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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沉香碗|作者:stacey0716|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19:46:53|下载:沉香碗TXT下载
  说大部分是辞了工作的舅舅在操办,舅妈也再三告诫她把身子养好了也不迟,千万别落什么病根。可关系到她,关系到豆丁的将来,她无法安坐在家。

  厨房收拾齐整那天,舅舅小心地摸摸不锈钢专业橱灶,喉结上下滚动,好久才说:“以前我们用那炉子比起来就是驳壳枪对美式大炮。”

  陈婉好笑,“舅,你天天在食堂见得还少了”

  “不yi样。这是自家的。”

  正说着话,听前门声响,透过窗子看见舅妈大衣yi角。陈婉急急出去,舅妈已经抱了豆丁进来,连连呵气说:“闹着要找你,yi下午没安生过。我见今天有点太阳,就打了车过来接你们爷俩。”

  豆丁全身裹得像只小狗熊,帽子下小嘴瘪着,眼眶里全是委屈。听见陈婉的声音,扑腾着小腿寻找着她。

  “妈妈抱,妈妈抱。”陈婉慌忙接过,舅妈想是也累着了,yi屁股坐下就开始喘气。她递了热茶过去,舅舅已经开声问:“你在家呆着就行了,出来孩子招了风又感冒怎么办晚上小宇到家,家里菜都置办好了”

  “好了,没好我有时间带小祖宗出来遛圈这不见天好吗”说着扫视大厅yi周。“老巩,没想到咱家还有这yi天。里面也妥当了带我去里头看看。”

  由木天花上吊下yi排铜灯,仿明桌椅,印染的蓝桌布,冬天微弱黯淡的日光打在仿古地砖上,忽明忽暗。眼前的yi切让陈婉也有些怔忡难信,豆丁已经yi拳呼在她肩膀上。她捉住小家伙藏在衣袖里的小手,放在嘴边连连亲吻,小家伙乐呵呵地往她怀里躲。“妈妈马上就能赚钱了,豆丁。”

  收拾到傍晚,走前陈婉要穿大衣,刚准备把豆丁交给舅妈已经被舅舅接了去。“我来。”

  豆丁像是有些怕舅爷爷,撅着小嘴不敢擅动。陈婉楞住,这是她舅舅第yi次抱豆丁。即使在医院里,他也沉着脸,任凭眼中泪光乍现。

  “舅。”

  “舅舅拦不住你,既然挑了这条路,多少苦全咽回去,坚持到了头就是好日子。”

  “对不起。”

  “别说这个。今天小宇回来,我们早点回去。豆丁,回去见小舅舅咯。”

  舅舅有力的手臂上上下下摇晃哄着豆丁玩,舅妈在旁连声埋怨叫他动作轻点,陈婉微笑着跟在他们身后。yi路到街口,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从对面马路飞驰而过的那辆车不熟悉,可车内那人的侧脸再熟悉不过。

  他回来了

  “小婉,你歇歇,我来。”

  陈婉回过神,才发现手上两把刀已经停下来不知多久。“舅,没事,我可以。”

  年初八开张。年前叶慎晖择了开张这yi天包下整间巩香居做信诚高层的春茗宴。十二围并不算多,但是和叶慎晖秘书谢小姐几经商讨终于确定的菜单里有几道菜是连舅舅也没做过几回的。陈婉半点不敢马虎,春节期间比对着家传的菜谱天天在店里演练了无数次。

  “在想豆丁呢你舅妈在外头照看着,等会人到了也有小宇帮忙。别急,还早,足够时间准备的。”

  不急。她定定神,看看写字板上贴着的yi张张菜单,再环视厨房yi周。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头,是她的地盘,总有慰藉她心灵的能量。

  “就该这个样子,我看你像是失了几天的魂了。真正的大厨应该有股气,外头再乱场,心不能乱。”

  她象回到多年前凭着年少无畏第yi次掌厨的那yi日,深呼吸,各种食材的味道吸入肺腑,气韵充足时重新左右抄刀。蒲菜是当季特产,要碎如粉末,鸡胸肉要剁得稀烂如肉糜,用蛋清淘洗去渣留下肉汁,爆油加蒲菜翻炒,以奶汤浇头,入盅滑软细嫩雪白。翅汤也和平常食肆不同,慢火煨炖,加鲍汁和秘方提炼的虾油,汤色金黄透亮。连最平常的冷盘毛豆干也是用牛脊髓烹煮,再用舅舅多年的卤汁小火卤了yi个上午,足够筋道。

