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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猎天|作者:xiaoyun196|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14:13:09|下载:猎天TXT下载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章 云州屠龙者

  “这是第几天了”

  “入山至今恰满三月。”

  “遇险几次”

  “匪盗滚石断崖蝰蛇烈风山虎夜枭流沙冰雹,统共九次。”

  “九次嘛不算太多亦不算少了,那男童尚安否”

  “身体尚完好。”

  老人不再说话,放下发烫的酒盅,闭上双眼。

  他坐在厚实的毡毯上,面前置张长条几案,上面摆放着温好的美酒和新鲜果子。在他身后立着三名白衣人,皆蒙面,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厅右侧那只硕大的圆盘。圆盘被蛇绕般的玉丝吊在厅堂上空,周身银白,边框上雕刻着着形态各异的十二异兽,堪堪于十二辅星相衬,中间则是团澄透的水晶。

  月华如水,股脑地倾泻在圆盘精密复杂的纹路上,激起光华四溢,诺大的圆盘似银月高悬于空,短小的身影从圆盘的镜面上浮现出来。

  看着圆盘现出的景象,正中的白衣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

  老人闭着眼,亦没回头,可身后人表情的细微变化却逃不出他的心神。

  “那男童他竟然到无光峰了。”

  “哦天转崖与无光峰间隔数十丈,中间只有条细锁链,个不足十五岁的孩童莫非还会飞不成哼,你可是在戏弄老夫”

  听出老人语气中的惊讶和不满,白衣人连忙答道,“回禀尊主,那孩童褪下了他的上衣卷成绳条,然后吊着锁链滑过天转崖。不过他到达天光峰后,却将衣服丢落下悬崖。此举怪哉,属下费解。”

  双目陡然睁开,老人空白如雪的眼珠微微颤,随即笑了起来,“区区小童竟能做出让你都无法理解的事呵呵,无知小儿,竟敢在千仞高峰上如此。看来不用你们出手,过了今夜他便会被冻死。”

  白衣人闻言大惊,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的背影,眼中闪过惊疑与失望。

  尊主,还是想要他死吗

  这里是落云山脉,位于云州末尾的沧澜之海边,高峻连绵。云州被称为蛮荒之地,不仅因其远离大煜王朝的中央皇域,只有流辛两个小诸侯国,更是因为这里的种族众多,子民不习教化,江湖门派甚至乱匪的实力都强横到能与官府抗衡,乃是有名的乱地。

  在落云山脚下住着百来户人家,渐渐形成数个小村落,虽然远离流辛两国,不通商贸,可靠海近山,这些人家亦不愁生计。不知何时开始,从这里流传出了落云山有通天塔的消息。于是乎,年年月月朝朝都有人四面八方赶来,试图爬上落云山脉寻访神仙,以求长生之道。

  高耸险峻的落云山脉岂是普通人能企图的,只是坚持了几天,便有不少人知难而退,而那些执着者,皆丧命于落云山脉中大大小小的险难。可愈是这样,谣言传得愈是猛烈,到后来,更是吸引来了不少厉害的武者。

  当这些高手艰难地到达落云山巅后,迎接他们的是白衣人无情的杀戮。若干年后,皆有各自传奇故事的白衣侍从们才渐渐明白,那个关于神仙的谣言是他们的尊主传出去的。至于目的,他们却不清楚。单单为了杀人尊主虽然冷血无情,令他们杀死那些胆敢上山的玄门武者,可尊主绝非无聊的人呵。

  眼前这个坚持了三个月,被尊主渐渐重视的男童让他们心中多了几分明悟,虽不敢开口询问,可众白衣侍从们无不好奇地观望着。

  这个男童或许正是尊主要找的人呢。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当这个拥有远超年龄的执着与毅力的男童快到山巅时,即将迎接他的依旧是尊主毫不留情的扼杀。

  尊主果然非同常人呵,他的想法不是我们可以捉摸的。中间那白衣人微微叹气,有些惋惜地看着圆盘中那个在寒风中艰辛跋涉的男童。

  “咦”另个白衣人忍不住微微惊讶。

  “怎么了。”老人苍白的眸子望向铜盘,眼珠没泛起半丝光彩。

  “那孩童用雪擦身体,然后在身上涂着似乎是龙鲸油。”

  抓起酒盅,仰头饮下暖酒,老人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

  “弃衣坚志,敷雪激胆,又抹龙鲸油以壮气,小娃娃好心思呵你们确定他还不足十五岁”

