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带您去。”
金城灵的确在金耀亭。他坐在亭中,很悠闲地在和什么人说话,当他看到笔直朝自己冲过来的令狐清清时,眼睛都直了。
“你怎么这个样子就跑来了?”他像是震惊,又像是想笑。
令狐清清顾下上解释,就一巴掌打掉了他手中的茶杯。
茶水泼了金城灵一身,他霍然起身,“你干什么?”
“有人要害你。”她无畏的直视着他。
他的眉梢动了动,但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那个要害你的人。”这个时候她不想再隐瞒了。“就在西宫门,是一个黑衣人,会鬼影无声,还点住金来福。”
“你怎么知道他要害我?”
“因为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金城灵凝望她片刻,忽然哈哈笑着问坐在旁边的人,“姐夫,西宫门是你的管辖所在吧?你知道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曾经来过王宫吗?”
令狐清清这才注意到原来坐在旁边的竟然是鹰问天。他始终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喝茶,听他们说话,此时被金城灵问道,才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她,简洁地回答,“没有。”
她回望着他。“鹰将军虽然为国尽心尽力,但是宫内的各个角落不见得都能照顾到。”
他脸色陡变,“你的意思是说,我鹰问天无能,连有刺客闯入王宫,点岤制伏我的属下我都不知道?”
金城灵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姐夫不要动怒,刺客之事我可以做一半的证人,因为的确有人曾经将那个小兵点岤,是我亲手解的岤。而且,”他对令狐清清勾了勾手指,“过来。”
她走近几步,金城灵将她拽到自己身旁,笑对鹰问天说:“如今她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我的新妇,也是金城国的王后,对她说话要客气一些,不要『你』啊『你』的没规矩。”
“是,臣知道错了,任凭王责罚。”鹰问天不悦地拱了拱手,显然不服气。
金城灵扬了扬手,“好了,那些人的安置就照我们说的去办,不好意思,现在我要和我的『爱后』单独说说悄悄话。”
他斜睨着怀中的令狐清清,柔声说:“以后再想见我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衣冠不整地跔出来,传出去我这个堂堂金城王可要丢多少脸啊!”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令狐清清看他这么不在乎的模样,更着急了。
“我信,我很想信,可是你为什么要打翻我的茶杯?”金城灵指了指地上的残汁,“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杯子有多贵?这可是中土宋朝的官窑,就是中土的皇帝都不见得有我这件如此了不起的珍品,你随手就给打破。既然已经当了我的王后,怎么还不知道爱惜东西?”
她根本没心情听他唠唠叨叨地胡扯一堆,她刚才已经仔细观察过了,那杯茶倒是没有任何被下毒的迹象,但这并不代表金城灵就是安全的。
“刚才有人在我的汤碗里下了毒。”她平静地说出这件事。
这一次金城灵原本还轻浮不正经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
“真的?”
“嗯,幸亏我头上的银钗掉下来,正好掉到汤碗里,否则我已经喝下了那碗汤,你也没机会再取笑我。”
她感觉到金城灵原本搂着她腰的手忽然一紧,听到他从牙缝里进出两个宇,“混蛋!”
“你在生气?”令狐清清的小手摸到他紧蹙的眉心,这回换她笑了,“你不怕生气会让人变老变丑吗?”
“没想到他们下手的速度会这么快。”他根本没注意她的嘲弄,自言自语着,“是不是对敌人过于仁慈,其实是对自己残忍?”
她一愣,不解他的话为何会显得杀气腾腾,难道他其实已经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了?
“其实这次是你倒楣。”他语气已回复些许平淡,“那碗汤本来应该是给我喝的。”
“什么?”这下换她愣住了。
“昨天晚上我已经吩咐了御膳房做汤,不过今天早上我走得早了一些,汤送来的时候我来不及喝,让他们直接端去给你。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在里面下毒。”
“谁要毒害你?”她的心都揪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刚刚还安定下来的心又重新悬起。
他勾着唇角冷笑,反问她,“为什么找到白雪狐裘的人会是金来福,那天晚上也是金来福跟着你,后来被点岤,而最后被莫名其妙杀死的也恰恰是他,你想过这其中的关系吗?”