  宴尽人散时,叶慎晖出现在厨房门前。“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陈婉早知道外头的反应,听了这句仍然忍不住松了口长气,随之是快慰欢欣,满溢在胸臆里。舅舅搓搓手才握住叶慎晖的,眉目间喜悦自得皆而有之。

  以叶慎晖的人面,得到他的肯定,代表他们巩香居绝对有资格在竞争激烈的济城饮食业有yi席立足之地。

  “这样不行,要多请几个人,今天不是从老二那里借了几个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还有厨房里也要多请个人打下手,这可都是体力活,天天这种忙法别把你身子熬坏了。”舅妈前后奔走,也是满脸疲惫。

  陈婉从小宇手上接过已经酣睡的豆丁,“我还行,就是要请个人看着豆丁。舅妈,你们先忙着,我有事出去yi下。”

  出了大门,河面上北风呼啸,直往脖子里灌。陈婉紧紧领口,拢住豆丁身上的小被子往街口走。不出所料,那辆看见多次的黑色车子就停在老地方。时间倒流,象是回到几年前,他惫懒的声音在耳边:“老地方等你,十分钟,过yi秒我就去你家找你。”

  车上的人看见她,发动了车向前滑行了几米,在她停住脚的同时也停了下来。他下车,在寒潮来袭满目萧索的济城街头。在她眼前。

  隔街相望,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不舍地纠缠在她身上。过了yi千多个日夜,所有的都变了,他看她的灼热目光没有变。豆丁像是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不安地扭动着,她把小家伙重新往上举了举,轻轻拍了拍后背,才缓缓走向他。

  “回来了”

  他默然点头,注视她许久才将目光投向她怀中。

  “宋老师和你说了要不要抱抱”

  他像是没料到她会允许,手臂抬起,微颤着,又放下。“睡着了。”

  “没关系,醒了再哄就是了。”陈婉把豆丁递过去,“手托着后脑勺,已经会抬头了,就是直不了太久。小心”

  她yi句小心吓着他,弓着腰,两只大手战战兢兢笼着。“还好,还没醒。”

  他诚惶诚恐的样子,似震愕似满足的表情看在眼中,心里更是酸涩。

  “要不要去哪里坐坐说说话”

  “不用了,我舅舅舅妈在店里等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豆丁三天的时候。我,不敢打扰你,怕你生气。所以”

  “都瞒着我,不是装修那天看见你,我还yi直以为过年也没回京”

  “没有。”不舍得离开,“我爷爷也不许我回去。”

  她咬住下唇,万分清楚那代表什么。“你们家全知道了”说着就想抱回豆丁。

  “你别误会,我没想过要怎样。”豆丁离开他怀抱的时候,他眼中闪过yi抹痛楚。“就是怕招你讨厌嫌弃,我才躲着,没想过要和你抢孩子。”

  她轻轻拍打豆丁后背安抚着,yi边回头望,似乎怕她舅舅出来。凝视眼前熟悉的被风吹得红红的小脸yi时间眼眶发热,他极力忽视心里被撕扯的痛感,把那种苦楚yi寸寸咽下去,嚼也不嚼。

  “猫儿”不自觉又叫出声。

  “我出来”同时开口,听他停顿,陈婉才继续说:“我出来是想和你说句谢谢的。开始以为是叶先生和宋老师好心,又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停帮我。春节前那天看见你,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谢谢。以前的,现在的,你给过我的,都谢谢。至于我给你的,从不甘心到甘心情愿的,不管是好是坏,你忘了它吧。”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没有和好的机会”

  “从看见你那天开始,我已经考虑十多天了。那时候说分手也不只是yi时之气,你也知道的。在yi起有快乐的时候,但是很多东西掩盖在快乐下面,总会爆发,不是因为这也会因为那。我也说过,不是你不好,不是因为你家里的反对,是我们不适合。就当我们是结了婚又离婚的那种好不好豆丁有yi半是你的,你想他的时候随时可以来看。其他各有各的人生。”

  “这是你真正要的”宋书愚说给对方想要的生活,可是对方的梦想中没有你的话,何其让人绝望。

  “我现在挺好,有家里人帮忙,也找到自己爱做的事,还有豆丁。很满足。”她说着回头望望巩香居的招牌,“我要回去了,手机号没有变,你什么时候来济城什么时候想豆丁了随时可以打电话来。”

  “再让我亲亲他。”他低下头,怕胡子扎着小家伙,只敢虚吻yi口,呼吸间是淡淡奶香,眼前酣睡的小模样逐渐模糊。

  “昊,你也安心过你的日子,不要太执迷了好不好”

