋看看。”

  第二章

  蜿蜒迤逦的小径上,苍千浪随着君夜安疾步前行:“府中出了这等惨事,是属下御下不严,甘愿受罚”

  君夜安既将裘衣给了初夏,此时只穿yi件素袍,却丝毫未惧这寒冷,身形挺拔,只淡道:“我看未必与那小姑娘有关。千浪,这次只怕是你武断了。”

  苍千浪将辩未辩,最后只道:“公子何时到的”

  “才到不久。”君夜安走至假山墙前,眯起眼睛,由下往上望去,“想不到yi到家中,灯火通明。我本以为是阖府上下皆在等我,寻思着你苍大管事如今好本事,都能未卜先知了。”

  苍千浪脸色微惭,并不言语。

  君夜安伸手推开了房门,屋内yi股暖甜的香氛,隐隐还有佛柑手的清香味道,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此间小筑曾是君府先主最爱之处,而他的爱妾望云,当日正是以如云乌鬓驰美天下。

  今日以君府之尊,竟有人敢这般行凶,君夜安脸色渐转凝肃,他在望云斋中细看完毕,侧身询问道:“适才那小姑娘,是望云夫人的丫鬟”

  “是。”苍千浪答,“望云夫人之前的丫鬟因母亲生病,回家侍奉去了。这丫头名叫初夏,半年前入的君府。因见她伶俐,便分拨至望云斋。”

  君夜安立在案桌前,目光落在案上那只釉里红瓷桃形盆中。

  里边的花却已经败了,瑟瑟枯成yi团,只待凋零飘落。

  他伸手,漫不经心的拨了拨,又道:“那丫头住在何处也带我去瞧瞧。”

  初夏的住处却是在望云斋下的厢房内。君夜安循着原路往下,表情略微有些沉思:“为何望云斋外间没有丫鬟住着”

  苍千浪摇头道:“这我不知道。”

  厢房屋内yi应陈设都极简单,不过yi床yi案。床上被褥被掀开yi半,可以想见初夏起床时走得颇为匆忙。君夜安负手看了yi圈,最后在案桌前站下,那插花的瓶子很是粗糙,陶土烧成,甚至尚未上釉。只是数枝白梅斜斜插在瓶中,暗远幽香,风骨傲然。

  暗夜之中本就视线不清,身后侍从们打着的光亮更是将彼此的轮廓晕染得迷糊开,苍千浪静静看着少主的侧脸,揣度着他在想些什么。

  “闹腾了大半夜,人仰马翻了。”君夜安隔了许久方才开口,“都去休息吧。待那丫头好些了,我再去问话。”

  “公子,那这里”

  “将望云夫人好生安葬了。”君夜安眉间滑过yi丝倦色,低叹道,“千浪啊,只怕这年过得又不安稳了。”

  初夏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yi场梦。

  最初的时候,自己按着夫人的吩咐,在沧州城的集市中买了好些过年的小玩意,又得空在茶肆中用了点心,听人说着公子的故事,满心欢喜;到得后来,那场梦境却变了,艳阳天变作了暗夜雨,那雨还是猩红猩红的,全落在美丽的夫人身上,自己吓得跌了yi跤,爬起来的时候,却看见夫人横死在床上,而被当做凶手拿了,大管事将自己的手臂扭断了,正要用刑

  最后最后有个很好看的年轻人救了自己。

  她不记得他怎样替自己接上了脱臼的手臂,却还记得他微凉的手指触过自己的额上,轻柔的像是拂落花瓣。

  她慢慢睁开眼睛,眸子里漾着数分迷惘,直到瞧见了床边坐着的年轻男子,方才清明起来。

  “公子”昨晚的yi幕幕倏然浮现,初夏骇得坐了起来,连声道,“公子明察,夫人不是我杀的”

  公子夜安伸手按住小姑娘的肩膀,甚是柔和的笑了笑:“你认得我”

  初夏的身子还在颤栗,只将目光垂低,抿紧了唇道:“奴婢入君府才半年,不曾见过公子。”

  轻袍缓带的公子带了丝兴味,自上而下的打量犹在发抖的小姑娘,“嗯”了yi声。

  “能从大管事手下救了奴婢的,除了公子,还能有谁”初夏深呼吸了yi口,略略抬起头,yi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恳求,“请公子明察。”

  君夜安放开她身子,缓缓道:“既想洗脱嫌疑,那么我问什么,你便仔细回答。”

  初夏点头:“是,公子请问。”

  “你起身去望云斋时,是丑时三刻”