  “不敢欺瞒尊主。”大厅内数十名白衣人躬身道。

  “只是个小童,为何要如此坚持可惜了这么小的孩子,便想要求长生不老术世人多祸言呵。”老人不屑地冷笑着摇了摇头,喃喃低语道,“那他上落云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真的有神仙吗”男孩迈着愈发拖沓的脚步行走在积满白雪的山巅,饶是抹上龙鲸油不惧寒风,可饥饿和疲倦的袭来让他的眼神已开始涣散。

  “怪力乱神罢了,这世上怎么会有神仙,顶多是些强大的武者罢了。”

  男孩低头抓起把雪抹上他红肿的脸蛋,竭力让自己清醒着。望了望远处山峰之顶那个隐约闪着银光的宫殿,男孩低头紧紧盯着从怀中掏出的烙饼。

  “还剩三片,两天片,也就是六天。六天呵,或许真能爬到那里。”男孩肿胀的脸上挤出丝笑容,苦涩中带着希冀。

  “爹爹说过,执念而行,不为艰险所困心,方有所成。我已将衣服扔进万丈深渊,再无回头之路了。不成功,便死在这落云山上罢。”男孩眼中闪过缕与之年龄不符的坚毅,将坚硬的烙饼从中撕成两半,和上把雪,塞进嘴中。

  用力咽了下那块饼,腹中像是被坚硬的刀子寸寸的切着,男孩坐倒在冰雪中,抓起把雪,狠狠抹在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寒风中,恍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

  男孩惊,猛地抬头看去,只见在他身前的皑皑白雪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群白衣人,在白衣人围拱之下的,是个只穿着单薄麻衣的清癯老人。老人似乎腿脚不便,直坐在轿子上。当男孩对上老人眸子时,微微愣,那团白翳的眸子黯然无神,即便老人的脸直对着他,可那双眼珠中却映不出半个影子。

  方才前面分明白茫茫片,怎么眨眼间就出现了那么多人仿佛鬼般。莫非我已经死了男孩心头激起冷颤,使劲捏了下胳膊,疼痛的感觉过了许久才传来,却真实无比。

  怔怔地看着不远处那群屹立于山巅寒风中白衣人,以及中间那个闭上双眼似在假寐的老人,男孩脸上渐渐涌起片红潮,惊喜万分地看着那个老者,忍住心底的狂跳喃喃道,“莫非他就是”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起,模样的话,却带上了两分不耐烦。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有些激动地撑起身子,高声喊道:

  “小子周继君。”

  “从哪来。”

  “扬州。”

  “所为何事。”

  “特来寻找先生。”

  “寻我何事。”

  “望能持箕帚,侍奉先生。”

  “然又如何。”

  “望能从先生习得武技。”

  寒风呼呼刮着,除此以外,阒寂无声。白衣侍从们相互对视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周继君的目光中,皆是同情。

  被兴奋包围着的周继君只是炽热地望着瞽目老人,压根没有注意到白衣人们怜悯的目光。

  沉吟良久,老人再次开口。

  “你今年多大”

  “刚满十岁。”

  “十岁呵,十岁能脱口成辞,能有这么大野心。”老人转头“望”向远空,良久回过神来,“你不是来寻找神仙的吧。”

  周继君愣了下,随后冷声说道,“这世界上没有神仙的。”

  “说得好,的确没有所谓的神仙。那你知道我是谁,对吗,小娃娃”

  微微犹豫,周继君望向老人,硬着头皮念道,“茫茫沧海,有兽名龙。脚踩落云,只为葬龙。您乃天下闻名的屠龙老人。”

  “只为葬龙嘛你母辈姓什么”

  “单姓洛。”

  “难怪,原来是故人之后。不过能找到这,也算不易了。”

  “小子历经万难,寻访先生,还望能侍奉先生身旁,习得文韬武略。”

  “文韬武略嘛小小孩童,好大颗心。想学也行,不过等到下辈子吧。”

  等到下辈子吧.