  不好。他望住她渐小渐淡的背影时想,与苍白的没有她的日子相比,与晦暗的失去光的日子相比,他情愿这样,情愿被痛感烧灼,以此证明心还能跳。

  作者有话要说:

  奶汁蒲菜已经失传了,以上是俺的臆想。

  tyi柳清溪:谢谢你的补分,感激不尽。不用那么辛苦,心意我明白。早点睡觉哈。

  ps:婉有个恶毒的妈,所以不会轻易回头。

  第 73 章

  “陈婉,幸福是自己争取的。yi拐弯yi转头,没有了就永远没有了。”何心眉含着热乎乎的苹果饼说,“有空再烤两个,不过瘾。”

  “yi边去,我给我儿子做的苹果泥都给你做饼了,我儿子吃什么还有,我很幸福。豆丁,是不是妈妈有你最幸福。”

  豆丁躺在厨房门口的推车里,肉乎乎的小手指拨弄着车顶吊下来的七彩小鱼。听见妈妈的声音,适时地绽开嘴,露出世上最可爱的笑。每逢这个时候,就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忘了和你说,昨天晚上洗了澡,小家伙趴床上,自己学翻身,哼哧哼哧费了老半天力气,小腿扑腾扑腾的,活象只小乌龟。把我和舅妈笑坏了。”

  何心眉yi边笑,yi边摇头,“没救了,你现在就是yi二十四孝老妈。”

  “是。”陈婉若有所思看着儿子,“每次抱他在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咿咿唔唔地自说自话,时不时对你露出笑,心里就有种软乎乎的感觉,整个心像是化成yi滩水。等你将来做了妈妈就能体会了。”

  " “那就这样了将来懂事了,含着眼泪问你要爸爸的时候怎么办总不是个事。”

  “我们现在也挺好啊,偶尔见yi面,象朋友yi样。”

  “只做朋友他能满足我就不信了。”

  陈婉知道秦昊不会满足,可他和以往大不yi样。不会再蛮横地yi定要介入她的生活,似乎只是静静地守候着,等待她惊寤的那yi刻。但是对她来说,世上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亲情c友谊c现实的生活,这种认知在有了豆丁之后更加明确。劝他几次不要再执迷,他不出声之后,她对这样消耗他的时间只剩万分无奈。

  “小婉姐,外面来了yi桌客,问现在开始营业了没有。我说中午不开市,那桌人没等我说完已经坐下了。”馆子里的小妹探了个脑袋进来问。

  “你先招呼着,我看看有什么材料。”巩香居因为都是费功夫的巧菜,开张两个多月来在济城渐渐有了点名头。本地客大多知道他们只做晚市,想来外面应该是旅游或者公务的外客。

  小妹出去了yi圈又回来说:“他们说不赶时间,说着冲着我们馆子来的,只要是出名的那几个菜就成。”

  “你忙吧,我先走了。”何心眉吮吮指尖的芝麻,随陈婉yi起站起来说。“老宋说明天晚上来,留yi桌子给他。豆丁,干妈走了,来,香yi个。”

  何心眉yi走,陈婉二话不说,将推车置于门口角落,挽起袖子就起炉开火。豆丁对她依赖性很重,最近习惯了放在厨房里。只要能看见她的影子,小家伙就能自得其乐,比舅妈抱着不停哄还要乖巧。她偶尔闲下来,看着豆丁玩着自己手指能玩到叽叽咕咕地笑,她也不由莞尔。想象他再过几年会走会跑的样子,大概也会象幼时的她yi样,坐在小板凳上,帮妈妈剥蒜头,眼巴巴地等锅里的煎饼出炉。

  菜上了yi半,舅舅回来,将采买的蔬菜放好就接了她的手,问:“你舅妈呢”

  “这两天不舒服,舅妈说去后头找地方躺会。”

  说话间厨房门口的阳光被阴影挡住,陈婉yi扭身就看见有人躬着腰对豆丁扬着下巴逗他笑,身后还有两个人站在走廊阴影里。陈婉母性发作,急步走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那人的满头华发,当即放下心,欠身问:“老先生,是不是找洗手间”

  那人拄着拐杖直了腰,逆光看不清样貌,比舅舅稍微矮yi点的样子。象是视力不太好,眯起眼睛看了她许久,声音很温和迟缓地说:“豆丁妈妈我是小五爷爷。”

  陈婉顿时悬起yi颗心,回头看眼满脸警惕之色的舅舅,yi时不知该说什么。

  元宵节那天,秦昊的父母登门。道明来意后,舅舅对突然驾临的贵客只有三分客气,七分沉默,不表态不发言。倒是脾气向来温良的舅妈,在豆丁被秦昊母亲抱在怀里立刻大哭不止时说:“您别见怪,我们家这孩子,我抱着都yi样会发脾气,别说不相干的外人了。”在秦昊父母告辞离开时更是毫不客气,把他们带来的礼物全部递回司机手上,然后关了大门。干脆利落得令陈婉下巴几乎堕地。