  “因夫人屋内的炭炉夜间都需添炭,奴婢惯常都是这个时候醒的。从不曾错过。”

  “进屋时没有异常为何手中握着匕首,还有夫人的头发”

  “我像往常那样去给铜炉添炭,靠近里屋时只觉得屋内的味道有些奇怪”初夏努力的回忆,神色中现过yi丝恐惧,“我就想替夫人将里屋的窗子开上半盏,略微透透风。哪知yi进里屋,就被什么东西绊住,跟着就摔了yi跤。接着爬起来,手里就多了匕首和青丝大约是拾到的吧。”

  君夜安轻轻蹙眉:“大约是”

  初夏用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记不太清了。我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月光下刚看到夫人的身子,尖叫了yi声,接着大管事就带着人进来了。”

  君夜安又轻轻“嗯”了yi声,凤眸微闭,隔了片刻,出声唤道:“千浪,你进来。”

  苍千浪的身影出现时,初夏忍不住哆嗦了yi下,直觉的往君夜安背后躲去。

  夜安公子虽背对着她,却仿佛能察觉她的恐惧,回头温言道:“初夏莫怕。没人再会伤你。”

  “千浪,你说你们进入望云斋时,窗户是大开着的,对么”

  “是。”

  “好,初夏,窗户是你开的么”

  “不是。”初夏摇头,“我怕夫人受凉,虽要透气,却只开了数寸而已。”

  “听明白了么”君夜安笑叹了口气,对苍千浪说,“人不是初夏杀的。”

  “这”苍千浪面现迷惘。

  “千浪,你与何不妥去望云斋,都没注意夫人桌上的那盆右罗昙花么”

  “是。那是夫人最爱的花。”初夏在他身后低低道,“每日都命我们精心看护。”

  “初夏,那么看护这昙花,有何注意事项”君夜安不经意的问道。

  “不见血腥。右罗昙花但凡触到血腥味道,立时枯萎。是以夫人房中从来不用膳。”

  君夜安点了点头,站起道:“右罗昙花每夜子时开放,开yi个时辰,至丑时闭合。见血腥便枯萎,很是难养;而鲜血若是触到右罗昙花绽开时的花香,便会凝成淡紫色。千浪,你看夫人的血,可是淡紫色的”

  “是。”

  “那么便说明,夫人在丑时之前便已经被杀。否则,过了这花期,血液如何成紫色”

  “公子,这又如何解释这丫头为何在望云斋内呆了这么长时间”

  “她只是被迷晕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跌了yi跤。”君夜安淡淡道,“窗户大开着,那是因为凶手算准了迷香散尽的时间。待她醒来,自会被人发现。”

  苍千浪低头寻思了片刻,叹道:“公子神断。”

  “既然如此,初夏可白吃了你这苦头。”君夜安微微yi笑,侧身抚了抚初夏的头发,眼神却是望向苍千浪,揶揄之色渐浓。

  苍千浪yi言不发,上前便是深深yi揖:“是千浪的不是。误会了姑娘。”

  初夏眼眶yi红,用力咬了咬唇,冷声道:“小女子不敢。昨晚我若是屈服于酷刑之下,公子又不曾赶来,大管事又怎么说”

  苍千浪脸色yi僵,公子却是微笑着瞥开眼神,颇有置之事外之色。

  “初夏姑娘,昨晚之事是我鲁莽了。姑娘心下若仍是不平,便只能卸下某的两只胳膊”话音未落,咔咔两声,苍千浪内劲yi吐,自己卸下两条手臂,直立不动。

  “哎呀你”初夏终于动容,脱口道,“你自己将胳膊卸下来,我就能不痛了么”

  公子夜安笑着摇了摇头,走至苍千浪身边,却转头望向初夏:“如此,我便替他接上了”

  初夏扁扁嘴巴,点了点头,这笔账便算揭过了。

  “真是个难缠的丫头。”苍千浪跟在君夜安身后,想起初夏最后抱怨说“你武艺这么高强又怎会疼痛”,犹自愤愤。

  公子夜安但笑不语,直绕回书房中,才缓缓开口:“既然初夏不是凶手,那么,凶手何人,千浪你心中有打算了么”

  苍千浪沉默良久,道:“公子,我有yi个疑惑。”

  “说。”

  “昨日公子自我鞭下救出初夏,说我鲁莽了那时并未去现场查勘,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公子夜安手持着茶盏,缓缓拨开几片绿茶,微笑道:“猜的。”

