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亲王奇怪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种事,她对李豪可真是忠心耿耿,连自己的生身之父都不告诉,随便编了个词儿应付过去。
接着,她告了玉贝勒的状,而且连贾姑娘也告了,她说李豪是她在“张家口”认识的,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也绝不是江湖亡命徒,她见他身好武艺,想收他为“肃王府”所用,所以才邀他来京的时候来见她,她不反对小心,也不反对贾姑娘跟自己哥哥管她,但不要言词刻薄,伤她的朋友,更不要那么严厉的对她,甚至要打她,她坚持要肃亲王把哥哥叫来训叱顿,替她出出气。
疼哪个子女,爱哪个子女,宠哪个子女,那是点办法也没有的,何况肃亲王听了贾姑娘跟玉贝勒,对自己钟爱的这个小女儿既严厉又想打,于是,他让纪红传话,召玉贝勒马上来见。
很快的,玉贝勒来了,他个人来的,贾姑娘没有来,见玉贝勒,肃亲王立即问情由,玉贝勒见妹妹在,还能不知道妹妹告了他的状,他把贾姑娘告诉他的,原原本本禀知了肃亲王,请肃亲王公断是非。
玉贝勒说的,翠格格已经先告诉了肃亲王,而且两个人说的没有什么差别,足证翠格格没欺没瞒,再加上小女儿本来就占便宜,尤其是受钟爱,受宠的小女儿,肃亲王的公断是知道做哥哥的是好意,可是不能对做妹妹的那么严厉,甚至要动手打妹妹。
玉贝勒当然为自己辩护,为自己辩护就是指责做妹妹的不对。
肃亲王很自然的为小女儿辩护,这半也是有解释的成份在。
玉贝勒不爱听了,加上翠格格在边的得意神情,玉贝勒也急了,也气了,这急气他就忍不住怪肃亲王惯妹妹。
以肃亲王召玉贝勒来见,也不过是当着小女儿的面数说儿子几句,玉贝勒知机识趣,答应声也就什么事部没了,偏偏玉贝勒不肯退让,不给台阶,个劲儿的辩,这已经使得肃亲王不痛快了,玉贝勒再变本加厉,怪他惯女儿,遂使得肃亲王忍不住发了火,拍桌子痛责,然后声“滚”骂走了玉贝勒。
这也不是翠格格乐于见到的。阿玛真动了气,骂跑了哥哥,翠格格这个做妹妹的也觉得没趣,她撒娇的连劝带安慰的跟阿玛说了几句,找个机会走了。肃亲王还在气,听玉贝勒说什么伤害“肃王府”,也忘了问翠格格了。
玉贝勒回到了自己的小楼,贾姑娘还在,她总是愿意多陪陪玉贝勒,也想等玉贝勒回来,听听王爷怎么说。
玉贝勒跟贾姑娘无话不谈,对贾姑娘也不欺不瞒,不管心里有什么,总是让贾姑娘分担。从小就是这样,他把去见阿玛的经过,五十的告诉了贾姑娘。
静静听毕,贾姑娘脸色很难看,她说她去见王爷,她让玉贝勒歇息了,她走了。
贾姑娘到了堂屋,肃亲王已经没在喝茶了,他把纪红也支走了,个人坐在东耳房灯下,脸色阴沉着,显然还在生气。
贾姑娘进来,淡淡的问了句:“要睡了。”
肃亲王冷冷抬眼:“你这时候才想到我。”
贾姑娘的记忆里,这么多年以来,王爷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显然,今夜是真动了气,而且还不只是对玉贝勒。
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肃亲王道:“什么意思你的儿子究竟比我要紧”
“你的儿子”
贾姑娘道:“你怎么这么说,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
“是啊”肃亲王道:“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甚至于想都没这样想过,可是今天我觉得事态严重了,我不得不说。”
贾姑娘道:“事态严重,怎么事态严重了”
肃亲王道:“我不信纪玉他没告诉你,他跟我顶嘴,居然还敢怪我不是,我骂了他。”
贾姑娘道:“我也正要来跟你说,你不能这么样惯纪翠,这样对她对肃王府都没有好处我跟纪玉都没打错。”
肃亲王脸色变:“怎么连你也”
贾姑娘道:“我怎么了我从来没有分过,在我心里,纪玉跟纪翠都样。”
肃亲王道:“我也从没有分过,你可以问问纪玉,他有没有觉出他不是我的儿子过。”
敢情玉贝勒不是肃亲王的儿子。
贾姑娘道:“那就对了,那你干嘛老是疼纪翠,惯纪翠”