  周继君闻言面色剧变,张了张嘴,顾不着去揉僵硬的手脚,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望向屠龙老人。

  等到下辈子,什么意思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屠龙老人嘴角泻出缕冷笑,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响起:

  “因为,你就要死了。”

  说完,老人扬了扬手,白衣侍者端上温酒佳肴置于老人身前的几案。寒风呼呼地刮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裹着美食香味的冷风流转在周继军鼻子前,可饥肠辘辘的男孩毫无半点食欲,只是惊恐地望向冷冰冰的老者,身体颤抖着。

  “我这落云山可不是俗人能上来的,你虽性格坚毅,但命相不为我喜。”老人饮过美酒,不带半点感情地说着,“杀之。”

  名白衣人越众而出,看不出表情,只是抽出腰际的长刀,步步地逼向跪倒在雪地中的周继君。

  即便经历过无数平常人辈子都不会遭遇的坎坷,可周继君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无论心志再如何坚毅,当最后的希冀就这样慢慢如泡影般碎灭,他也即将死在这个不会再有人踏上的山峰,周继君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栗,面如死灰。

  天旋地转间,眼前恍惚飘过诗歌舞曲艳绝扬子江畔的母亲那双柔软的手,缓缓抚摸他的头顶,将他搂进怀中静静端详,温暖如同夏日江边的暖潮。可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娘如今也与他隔着万里之遥

  “何为求志心怀绝念,不求时欢愉,纵高于星辰之巅落于沧海之尾,只要道心在,万死而取之。继君,每个人都要有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它在你生命的每岁甚至每天都能寻到它的踪迹。爹爹和你的叔伯们被那些小人陷害,妻离家散,可我从没灰心过。当我寻得我的道路后,便去接回你娘,夺回我们家应得的切。你也样,即便天下人都认为你是废物,你也不能自甘堕落。寻它的第步,便是执着本心。”

  数年年前那场动乱后,身为大儒却布衣出身的父亲带着周继君在天下世家的嘲讽鄙夷中黯然逃离扬州。路上,除了教导周继君读书识字外,便只有这句话令周继君印象深刻。那刻,不通武道,只有满腹渊博学识的父亲身上所散发出的往无前的气势让他微微乍舌。

  .

  脑中闪过凉意,周继君猛然睁大双眼,身体内潜伏的疲倦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望向白衣人的惊恐目光渐渐平淡。

  “果然,我只是个小孩而已,不该不听爹爹的话,背着他来这里。屠龙老人传说性格怪癖,喜恶无常,果真如此。”

  “可是”

  男孩埋头低语着,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双目透着残忍光芒的白衣人,正如毒蛇般,步步地向他逼来。凌厉的刀光闪过,仿佛银链划破天际,别说周继君这区区孩童,便是飞瀑也能在这刀下止流。

  眼见白光与那孩童只剩下数丈,似乎眨眼间便能将这个不自量力的男孩斩成碎片,为首白衣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屠龙老人满盅饮罢,脸舒坦。

  就在这时,即将斩杀周继君的白衣人愣,却是他刀下的孩童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白衣人从没见过个眼神里能包含如此多复杂而矛盾的感情,有坚毅有果决有不甘有愤怒然而更多的,却是他从前江湖生涯时候最常见的往无前。

  寒风凛冽的峰顶忽然被个声音填满了,白衣人手中的刀为之顿。

  那是男孩不甘的吼叫,临死前用他已僵硬梗塞的沙哑喉咙吼出来的话:

  “我叫周继君”

  “我生于京城洛家,第三房嫡出”

  “我是没有根骨废人天生无法习武”

  “我今年十岁”

  “我从万里外的扬州来到这”

  “万苦寻先生,只为了习得屠龙之技,夺回我娘”

  “望先生成全,君万死为报“

  之后,是漫长的静谧。

  良久,屠龙老人放下酒盅,嘲弄地说着,“你的这些事,又与我何干”

  “啪”

  “啪”

  “啪”

  周继君对着老人磕头,直到身前的冰块被他沾满鲜血的额头敲烈,才努力抬头道,“我有诚心。”

  “这天下有诚心者多了去,并不差你这个。”

  低喘着,周继君沾满鲜血的小脸上疯狂地闪过讥诮,“传闻屠龙老人有通天手段,为大煜国御,连七岁孩童都知屠龙之威,看来名不副实。莫非,你怕了对我这个废人便束手无策了吗”

  屠龙老人微怔,随即脸古怪,轻轻摇头道,“可是我帮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只要能跟随先生,我愿为先生做切。”

  “做切吗”

  “是”

  “哦这样.那好,我也不要你做多少事,只要样,我便答应你。”

  “先生请说”周继君心头浮起希冀,坚定地看向屠龙老人。

  屠龙老人脸浮起冷笑,伸手指了指周继君背后的万丈深渊。

  “跳下去,然后,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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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二章 苦尽,缘起

  “跳下去”