  秦昊父母离开之后,陈婉避开被的那yi段,道出其他始末。五年间的所有不过是yi段话而已,却已是人世几翻新。舅舅闷头许久没做声,再抬头时只说了yi句:“舅舅没用,让自己孩子吃苦。”

  当时她耳边是豆丁不明就里的压抑气氛引起的哭嚎,眼前是舅舅的老泪纵横,心里干干瑟瑟的,枯涸得流不出yi滴泪,“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他也不算坏,是我骗他孩子没有了他才选择离开。也不是因为他们家的反对,我们真是性格很不合适。”

  舅舅摆摆手,说:“孩子是我们家的,我们养得起。他们家好与坏和我们不相干。”

  这之后,舅舅再没问过豆丁父亲的事情。但是今天秦昊爷爷的出现,让她与舅舅同时起了防备之心

  “我来济城,是专程来看你们母子的。”说着看看左右,问:“这位是”

  “秦老先生,这位是我舅舅。”

  秦昊爷爷与陈婉舅舅握了握手,耄耋垂暮,手掌青筋暴突依旧苍劲有力。巩自强猜到对方来意,但仍礼貌周全问:“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小周,你们去吃午饭,不用管我。”老太爷口中的小周也有四十上下,低应了yi声,带着另yi位工作人员进了后面包房。“我们就在这里聊天也行,没外人。”

  陈婉连忙搬了椅子来服侍他坐下,见他视线扫视yi周又落在豆丁小车里再不移开,她过去将豆丁抱来。陌生的气味陌生的心跳,豆丁乍yi惊,瘪了嘴就准备哭。

  “豆丁,是太爷爷呢。”她蹲在旁边轻声哄着。

  秦昊爷爷沉吟说:“小五子yi直说你脾气象他奶奶,我看比他奶奶温婉多了。”哆嗦着手掌抚摸豆丁脸蛋半晌才又说:“摸着可真象小五子襁褓时的小脸。我糖尿病,这两年视力越来越差了,想看清楚点也不成,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小家伙走路说话。”

  “太爷爷身体好,yi定能看见豆丁将来娶媳妇。”

  “那也要孩子们孝顺,没有膈心的事才行。这yi个个,哪个不操心特别是老五。”说着就叹了口气。

  陈婉见话题转到秦昊身上,没有作答,只是把舅舅斟好的茶端了过来。“太爷爷喝茶。”

  “小巩,”秦昊爷爷倒是不接刚才的话题,转向陈婉舅舅,“过年小五的父母上门打扰了。”

  “哪里哪里。”巩自强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又不擅客套,说完哪里就停了下来。

  “我早就和他们说过,孩子大了,由不得大人操心,有麻烦有矛盾等他们自己解决。大人干涉的多,反而起副作用。当初如果不是他们阻拦,现在我们亲家坐在yi起,也不会这么生分尴尬,小婉也不会连声爷爷也不叫。”

  “太爷爷”

  “喊太爷爷是你心眼好,还肯让豆丁认他爸爸。你的性子比小五子他奶奶可和善多了,如果我那样对她,她早就和我抄家伙了。”秦昊爷爷yi副遥想当年的模样,然后叹口气说:“所以说,这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的时候我的脾气比五子还暴,和五子他奶奶磨了yi辈子,那感情是打出来的。等人不见了,回想起来,才觉得亏欠她。你们也yi样。小五子我看着他大,也是我最喜欢的孙子,性格可以说和我年轻的时候yi样。他还小我就说,这孩子要往好处引导,不然做起坏事来,那可管不住。好在后来调皮捣蛋,倒没有犯过大错。对你,那可能是他唯yiyi次作恶。”

  陈婉垂头yi勺勺喂豆丁吃苹果泥,静静地听着。

  “对不住你的地方,当爷爷的给你赔不是。是爷爷没教育好。”

  “太爷爷”她停下来,面对垂暮老人恳切的眼睛不知怎么应对

  “那孩子我看着大的,不坏,就是性子燥。这几年我看着他yi天天沉稳起来,yi天比yi天会想事,我知道,都是你调教的。我和他妈妈也说,娶媳妇要看什么家世门第我们家有什么家世他姥爷家有什么家世不都是洗脚上田拿了几年枪杆子,侥幸活下来的人吗没有那些,这会功夫说不准都蹲在山窝窝里挖红苕呢有什么牛的能把小五子燥脾气改好的就是好媳妇所以,这头婚事,谁拦就是和我过不去。话说回来,小婉,你们相处了几年,说没感情爷爷不相信。小五子对不住你的地方爷爷不能说让你忘了它,不过,有几年感情在,又有了孩子,五子也在为你改变。你是良善人,原谅他吧。”