“什么叫疼纪翠,惯纪翠”肃亲王道:“她小,又是个女儿,谁家不是这样,我对纪玉差么,当年,去关外,我见着你跟他的时候,我头眼就喜欢上了他,之后,对外说他和纪翠是我的双儿女,这么多年来我直花心思,费心血培植他,现在他文武双绝,掌京畿禁卫,将来我还打算让他袭我的王爵,我对他差么”
贾姑娘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她道:“我是亲眼得见的,你说的是实情实话,这么多年来你直拿他当亲生,对他是不差,可是他不知道不是你的亲生,直拿你当生父,我虽然知道,我对你,对肃王府,不是也忠心耿耿。”
肃亲王道:“可是他跟我顶嘴,还怪我”
贾姑娘道:“孩子大了,哪家的孩子不顶嘴,尤其是纪玉,他都掌京畿禁卫,肩负重责大任了,在你面前还不能说说话,他要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会这么气他么”
肃亲王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话,话没说,脸色也好多了,显然气也消了。
贾姑娘还能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的人,她道:“至于纪翠的这些事儿,我想纪翠跟纪玉都告诉你了,纪翠她要查什么四宝斋便笺的事,又不明说原因,只说什么对肃王府会有伤害,你说我跟纪玉能不管么”
肃亲王道:“我已经告诉她了,是我送给皇后的,送给了皇后会有什么伤害,叫她不必查了,也不必提了。”
贾姑娘道:“可是她认识的那个江湖亡命徒呢,你也认为可以不管”
肃亲王道:“她跟我说了,那个人不是什么江湖亡命徒,那个人有身好武艺,她只是想收他为咱们肃王府所用。”
贾姑娘道:“我是个江湖人出身,江湖上什么人,什么事没有,纪翠她才多大,出过几次门,见过什么又能看清什么不知根儿,不知底儿的人能用,能随便往府里招越是修为好的越可怕,谁知道他安什么心,你要知道,纪翠不小了,已经到了动情的年纪,她也任性惯了,她对那个人有点什么,那可不好收拾。”
肃亲王道:“你想多了,那怎么会”
“那怎么会”贾姑娘道:“我是个女人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你也该知道。”
肃亲王有点动容,忙摇头:“那可不行。”
贾姑娘道:“你到底还是知道不行了,你说纪翠的事是不是还得管”
肃亲王道:“管当然是还得管,不过,不过还是不要对她太严厉。”
贾姑娘道:“你只知道我跟纪玉对她太严厉,你可不知道她那种不受管的态度,别的我不说,只告诉你对我的您已经变成了你,你就知道了。”
肃亲王道:“这你放心,我会说她,我会说她。”
贾姑娘没再说话,她当然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能再往前逼近了,就此打住吧
肃亲王住东耳房,她当然也住东耳房,她没再出去,侍候肃亲王上了床之后,就熄了灯都睡了。
孰不知,聪明而鬼的翠格格,早就趁这工夫带着纪明纪亮出了“肃王府”。
她知道,贾姑娘跟她那个哥哥,绝想不到她会抓这个机会,在这个时候蹓出“肃王府”去,他们分不开身,也没那个心情。
这时候,内城的城门当然关着,可是“肃王府”的翠格格,还不至于出不了内城。
这时候,内城也好,外城也好,大街小胡同都是空荡荡,静悄悄的,大部份的地方都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翠格格从来没在这个时候出过门,怪害怕的,虽然有纪明纪亮跟着,可是两个人等于个人,纪明的胆子也不大。
好在,顺着大街往前走,很快就到了“白记骡马行”。
“骡马行”门口有盏灯笼,照亮了招牌,在这种天黑夜里,老远就看见了,可是到了门口,望着那关得紧紧的门板,翠格格皱了眉:“怎么办”
到了灯笼照亮的地方,纪明壮了胆:“怎么办当然是敲门了。”
“这时候。”翠格格道。
纪明道:“我的主子,这时候要是不能敲门,你出来干什么”
说得是。
翠格格只得道:“敲门。”
纪亮上前敲了敲,刚敲两声,就听见里头有人带着睡意的问:“谁呀”
纪明抢着道:“我们是来雇骡马的。”