令狐清清分析道:“我也觉得奇怪,但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金来福早和敌人有勾结。”
“不错,够聪明。”金城灵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不愧是我选中的女人。”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这种话?”她显得心事重重,“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要想害你,你是怎么都躲不过的。如果你真的知道那个人是谁,就不要姑息养好,赶快把他抓起来啊!”
他开心的一笑,“冲着你这一句『我们』,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不让我的爱后为我操心。”
令狐清清白他一眼,但是心中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柔软如春泥。何时起,为了这个人,她乱了方寸,丢了芳心,交了身体。她已不再是她了,否则不会在发现毒药的时候,先想到的是他的安危。
金城灵,这个人啊,似乎是她命定的克星,也是让她从圣朝来到这里后遇到的一个意外。
对了,这些事情,会不会是丞相早早就算到的呢?
想到此,她的心头忽然震了一下。
从金耀亭离开之前,金城灵吩咐手下人取来了斗篷为令狐清清掩盖衣服不整的尴尬。
他一边帮她穿斗篷一边感叹,“可惜啊,我这里的斗篷再美,也比不了上你的白雪狐裘。”
“你还在打那件衣服的主意?”她取笑他,“堂堂金城王,为什么会对一件衣服死皮赖脸?”
“以前或许会,但是以后就未必了。”他冲着她诡谲地眨眼,“因为昨天晚上我已经发现比白雪狐裘手感还要好的东西。”
这样赤裸裸的调情让令狐清清闭上嘴巴。如果是和这个人讲大道理,他肯定讲不过她,但是如果是单纯斗嘴,她就只有乖乖投降的份了。
金城灵拉着她定出金耀亭,走下后山,一边走还一边感叹,“其实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值得一看,改天我再带你来吧。”
“你怎么好像真的不着急?”她提醒,“不要随便饮水吃东西,御膳房也一定要派人仔细检查。”
“这世界上的毒有千百种,如果敌人要下毒,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无法用银试出来的毒药,所以,你的这些担心已经不必要了。一招用鲜,二招用老,这一次他下毒没有成功,肯定知道我们会开始防他,应该不会再对我下毒了。”
“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定敌人就是要钻你那个麻痹大意的漏洞。”
她再三嘱咐之后才返回寝宫。
此时金城翩翩已经得到消息,闻讯而来。她面色苍白的一把拉起她的手,问道:“公主,听说有人下毒,你怎么样?”
“我没事。”令狐清清安抚地反握住她的手,“好姐姐,别担心,我不是平平安安地站在你面前吗?”
“后宫向来是我负责,没想到居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情,我哪还有颜面再见你、见王?”金城翩翩气得连连顿足,“我一定会把那个幕后的黑手揪出来,碎尸万段!”
她淡笑道:“你和灵真的不愧是堂姐弟,说话的口气好像。”
金城翩翩却笑不出来,“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想必王一定很震怒。”
“他看起来倒是很平静。”令狐清清说,“他这个人会为别人震怒?我还真的不相信呢。”
金城翩翩的眼神有些飘忽,“那是你还不够了解他。王是怒过的,在许多年前,他的最后一位亲弟弟因为坠马死于非命的时候,王一下子抽出侍卫的佩刀,将那匹马活生生砍死。”
令狐清清蓦地全身一阵颤栗,不由得毛骨悚然。她想象不出来,向来笑如狐狸的金城灵如果震怒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也要怪问天,王宫中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同样难辞其咎。好啦!你自己多小心,我有事得先走了。”
金城翩翩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令狐清清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拽了拽袖口,对默默说道:“能把我的斗篷拿过来吗?”
