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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阅读

作品:大风沙|作者:伏羲民族|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12:22:01|下载:大风沙TXT下载
  他,我本来有意把你跟他当做我民间跟官家的两个左右手的,没想到我会这么快隐于五台。”

  李豪更感动了:“皇上”

  “不要再想劝我了,”皇上道:“再劝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那只是有损我对你的爱惜。”

  李豪道:“草民介江湖末流,不料竟如此蒙受天眷,草民”

  “李豪,不要这么样轻看自己,”皇上道:“我爱惜你,看重你,固然是因为我跟你投缘,另方面也是因为你确是个不可多得干才,我要借重你。”

  李豪道:“皇上”

  皇上道:“你用不着多说什么,我让纪玉回京,把你留在五台,也是因为我要背着他们有事交待你,托付你,你要仔细听着。”

  李豪惊:“皇上,草民介布衣,江湖上的生意人。”

  皇上道:“我刚说过,不要轻看自己,我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干才,这就够了。”

  李豪没有再说话。

  皇上道:“我会交待纪玉重责大任,只是他身在官家,那是明的,你人在民间,则是暗的,必要时你可以用我赐给你的匕首代表我,我干清官的总管太监万顺和,他现在也在,他也可以为你作证。”

  李豪没说话,脸色转趋肃穆。

  皇上道:“首先,我要你许诺,至少十年内不离京他去。”

  李豪怔,抬眼望皇上。

  “我有我的道理,马上就会告诉你。”皇上说。

  “是”李豪躬身恭应。

  皇上道:“我有个阿哥,叫玄烨,今年八岁,年纪虽小,可却是个做皇帝的材料,我命纪玉回京,召诸王大臣来五台,就是要当面下旨,要玄烨嗣位,以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顾命四大臣辅政,诸王大臣全心全力拥戴,纪玉在明处,你则在暗处,明暗照顾新君,十年之后,玄烨十八,长成了,可以自己料理朝政了,你就可以卸下仔肩了。”

  李豪以为皇上说完了,他听得心头连震,抬起头来想说话。

  皇上又道:

  “我不是没有知人之明,用人之能,也不是做不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沾权势,跟天家的极荣华富贵,在这十年之中,除非是玄烨没出息,不争气,否则有人欺负幼君,或者居心叵测,你要全心全力保住皇家,到那个时候,你有我赐给你的那把匕首,可以便宜行事。”

  李豪心头猛震,脱口道:“皇上”

  皇上似乎不容他说话,又道:“还有件事,你算是跟我志同道合,我觉得应该由你替我完成,那就是重建李家宅笫的事,当然,我也会交待内务府拨发所用的款项。”

  皇上有他的权谋,这是借此市恩,要李豪由感激而承担重任,全心全力保他儿子,卫护皇家。

  当然,李豪并不知道,他真把它当皇恩,其实这也真是皇恩。

  他吸口气,平静下自己,然后肃然抬头:

  “草民深知责任重大,但是,得蒙天眷,受如此殊隆恩宠,敢不竭智尽忠以报。”

  皇上神色松了,脸上也浮现起轻微的笑意:

  “这就是我要借重你的,交待你的,你给了我许诺,我也放心了。”

  何止皇上放心,连万顺和脸上也有如释重负之色,他突然跨步上前:

  “李少掌柜,我给你磕头了。”

  他“噗嗵”声跪了下去,往前爬就磕头。

  李豪忙上前去扶,以他,扶起万顺和来自是容易得很,他边道:

  “不敢当,万老爷快快请起。”

  他扶起了万顺和,万顺和竟然哭了。

  皇上道:“万顺和,你这是干什么”

  万顺和道:“奴才要留下侍候皇上,皇上千万别把奴才发配回京。”

  “胡闹”皇上道:“出家是清修,是苦修,哪有还要人侍候的。”

  万顺和道:“奴才也要出家。”

  “更胡闹了”皇上道:“我托付这么多人照顾阿哥,你怎么能置身事外,你当然更得就近照顾阿哥,有你就近照顾,我放心。”

  就这句,万顺和又“噗嗵”跪下,也又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从京里到“五台”,路程不但不近,还有山有水不好走,再快也得个好几天。

  这几天,皇上没事,由李豪万顺和陪着,遍游“五台”,“五台山”景色好,寺庙又多,好的景色可以让人心旷神怡,肃穆的寺庙,暮鼓晨钟外加梵呐,更可以让人尘俗之念全消,所以,皇上的心情越来越平静,也越发的喜欢这个佛教四大圣地之了。