里头那人道:“这时候”
纪亮忙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呀”里头那人问。
纪亮道:“找你们少掌柜的。”
这句笑了。
很快的,门开了,扇,里头有个人披着衣裳探出了头,脸的睡意,是石三,他直都睡柜房,望了望三个人,他问:“你们是”
翠格格道:“告诉你们少掌柜,我们是内城来的,有要紧事找他。”
翠格格是身男装,所以石三没怎么惊异,可是听是内城来的,他睡意没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又不能问,他只好说:“你们等等,我这就去叫。”
他缩回了门里,还上好了门。
纪明大不高兴:“也不让咱们进去坐。”
翠格格道:“又没说咱们是肃王府的,人家哪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
“还真是。”纪亮道:“说不定人家还以为咱们是查缉营的呢”
纪明不说话了。
没会儿工夫,刚关过的那扇门又开了,柜房里灯也点起来了,当门而立的是李豪,他见是翠格格,不由怔。
翠格格道:“是我”
纪明纪亮也叫了声:“李爷。”
石三就站在李豪后头,听这么说话,叫,他知道来的是友非敌了,他放心了,忙道:“少掌柜的,请客人进来坐吧。”
李豪当即把翠格格纪明纪亮请进了柜房,李豪陪着翠格格坐下,石三跟纪明纪亮站在旁。
李豪道:“格格怎么这时候来了”
石三入耳声格格,这才看出眼前这位“西贝”汉子,不由脱口“哟”了声,但他忙抬手捂住了嘴。
李豪向着石三道:“这位是肃王府的翠格格。”
石三都傻了,也忘了见礼了。
翠格格冲着他微微笑:“吵了你的觉了。”
石三忙摇头:“不,不,不,没有,没有。”
他还是没有想起见礼,当然,谁也不会跟他计较。
李豪道:“听说格格有要紧急事儿”
翠格格含嗔的瞪了他眼:“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么”
李豪道:“当然能,只是绝不会是在这时候。”
翠格格看了石三眼:“能说话么”
李豪道:“行里的弟兄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的。”
翠格格这才道:“给你送信儿来了,四宝斋便笺的事有了着落了。”
李豪心头跳,忙道:“格格查出来了”
翠格格道:“还是我阿玛今儿个晚上回来才知道的,他说我带纪明纪亮上张家口去的时候,皇后上府里去过,皇后看见四宝斋便笺,直夸印的好,我阿玛就送给了皇后叠。”
李豪怔了怔:“皇后”
翠格格道:“我想皇后绝不可能,恐怕是金家女眷什么时候进宫看见了,也认为好看,不是跟皇后要了张,就是顺手牵羊偷了张,在节骨眼儿上派上了用场。”
恐怕也只有这样。
李豪微微点了点头:“那症结还是出在了金家,不必往外头查了。”
翠格格道:“我也是这么想。”
李豪忽然想起件事,忙道:“格格问王爷的时候”
“放心。”翠格格道:“我什么都没提,只是说四宝斋便笺落到别人手里了,我阿玛也没多问。”
李豪放心了,道:“谢谢格格这时候出城来告诉我。”
翠格格道:“还跟我客气,你以为我就是要听你声谢,是不是”
李豪道:“那倒不是。”
翠格格道:“那以后就不要老把谢挂在嘴上。”
李豪没说话,他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
翠格格忽然问:“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时候出城来给你送信儿,是不是”
李豪只好点头道:“是的。”
翠格格道:“贾姑娘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李豪道:“我想她定也都告诉格格了。”
他是不想再提。
翠格格道:“你真打算那么做,真能那么做么”
恐怕这才是最要紧的。
李豪沉默了下之后才道:“恐怕这就要看情形了,要是我真有事,非去见格格不可,相信谁也拦不了。”
翠格格的脸色有点异样:“只是真有事,非要去见我的时候么”
李豪道:“格格知道,平常我要忙生意,金家的事,我得尽快给人家个交待。”
翠格格道:“我知道。”