“都和你说这边比圣朝冷,多穿点衣服才可以出门嘛。”默默叨念着返回身去拿斗篷。
站在宫门边,她揉搓了几下双臂,喃喃低语,“这里的确比圣朝冷了很多。”
似是在响应她的话,她的身后忽然掀起一阵狂风,就在她察觉到这阵风有异样的时候,一只铁掌重重地击打在她的背部,她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都扭卷在一起,一阵掏心掏肺的痛楚让她的眼前天旋地转,随即匍匐倒地,四周一片漆黑。
敌人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只是却是再度对她下手。金城灵呢?他在哪里?他会有危险的,要去告诉他,必须、立刻……找到他……
大脑再也无法运转,因为巨大的痛苦击倒了她的神智,伴随着昏厥,在这一刻夺走了她的一切。
第九章
令狐清清是在冰与火的强烈交融下醒过来的。
五脏六腑的痛,此时化作了看不见的火焰,从身体由内向外燃烧,几乎将她熔化,而身体外却是冰天雪地寒彻骨般的冷,镇压着体内的火焰不能喷发而出。
“好热……好冷……”她轻颤着,朱唇已经毫无血色,双手无目的地乱抓。
同时,有一双手将她的手握住,并在她的耳畔轻语,“不要运功抵抗,你的伤势会加重。”
她的眼睛张开一条缝,看到面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好下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没事吗?”
金城灵的双眸专注地看着她,听到这句话,眸中的光泽荡漾出一片波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没事,但是你受了很重的伤。”
“好冷,我在哪里?”她感觉到一股力量通过他的手掌传递到自己的身上,那股力量很清凉,暂时压住了体内翻腾的热浪,但是四周的冰冷比昏迷中的感觉来得更加真实,而透过窄窄的眼缝,她恍惚感觉身边到处都是银白色的光泽。
“这里是金城国的冰库。”他解释道,“你中的是火焰掌,需要用寒气帮你镇压。”
“火焰掌?”她茫然地想,“是很厉害的武功?”
“很厉害。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你会没命的。”他调转过她的身体,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抵在她的后背上为她延续真气。
“你知道金城国内谁擅长火焰掌吗?”她继续问。
“知道。”
“谁?”
他沉默片刻,“这个问题以后再告诉你。”
“为什么?”她费力地想转过头来看他,又被他强行扭过去。
“你现在要少说话,少用力气。不告诉你是因为这后面林林总总要牵扯的问题太多,如果我说了第一个谜底,你就一定会探究第二个、第三个,耗费所有的精神在这件事情上,这不是现在你应该关心的,也不是你现在能做的。”
“没想到你这么会替人着想。”令狐清清笑了笑,安静下来,跟随着他的内力引导在体内抵御那股热气。
许久之后,那股热力终于消退了许多,金城灵收回手掌,在身边的墙壁上敲了敲,说了一句,“送水。”
她睁开眼睛,此时终于看清了四周。正如他所说,这里是一座冰库,四周都是冰块做成的墙,只有中间的地方有一池水,还冒着热气,真是奇景。
“这里是我金城国的疗伤圣地,旁边的这池水是温泉,如果是中了阴风掌就需要用温泉治疗。”
“阴风掌?”她面露疑惑,“还有一个阴风掌?”
“对,你知道鬼影无声是我金城国的绝顶轻功,但是却不知道火焰掌和阴风掌同样是我金城国的最上乘武功。”
“的确不知道。”她点头,因为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
“那是因为火焰掌和阴风掌都太过于隐密,连同鬼影无声,皆为金城国王族的三大保命武功,不为外人所知。”
“但是我知道鬼影无声。”令狐清清纠正他。
“你知道,是因为鬼影无声的秘笈在许多年前作为礼物,送给了圣朝一份。”
“是吗?”她有点吃惊。“我没有听说圣朝有人会练这种武功。”
“有秘笈并不见得要练,更不见得要人人都练。”金城灵问道:“你是从谁的口中听到鬼影无声的?”
“从……”
“令狐笑那里?”他接过她的话,无声地笑笑,“任何秘密在令狐笑那里都不是秘密,而当年代表圣皇收下秘笈副本的就是令狐笑。”
她咬咬唇,“火焰掌和阴风掌丞相没有提及,就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送秘笈过去?”
“我想应该是的。”金城灵身边的墙壁忽然裂开一个很大的空洞,两杯水放在托盘里出现在洞口。
令狐清清听到声音转头去看,吓了一跳,“这里还有这样的机关?”
“这是我金城国君在非常时期的藏身之所,当然会机关重重。不过你绝对想不到机关的入口在哪里。”他冲她眨了眨眼。
“我怎么会知道。”她叹口气,靠在金城灵的胸前,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水是冰的?”她都冻成这样了,再喝冰水不是里外都冻成冰块了?