  苍千浪yi愣。

  “那小姑娘眼神很干净,我不信她会杀人。”君夜安云淡风轻道,“千浪,你别不信。有时候yi个人的眼神,比所谓的证据,要牢靠得多。你有时候便是太过死板了。”

  苍千浪点了点头,低低应道:“是。”

  “望云夫人的头发被割去,江湖之上,你可听说过有这般杀人手段”

  “已将这消息透露给诸门客知晓了,尚未有反馈。”

  “这几日府中要多安排人巡查。”君夜安抬头望望窗外天色,吩咐道,“敌在暗我在明,如今我们便静静等着,对方必然还有动作。望云夫人死在我归府这几日,只怕是冲着我来的。”

  苍千浪脸色yi凛,叹道:“公子,这yi次,却不知那对头要的是什么。”

  君夜安唇角的笑含义未明:“很快便能知晓了。”

  他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而窗外乌云低压,风雪欲来。

  第三章

  初夏再yi次见到公子之时,已是数日之后了。

  因照顾得当,她的双臂早就好了,只是时时想起那晚惨状,夜间便常常噩梦不止。这yi日她和府中侍女正在园中闲逛,远远的便见到数人自水榭前走来。

  “好似是公子与客人。”初夏远远看了yi眼,四处张望了下,拉着同伴躲进了小径后的假山之间。

  公子夜安却正要送洛阳狄府公子出门,谈笑间行至假山旁,似有似无的看了yi眼,转而谈笑自若。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初夏钻出来,笑着拍拍胸口:“走吧。”

  君府的园子唤作“舒园”,是老主人照着画圣当风先生最是得意的园景图所造,小径顺着园内地势高下起伏,时穿湖泊,时入竹林,当真是画如景,景如画。而人在园中走,目力所及之处,不知是景是画。

  “初夏,初夏”身后有人快步追来,“初夏公子让你去书房。”

  初夏停下脚步,愕然问道:“公子找我”

  “公子,初夏带到了。”

  初夏轻轻推开房门,便看到公子夜安倚在靠塌上,手中持了书卷,意态闲然。

  公子这人,可真是皎然若明珠yi般,叫人移不开目光。

  初夏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唤了yi声“公子”。

  “身子好了”公子将目光从书册上挪开,落在低头敛目的少女身上。

  “好了。”初夏悄悄觑了公子yi眼,心下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惴惴。

  公子也不再言语,只让她站过来,伸手探了探脉,点头道:“是好了。”

  初夏脸颊微红,低声道:“原本就没什么事。”

  她正欲推开数步,公子却犹自握着她的手腕不曾放开,那微凉的手指更是轻轻往下yi滑,探入初夏掌心。

  “公子”初夏大惊,抬头望向公子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红了脸颊,“公子初夏不是轻佻之人”

  “你不是轻佻之人,那么我便是”公子夜安轻轻yi笑,翻起她的掌心,在自己手中轻轻摩挲,依然不肯放。

  “初夏虽是下人,也不能任公子轻薄”初夏几乎哭出来,声音愈来愈大,“公子请放开”

  “手上的薄茧,新生未久吧”公子放开她,问道。

  “什么”初夏yi得释,蹬蹬蹬连退了数步,yi张小脸上满是警惕,yi副转身要跑的模样。

  “十指青葱,薄茧亦是新生。”公子夜安淡淡下了结论,“你并不是做惯下人的。”

  “我爹还在时,家中yi切都还好。后来爹爹重病,家境便败了下去。他临终之前,便嘱咐我变卖了家产,来沧州寻亲。”初夏皱了皱眉,许是察觉出公子并不是轻薄于自己,神色渐渐镇定,“我yi年前来沧州,盘缠渐渐用光了,最后饿了数日,恰逢君府招人,便签了那卖身契。”

  “寻什么亲”公子低头饮了口茶,慢慢问道。

  原本褪去的红霞顷刻间又浮了起来,初夏抿唇,低声道:“指腹为婚的夫君家。”

  公子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只笑了笑:“如今既然寻不到,又签了我君府的卖身契,便好好当个丫鬟吧。”

  初夏垂下如水双眸,细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是。”

  “夫人生前,待你可好么”

  “夫人待我很和气。”初夏鼻子轻轻yi酸,“也不让我做些什么,不过替她挽个头发之类的她这般死了,我很难过。”

  “那你可知夫人在府上,最常和什么人往来”

  “没有什么人啊。”初夏蹙眉,“她连园子都不大出。”

  “嗯”君夜安薄唇微抿,将手中的书册递给初夏,“可识字”

  “啊”初夏下意识的点头。

  “读yi段我听听。”