  “太爷爷,我已经原谅他了。我也和他说过,他对我好的我都记着,也很感激。秦伯伯和阿姨的态度也是为自己孩子好,所以我没记恨过。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不适合。”

  “少年夫妻老来伴,适不适合都是磨出来的。我和他奶奶磨了yi辈子,没想过不适合三个字。爷爷多句嘴,小五子是把你揣在心口上,现在这样,他心窝子空落落的难受劲,爷爷看着更难受。”

  陈婉无力迎视他的眼睛,舅舅脸色郁郁,递了张纸巾来,她接过擦了擦豆丁嘴巴。yi时厨房里只有炉火的呼呼声与豆丁舞着小手要拿勺子玩的哼哼。

  “我那孙子,喝酒都喝废了。这回回去看我,顺便检查身体”秦昊爷爷老眼里泛着银光,“往前没了小五子他大姑姑,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还要我”

  陈婉手中的银勺子掉下地,哐当声在脑中轰鸣不止。

  第 74 章

  “爷爷,我想来想去,这法子不行。”

  “狗东西,爷爷为了你老脸都丢出去了,这时候和我说不行你十二岁偷车往墙上开,硬生生另外开了个胡同口的勇气去哪儿了”

  “爷爷,真不行。瞒不了多久,知道我们合伙骗她,更要命”

  “放yi万个心。爷爷和你奶奶斗争了几十年,哪yi次不是靠这yi招赢回来的小婉和你奶奶yi个脾气,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刚才我yi说你肝坏了,手上的调羹都掉地上了,脸刷yi下全白。这yi招没用,没哪招能用。”

  “那不yi样。奶奶那会已经和你结了婚了,姑姑大伯都有了,知道你装病也没办法。小婉不yi样,给她知道我们骗她,她转身就走了怎么办以后我说什么她会信”

  “她知道前你赶紧的把证扯了不就完了我怎么你快点收拾收拾,估计她快到了。记得把我带来的抗癌药瓶放床头,那玩意记得当她面吃,吃多少没问题,全是维生素。我在朱雀巷溜达,晚上住你奶奶家老房子。你别管我,能留下她到明早上,这事就成了。”

  “爷”

  秦昊瞪了断线的电话半晌,认命地翻出老爷子准备好的病历放进第yi个抽屉,将几个药瓶堆上床头柜子。打量了许久,不顺眼到极点,yi股脑全部呼喇回抽屉。

  她和奶奶看似相似,都有倔强的yi面,其实内里大相径庭。奶奶是天生的泼辣爽利,她周身是后天累就的层层盾甲。他相信百般呵护着,总有水滴石穿的yi天,如果欺骗弄巧成拙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他突然想到爷爷说她脸yi下子全白了,心里倒是有些美滋滋的。可当门铃响起她出现在门口时,望住她没yi丝血色的小脸,再是笑不出来。

  “来了”他让了她进来坐下,知道她爱喝柠檬茶,又慌慌张张进厨房拿。

  离开yi年有多,金盛这里毫无变化。陈婉环顾yi周,目光投在他往厨房去的背影上,心中怅惘。冲动之下问了他在哪里就冲上来,路上伫结于心的,只有他爷爷那句话,只想看他yi眼。可见到人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说爱情不重要,她告诉自己已经淡忘了曾经。二十四个小时大半被世情占据,她拘管着自己的心。只有在夜里,才放任那股深切的想念,化成yi缕魂yi缕游丝,跨越无数梗阻苦苦地寻着他。

  .

  她跟去厨房,从他手上接过柠檬茶,瞥见冰箱里她爱的巧克力,整整齐齐。她按捺心中的澎湃,哑着嗓子问:“吃了饭没有”

  “午饭吃了,晚饭还没有。”

  她看看墙上的挂钟才想起没到晚饭时间,脸上有些讪讪的。

  “豆丁呢”,

  “舅妈带着。”她细细端详他,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又瘦了些。拉开冰箱另yi侧的门,半瓶黑方,yi支已经见了底的伏特加。不由凝住脸,“你还在喝酒”

  “我喝了十多年了,戒不了。”他瞅瞅她无奈又气结的表情,低声说:“你不喜欢,那我戒,今天就开始。”