顿又道:“信儿给你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她站了起来。
李豪跟着站起他并没有留格格,却道:“我送格格。”
“不用了。”翠格格道:“我们三个都能来,还会不能走你歇息吧。”
她带着纪明纪亮往外行去。
李豪听出了翠格格的不痛快,他心里也为之不忍,但是他没说话,他又能说什么,他送出了门口,默默的望着翠格格带着纪明纪亮离去。
翠格格跟纪明纪亮的身影没入了夜色里,他转身进了门,招呼石三上好门,赶快睡,他就往后去了,石三想问他什么,也没来得及。
进了后院,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个是楚云秋,个居然是白回回。
李豪道:“把您两位都吵醒了。”
白回回笑道:“石三那小子敲门跟擂鼓似的,还能不醒么”
李豪也为之微笑。
白回回又道:“听楚爷说,这是第二拨了,今儿晚上您不用睡了。”
李豪笑笑没说话。
楚云秋道:“我刚往前去了下,是肃王府的那位格格。”
李豪道:“是的。”
楚云秋道:“这时候来找少主,定有要紧事。”
显然,他在听见来的是“肃王府”的翠格格之后,就回后头来了,没听下去,不然他就不会问了。
李豪道:“她是来给我送信儿的,四宝斋便笺的事,有着落了。”
他把翠格格告诉他的,告诉了楚云秋跟白回回。
白回回叫道:“怎么说,皇后。”
楚云秋道:“不可能跟皇后有关连,定是金家的女眷进宫的时候弄走了张,派上了用场。”
他的看法跟翠格格李豪不谋而合,大家都这么看,应该是不会错了。
他倒没说金家的女眷是怎么弄走“四宝斋”便笺的,也没说派上用场是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其实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白回回点头道:“嗯,对。”
李豪道:“翠格格,跟我也是这么看。”
楚云秋道:“毛病还是出在金家人自己身上,除非能从金家人身上着手,否则就不好查。”
“可不。”白回回道:“连查缉营方面,都未必知道那个真董姑娘哪儿去了。”
李豪没说话。
楚云秋道:“少主得跟金老爷打个商量,让他答应往他金家人着手,否则就没法找到那位真董姑娘。”
“恩叔。”李豪道:“在金家,金老爷的对手是金老太太和金夫人,要是能从他金家人着手,他又何必借助于外人。”
白回回道:“这倒也是。”
楚云秋失笑道:“老哥哥可真是墙头草,两边倒啊”
白回回也为之失笑,没说话。
楚云秋又道:“那就只有再想别的办法了,现在各自赶快睡去吧,不然这夜可真是会儿都不能睡了。”
白回回跟李豪都没再说什么,白回回跟楚云秋回了堂屋,李豪则回了自己的东厢房,他知道,就算还能睡,也睡不了多久了,所以他和衣躺上了床。
躺上了床,他不免想,翠格格是他所结识的这些红粉之中,跟他最熟,对他最好,表现也最明显的位,但由于彼此的身份地位大不相同,也是最没希望,最不可能有结果的位,然而,他也并不太难过,因为他只是拿她当朋友,当位权贵门中的红粉知己,从来也没有寄望什么,只是心里有点异样感受而已,这是人之常情。
这时候,也是翠格格带着纪明纪亮进了内城,正往“肃亲王府”走的时候。
打从离开“白记骡马行”,翠格格路沉默至今,当然,在路上走着,也不定非说话不可,可是纪明纪亮跟格格久了,谁都知道,翠格格心里有事儿,也都知道是什么事儿。
纪亮道:“格格,您别这样好不,这不能怪李爷。”
翠格格没说话。
纪明道:“要怪得怪贾姑娘。”
纪亮道:“真说起来也不能怪贾姑娘。”
纪明道:“怎么不怪她,她拦住人家李爷说那种话,让人家李爷还能怎么样。”
翠格格没说话。
纪亮道:“要怪只能怪咱们的规矩跟家法,在这种规矩跟家法之下,格格跟李爷根本不可能”
格格突然开口说了话:“好了,不要说了。”
尽管纪明纪亮跟她久了,尽管主仆之间有半像知友,可以无话不谈,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这种心事毕竟不愿公开谈论,而且事情发展至今,情况并不令人愉快。
纪明纪亮没敢再吭声。
翠格格从纪亮的话,想到李豪告诉她的那位金老爷,那位金老爷的那位董姑娘,不也是位汉家女子,不也因为规矩跟家法,而落到目前这种地步么