  这天,皇上带李豪万顺和游罢回来,老远就看见文殊寺前停满了大小轿子,而且还有銮仪禁卫。

  万顺和“哟”了声道:“恐怕是太后跟皇后也来了。”

  皇上脸上变了色,脚下停了步,转身往回就走。

  显然,他是很不愿意见太后跟皇后。

  “皇上”条人影如飞落下,跪在地上,是玉贝勒:“太后跟皇后也来了。”

  皇上霍地回过了身,面有怒色:“谁叫你让她们来的”

  玉贝勒道:“皇上,太后跟皇后要来,谁拦得了。”

  这倒是。

  皇上道:“你就不能不让她们知道么”

  玉贝勒道:“皇上让位嗣君,诏命顾命大臣辅政,这等大事,纪玉不敢瞒太后跟皇后。”

  这也是实情。

  皇上脸色稍缓,道:“我知道,你希望经由她们让我回心转意,好吧。”

  他带着李豪,万顺和行向“文殊寺”大门,玉贝勒忙站起跟随。

  禁卫跟銮仪哪有不认得皇上的,皇上跟李豪玉贝勒万顺和到,立即跪伏地,玉贝勒扬声道:“皇上回寺,里头接驾。”

  就这声,寺里由肃亲王带领,涌出王公大臣们,立即跪在寺门两旁。

  皇上扶起了肃亲王,然后向诸王大臣淡然声:“起来吧”就要往里走。

  肃亲王忙上前步:“纪玉奏禀了没有,皇太后跟皇后的銮驾也来了。”

  皇上应了声:“我知道了。”带着李豪玉贝勒万顺和就进了“文殊寺”寺门。

  后头五大臣们起立跟随,由肃亲王带领,依爵位品职高低,井然有序。

  寺僧们这才知道“文殊寺”来了皇上,早就由住持方丈率领回避了。

  皇上在“文殊寺”召见五大臣,自不能再用客房,改用了“大雄宝殿”,而还没有进殿,李豪就跟皇上告辞了。

  他做的对,他是个江湖布衣小百姓,怎么能参予这等国家大事。

  皇上也明白,道:“你可以回京去了,别忘了你跟我的约定,想看我可以来看我。”

  巧妙的句,不知道内情的人,会以为李豪跟皇上的约定,就是想看皇上时,尽可以上“五台”来看皇上。

  李豪当即跪辞,在这刻,他心里还真有点难过。

  恐怕皇上也有同感,他站在“大雄宝殿”高高的石阶上,直望着李豪出寺不见,才转身进了殿。

  龙椅是从京里带来的,已经正对着殿门摆得稳稳当当,皇上坐上了龙椅,就要召见诸王大臣。

  肃亲王进殿奏禀,皇太后有懿旨,要先见皇上,皇上虽不愿,可是当着这么多王大臣,身为国之君,总不能公然违抗皇太后懿旨,让人家知道,为个不该有的汉女而母子不和,没奈何,皇上只有先往见皇太后,只万顺和跟随侍候。

  皇太后跟皇后被安置在方丈禅房,门外侍卫站立,皇上来到,叫撤了侍卫,只留万顺和个人在门外侍候。

  皇上进了方丈禅房,除这位“干清宫”总管太监万顺和外,谁也不知道母子夫妻三个人是怎么谈的,发生了什么争执,结果如何,只知道皇上从禅房出来的时候,面有愠色,大踏步的行向了“大雄宝殿”。

  皇上回到“大雄宝殿”,立即召见诸王大臣,面谕:即日起,由太子玄烨嗣位,以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顾命四大臣辅政,肃亲王等诸王大臣从旁协助,贵妃董鄂氏薨,追封皇后,谥端敬,并诏告天下,皇上于顺治十八年,春正月,慧星夜见,驾崩,谥曰章庙号世祖,葬直隶遵化州之丰台岭,号孝陵。