  周继君望向屠龙老人的眸子渐渐黯了下去,绝望与无力化为滔天洪水将他淹没。

  万里奔波,与父辞别,孤注掷独身上山,其中的艰险即便让个成年人甚至是武者去经历亦会绝望,可年仅十岁的周继军挺了过来,步步来到传说中屠了这个世界上最后条龙的老人面前。孰料最终的结局依旧如同失去星辰泽耀的残碎的夜般,让他绝望,再无半点支撑下去的动力。

  “我苟且偷生从京中逃到这里,却还是这般运道。这便是我的命吗再也见不到爹爹,也救不回娘了君儿不孝”

  紧抠着地上坚硬雪泥的手渐渐松开,周继君不再看屠龙老人,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颤抖着走向悬崖,仿佛冷风中摇曳的雪花般无力。

  低头看向见不着底的深渊,那袅袅云雾让周继君阵眩晕。身后传来冷风的呼啸,已然心死的周继君惨笑声,横着心硬睁着眼纵身跳下。

  片刻过去,为首的那名白衣人眼见屠龙老人闭着眼没有半分举动,忍不住开口问道,“尊主,您真的不去救他吗”

  “救他他为何要我去救”

  “可是你不是想”

  “步空堂,你何时学会耍心机了”

  那白衣人脊背发凉,连忙半跪道,“属下不敢。”

  冷笑声,老人白翳的瞽目“望”向远方,“我知道,你们这些当年叱咤大煜,甚至笑傲七州的王侯级高手被我这个糟老头扣在荒凉的云州,这么多年,肯定满腹怨恨了。”

  身后哗啦伏倒片,三十多名白衣人垂着头,没说话,亦不敢去看那个身残的老头。诚如老人所说,他们皆是数十年前名盛时的强者,大多是武道高手,也有隐秘的旁门左道的风云人物。普通的王侯级高手倒也罢了,可那领头的白衣人更是数十年前便在绝地榜上排名前几位半只脚已跨入尊级的高手,在这天下七州的威望除了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通天榜高手外,便仅次于高高在上的尊级人物。

  即便如此,这些人在残疾老人面前心甘情愿地地半跪着,纵使有再多不满,亦不敢造次。

  “时也命也,大道无常,运道亦无常。你们在我最需要人手的时候遇到我,经受不了通天之道的诱惑随我到此,守护云州之边。这切,只能怪你们的运道。”微微闭上眼睛,老人声音渐渐低沉,“那孩子也是,观他面相,后天缺道,可偏偏心志极佳,命数中亦有转机,运道未定。祸福相依,运道机缘往往稍纵即逝。你说是吗,步空堂”

  眼中闪过深思,步空堂微微迟疑道,“尊主是说,他在葬龙谷会有奇遇那里奇兽灵药甚多,可是”

  “可是也要看他有命没命了。以如此废体走到这已是奇迹,若能抓住线运道或许真能改变命格。这运道与人的心智努力无关,它存于生死之间。若是抓不到,即便他再聪慧,死不足惜。如今七州大地上所传的武道都太末流,那些他不学也罢。”屠龙老人冷冷说道,陡然间,面色僵,“你们都起来罢,该死的鸟人来了。”

  不学也罢步空堂闻言微微愣,错愕地看向屠龙老人。尊主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呵,他好像也不是真的点都不在乎那个心智绝佳的男孩吗,可他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死

  老人话音未落,原本的晴空万里渐渐黯了下去,从天空尽头飞来团乌云,旋转着,越来越大,似想将那夜幕提前拉下。

  “梦靥之阵哼,那些鸟人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步空堂冷哼道,眉间闪过恼意,往前走了两步。

  “且慢。苍怒子,你去散了那片云阵。”老者推开身前的几案道。

  削瘦高拔的白衣人蹙着眉,越众而出,撕开面纱,英俊的面庞似乎完全不受岁月的洗濯。

  “腾”

  苍怒子面色不动,只是张开吐出个字。这个“腾”字被他漫不经心地道出时,地面猛然颤。从未入夜的天空中闪过两道流星,星光瞬间没入他脚下,苍怒子的身形变得朦胧起来,下刻,他已脚踩星云飞腾上天。

  若是周继君还在此,看到这副场景定会惊得瞠目结舌,如此之能,还算是武者吗

  “双子星腾术施展起来这般轻松,看来不久便能摸到道尊境界了。好,很好。”

  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苍怒子腾飞而上,漫不经心说道。毫无波痕的口气直听得步空堂心生寒气,这么多年了,双目已瞎的屠龙老人不用看便能判定他们的修为进度,即便早已习惯,可每每此时,步空堂心底还是会冒出说不上的冷意。