“你体内的火焰掌伤就像是尚未熄灭的火种,如果喝温水会把它们点燃,所以只能喝冰水。”
她啜了一口杯中的水,皱皱眉,“这是不是就是你对付敌人的方法?”
“嗯?”
“在没有把敌人揪出来前,先不理不睬以免打草惊蛇,而不是立刻出击,掀开真相。”
金城灵笑道:“你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或许是吧。”
令狐清清又问:“我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你要留在这里至少三天,三天之后你体内的伤势才能恢复一部分。而且,我觉得现在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令狐清清疑问道:“你该不会是要连陪我三天吧?”
“当然,我不陪你,难道让奶奶来陪你?”他回答得直接且爽快,似乎这个问题问得很蠢,但是她却愣住了。
“你要是失踪三天,金城国不会乱吗?那个敌人难道不知道你来这里?”
“你受伤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个敌人自然也知道我是陪你疗伤而失踪,但他是否知道我们藏在这里,就要看他对我金城国王宫的了解到底有多深。至于外面,我已经发话说和我的新后出外郊游,不会引起过多人的注意。”
她不禁思忖着,“这个人一定很了解金城国,不,应该是说,他肯定是金城国的人,而且是了解很多金城国秘密的人。”
他笑望着她,“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
“到底你对这个人了解有多少?”令狐清清感觉他似乎已经是王牌在手,但就是迟迟不肯掀开,不由得焦虑。“千万不要低估他,他似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不会低估他。其实这个人在你来之前就一直存在于我的左右,只是我那个时候还不是很确定他的存在,直到你的出现,也让他被迫现身。”
“他早就存在?什么意思?”
金城灵沉吟片刻,“说了你最好少动脑子,少说话,你还是管不住自己。”
“你的生命有危险,你让我怎么管自己?”她情不自禁地脱口喊出,脸上的陀红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羞涩。
他深深望着她,眸光闪烁,“其实我们有很多秘密都隐瞒着对方,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游戏,交换我们的秘密,不过为了你的伤势,我可以先说我的秘密,等你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换你来说。如何?”
她一震,“我的秘密?”
“当然,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你从来到金城国的那一天起就背负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说实话,看着你背得那么辛苦,我真怕你这窄窄的小肩膀哪一天会垮下来。”
令狐清清闪动着睫毛,对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怀疑我了吗?”
“不算很早,起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有怀疑过你。”
“为什么?难道在发现我和传说的样子相差那么远之后,你不觉得奇怪?”
金城灵笑道:“因为你那时候的气势真的很像个公主,而且和我要钱的样子也实在是很有压迫感,所以我对你并没有怀疑。”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才怀疑我了?”
“因为奶奶,她见过襁褓时的公主,她说公主的手掌心里原本应该有一颗红痣,但是……”
“原来如此,”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苦笑道:“金城婆婆真是厉害,我只以为如果克服了外在容貌这么大的差异而被人认同,就再也没有理由可以怀疑我的身份。万万没想到,那一颗红痣会出卖我。”
他的黑眸深幽幽地闪着光芒,两个人的视线对在一起,激起涟漪无数。
彼此心中都明白,说出这句话之后,第一个秘密已经揭开。
“你承认了?”他不得不再次确认。
即使还很虚弱,即使伤痛还在折磨,但是她不肯继续保守秘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带给她的疲倦感,而是因为她告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应再继续戴着面具活着。
这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让她甚至毫无保留地交出全部身心的男人,将她从垂死边缘救出来的男人,她不应该再向他隐瞒任何事情。
“你,是谁?”他默默地等待着。
“令狐清清,这就是我的真名。”她微微一笑,心头顿时释然,所有沉重的压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是公主身边的一名贴身婢女。”
同样是默默地等待,令狐清清等待着他爆发、震怒、生气、诅咒……但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而且唇边还勾勒起一抹不应有的笑容。
“看来,是你想先讲出这个秘密了?”金城灵拉着她,半靠半躺在身边的一个软榻上,“这样的姿势会让你舒服一点,少用力气。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她轻轻地吐气,“可说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先等一下,”他打断她,“与其你这样费力气地讲,不如换我来问,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
“好。”
“那么,第一个问题,最初令狐笑就已经决定由你来代替令狐媚到我金城来?”