照李豪的说法,那位金老爷还是位和硕亲王呢。都无力跟规矩家法抗争,何况自己只是个身为人女的和硕格格,想到这点,翠格格的心情更沉重了。
内心里这种异样的感受,就让李豪睁着眼望着顶棚,难以成眠了。
该想的都想过了,他不愿再让这种事盘据他的脑海不去,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让脑海里片空白。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听见阵步履声往堂屋出来,行向了东厢房,步履声相当轻捷,可是没能瞒过他,同时他也听出了那是谁的步履声,来的是谁,甚至他也知道来的人的来意是什么
转眼间,轻捷步履声到了门口,门上响起了轻轻的剥落声,同时门外也响起了来人的话声:“少主”
是楚云秋。
李豪去开了门,楚云秋进来了,李豪道:“恩叔还没睡”
楚云秋道:“没有,我知道少主也还没睡,所以我过来找少主,我说两句话就走。”
李豪道:“恩叔请坐。”
楚云秋就站在门里,根本就没往前走,道:“不坐了。
刚才当着白老哥哥,我没好说,那位翠格格能这时候出来给少主送信儿,可见她不是把少主当般的朋友,这犯了她们皇族亲贵家法的大忌,跟金老爷的情形样,不会有结果,只会有痛苦,少主更不能为此分心,绝不能再沾她了。”
李豪道:“我知道。”
楚云秋道:“她这个时候来给少主送信儿,再加上肃王府那位贾姑娘对少主所说的,也可能她也是怕人知道她出来找少主,所以,少主不再沾她,也是为她好。”
李豪道:“我知道。”
除了这三个字,他不想说别的,他也认为没有必要说别的。
楚云秋道:“我就是来跟少主说这个的,没别的事了,我走了。”
他走了。
李豪甚至没跟去关门,反正天也快亮了。
切都在意料中,所以李豪并没有别的感觉,他只觉得,这位恩叔突然之间对这方面的事,对他盯得好紧,管得好严。
第二十三章
翠格格带着纪明纪亮回到了“肃王府”的时候,天要亮还没亮,整个夜,天色在这时候最黑。
黑,应该有利于掩护翠格格的悄悄回府,可是要命的是,翠格格她还是被人发现了。
轻轻开了后门,翠格格带着纪明纪亮蹑手蹑脚的刚进后院,忽听声冷喝:“点灯”
翠格格纪明纪亮听出了是谁,刚惊,眼前光亮闪,七八盏灯笼亮起,灯光照射下,八名护卫冷肃站立,中间负手冷然站立个人,那不是玉贝勒是谁
纪明纪亮脸惊慌,忙见礼:“贝勒爷”
玉贝勒看都不看他们俩,两道吓人的冷峻目光直视翠格格:“上哪儿去了”
翠格格定过了神,她可不知道什么叫怕,从来也不知道,她立即翻起了脸,冷然道:“出去”
“废话”玉贝勒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出去了。”
翠格格道:“你问的也是废话,明明看见了还问”
玉贝勒道:“我只看见你这时候从外头回来,可不知道你上哪儿去了”
翠格格道:“你也是明知故问。”
玉贝勒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找那个姓李的去了”
翠格格道:“本来就是,怎么样”
玉贝勒道:“谁让你去的”
翠格格道:“我让我去的。”
玉贝勒冷怒笑,“你让你去的,恐怕不行”
翠格格道:“不行,我已经去了,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你好大胆”玉贝勒道:“刚跟你说过,你不但不听,不但找阿玛告我的状,还故意马上做给我看,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给我把格格拿下”
最后这句,他是命令那些护卫。
那些护卫怔,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应声都没敢应声。
“怎么说把我拿下”翠格格叫了起来:“我看看谁敢”
还真没人敢。
玉贝勒不再下令,不再叫拿人了,他双眉扬,上前就是指。
奇翠格格应指而倒,玉贝勒伸手扶住,道:“把她关起来。”
书他把翠格格交给了护卫。
护卫们这才敢接,也只有忙把翠格格接过去,两名护卫架着翠格格走了,两名跟了去。
纪明纪亮大惊,忙声:“贝勒爷”
两个人就要上前拦。
“站住”玉贝勒道:“我看看谁敢动”