  莫非瞽目对于屠龙老人这层次的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不用眼睛就能“看”到切他的修为到底达到了何等不可思议的层次而我,真的如此遥不可及吗

  迎上那团乌云,苍怒子双眼微眯,面色依旧如不波古井。

  三十年了,似乎眨眼间过完,可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十年那时候的他以天下八大门派之的荡羽阁当代第天才子弟的身份行走江湖,不谈年轻辈,便是已成名英豪对他也是礼敬有加,只因为他是千万年来七州历史上第七个二十岁前便突破侯级境界的天才。

  要知道,侯级境界者都是成名已久的英豪,称霸方,万人敬仰。大多数人,这辈子能达到侯级,便已托了祖宗十八代的福气了。当时监天云阁曾有预言,以他苍怒子的资质百岁前便能达到尊级,就是那神秘莫测的通天之道亦有契机。

  可是他不服,他是天才,以十八岁之龄突破了侯级境界的天才,怎么会甘心到垂垂老矣之时才去有机会触摸通天之道。于是当他偶然邂逅传说中的屠龙老人时,毫不犹豫地随他来到这落云山,只为了屠龙承诺的皇极星野七经。

  这是传说中的法诀,不属于武道,而是早已消失七州大地上的玄道法诀。如今那本失传已久的玄道秘典已深深刻进他脑子里,他自己也离那尊级只差步之遥,在龙宫众人中,他唯看不透的只有对自己的修为讳莫如深的步空堂。不到五十岁便有机会初窥尊者境界,这足以令他笑傲江湖。可他依然只能呆在这个荒无人烟的云州之末,年两年甚至辈子,不仅因为尊主的威慑,也为了沧海对面那些不断想翻过落云山脉的可恶的翼人。

  谁也不知道屠龙老人为何对翼人恨之入骨,当年集结了他们这些年轻高手,传授他们超乎于武道的奇妙功法后,便秘密在落云山巅的无光峰修缮龙宫,守这隅,日复日地击杀翼人。不过对他们而言,以七州子民对翼人族的仇恨,这些妄想来到七州的异族人杀之无愧。只不过,自从上落云山后,半师半主的屠龙老人就再没放他们离开过这山。

  “该死的.”苍怒子眉间泄出缕冷意,并腿顿在天际,双臂侧绕至头顶,指尖射向星辰,猎猎滚风划过袖口,暗色的袖子陡然亮了起来。

  却是七道银色的星芒从苍穹落下,缠绕上苍怒子的双臂,仿佛天神般威风凛凛。修炼玄道的根本便是利用星辰之力,以苍怒子如今的王级巅峰实力,虽然勉强能在空中腾翔片刻,然而调动七颗主星的外力却不费吹灰之力。

  “破”苍怒子冷喝声,欲将星辰之力扫向那团乌云。

  就在这时,未等幻化成光和风的星力袭来,那团乌云竟然自己开始消散。站在众人之前的步空堂只看到乌云下露出的那三只巨大锋利的爪子,犹自滴着血,道心紧,玄而又玄的感觉从心底生出,下意识地瞧了眼适才周继君跳下的那个悬崖。

  “你也感觉到了”屠龙老人的话音落在步空堂耳边,“我传你的惊天乱野玄杀道是以无上武道配上星相心法,你若还没察觉,可真对不起龙宫上任主人的心血了。”

  步空堂微微错愕,来是想不通屠龙老人传授自己这门绝学的目的,二则因为自己这位寡言的尊主今日似乎兴致特别高,言语间隐约透露出些陈年旧事。

  “这下有趣了,鸟人带来的那只怪鸟似乎与那周姓娃娃的命道有关,只是看不出是生机还是死机。这运道之说,果真如她所言,离得越近,反而越难看清。”屠龙老人微微闭目。

  “周姓娃娃怪鸟”步空堂望向天穹,只见乌云散去,日头的光洒在那庞然大物身上,竟然是只不断尖叫挣扎身形硕大到可以遮天蔽日的三爪巨鸟。

  “三爪巨禽莫非是传说中的风雀”步空堂喃喃道。

  “自然不是。”另位白衣人思索片刻,开口说道,“奇兽志中记载的风雀虽也是巨大无比且脚生三足,可性情温顺,不像眼前这只如此暴躁,往往隐于山岭巨泽边。这只和风雀如此相似,可又出现在这,或许是它的上古远亲,只是不知”