  这就知道皇上皇太后皇后母子夫妻三人密谈的结果了。

  所以诏告天下驾崩,是不欲天下百姓知道,皇上为个“情”字心灰意冷,看破红尘,在“五台”剃渡出家。

  所以封董小宛为贵妃,所以说也薨,追封皇后,是不愿承认她随冒辟疆南去,全当她死了,死在了他皇家。

  这些大事就这么定了。

  皇上还选了剃渡出家的寺院,几天来的游览,他认为“清凉寺”最适合他。

  李豪到山下农家取回坐骑,骑匹,拉着两匹,驰上了回京路。

  本来该都带走,三匹健骑原都是“白记骡马行”的,现在,金老爷跟万老爷都用不着了。

  路没碰到任何阻拦,没发生任何事故,顺利而平安的抵达了京里,回到了“骡马行”。

  见到了楚云秋跟白回回了,把趟“五台”的经过说了,他并没有隐瞒褚姑娘跟戴云珠援手之事,可是楚云秋并没有在意,那是因为金老爷就是当今皇上这件事,太出人意料,太令人震惊。

  定过了神,楚云秋白回回都为皇上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而感叹,也为皇上眷顾,委以重任,以及皇上对李豪的殊恩,而勉李豪无论如何要信守然诺,全心全力暗中卫护嗣君。

  提到了玉贝勒,楚云秋白回回都认为这是唯的隐忧,因为他俩都料想得到,以玉贝勒那种性情及心胸,既跟李豪之间已经结了怨,是不会轻易有所改变的,别说他不知道皇上对李豪的托付,就算知道,他也不会顾念皇上和嗣君而有所改变,顶多,他会抓李豪的大错,不会找李豪的小错,而且,他要是知道了皇上对李豪的托付,因皇上拿李豪跟他相提并论,说不定反而更嫉妒。

  李豪也知道,可是他并没有在意,事既至今,在意又如何只有像楚云秋白回回说的,玉贝勒大权在握,民不跟官斗,又不能泄露皇上的托付,唯的办法就是不碰不沾少招惹,你做你的高官显贵,我做我的江湖百姓,市井小民。

  关于有个像燕霞的女子来找李豪的事,楚云秋没提,倒是白回回告诉了李豪,听说“恩姨”出现,当然也就想到了失散十几年的亲手足弟弟书儿,起先李豪至感兴奋,可是后来听楚云秋说不是,以后追去后的经过,李豪又失望了,失望中,他想了又想,可却想不出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女子。

  这些事,总是要让它过去的,不让它过去如何

  像燕霞的不是燕霞,从而书儿也仍然没有音讯。

  玉贝勒不沾不碰不招惹,至于有没有用,会怎么样,全在玉贝勒了。

  皇上虽然眷顾,虽然委以重任,但究竟是否派得上用场,是否需要伸手,还不定,即使需要,恐怕也不在这时半会儿。

  日子总是要过,生意总是要做,虽知在京,但是还没有出现的仇人总是要找,家园也总是要重建,这些事,能不让它过去么

  所以,李豪见过楚云秋白回回之后歇息去了,“白记骡马行”也在短短的天之内恢复了平静。

  只是,真平静了么真能平静么

  朝廷诏告天下,发布了该发布的。

  这表示,皇太后皇后,以及被召往“五台山”的诸王大臣已经回了京。

  皇上驾崩,新君即位,只这明面的两件事,就已经够外朝内廷忙的了。

  肃亲王玉贝勒根本就没工夫回府。

  翠格格在府里听说了消息,也有另个消息偷偷的传入了她耳中,皇上曾经化名金老爷如何如何。

  金老爷,翠格格对这三个字太熟了,皇上既是金老爷,那“四宝斋”的便笺,经由皇后传到那个董姑娘手里的事,就丝毫也不足为奇了。

  皇上金老爷既然去了“五台”,也定是由李豪护驾,虽然推测李豪也已经知道金老爷的身份了,可是翠格格她还是想找李豪说说。

  尽管阿玛哥哥连回府的工夫都没有,可是府里还有贾姑娘在,而且贾姑娘的双锐利目光,似乎永远罩着翠格格。

  翠格格还是趁着午睡时候,肃王府到处片静寂,她身男装,悄悄的下了小楼,个人,连纪明纪亮都不打算带,无如翠格格刚踏上长廊,迎面站着个人。

  翠格格惊停住:“贾姑娘”

  那不是贾姑娘是谁

  只见贾姑娘淡然道:“格格要上哪儿去”

  翠格格道:“我去看看阿玛去。”

  她是不得不说谎。

  贾姑娘道:“王爷正忙朝廷大事,不宜去打扰,而且格格这身打扮怎么进宫”

  说得是啊翠格格看看自己,时竟没能答上话来。

  贾姑娘接着道:“我看格格还是去小睡会儿吧,别往外跑了。”