纪明纪亮谁也不敢动了,“肃王府”上下,谁不怕这位执掌京畿禁卫的贝勒爷。
玉贝勒道:“你们告诉我,那个姓李的住哪儿”
纪明纪亮谁敢说,两个人互瞪眼,都没吭声。
玉贝勒道:“怎么,不说”
他扬手就是巴掌。
纪亮头个倒楣,“叭”地挨了个嘴巴子,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半张脸立即红肿老高。
纪明道:“贝勒爷,您别打纪亮。”
“放心,便宜不了你,”玉贝勒道:“我连你块儿打。”
顿,冷喝:“把纪明给我吊起来”
那就绝不只个嘴巴子了。
剩下的四名护卫里,应声上前了两名,伸手抓住了纪明。
纪亮忙道:“贝勒爷,您别打纪明,我说,前门外有家白记骡马行。”
玉贝勒道:“都带走,关起来”
四名护卫分别架走了纪明纪亮。
后院的这带,立又陷入了黑暗中,可是黑暗中亮着两道像闪电似的冷芒,那是玉贝勒的目光,吓人
肃亲王跟贾姑娘这时候还在睡着,贾姑娘并没能把肃王爷别对纪翠太严厉的心意及时传达给玉贝勒,要不然,或许不会发生现在这事。
玉贝勒带着四个得力护卫出了“正阳门”。
他以为那个姓李的能随意进出内城,是因为他那个“肃王府”和硕格格小妹的关照,所以他没有在“正阳门”
多问,要是他问了,知道那个姓李的所以能随意进城,是因为宫里那位万老爷,他也许就不会出“正阳门”了。
会工夫之后,玉贝勒带着四名护卫停在“白记骡马行”之前。
名护卫恭谨躬身:“禀贝勒爷,恐怕就是这儿了。”
玉贝勒冷然道:“叫开门问问。”
那名护卫恭应声,立即上前敲门。
还好,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石三知道不能睡了,正打算起来了,听敲门声,他骨碌坐了起来,问道:“谁呀”
门外那护卫道:“内城来的,开门。”
又是内城来的,准又是“肃王府”来的,那是朋友。
石三忙穿衣开门,门板刚开扇,就看见了门外站着五个人,看神情,看架式,石三直觉的感到不像朋友,脸上的笑意刚凝。
只听那护卫冷然道:“这儿是白记骡马行”
废话门外的牌子清清楚楚,还问什么
石三道:“是呀”
那护卫道:“你们这儿有个姓李的”
石三知道问的是谁,可是他说:“我们这儿姓李的好几个呢”
那护卫脸色变,要发作。
玉贝勒那里冷然道:“问那个去过内城肃王府的。”
石三并不怕什么,道:“那是我们少掌柜,找他有什么事”
那护卫沉声道:“叫他出来”
石三不怕什么,可是见这情形也不敢啰嗦,他机灵,不找眼前亏吃,忙道:“你们等等。”
他忙往后去了。
玉贝勒跟四个护卫也没有进柜房,就站在门口没有动。
这回来的不像朋友,石三走得不免匆忙,等他到东厢房叫出了李豪,堂屋里楚云秋跟白回回都出来了,李豪把石三告诉他的告诉了楚云秋和白回回。
白回回听就道:“查缉营的。”
“不会,”楚云秋道:“查缉营要敢这么明目张胆,他们也不用假手褚家了,我看是肃王府的。”
石三道:“肃王府的,不像,这几个的模样架式,点不像朋友。”
楚云秋瞪着李豪道:“恐怕是那位贾姑娘派来的。”
李豪刚听楚云秋说是“肃王府”的,他就懂了,道:“我会小心应付的。”
他要往前去。
石三要跟。
他抬手拦住:“我个人去。”
他往前去了。
石三望白回回。
白回回道:“听大少爷的,在这儿拦着点儿弟兄们,暂时谁也别往柜房去。”
石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只答应了声,没多问。
李豪来到了柜房,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名护卫,那名护卫道:“你好大的架子啊”
李豪没在意,他走出了门外,看见了另外四个。当然,他眼就认出了主从,当他的目光落在玉贝勒脸上时,他不由为之微微怔,心头也为之震动了下。
只听玉贝勒道:“你姓李”
李豪也不知道眼前这年轻人,为什么会让他心头震,微微怔,或许是年轻人那不凡的外貌与气度,第眼就给了他好感,他很快定了神,道:“是的,我叫李豪。”
玉贝勒似乎也为眼前这个人心折,他两道锐利目光紧紧盯着李豪:“你去过肃王府”
李豪道:“是的。”
“肃王府的纪翠认识你”
“是的。”
“那就是你了。”
“容我请教,是不是玉贝勒当面。”
“你怎么知道”
“肃王府叫格格为纪翠的人不多。”