  “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是你要顾着自己身体。你老实和我说,是肝硬化还是什么爷爷只说肝坏了,再说就要哭的样子,我也不敢多问。你老实和我说,究竟是怎么了”

  他眼中神色变幻,陈婉更是抓心的疼,定定地凝视他,万般情绪涌起无法自制,“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爷爷骗你的。你别信他,他看我们不好,想了苦肉计来撮合。真的。”

  “真的”她呐呐重复,既希望是真的,又不敢轻易相信。狂震的心跳在他严肃的眼神下渐渐恢复正常,却又酸酸软软的,无着力处。“爷爷怎么这样”

  “吓着你了是不是”她看着他,用那种有些感慨有些喟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神看着他。他想问: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这几个字在心底盘旋着,蠢蠢欲动。

  她想说些什么又合上嘴,不自然地别开脸。“没有就好。我先回去了,晚上还要做生意,豆丁看不见我也要发脾气。”说着又回首,“酒还是少喝点,顾着身体。”

  他怔然点头,心中急速晃过无数挽留的理由,却没yi样有足够的信心鼓励他开口,只得说:“我送你。”

  下去停车场时遇见金盛保安,对方仍认识她,点头喊“陈小姐”。陈婉回以yi笑,有些感叹:“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

  秦昊yi边发动车子,边说:“当然记得,我们哪回不是扭打着上楼,抱紧了吻着下楼,他们看了几年好戏了。那段时间还问我讨过喜糖来着。”话yi说完,心中恻恻而痛,斜睇她yi眼,也是神色怆然。

  两人缄默着到了朱雀巷口,她推门时回头犹豫地问:“为什么我已经相信爷爷了,为什么不继续”

  “我见不得你难过。”不是不后悔的,“而且,也不愿意欺骗你。”

  “谢谢。”

  “应该的。”他挤出yi个笑。

  她象是突然想起什么,站直了问:“明天,豆丁去打防疫针,你有没有空”

  秦昊的假笑在脸上刹时僵硬,回过味,又重新缓缓绽放开来,“有空。”

  “那爷爷”

  “爷爷没事,计划定的是我妈明天陪他去小环山。我真有空。”他抢着说,仿似怕她反悔。

  他眼中倏忽间散发出和他们说好了要结婚那日yi般的光彩,有种温热的东西漫上陈婉心头,“那明天早上,你来了给我电话。要早yi点,我怕排队的人多。”

  第二日清晨开始下雨,陈婉抱着豆丁下楼,秦昊已经撑起伞在楼道口等着。

  “长高了,壮实了。”

  陈婉嗔怪地瞟他yi眼,“不能说好的,要说不够胖不够高。”小家伙见什么都好奇,欠着身子要摸车上闪闪亮的香水座,“才转了奶粉,说要开始补钙了。这段时间吃什么都开胃,抓到什么都往嘴里递,昨晚还抱着我的脚丫子啃了yi口。”她说着就想笑。

  他抿着嘴,止不住唇畔笑意吟吟。

  豆丁的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执着地盯牢了他,微侧着头,研究着。

  “豆丁,是爸爸。”

  秦昊yi颗心蓦然燃烧起来,颤巍巍伸手过去触碰豆丁的小手,yi只手指被小家伙紧紧抓住,那种细微的力量象强大的电流般通过他全身,直击灵魂最幽深处。“豆丁,我是爸爸。”

  “该走了。”她轻声提醒说,抱住跃跃欲试要把秦昊手指往嘴里送的豆丁。

  烟雨霏霏,济城笼罩在暮春的轻雾里,豆丁仰着脖子,惊讶地注视窗外急速后退的绿油油的树枝,嘴里咦哦连连。

  “每天早晨就这样,我还没醒,他先醒了,自己在小床上玩,说个不停的。然后趴在小床栏杆上,看见我睁眼睛了,就呱呱地笑。”

  yi路这样有yi搭没yi搭地说着话,红灯间歇处,他侧脸凝视他们母子,心底是幸福的满足感,还是感恩的怅怀他来不及去判断。

  医院里人很多,满眼是大人带着各自的宝宝,他们坐走廊上等叫号。豆丁兴奋莫名,脑袋扭来扭去,四处观察,最后视线被旁边的小美女吸引住,哦哦地不停说着话向人家搭讪。小美女不搭理他时,他恼火地蹬腿。

  陈婉哄得额头冒出轻汗,啼笑皆非说:“惫赖相和你yi个样。”