  贾姑娘也不说破,玩阴的。

  翠格格索性道:“那我换件衣裳去。”她转身要往回走。

  “格格”贾姑娘叫了声。

  翠格格停住了,可是没有回过身来。

  “我说王爷正忙朝廷大事,不宜打扰。”贾姑娘说。

  “我听见了。”翠格格回过头:“可是我只是去看看我阿玛,不会打扰他。”

  她也玩阴的。

  贾姑娘道:“可是王爷正忙,格格哪知道他在哪儿”

  肃亲王让别对翠格格太严肃,贾姑娘只好耐着性子。

  “这不用你操心。”翠格格道:“鼻子底下有嘴,还不会问么”

  贾姑娘道:“这两件大事不平常,有些地方,姑娘家可是不能去啊”

  这种事打古时候就有了,那是忌讳,是迷信,说穿了那是妇女没地位。

  翠格格道:“不要紧,不能去的地儿我不去,我在外头等总可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不怕,总不至于等上天吧”看来,个是想尽办法要出去,个是想尽办法不让出去,谁也不愿先提正题,谁也不愿先说破。

  贾姑娘出了狠招:“格格真是要找王爷去么”

  “是啊,谁说不是。”翠格格见招拆招:

  “你去干嘛呀”

  “我也想看看王爷,让他别累着了。”

  “我跟阿玛说不就行了么”

  “你说是你的意思,我说是我的意思。”

  “对呀父女情是父女情,夫妻情是夫妻情。”

  “好吧既然这样,那咱俩就块去。”

  翠格格使出了绝招,她不怕贾姑娘跟,肃王爷的外室,不是正室福晋,连“紫禁城”都进不了,别说进宫了,只贾姑娘进不了“紫禁城”,我从这个门进去,从那个门出来,顶多多走点路,你跟得了么

  贾姑娘想到了这点,其实她不是想到了这点,她是想唬翠格格没唬成,反而让翠格格将了军,她脸色不好看了:“格格真是去找王爷”

  “是呀刚我不是说过了么”翠格格说。

  贾姑娘冷冷笑:“我看格格是要去找那个李豪吧。”到后来还是她先忍不住。

  “谁说的”翠格格道:“我不是去找李豪,我是去找我阿玛。”

  贾姑娘道:“不管怎么说,我看格格还是别出去的好。”

  翠格格道:“贾姑娘,我去找李豪,你可以不让我去,我去找我阿玛,你凭什么也不让我去。”她口咬定要去找肃王爷,也不动气。

  翠格格不动气,贾姑娘可越来越动气,肃王爷不让对翠格格太严厉,她还真不敢再用强硬手段阻拦翠格格出去,她带着气的冷冷笑:“格格,咱们这么说,要是让我发现你没去找王爷,而是去找李豪了”

  “容易。”翠格格很干脆:“请你怎么办好了。”

  翠格格她是打定了主意,等肃亲王回来问,肃亲王没见着格格,那是翠格格她没找到王爷,至于是不是真进过“紫禁城”,又上哪儿查问去。

  贾姑娘点头:“那好,我上白记骡马行门口守着去。”她还是真别上了。

  翠格格脸色变了变,也只是脸色变了变,随即她欣然点头:“好啊你去。”

  话都说到这儿了,贾姑娘还有什么办法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翠格格回到小楼换衣裳去了,不过,刚才是男装打扮,想偷偷出去,所以不带纪明纪亮,现在光明正大要找肃王爷去,可以带纪明纪亮去了。

  翠格格有她的盘算,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又是身女装,带纪明纪亮去方便哪好在,皇上驾崩,普天下华衣发丧期间,不能穿红穿绿,也不会太显眼。

  李豪跟石三正在柜房,楚云秋从后头来了,石三忙哈腰招呼:“楚爷要出去”

  楚云秋道:“不,我上前头来走走。”

  李豪道:“恩叔没躺会儿。”

  楚云秋摇头道:“睡不着,这两天连夜里都睡不着。”

  李豪知道这位恩叔为什么睡不着,有心事,心事是以为那个女子是恩姨燕霞,结果不是所引起的。

  这,李豪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恩叔,他知道,虚而不实的安慰,是没有用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进来个人,是个中年人,石三忙往前迎:“这位”

  中年人说了话:“哪位是你们少掌柜的”

  石三抬手向李豪:“这位就是。”