“我就是纪翠的哥哥纪玉。”
“草民久仰。”
玉贝勒像没听见,道:“我妹妹刚刚来找过你”
李豪道:“贝勒爷是不是该问格格”
“大胆你”句护卫沉喝。
玉贝勒抬起了手,以他的脾气,他早发作了,可是他不但没发作,反而拦住了那名护卫:“我想问你。”
李豪道:“格格拿我当朋友,朋友不能出卖朋友,相信贝勒爷不会反对。”
玉贝勒道:“不必你出卖,她自己已经承认了,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来找你干什么的”
李豪道:“这,贝勒爷是不是也该问格格”
玉贝勒道:“这我就要坚持你说了。”
李豪道:“贝勒爷原谅,格格没告诉贝勒爷的,草民不敢潜越。”
玉贝勒道:“你很会说话,我刚说过,我坚持你说。”
李豪道:“贝勒爷千万原谅,草民不敢从命。”
玉贝勒双眉扬:“我不能告诉你,要是你告诉了我,我只是不许你再跟我妹妹来往了,也就算了”
李豪截口道:“贝勒爷应该知道,草民管得了自己,管不了格格。”
玉贝勒道:“这个我知道,你放心,我管得了她,事实上,我也已经管住她了。”
李豪并没有在意,玉贝勒是怎么已经管住格格了,倒不是因为那不关他的事,而是他认为兄妹之间,玉贝勒并不会真拿格格怎么样,他道:“要是草民不能告诉贝勒爷呢”
玉贝勒道:“听说你是马骠子出身,是不是”
“是的”李豪道。
“你从口外来”
“是的。”
“你要是不愿我扣你个罪名抓起来,最好尽快离开北京城,往哪来,还回哪儿去。”
李豪微微扬了扬双眉:“贝勒爷,草民没有罪。”
玉贝勒道:“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那贝勒爷是仗势欺压百姓了。”李豪道。
“大胆”护卫们再度暴喝。
玉贝勒又再次的抬手拦住:“是又怎么样,李豪,民不官斗,胳膊是别不过大腿跟,要不是因为我第眼看见你不讨厌,我早就下令拿人了,放眼当今,任何个江湖人都没法跟我斗,我要是不想让谁在北京城待,他绝待不了,北京城地面有头有脸的也不例外,何况是你。”
这是实情,不折不扣的实情。
李豪又扬了眉:“贝勒爷,不是草民斗胆,草民要是不想走,恐怕任谁也赶不了草民。”
护卫们又次的惊怒。
玉贝勒却又次的拦住了护卫们,或许是因为像他说的,他对李豪还不讨厌,他道:“也许,你要是躲起来了,京畿带地方这么大,还真不好找你,可是,你有这么多牵挂,他们也能跟你样躲么”
李豪为之心头震,的确,他不能连累白回回跟这么多弟兄,有些弟兄甚至是拖家带眷的,躲起来,吃什么,喝什么。
他不得不忍了,道:“贝勒爷,草民是个生意人,手上握有生意,要离开北京城,也得把这笔生意做圆满,给雇主有个交待再走。”
玉贝勒摇头:“不行,我说走,你就得马上离开北京城,会儿也不许多待。”
李豪道:“贝勒爷,你这是强人所难。”
“你以为这是什么”玉贝勒道。
“草民这位雇主,至少也是位王爷。”
玉贝勒冷冷笑:“谁也样,我奉有皇上旨意,直接对皇上负责,就是王公大臣,他也得听我的。”
这可又是不折不扣的实情。
李豪忍无可忍:“既然这样,草民只有豁出去了。”
玉贝勒双星目冷芒闪:“李豪,你怎么说”
李豪道:“贝勒爷不会没有听见。”
玉贝勒双眉扬起:“好胆气,或许你是我生平所见的头个,拿人”
声“拿人”,四名护卫中的两名抬手就抓,他们抓的是李豪的两只胳膊,而且也抓着了李豪的两只胳膊,但是李豪两只胳膊抬,那两名护卫立即被震得松了手,踉踉跄跄往后退去,退出了好几步才站稳。
玉贝勒带来的这四名护卫,在“肃王府”的护卫之中,算得上是好样儿的,而且等于是他的贴身护卫,没想到连李豪的胳膊都抓不住。
玉贝勒为之震惊,也为之震怒,冰冷道:“你是不错,比我想像的还要不错,可是这还不足以让你不听我的。”
李豪道:“要怎么样草民才可以不听贝勒爷的”
玉贝勒没有回答李豪的问话,倏扬冷喝:“闪开”
四名护卫恭应声中立即退向两旁。
玉贝勒跨步向前,直逼李豪。
李豪直觉的感到,这位玉贝勒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人物,因为他感觉到玉贝勒的气势逼人,这,不是真正的高手到不了这境界,以往面对过那么多对手,也从来没有任何个让他有今天这种感觉,他表面上平静泰然,而且从容,暗暗的已运功戒备。