  “那是凶物榜上排名第七的猎风,翱于澜海,喜食海中巨鲸与风鸟。哼,虽是风族鸟禽的近亲,却喜猎食宗亲,孽障尔。”屠龙老人说完,睁开了眼。

  旁边的白衣人闻言都面露惊讶,凶兽榜前五十的怪物都是恐怖的存在,实力不下于尊级,而前二十的更是堪比通天高手的存在。翼人族虽然道法奇特,可这么多年他们熟知的高手仅有个尊级,莫非这残族真有通天高手坐镇,能将那猎风从澜海擒来倒是那位刚刚吊书袋的白衣老兄不慌不忙地掏出绢布本,慢悠悠地记着什么。

  “好了,把苍怒子唤回来吧。步空堂,你领十人将那猎风射下。”

  话音未落,异变却起。

  只见天空上的翼人们怒吼着躲避着套在阵法中狂躁猎风,为首人用古方语对他同伴们急急说着什么,随后从身后褡裢中掏出个半人高的巨蛋用力摔向落云山。

  银白色的巨蛋携着巨力旋转着飞向无光峰,半途陡然加速。看见大蛋儿即将撞向山峰,猎风的“禽面”上竟露出慌乱的神色,不断地甩动翅膀,哀鸣连连。

  到了此刻,落云山上诸人都已知晓翼人想耍什么花招,无非是借着烈风的蛋蛋将它引至落云山,然后借刀杀人。可是,在白衣人们眼中,这些翼人未免太愚蠢了点。即便是强如猎风,面对屠龙老人也是毫无胜算。

  山头这位废了眼残了腿的老人外表看上去再如何羸弱,可七州大地上谁也忘不了,天底下最后条龙,是被他亲手折断脖子。

  区区猎风,又何惧

  然而,眨眼间,那蛋蛋已近山头,而它坠落的方向,居然是天转崖与无光峰间那道山谷。屠龙老人嘴角微撇,却没动作。

  长啸数声,天空中的翼人们“哗”地向后撤去,转瞬间已与猎风隔开数十步。没了阵法的束缚,猎风怒吼着,没再去管翼人,扇动羽翅卷起阵飓风扑向无光峰,弹指刹那后便已飞至。

  伴随着猎风到来的,是射向白衣人们的羽箭,却是那些翼人想延缓白衣人的脚步。

  “异想天开你们这些畜生居然妄想凭这孽障毁我落云山吗”

  隆隆的声音仿佛带着天穹的回音般响彻群山,天上的翼人们未曾料到,这个沉闷瘦小的老头开口,居然会有如此威势。

  冷笑着,下个瞬间,原本瘫坐在木轿的老人身形闪过串残影突兀地来到猎风跟前,托起手掌迎向携着罡风而来的猎风。透明的波痕自老人手心生出,半空中,个足以比拟猎风大小的黑色虚掌带着呼啸与冷光拍了上去。

  惨鸣声,救子心切的猎风不顾老人威如海漠的掌,硬生生地挨过,背部诡异地隆起块,可身体依旧扑向那道峡谷。

  “轰隆”

  群山间,轰鸣声迭起,携着掌力与风力的猎风头卡进峡谷中,落云山竟被它这扑之势震得晃荡起来。无数巨石断木从那坍塌的崖口坠落下去,天转崖与无光峰之间的裂谷顿时矮下十丈,只听到乱石飞泻的声音,想必那谷底已被巨石细屑砸得面貌全非。

  天空中的翼人探着脑袋张望片刻,随即冷漠地摇了摇头,远远飞离。

  冷风流转,被屠龙老人掌击中了的猎风卡在裂谷间,身体兀自喘息着,显然之前已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却是在苟延残喘了。步空堂望站在它身旁看着断崖默然不语的老人,不由得想起那个跳落山崖的孩童,轻叹口气。

  “这猎风与他的命道再有多大关系又有何用鸟已亡,山谷亦被毁,今日恐怕已成死地了。十岁孩童,万里来求,却只得死,这运势,果然是险之又险,不是有诚心便可求得呵。过不了运势这关,又如何能得到尊主青籁何况已经回不来了。”

  “可怜,可惜,可叹。”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三章 别有洞天

  原本周继君是想睁着眼看着该死的命运是如何将他逼死,可他低估了谷间刺得双眼发疼的罡风,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怒歌,仿佛漫长的噩梦,等了好久还没到头。

  忽然,阵阵“咚咚”敲打山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山摇地晃,“轰隆”的声响从头顶无限高处传来,峡谷口被诺大的阴影覆盖。