  秦昊微窘,“我主动搭讪的也只有yi个人而已。”说着拿了纸巾帮她拭汗。

  陈婉在他掌下的脸颊微热,只是几秒钟事却觉得时间像是流淌了yi辈子。“是不是轮到我们了”她这才醒过神,抱了豆丁站起来。

  从医院出来,豆丁脸上犹挂着泪,忿忿不平。秦昊去拿车的当口,陈婉扫见熟悉的影子,想躲已经来不及。她把豆丁往上举举,挺直了背,等待含笑的对方走过来。

  “小陈姐姐”蒋盼边跑边喊。

  对着那样发自真心的笑颜,陈婉冷不下脸,回了yi个笑容摸摸她脑袋,“小丫头,长这么高了。”

  蒋小薇缓步过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说着望向豆丁,“这是”

  “我儿子。”陈婉轻拍豆丁后背安抚着,“来打乙肝疫苗。你们”

  “盼盼有些发烧。”蒋小薇眼中疑惑c错愕c惊震淡去,剩下浅浅的同情和道不明的感怀之色,“你也呵,真是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她步上后尘没想到她境遇窘迫陈婉竭力保持笑容,“没想到很久不见,盼盼这么高了,我儿子也半岁了。”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yi个人带孩子来打针我送你们回去吧,我去拿车。盼盼,你和小陈阿姨”

  “不用了,我”陈婉被后面的声音打断,回头是秦昊。

  蒋小薇面容僵硬,挤了yi抹笑出来,说:“那就好,我以为是c那行,我们先走了。”

  直到家中楼下,陈婉抱着阖眼浅睡的豆丁默不作声。秦昊颇有些难堪说:“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我。孩子是我自己选择要生的,闲言碎语的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施舍同情的人是她,感觉有些别扭。谢谢你今天陪着我们,不然,更难过。”

  淡然的语气下的坚忍无法忽略,想及yi年多来她经受的,他极欲拥她进怀里,细细安慰。

  她教会了他如何去爱。中间有快乐欢愉处,有心伤神黯处,甚至不知道结局是什么,最终他们会走向哪里。但是,总不甘退缩,执着的坚持的,情愿点燃自己,在生命里镂刻下最深的印记。

  情不知其所起,yi往而深。

  像窗外的雨yi般,细细密密的,不觉间早已润进心底去。

  “猫儿”

  敲打车窗的笃笃声打断了他的话,秦昊没有回头先看见陈婉脸色大变,低喊了yi声“舅舅。”

  第 75 章

  巩自强铁青着脸,手上拎了把夹煤的烧火钳子,叩击车窗的声音异常诡异的平静有序。秦昊再次回头看看陈婉,惊魂未定下硬着头皮开了车门。

  他下车的同时陈婉也踏出来,听陈婉在背后喊了声舅,眼角余光瞥见陈婉舅舅手臂扬起,他认命地阖上眼。阖眼的刹那,光影yi闪,黑灰色的钳子划了yi道圆弧垂下。秦昊这才发现,陈婉舅舅只是把钳子抛进了楼道口的yi堆蜂窝煤里。

  全身凛然直立的汗毛缓缓伏倒,听陈婉舅舅打鼻子里哼了yi声,说:“上去吃饭。”秦昊转忧为喜,刚准备跟上已经被陈婉拉过yi旁,“你先回去,我和舅舅说明白了,哪天有时间再”

  “喊他yi起上来。”巩自强站在楼梯转角处,说完了径自抬脚往上。

  “那我上不上去好”他问。

  陈婉咬咬牙,把手上的豆丁递给他,“你抱着豆丁,舅舅不好动手。”

  豆丁拳头松松地放在嘴边,换了个怀抱也只是咂了咂嘴巴而已。秦昊这才放了心,随着她拾级而上。站在她家门口时,她踌躇难安地问:“紧不紧张不行还是先回去,我和舅舅解释。”

  “紧很紧”他抱着豆丁,掌心濡湿,话也说得语无伦次,“很紧张。感觉像是进了副本摸黑走了很久终于见到了终极yiss,血直往脑门冒。”见陈婉很是挫败的样子,安慰说:“最多胖揍我yi顿,你别担心,我皮厚,能扛。”

  胆战心惊地踏进去,厅里却没人,听见抽油烟机响,陈婉悄声说:“大概在厨房,你先坐,我进去看看。”

  秦昊毕恭毕敬地站在中间,肩膀上趴伏的豆丁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小小的重量c全然的信赖,连空气也似乎沉寂下来,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油然而生。他仔细打量眼前的yi切,只有金盛厨房大小的厅,yi张长沙发,yi个小茶几,yi台电视,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干净整齐。角落里是豆丁的推车,电视下的柜子里排放着小家伙的奶粉罐。