  初夏翻开yi页,清了清嗓子,念道:“逆春气,则少阳不生,肝气内变。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洞。逆秋气,则太阴不收,肺气焦满。逆冬气,则少阻不藏,肾气独沉。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

  这yi室寂静中,初夏的声音清脆动人,仿佛枝头黄莺,又似雨滴芭蕉,叫人生爱。公子夜安的神色便愈发的和缓。

  而初夏读到这里,悄悄觑了觑公子的神色,见他微微点头,便道:“公子,够了么”

  “不错,能识字,能句读,当个书房的丫鬟,绰绰有余。”公子夜安道,“从今日起,你便在我书房内当值吧。”

  “是。”初夏半晌反应过来,忙点了点头。

  “如此,便替我研墨吧。”

  君夜安站了起来,肩上白裘滑落在塌上,他亦不管,只往前走去。

  初夏忙走至案边,挽起了袖子,yi圈圈的磨墨。

  这是yi方上好的砚台,墨汁醇厚,浓而不胶。

  公子夜安的指尖修长,手腕微动间,心随意动,字迹行云流水,却又筋骨极佳。

  初夏退手站在yi旁,悄无声息。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公子执笔的姿态很宁静,嘴角勾着温润的笑,仿佛是哪家的贵胄公子,生平只爱诗画这样yi个人,会是江湖传言中那个人么

  传言中那人,渔阳剑锋锐无匹,十步杀yi人;

  传言中那人,权谋智计无双,没有解不开的江湖疑案;

  传言中那人,轻裘怒马,俊美无俦,惹乱了多少少女的怀春心思;

  传言中那人,如今就在自己身前,触手可及。

  公子夜安自然不知身边的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沉吟了片刻,在封案上写下“狄小姐芳鉴”,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呀,是写给洛阳狄小姐的。”初夏心中微微yi动,却听见公子吩咐说:“拿去给门口小厮。就说送至洛阳狄府。”

  她应了yi声,出门交给了小厮,正自犹豫着要不要再进去,却听见屋里公子的声音:“杵在外边做什么”

  她连忙推门进去,依旧立在他身侧,不言不语。

  “我让你在这书房,是做yi株盆景的么”公子夜安自书册间抬起头,凝眸在初夏身上,淡淡问道。

  “我我怕打扰公子。”初夏微微张开嘴巴,语气有些匪夷所思,“那公子想要我做些什么”

  “察言观色可做得到么闲时便聊聊天,忙时便研墨送茶,你会不会”

  初夏张口结舌了yi阵,丧气道:“公子,这可太难了。指不定我便时时僭越了,你又怪我。”

  “我现在不怪你。”公子笑了笑,“说说看,你父亲将你许了什么人家”

  “我不愿说。”初夏撇了撇嘴,有些不甘愿道,“这是奴婢的私事。”

  公子夜安失笑,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喜欢逗弄这少女。若说外貌,这小姑娘并非绝色,清秀而已。只出色在yi双眼睛:不说话时静若秋水;言语间却又跳脱灵动。黑白分明,轻轻yi触,却极叫人欢喜。

  这般说了数句,初夏便少了些拘束,大着胆子问道:“公子,我想请教你yi件事。”

  “嗯”公子微微拉长尾音,语调微懒。

  “公子你在甘凉道剿灭了恶贼,是么”

  公子夜安抬眸,略有些诧异:“你如何得知”

  “我曾在茶肆听人争执,有人说公子在甘凉道剿灭了马贼,也有人说公子在湖州府破了yi件奇案。” 初夏莞尔yi笑,“我却知道,公子定然去了甘凉。”

  这两件事确实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只是公子夜安从不解释,向来便是由人纷说,便只有亲信如苍千浪等,方才知晓。此刻听初夏yi说,不由好奇。

  “很简单呐。公子,那日你星夜赶回,将那白裘盖在我身上后来我仔细看过,里边全是黄色沙粒。你若从湖州府来,水乡之地,何至这般yi身风沙“

  公子夜安目中微露赞许之色,却只似是而非的笑了笑,道:“小丫头自作聪明。”

  “呃”

  “马贼凶悍,需要我亲自出手;湖州府那悬案,只要修书yi封,提点yi番,自然会有人清理门户。”

  “这么说这么说,都是您做的”

  公子夜安并不否认,眼前初夏诧异的神情让他觉得很是舒心。

  “公子,大管事候在门口。”

  公子夜安止了说笑,神色渐复如常:“进来。”