  李豪也当是生意上门,含笑道:“请坐”

  中年人道:“不坐了,我是个过路的,刚有人托我带封信给少掌柜的。”

  又是有人托人带信,这又是谁

  中年人从袖子里取出了封信,信封精致讲究,还带点兰麝香。

  楚云秋双眉扬:“托你带信的是个女子”

  “不,是个爷们儿。”中年人把信递给了李豪,笑着说:“还给了我块碎银,往后有这种事儿,我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他挺兴的出门走了。

  有这种事儿

  李豪忙拆阅了那封信,看他就皱了眉,原来信是翠格格写的,她说有事告诉李豪,可是贾姑娘在驿马行门口守着,她不能过来,要李豪出去跟她见面,她在往南下个街口等,还要李豪走后门。

  “谁呀”楚云秋问了声。

  李豪为示无私,免这位恩叔又不痛快,遂干脆把信递了过去。

  楚云秋接过看,脸色微变,道:“又是这位格格”

  这是很明显的表示,他对翠格格并不怎么样。

  李豪没说话,他不便说什么。

  楚云秋又道:“咱们刚说过,对玉贝勒,以不沾,不碰,不招惹为宜,否则咱们就没办法在京里待下去。”

  李豪知道,再跟翠格格有所来往,就是对玉贝勒有所招惹,何况门外还有那位贾姑娘守着,他迟疑了下,毅然向石三道:“我写封信,你给我送去。”

  柜房现有文房四宝,封信顷刻间挥而就,李豪信写得很委婉,但却明白表示,身份地位两不相同,也太悬殊,还是以不来往为宜。

  李豪信就在柜台写的,谁都看得见,楚云秋对李豪能这么做,以及信的内容,都很满意,虽没说什么,脸色好多了。

  李豪把信装了信封,也没封上就交给了石三:“你给跑趟吧”

  石三接过信往怀里揣就出去了,除了李豪自己,还只有他去,只他见过翠格格。

  石三出了门,楚云秋道:“少主看得见,哪个是那个贾姑娘”

  李豪走到门口,不着痕迹的把附近的各色人等扫视了遍,他没有看见贾姑娘,当即道:“没有看见,也许她隐在暗处。”

  楚云秋道:“能看见她,最好再去跟她说声,往后可以不必操这里心了。”

  李豪没说话,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对街,往北约摸十几丈的处檐下,有个女子身影疾快的往北去了。

  楚云秋眼力过人,也看见了,脱口道:“又是她”

  李豪随口问:“恩叔,谁”

  楚云秋道:“跟少主说过的,那个像燕霞的女人。”

  李豪微愕道:“恩姨就是那个样儿”

  楚云秋有点黯然:“只能说燕霞的当年就是那个样,这么多年不见了,谁知道她变了样没有。”

  这倒是。

  李豪道:“恩叔,刚才看见的那个女子,就是肃王府的那个贾姑娘。”

  楚云秋怔:“少主没看错”

  李豪道:“没有错,她就是那个贾姑娘。”

  楚云秋道:“原来她就是那个贾姑娘。”

  李豪忽然想起件事:“对了,恩叔说,那个女子长得很难看。”

  “不错”楚云秋微点头。

  “不对”李豪道:“那个贾姑娘长得点也不难看。”

  楚云秋“呃”地声道:“那个贾姑娘长得怎么样”

  李豪当即把贾姑娘描述了番。

  楚云秋听得睁大了眼,有点激动:“少主,那个贾姑娘真是长这个样”

  李豪有点诧异:“是啊怎么”

  楚云秋道:“那刚才不是少主看错了,就是我看错了。”

  李豪道:“恩叔是说”

  楚云秋道:“又个,又个像燕霞的女人。”

  李豪怔:“怎么说,那个贾姑娘也长得像恩姨”

  楚云秋忽然脸色大变,伸手把抓住了李豪,急道:“她,她那是戴了人皮面具。”

  李豪猛又怔:“人皮面具”

  楚云秋急急道:“我是说,那天来的女子,就是这个贾姑娘,她为了怕人看见她的面目,所以戴顶宽沿笠帽遮脸,为防帽子被摘下,所以又预先在脸上戴了张人皮面具。”

  李豪道:“有这种事,那恩叔的意思就是说”

  “不”楚云秋忽然又摇了头,道:“我发癫了,要是燕霞,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就算她是怕老哥哥认出不,我是怎么了,胡思乱想,怎么说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松了李豪,刹那间,他的神色变得令人望之心酸。