  这是她的家。

  “你是”

  他转头对上陈婉舅妈惊讶的眼睛,欠了身才想起手上还抱着儿子,躬了yi半停住,很是尴尬地喊:“阿姨,哦,伯母。”

  “坐c坐。”陈婉舅妈石化般,见豆丁被陌生人抱着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接,突然醒觉过来,“你是去年来我们家找我们小婉那个,我说了小婉不在还想往里屋冲的那个”说着又张大嘴,目光在惊醒了的豆丁和秦昊脸上游移,“是豆丁爸爸老巩老巩”

  陈婉站在厨房门口,恨不能把时钟拨回今早重新开始。舅妈满脸惊异,嘴巴张得能吞下个核桃;秦昊要坐不坐,半翘着屁股;惺忪睡眼的豆丁被两人接来送往,张着嘴欲哭不哭的,看见她才终于哇yi声释放出来。

  她连忙上去把豆丁抱过来,边哄边说:“舅妈,是他c是豆丁爸爸。”

  舅妈连声哦哦中,舅舅从厨房探个头出来,“摆桌子吃饭,到点该回店里了。”

  秦昊刚坐下又立马站起来,四处望望找餐桌。只见陈婉舅妈进去里屋搬了个折叠桌出来,陈婉劝说:“舅妈,没外人,就在茶几上吃yi样的。”

  “那不行,第yi次进门。你也是,怎么不事先通知下”舅妈望向秦昊,笑得眉眼弯弯地说:“小秦,是姓秦对不对别客气,当自己家yi样,对了,连茶也没有沏。”

  秦昊诺诺应是,对陈婉舅妈的热情有些出乎意料,和他爸妈春节来时的待遇太迥异了。他不明所以之下,更是手足失措。惶恐难安地想表现yi下却没发现椅子在哪里,只得悄声问陈婉。

  陈婉边哄着豆丁,边从里面拿了几张摞在yi起的塑料凳出来,朝他努怒嘴,“拆开来就行了。帮忙拿个饼干,豆丁的磨牙饼,在电视柜下面。”

  陈婉舅妈手上端着茶,站在厨房门前望着他们yi家三口,失神而笑。昨天听说豆丁的太爷爷找了来,又知道豆丁爸爸身体不好,yi晚上没怎么阖眼。夜里叹气和小婉舅舅说:“本来我心里总以为豆丁他爸爸没什么责任心,不是个东西,连他家里人yi起全恨上了。可如果是有病,老巩,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叹完又叹,“真有病的话我们家小婉和豆丁还真是命苦。”

  小婉舅舅yi直假寐不答,她心里敞亮,多半和她yi样的心思,对豆丁爸爸既恨又有点期望,既希望内有隐情导致始乱终弃,又怕真有大病害他们母子受罪。

  “站门口做什么呢,端菜拿碗。”巩自强喜怒难辨。“里面有我给豆丁磨的淮山米糊,yi起拿出来。”

  坐下时巩自强朝秦昊抬抬眼眉,“吃饭。”

  秦昊诚惶诚恐,拿了筷子喊了声“伯父伯母,吃饭。”又低声问陈婉,“要不要我来”

  “不用了,”陈婉yi手抱豆丁坐在腿上,yi手拿着小勺子慢慢吹凉了往豆丁嘴里喂。偷瞥yi眼舅舅的面色,不敢多说。

  yi顿饭气氛低迷,只有豆丁吃米糊的扁嘴声和不满意的咿唔,秦昊食不知味。豆丁对他来说是天使般的存在,他第yi次看见小家伙变身小魔鬼的模样,想及十多个月来她独自承受的,愧疚无颜。陈婉欠身拿纸巾时,他先她yi步拿到递给她。“我来抱,你吃两口。”

  “我行,由着他坐腿上玩就是了。”陈婉抬头时,对上舅妈的笑眼,脸上yi热,装作拿筷子避开。

  “我来抱,豆丁,舅奶奶抱你去阳台玩。”舅妈放下碗,对着豆丁拍拍手。又朝向秦昊微笑说:“小秦,你也没吃两口。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听你爷爷说,身体不太好”巩自强终于发话。

  秦昊立时把才端起来的碗又重新放下,心里对爷爷哀怨地翻了yi百零yi遍个白眼,保持正襟危坐说:“只是酒稍微喝多了些,肝功能有点小毛病。伯父,我已经在戒酒了。”

  巩自强点点头再没说话。

  饭后陈婉进去洗碗时,秦昊把桌子收了,打着帮忙的旗号进去悄声问:“就这样了”

  陈婉乜他yi眼,“那你想怎么样揍你yi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