  苍千浪见到初夏时,愣了yi愣,拿询问的眼神望向少主。却见公子随意道:“这丫头就给我用吧,替我研墨泡茶。”

  他忙说了句是。

  倒是初夏见到他,脸色微微yi白,不自觉的双手抱在胸前,往公子身后挪移了几步。

  他便苦笑:“你可还是记恨我那yi日之事,实在对不住之至。你实在不愿原宥,我这管事的又心存愧疚,无以为报,便只能将那卖身纸拿来姑娘你”

  初夏听得双眸yi亮,正要应答,却听公子闲闲打断道:“千浪,你这可是借花献佛,拿我君府做人情么”

  苍千浪忙道:“是,是我糊涂了。”

  初夏yi听赎身无望,心中不免腹诽江湖传言不都说公子义薄云天么千金散尽,那也是有的怎的现在这么小气

  她眼珠yi转,小声提醒说:“大管事,你心下愧疚,又不能做主烧了我的卖身契,奴婢也不敢怪你可是,你也可以替我出银子赎身的”

  这是公子夜安头yi次看到苍千浪露出呆滞的表情,心下忍不住好笑,却若无其事的回头看了初夏yi眼,淡淡道:“你这身价得由得我定。只怕苍大管事也赎不出来。”

  苍千浪忙道了yi声“是”。

  初夏不免沮丧,站在后边yi言不发,却听苍千浪道:“公子,无人镖局派人前来送信,说是傍晚时分到君府,交付数件镖货。”

  “无人镖局”公子夜安轻轻重复了yi遍。

  这江湖上,“无人镖局”乃第yi镖局,“无人”之名虽怪,意思却简单:哪怕这镖局yi人都无,只要有这威名在,便无人敢动分毫。

  “是镖局大公子亲自护送而来,公子您可是托送了什么珍贵物事么”

  “没有。”公子夜安站了起来,嘴角带着yi丝笑意道,“你看,千浪,只怕有些东西是不请自来呢。”

  无人镖局的镖队进入沧州城时,浩浩荡荡,几乎堵住了半个城门。

  君府主人因与镖局大公子吴仞清为旧识,便在门口迎接,眼见远处彩旗飘扬,倒不由笑了笑,对苍千浪道:“这镖局送镖如今倒这般热闹了。”

  却见吴仞清自yi匹雄壮西域大马上下来,向君夜安行了yi礼,大声道:“君公子,无人镖局送镖至此。”

  君夜安伸手相扶,却压低了声音调侃道:“仞清,怎得和唱戏yi般”

  吴仞清苦笑,顿了顿,正色道:“托镖之人在托镖前说明了如此种种,吴某自然要yiyi做到。”

  言毕,伸手yi挥,从身后数驾马车上颦颦婷婷下来十二个少女。

  又有人大声道:“君公子,此十二名女子乃往日故交所赠,皆完璧之身。请公子亲验。”

  这些少女无不风姿秀美,在公子夜安前排成yi列,皆尽挽起长袖,露出雪白的手臂,臂上yi滴鲜艳欲滴的守宫砂,果然皆是处子。

  君府门前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粗俗之人不免羡慕公子好艳福,纷纷将目光抬起,望向公子。

  公子夜安的眸色如静水,并无yi丝波澜,仿佛见到的并不是绝美的少女,只是寻常路人。他既不说收下,只望着吴仞清道:“不知是君某哪位往日故交所托之镖”

  吴仞清摇头,叹道:“不知。托镖之人始终以黑纱蒙面,声音亦刻意压着。我本不欲接下这般神秘古怪的东西只是家父有言,家中是开镖局做生意的,这酬劳又着实不低看看这些东西又像报恩之物,便还是接了。”

  “哦。仞清不需为难。”公子应了yi声,侧身道,“那么这镖货,我便接了。千浪,你先安顿这些姑娘住下罢。”

  吴仞清显是松了口气,续道:“公子,明日这个时候,我还来送第二件。”

  门口围观之人皆是哗然。

  “还有第二件”

  “还有什么东西,竟能比这些个绝色少女更贵重”

  “公子又悄悄做了什么事有人送来如此厚礼”

  公子夜安揽了揽身上裘衣,身处在漩涡之中,却又仿佛yi切与己无关。只是长睫之下,锋锐之色yi闪而逝,最终只颔首道:“如此,便静候了。”

  第四章

  是夜用过晚膳,公子夜安依旧在灯下百万\小说。

  小丫头初夏却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偏偏公子喜静,她连挪动身子都不敢,只能悄悄的将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

  公子将书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