  下落中的周继君勉强睁开眼,依稀看见只比他人还大的银白色巨蛋划过眼际,在身下的山壁间来回颠簸,之后却很幸运地卡进个古怪的凹口。

  “卡茨”声,蛋壳顶端碎裂开,个灰不溜秋的小脑袋伸了出来,看了看上方正在下落的周继君,眼中闪过迷茫,却还是及时伸出乌喙将周继君叼进蛋壳中。

  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十岁孩童扑倒在蛋壳内,低喘片刻,努力撑起身体,头雾水地看着救了自己的“肉鸟”,却见它也是愣愣地看着自己。

  人鸟在鸟蛋里大眼瞪小眼起来。

  迷茫时分,周继君只觉得冰冷的双手附上片温暖,是那雏鸟扑腾着毛羽稀疏的翅膀将他冻得惨白的双手包裹起来。周继君微微颤,心头流过暖意,僵硬的嘴角咧开道难看的笑容。

  “咕”

  人鸟同时看向小腹,随即都笑了起来,只是笑声皆难听无比。

  “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大这么通灵的雏鸟唔,你娘也真狠心,将你丢到这来,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啊,都是离开了娘的娃子,哎。”周继君盘坐在巨大的蛋壳内,撑着脑袋望向身前自顾自吮吸着壳内火红液体的大鸟儿,“你叫什么对哦,你爹娘就算给你起了名字你也不会知道。嗯就叫你咕咕吧,小咕。”

  “咕”话音刚落,周继君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呼呼”忙着填肚子的小猎风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周继君眼,或许是第眼见到的生物让它感觉格外亲切,咕咕叫了两声,小猎风兴奋地用羽翅拍了拍周继君,指着蛋壳内的液体。

  “你让我吃这个这可是你蛋蛋里面的不太好吧。”肚子仿佛抗议般又叫了声,周继君脸微微发红,“唔,多谢你啦小咕,我不客气了。”

  火红色的液体看似可怕,却散发出股略带咸腥的香泽,吃进嘴里黏黏如粥,入喉滑润,进入腹中后又升起团火热,滋补着五脏六腑。数月来只靠烙饼野菜和雨露充饥的周继君精神大振,贪婪地喝着嘴下的美羹。饥肠辘辘的人鸟喝到最后,似乎还不过瘾,两条小舌头“呼”地探出,不会,蛋壳便被他们添得干干净净。

  吃得畅快无比的周继君并不知道,在他体内深处,未被完全吸收的液体慢慢流转着,散发出得意的光华,点点地藏匿起来。猎风乃是天下奇兽,它第奇的地方就在于初生时候,蛋壳里所赋予的生命精华,而周继君这个天生废材机缘巧合之下吸取了猎风的生命精华,又会是怎样的机缘。

  饱了的周继君仰头倒在蛋壳内,拍着撑起的小肚皮,望向蛋口的天际。就在这时,却听见对面传来金石相击的声音,原来是那喝饱了的小雏鸟有精神开始蹦跶了,正伸出乌喙兴高采烈地啄着蛋壳的另端。周继君淡淡笑,收回目光,眉头渐渐皱起。就在他开始为接下来的路犯愁时,道拇指般粗的光从蛋壳那端 过来,随后是刺耳的石壁崩塌与小咕慌乱蹦跶的声响。

  周继君猛然坐起,揉了揉眼睛。面前是个被凿穿了的洞口,阳光聚成光团照射进来,将他与小咕笼罩。眼见小咕好奇地蹦了进去,周继君略犹豫,随后拍了拍,跟着走了进去。

  “真如爹爹所说的般,天无绝人之路。”牵着同样呆呆发愣的小咕,周继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洞内的景致好似落日后的边境集镇,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果树,周遭流淌着澄净的河水,水边有渠有风车有草屋,可却似没有人烟。放眼远眺,只见密林围拱的尽头有着座道观,道观庞大,挡住了周继君的视线,而在道观前隐约看到个人影。

  周继君微微喜,回头看了看连通断崖的小洞,拾起蛋壳在手中把玩片刻,之后用草垛将洞口虚掩起来,拉着小猎风的翅膀道,“那里有人,我们过去。”

  走到近前,周继君只见诺大的道观前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陈旧的百结麻衣,头上扎着木籫,自顾自地摇着手中签筒高喊,“抽签了抽签了,高人为你指点迷津了,官运财运桃花运都可以算。”