玉贝勒逼近李豪眼前五六步处,突然停住,但目中威棱闪射,紧盯李豪。
换个人,在这种情形下,都会逼得惊色惶恐,忍不住抢前出手,但是李豪没有,他像尊泥塑木雕的人像,动不动,而且神色平静的像泓池水,连点波纹都没有。
忽听玉贝勒冰冷道:“我要出手了”
其实,玉贝勒是想逼李豪先出手,他见李豪不为他的威势所慑,仍然是那么平静,对李豪的估量立即提高了三分,但是他还是想让李豪先出手,以他的身份地位,这也无可厚非。
奈何,他碰上了个也是不愿先出手的人。
李豪道:“贝勒爷只管请”
玉贝勒不由为之有气,但他还是忍住了:“我向不先出手。”
李豪道:“那麻烦了,贝勒你拿不成草民了。”
“怎么说”玉贝勒问。
李豪道:“草民也是个不习惯先出手的人。”
其实,这是实情。
但是玉贝勒以为李豪猖狂得连他也不放在眼里,再也忍耐不住,星目中威棱暴射,道:“好,今天我就为你破例次。”
他出手了,身躯不动,只单掌递出,够了,这已经是石破天荒的击了。
别人点也看不出来,感觉不到,包括玉贝勒的四名贴身护卫在内。
李豪清晰的看得见,也清晰的觉得出,他看得见玉贝勒的只右掌,幻成无数的手掌,满天飞舞,立即把他整个儿的罩住,往哪儿躲都躲不过,他觉得出玉贝勒的那只幻影无数的右掌,透发出无限的动力,逼得他几乎窒息,也吸引住他几乎不能动弹。
换个人,必然会伤在玉贝勒这出手的头招之下,必然会无法闪躲,无力抗拒的让玉贝勒手到擒来。
现在李豪知道,眼前这位贝勒爷为什么这么狂气,为什么年纪轻轻,爵已多罗贝勒,就能执掌帝都禁卫了。
但是,李豪究竟是李豪。
玉贝勒掌透劲力,隐隐能让人窒息,把人吸引住,不让人闪躲,李豪就不闪躲,他也不出石破天惊的招反击,只轻描淡写的抬手出指,遥遥的指向着满天的掌影中点去。
只这点
满天的掌影,逼人的劲气突然没了,消敛得无影无踪,只见玉贝勒满面惊容的站在五六步外,他震声道:“你使的是不是降魔杵”
李豪心头暗暗震,道:“草民不懂什么降魔杵,只知道这是很普通,很常见的指。”
实际上,他暗惊于玉贝勒的渊博,他绝没想到当朝的个权贵弟子,居然能认出举世之中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师门绝艺“降魔杵”。
又听玉贝勒道:“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李豪道:“草民不属于任何门派。”
玉贝勒声冷哼:“我不信你能瞒得了我”
他再次出招,仍然是身躯不动,只递右掌。
但,这再次出招的再递右掌,跟头次出招的只递右掌截然不同,这再次出招的只递右掌,没有幻化无数的满天掌影,手掌只有个,但却是攻势连绵,连向李豪攻出了八掌,而且掌比掌凌厉。
玉贝勒的两次出招,都够瞧的,李豪的两次接招,也够瞧的,头招,他轻描淡写的指,化解了玉贝勒的攻势,这第二招,他也是下盘不动,脚下不移分毫,只凭只右掌上下左右翻飞,口气连封了玉贝勒八掌。
这次,玉贝勒更惊了,那四名护卫也惊呆了,只听玉贝勒道:“李豪,你好修为,真是好修为,可是没有用,我非让你听我的,马上离开北京城不可。”
顿,喝道:“调查缉营会合前来,把白记骡马行团团围住拿人,看看谁别得过谁。”
这么来,事情就闹大了。
两名护卫恭应声要走。
李豪喝道:“慢着”
两名护卫停住没动。
李豪道:“贝勒爷,非要闹到这地步不可么”
玉贝勒道:“什么叫闹,我这是以法拿人。”
李豪道:“贝勒爷也非要草民马上离京不可。”
玉贝勒道:“这已经是我退步了,你应该知足。”
李豪道:“没有转圜的余地”
玉贝勒道:“你什么身份,跟我谈转圜”
李豪道:“草民没有身份,草民是代雇主谈。”
玉贝勒道:“你代谁谈都没有用,我跟你说过,就是王公大臣也得听我的。”
李豪沉默了下:“既然这样,那草民只有给贝勒爷看样东西了。”
“给我看样东西,你什么意思”玉贝勒问。
李豪没答话,他以行动代替了答话,他探怀取出了那位金老爷赠给他的名贵匕首。
玉贝勒看见那把匕首,神情忽震,脸色大变,急道:“李豪,你这把匕首哪里来的”
李豪道:“这是我那位雇主金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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