“不是。”
“那就是临时出了状况,不得不出此下策?”
“是。”
“是令狐媚出问题了?”
“是。”
“是她不想做我妻子,所以逃跑了?”
令狐清清沉默了一下,回答,“我不知道。”
“嗯?”他不信,既然身为公主的贴身婢女,怎么会不知道公主心中在想什么。
“她并没有告诉我们原因,只是在距离金城国不到二十里的地方突然失踪。”
金城灵想了想,笑道:“这的确是很奇怪,想来她失踪的时候你们一定很着急。”
“是。”
“于是立刻去请示令狐笑?”
“是。”
“他让你假扮公主?”
“……是。”她答得有些困难,不安地动了下身子。
“怎么了?怕我不高兴?”他并不生气,“我很好奇,令狐笑怎么能断定你就可以假扮公主?这种计策简直是下下之策,换作是我,绝对不会下这种命令,即使……为了金圣。”
她再一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第一次深夜跑到我的逍遥居来,我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我总不大相信,堂堂圣朝为什么对一个传说这么感兴趣。金圣虽然听来厉害,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奇。”
听他口风松动,似乎要讲关于金圣的秘密,她凝神细听,却不料他又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答应他这么一个荒唐的提议?”
她静静地想了很久,“因为……他是丞相。”
金城灵皱皱眉,“是因为他是你的主子,还是因为你的私人感情里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愫?”换句话说,这个女人该不是暗恋令狐笑,才对主子的话如此惟命是从吧?
“我从很小的时候被卖到令狐家做婢女,学到的第一条家规就是遵从主人的所有命令。”令狐清清忽然觉得金城灵刚才的话里怎么有股酸味,他该不是在……吃醋?
他在她的后脖颈那里吹了口气,“嗯,很听话,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奴婢一定会很开心。”
“你的人对你也很忠心啊!”她想起鹰问天,“鹰问天为了怕我伤害到你,几次给我警告,还想揭穿我。”
他无声地笑笑,“表面上的忠心并不代表是真的忠诚。”
“嗯?”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你的谜我就先问到这里,现在你该睡觉了。”他再次转移话题。
“我睡不着。”她很意外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柔媚,更想不到自己也会撒娇。
金城灵静了一会儿,开口道:“那好,我给你讲我的故事,说不定讲着讲着你就想睡了。”
“好——”
“从哪里讲起呢?”他理着头绪,“我的兄弟姐妹,我和你说过他们,他们都很早就死了。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的一个姐姐因为生病而死,我是父王的第二个儿子,我的大哥比我年长两岁,自小和我的感情很好,不过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王正要把他立为太子,他却在一次打猎中被流箭射中而死。”
“是谁射的流箭?”她忍不住打断。
“不知道,那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他继续讲述下去,“父王担心是天意不许他太早立太子,就不再敢提这件事情,直到我的小弟弟也长到十五岁,父王十分钟爱他,有意培养他做继承人的时候,他却因为坠马也意外身亡。”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她记得金城翩翩和她说过他当年曾经因为这件事,发狂地砍死了那匹马。
“你和弟弟的感情也很好?”
“是的。他很依赖我,我们一起读书写字练武,他的各项才智都远在我之上。”
令狐清清听他的口气是充满了哀伤的惋惜,但是她的心中却很为金城灵不平,“为什么你的父王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当王位继承人?”
“或许是因为我的资质不够,或许……也是为了保护我吧!”
她陡然一惊,“你是说,其实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的兄弟们?”
“有可能,但我当时年纪小,一直不能确定。直到我的妹妹在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吃到一个有毒的月饼也不幸身亡,我才相信是真的有人在幕后操控,一个一个有计划地杀死我的手足。”
大概是因为冰库太冷,也因为他的故事实在是残酷到了极点,她全身颤抖,瑟缩成一团。
他在后面抱着她,笑道:“要是害怕就别听了,赶快睡觉。”
“不,我要听。”她要知道这个幕后黑手是下是就是那个黑衣人,她要知道除了她看到的危险之外,是否还有她看不到的更大危机。
“其实后面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金城灵喘了口气,大概回忆这样的故事也勾起了他心中的痛,“后来我顺利继承王位,那只幕后黑手不知为什么沉寂了很久,直到你来到金城国,事情又开始发生变化。”
“这么说,是我的出现引得他再次行动?为什么呢?”令狐清清慢声问道,“会不会是一个倾慕爱恋你的人?受不了你对别人好,所以才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害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出来,“真不知道你说这种话是不是在夸赞我?如果我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人不惜为我去杀人,那我可是要第一次开始厌恶我的这张脸了。”
她回过身,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说:“你的脸很美,但这不是你的罪,如果有人因为你的美而去杀人,那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但是你不需要背负任何的责任和歉疚。”
他一愣,看到她眸中坚定的眼神,轻轻笑道:“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要保护我?”