  在僻静无人的山谷壁缝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而且还有人,像是算命先生,周继君心头微叹,不过还是脸失落。

  周继君正在落拓时,心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运道离自己个小孩太远,而他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劫,这个奇怪的老头还是不惹为妙。又看了看周围,瞅了半晌没见半个人影,周继君料想或许这道观里会有人,于是不再停留,拉着小咕径自往里走去。

  “且慢”老人似乎这时才发现周继君,惊奇地看着他们,突然间脸色大变,举起手上的签筒就欲往小咕身上砸去,“孽畜道门圣地岂荣你这个卵生的蠢货随意进出”

  小猎风吓了跳,眼见那个脸正气的老大爷嫉恶如仇地瞪着自己,手中的签筒似乎随时要砸下来,不由得浑身颤,转眼间就躲到周继君身后去了。

  “咦,这是”目光飘过周继君手上拿的蛋壳碎片,老人眼中闪过丝好奇。

  “这是这个是唔,你喜欢就给你了,只要能让我们进去。”周继君不好意思地说着,他身上没有金铢,拿个随手捡来玩耍的蛋壳去讨好老人家,他自己也有些脸红。

  孰料老人飞快地伸手接过,转眼间换上副笑脸。

  “无量道尊,吾道广度众生,众生平等,两位尊客请进。”

  微微错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周继君看了眼继续签筒的老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请问这是哪”

  “这里你这小娃娃莫非不识字吗没看到那块大牌子上写的什么吗”老头斜睨了周继君眼,闷声说道。

  “道观是什么地方武道吗”

  “武道哼哼,在你们这些俗人眼里,天下恐怕就只剩下武道了,整天打打杀杀,哼,俗,俗不可耐。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快进去,里面人还在等着”老头不耐烦地转过头,不再理睬周继君。

  “难道还有其他道吗”周继君满脸惊疑,走进道观脑中还回想着老头的话,他什么意思

  周继君十岁,他这十年里所接触到最强大的力量就是武道了,在他心目中,天底下的强者无外乎传说中的武尊,这也是他向往的目标。然则他天生天资不够,拥有大家族的血统,却是少见的废材体质,无法修习武道。这在大煜权贵世家中已然成为笑柄,似周继君这样的废物,可谓是少之又少。

  周继君咬着牙,不甘地捏紧拳头,想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来到观内深处。眼前飘过道洁白的影子,十岁的男孩抬头望去,只见落满梨花的荷塘前站着个白袍素履的女人,身姿婀娜,发髻高挽,面若秋月般宁静秀美。

  她正在树下喂鱼。

  “你们来了只小猎风和个人。嗯居然是个真人”

  第卷 风起云州兮 第四章 柳暗处落英纷

  女子蹙着眉望向周继君,梨花落瓣的瞬间眉头舒展开,面色不波却溢着笑意道,“我说他们今日怎么这么不守时,原来是贵客到了。盼了好多年,不想等到真的来了,我却是有些不开心起来。”

  自顾自地喃喃碎语,眼见周继君脸上露着出疑惑,却谨慎地不开口,女子调皮地笑,轻轻抚去落在周继君头顶的梨花,随后突兀地将猝不及防的周继军揽进怀里。

  周继君微微愣间已落进女子柔软而散发着清丽香味的怀中,发白的小脸瞬间红透了。自长这么大,他接触过的女子只有娘老家几个陌如路人的姐姐以及山下收留过他段时间的牛婶儿,上山前的那些烙饼就是牛婶儿为他做的。而亲近过他的只有娘,其他人即便对他不错的牛婶儿,周继君也不知不觉间保持着淡淡的距离。

  被拥入入香泽中的周继君勃然大怒,想把女子推开,却不小心抓到了女子胸前那团柔软而充满弹性的地方,只觉得抱紧自己的那个身体微微颤。

  “放开我非礼勿行,非礼勿施你快放开我”

  “非礼非礼你这个小孩我只是想感觉下真人罢了,哪里非礼你了真小气。”女子脸上浮起古怪将挣扎的周继君松开,轻声道,“倒是你,刚才抓到姐姐那,才真叫非礼呢。”

  周继君红着脸,不明所以,哼了声,不再去看那女子,而身后的小猎风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觉得眼前两人很奇怪,咕咕地叫着。

  脑中闪过千思万虑,周继君猛然记起了这里是人家的地方,自己是客人,按爹爹的话来说,客莫罪主,更何况他刚刚确实小气了点。

  转过头,周继君深吸口气,像个小大人般,对那女子长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