  李豪就看着心酸,叫道:“恩叔”

  楚云秋忽又抓住了李豪,话声有点颤抖:“少主,燕霞会不会是因为已经成了肃亲王的外室”

  李豪知道他要说什么,反握住了他的手,道:“恩叔,您真的想太多了,您真想的太多了,恩姨怎么可能成为肃亲王的外室,恩姨怎么会是那种人。”

  楚云秋苦笑声没说话,就在这刹那间,他整个像虚脱了。

  就在这时候,石三回来了,沉着张脸,进门低着头哈了个腰:“楚爷少掌柜的。”

  李豪松了楚云秋,道:“信给她了”

  石三道:“给了。”

  李豪道:“她走了么”

  石三道:“走了。”

  李豪道:“那就好了。”他没有多问。

  但是楚云秋问了:“她看了信以后怎么说”

  石三忍不住了,可得了机会说了:“这个格格真不讲理,真泼,她把信撕得粉碎,还大骂少掌柜的翻脸不认人。”

  楚云秋道:“那种让宠坏了,惯坏了的亲贵子女,本来就是这个样儿,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了了,往后少麻烦,少灾祸了。”

  李豪倒不是怕骂,只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总算忙出个头绪了,肃亲王还没回来,玉贝勒回来了,贾姑娘还没等他回小楼,在长廊上迎住了他:“忙完了”

  玉贝勒道:“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

  贾姑娘道:“你回来是”

  玉贝勒道:“今儿个没事儿了。”

  “你是说,今儿个可以不必去了。”

  “嗯。”

  “累么”

  “还好。”

  “不累你就再做件事儿再歇息。”

  “什么事儿”

  “马上把那个李豪赶出京去,让他走,越远越好。”

  玉贝勒微愕道:“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本来就要赶他离京的么”贾姑娘说。

  玉贝勒道:“是啊可是后来他请出了皇上御赐。”

  贾姑娘道:“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已经不需要人办事了,可以赶他走了。”

  玉贝勒有点疑惑:“怎么回事”

  贾姑娘道:“为了纪翠,为了萧王府,你听我的没有错。”

  她把翠格格说什么都要出去的事说了。

  玉贝勒脸色变了:“她真出去了”

  “可不真出去了。”贾姑娘道:“我拦不住,也不敢真拦,只有用这个釜底抽薪的办法。”玉贝勒没马上说话。

  贾姑娘道:“不能再顾虑纪翠,我会跟王爷说。”

  玉贝勒忽然听见了什么,转脸望去。贾姑娘也跟着看,看,她立即住了口。

  长廊的那头站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翠格格。

  翠格格寒着张脸,快步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贾姑娘没吭声,毕竟她不愿让翠格格知道,是她鼓动赶走李豪。

  玉贝勒可不在乎,他冷然道:“你回来了,正好,我告诉你声,我要把李豪赶出京去。”

  翠格格道:“好,赶他出京,赶他走。”

  玉贝勒跟贾姑娘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玉贝勒为之怔,贾姑娘疑惑的道:“格格,你你愿意”

  “愿意呀”翠格格道:“当然愿意,为什么不愿意”

  贾姑娘诧异的望玉贝勒。

  玉贝勒忍不住问:“小妹,你是怎么回事”

  翠格格装糊涂:“什么怎么回事”

  玉贝勒道:“我是说你对李豪”

  “我对李豪怎么了”翠格格道:“我对他根本就没有怎么。”

  玉贝勒没说话,他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翠格格道:“你赶快赶他走吧,越快越好,我回房去了。”她走了,走得飞快。

  望着翠格格走下长廊不见了,贾姑娘讶异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玉贝勒道:“不知道,也许她想明白了。”

  贾姑娘道:“纪明纪亮跟她去了,问他们俩就知道了。”

  “不必了。”玉贝勒道:“只知道她愿意让赶他走就够了,何必管她为什么。”

  这倒是。

  贾姑娘道:“那就赶紧,省得她变卦。”

  玉贝勒道:“变卦也不怕,这还由得了她。”他转身要走。

  贾姑娘把拉住:“你干什么去”

  玉贝勒道:“赶走李豪去呀”

  贾姑娘道:“干嘛非你去不可,交给查缉营办不就行了,查缉营定会给咱们办好的。”