“我一定会的。”她更坚决地点头。
“不愧是我金城灵的女人。”他笑着吻上她的唇,细腻辗转的吻,密密实实,让她回想起那天晚上在黑夜中与他的g情缠绵。那时的他,也是吻得如此怜惜珍视。
“为什么要娶我?”令狐清清问着。
“因为喜欢你啊!”金城灵低笑着,喘息着,用最简单的辞汇来回答她。
虽然简单,但是这一句话已经足以打动她的心。不管来到这吴到底是因为公主逃掉的意外,还是丞相的别有用心,她都不会后悔了。
这天晚上,令狐清清本来是在金城灵的怀里睡着,但是依稀间她好像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推了推他,“你听,是什么动静?”
他揉了揉睡眼,一只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一会儿,忽然问黑眸震醒,“他们找到这里来了。”
“谁?是那个黑衣人?”她低呼,“难道外面没有侍卫吗?”
“本来是不需要侍卫的,因为上面是奶奶的寝宫。”
上面是金城婆婆住的地方?她真没想到,由此她的心更是一紧,因为他严峻的表情已经说明,如果他能听到敌人来到的动静,那就是敌人已经公开采取行动,甚至有可能已经攻占了金城婆婆的寝宫。
“难道他们会逼宫?可是王宫的守备……”
“如果敌人里应外合做这件事就是轻而易举了。”他压低声音,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她学着他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这座墙壁是用特殊方法做成,下面的声音不会传达到上面,但是上面的声音可以清晰地透过砖缝传达下来,于是她听到金城婆婆和什么人的对话——
“你这样大胆地带人闯到我这里来,就不怕死吗?”金城婆婆冷冷地问对方。
那人哼了一声,“金城灵和那个假公主呢?您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我也没有道理告诉你。”
“您应该心里明白,我既然来问您,就已经是孤注一掷,您要是够聪明,就交出金城灵,别让我多费手脚。”
“你要的不是金城灵,而是金圣吧?”金城婆婆说,“难为你忍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现身,我以为你早已良心发现,要一辈子甘作人臣呢!”
“我为什么要甘作人臣?是因为金城王对我有什么恩惠,还是因为我的才智比不了那个昏庸的金城灵吗?”
陡然提高的声音让令狐清清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她下由得呆住,喃喃自语,“怎么会是她?”
金城灵看她一眼,抓住她的手,“嘘,别着急出声,听听还有什么动静。”
“我给您一个时辰的时问考虑,如果时间到了您还是不肯说出金城灵的所在,就别怪我拆了您的这座金清宫!”
等到所有纷杂的声音暂时停止,令狐清清还是沉浸在震惊之中。
“为什么会是她?”
“这世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能有,不是吗?”金城灵一点也不吃惊,似乎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令狐媚公主有可能变成一个小婢女,那么我金城国的一个臣子变成逆贼也不奇怪。”
“可是、可是她是你的堂姐啊!保护你的安全和金城国的安全不是她一生都要恪尽职守的使命吗?”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用冰冷的语气威胁金城婆婆的人,竟然会是金城翩翩。
那个一直用温柔差丽的笑脸迎接她的女子,怎么会对金城灵和她下此毒手?
“是否会恪尽职守要看她的本心到底把我们当作什么,是她一生要忠心相待的君王,还是真情相对的手足,抑或是要诡计相向的对手。”
令狐清清看着他,“你早就知道那个敌人是她?”
“一直有所怀疑,但是并没有证据。”
“为什么怀疑她?”
金城灵一笑,“清清,你真的以为我就是她口中说的那种昏庸君主吗?一个臣子是否真心地效忠于我,我会不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这样重用她?”他怅然地叹了口气,“因为我宁可用坦诚的情意去感化别人,也不愿意让手足相残的悲剧在我身上发生。”
震惊之后,她的思绪渐渐地开始清晰。
如果幕后之手真的是金城翩翩,那么以前的许多事情似乎都完全可以串在一起了。
为什么深宫内苑里她的白雪狐裘会轻易丢失,为什么那个叫金来福的小兵会“意外”发现白雪狐裘,又“意外”地与她“偶遇”,最终“意外”身亡……
除了金城翩翩,显然还有一个人在当她的左右手,帮她做着许多她不方便做的事情。
“打伤我的人不是金城翩翩。”她肯定地说。那么刚猛的武功不是金城翩翩这个柔弱女子可以练出来的。
金城灵点点头,“我告诉过你,金城国有三大武功,鬼影无声由金城王本族承袭,阴风掌和火焰掌都由距离本族最近的其他两室王族继承。也就是金城翩翩的母亲隶属的那一族,和鹰族。”
“鹰族?鹰问天?”
“对,就是鹰问天把你打伤的。”
第十章
金城灵敲了敲墙壁,说:“开门。”
墙壁又一次裂开了缝,这次的裂缝比之刚才那一条要宽大许多,漆黑的洞口内有一串石阶通到上面。
“你在这昙等我,我上去看看。”他刚要起身,就被令狐清清一把拉住。她小小的脸苍白无血色,但眼睛却炯炯有神。
“我跟你一起去,别想把我丢在这里。”她直视着他,似乎只要他说一句反对,她就要一脚踹过去。
他笑了笑,“好,你保护我。”他长臂一抄,就将她揽抱在怀里。
在上面的金城婆婆陡然看到他们出现,吃了一惊,率先问旁边的宫女们,“是谁开的门?”
金城灵摆手,“别责怪她们,是我要上来的。”
“你疯了?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情况?”金城婆婆将他一把推到墙角,“鹰问天带人包围了王宫,金城翩翩就守在门口等你出现。”
“他们为什么突然采取行动?”金城灵问道,“我待他们一直不薄啊!”
“我想是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最近露出的马脚太多,生怕你找他们的麻烦,所以想先发制人吧!”金城婆婆看了眼站在金城灵身后的令狐清清,“你这个丫头的伤势怎么样?”
“好多了。”她点点头。
金城婆婆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切脉之后摇摇头,“什么好多了,明明脉象还很微弱,”她瞪着金城灵,“你怎么现在把她带上来?金城翩翩已经对她两下杀手,如今你又没有来得及布局,根本是毫无招架之力。”
“是我要上来的,不是灵的错。”令狐清清看金城婆婆那么严肃地训斥金城灵,忍不住替他辩解。“而且我在这里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你能帮什么忙?”金城婆婆并不很在意她的话。“你不知道鹰问天和金城翩翩联手对于整个金城国来说到底存在着多大的危险?”
“既然你们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赋予他们这么大的权力?”她始终不解。
金城婆婆仰了仰下巴,指着金城灵,“你问他,偏偏有颗妇仁之心,认定了金城翩翩不会谋反。傻小子,你以为她真的会因为与你有血缘关系就不会杀你吗?她连你的那几个兄弟姐妹都杀,还在乎你吗?”
“我想……她会顾忌的。”金城灵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惆怅,“毕竟我与她的血缘关系之浓密不可分。”
令狐清清困惑地看向他,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告诉她的?
“你果然出现了。”宫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金城翩翩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平时那端庄优雅的微笑已经荡然无存,唇边是冷冽的寒意。
“看来传闻属实,王宫内真的有密道,枉我身为王宫内务总权,居然都没有发现这条密道的入口。”
令狐清清对视上她唇边的冷笑,从心底泛出寒意,忍不住迈上几步挡在金城灵的身前,脱口而出,“翩翩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金城翩翩重复她的问题,唇边的冷意更深,食指一点,“你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把揭开谜底的任务指向金城灵?金城婆婆如此,金城翩翩也是如此。
令狐清清望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金城国王室?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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