  没错,“查缉营”跟李豪已经结了怨,现在有玉贝勒的令谕,却没了顾忌,还有办不好的。

  玉贝勒迟疑了下,点头:“好,就交给查缉营办。”

  “白记”骡马行的生意上门了。

  相当大的笔生意,是上“天津”选批相当名贵的药材去,需用十来匹牲口,两辆马车,雇主是“大栅栏”家老招牌,老字号的药铺。

  这么大的笔生意,需用的牲口跟人都多,而且是贵重的药材,出不得错,必须由少掌柜的亲自出马押运,好在只是上“天津卫”二百四十里地,顶多两三天也就回来了,于是,李豪带队去了。

  这是自有“白记”骡马行以来,最大的笔生意,李豪带队这走,行里就只剩下楚云秋白回回石三三个人,还有两匹马,突然间显得很冷清,也很寂静。

  柜房里显得更冷清了,怎么不,再有生意上门也没法接了,石三索性上了几块门板,只留板宽窄可以进出,然后他坐在板凳上,呆呆的往外望。

  或许是日头偏了西,大家伙都回家吃晚饭去了,他发现外头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久久不见个人影。

  他起先还没在意,等他定过神觉出不对,起身过去探头往外看的时候,他不由为之怔。

  整条大街空荡寂静,个人影都没有,就连两旁做生意的,也都上了板儿不营业了。

  简直就净街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石三突然想到皇上驾崩,嗣君即位,可是这已经不是今天的事儿了,况且,也没听人说要干什么呀

  他正这儿诧异,正琢磨,忽然听见了阵步履声,沙,沙,沙的,挺整齐,而且听来人还不在少数。

  他忙循声望,看见了,看得他心头震。

  从北边,南边也有,走过来排,横拦着大街,各走过来排,除了这两排,后头跟的还有人数近百,穿戴整齐,个个跨着腰刀,手抚刀柄。

  石三京里住久了,看就知道这是禁卫旗营的,究竟是哪个营的,他不清楚,不过绝对是禁卫几个营的绝错不了。

  他想,他没料错,除了事关皇上驾崩,嗣君即位,哪会这样。

  家家户户都上了板儿,关了门,只他还留着扇门板的宽窄的供进出,这是给“白记”骡马行找麻烦,不要脑袋了。

  石三想到这儿,心里惊,忙把那扇门板也上了,然后靠在门缝上往外看,人都这样,谁不好奇,敢说如今像石三这样的,绝不只个,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从门缝里往外偷看呢。

  只是,娘的,使了劲的看,眼皮挤扁了,鼻子蹭歪了,看不见,听见步履声越来越近了,就是看不见,心里哪能不急,急,心里也就跟着骂,不但心里,嘴上也骂出了声。

  忽然,石三心里有了气,更想骂了。

  没别的,不知道是谁,把门缝儿都给挡住了,好,这下更别看了。

  缺德这句刚要骂出声,石三忙又把它咽了下去,怎么回事儿

  是这么回事儿,石三发现,不是有人挡了他的门缝儿,而是有人向着“白记”骡马行的门走过来了。

  这是谁

  外头都是吃粮拿俸披老虎皮的,还会有谁

  石三心里惊,忙往后退。就在这时候,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擂鼓也似的,外头还有人扯着嗓子喊:“开门,开门哪”

  石三哪敢怠慢,忙把刚上的扇门板又卸下了,眼前豁然开朗,都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惊,心砰然猛跳。

  外头街上都站满了,队伍前头有个,紧挨着门口又个,几十个都面对骡马行站。

  这是怎么回事

  石三还没问,紧挨门口,站在眼前的这个,已经说了话,话声冰冷:“叫李豪出来说话。”

  敢情是找掌柜的。

  石三道:“我们少掌柜的”

  “不在。”两个字还没出口,身后传来个话声:“这是怎么了”

  是白回回。

  石三扭头过去,白回回已经到了身边:“我刚听到有人叫门。”

  “就是”石三指了指门外那个。

  白回回转眼向外:“敢问,这是”

  “我们找李豪。”

  “有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

  “跟谁说也是样。”队伍前的那个冰冷说了话:“我们奉命赶李豪离京,通通走,个不许留。”

  白回回怔:“这”

  那个不让他说话:“赶不走,格杀勿论”

  白回回道:“这是”

  他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就是不让他说话,抬手挥,沉喝:“杀”

  近百把刀,起出了鞘,刹时间,刀光,血光,杀声,惨叫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