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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一刀春色|作者:CF江苏二|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05:02:48|下载:一刀春色TXT下载
  口干舌燥之下,双手撑不住,屈肘伏在草上,双手死死揪住碧草,鼻端阵青涩草香,脑中已然晕眩。

  可恨沈墨钩只管撩 拨,却不给足,苏小缺只觉燥热难耐,再禁受不住,臀往后凑,便欲迎上沈墨钩。

  沈墨钩笑着凑到他的耳边,恶魔般缓缓说道:“我赌你的身体会爱我。”

  话音落,两手搂定腰胯,尽根直抵,狠狠贯 穿。

  苏小缺拗起颈子已分不清是欲死的痛楚还是欲仙的愉悦,身体陡然绷紧,啊的声轻呼,指甲刺入掌心,咬着唇,种熟悉而粗粝狰狞的灼热胀 痛自接触处传满全身。

  脸贴着清冷的雨水断草,双眸雾满露重,渐渐落下泪来,如此滛 荡如此不知羞耻的身体,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无法自控。

  良久沈墨钩抱着他转过身来,苏小缺沉迷中,眼却见沈墨钩似笑非笑,又见他身外袍把身体遮了个严严实实,自己却是身无寸缕,再忍不住,手遮着眼睫,终是挫败的哭出了声。

  沈墨钩方才所说的赌约,不问而自知,自己已是输得无所剩狼狈不堪。

  沈墨钩知他所想,却半字不提,只作不知,低声调 笑道:“我只不过想换个样子,这般就等不及哭了当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妖 精。”

  说着拧过苏小缺的脸来吻住,见他已是颜若桃花。

  急雨打得落花朵朵,两人缠绵良久,苏小缺密 处早已肿痛不堪,却只顾缠着沈墨钩抵死纠缠,浇在身上的雨倒似把欲 火越浇越旺般,虽体软如绵再无气力,仍是不依不饶的投在沈墨钩怀里双腿勾着腰,上上下下癫狂着又死了回,到底把沈墨钩的衣衫彻底扯落方才作罢。

  漫天雨丝中,沈墨钩看他卧在落花碧草之间,红衣黑袍之上,竟如玉雕雪琢般,心中万分留恋不舍,轻吻了吻水光润泽的唇,笑着放轻手脚,将他抱起,苏小缺却抬起手来,摸了摸沈墨钩的脸颊,轻声断言:“身体而已,我不在乎沈墨钩,我赌你会输得更多更惨。”

  第五十七章

  数日后,无漏堂撤下两位副堂主,黄吟冲拿出本事来,当真仔细挑选了两位新副手,可惜长得歪瓜裂枣,黄吟冲瞧着总长吁短叹,但瓜歪了味美枣裂了汁甜,两人都是精悍能干之辈。

  绛宫堂时无主,苏小缺令庄崇光暂时执掌,庄崇光年纪虽轻,也无甚阅历,好在眼光准利,心橙硬,手腕也辣,对苏小缺交代的事又是卯足了劲要做到十二分的好,让他除清前任余党,放眼挑出新的得力属下,自是最适合不过。

  近年来赤尊峰夺下梭河六路水盟,越发觊觎金江九路,更有火凤堂座下十艘快舟常驻金江水盟。沈墨钩虽知谢天璧野心,却依仗七星湖在金江多年势力累积,并无格外设防,苏小缺深知要坐稳七星湖宫主之位,必须改沈墨钩无为放任之风,有所建树有所立威才行,当下让须弥堂派出侦骑,仔细查访暗探,待准备妥当,便与庄崇光无漏堂主黄吟冲等人,率七十余人轻舟前往金江水盟。

  黄吟冲择水底精锐数十人,执挠钩利刃分水刺,船上精英数十人,负连弩袖箭长柄刀,打算至金江,便悄然前往狙击绞杀赤尊峰诸人。

  路行来,黄吟冲相随苏小缺左右,喜不自胜,仿佛不是去杀人或被杀,而是锦帆碧涛辞七星,烟花三月下扬州,格外换了新的道冠,碧玉冠上镶珠嵌宝,耀眼生光,到夜晚就着湖面反射的月色,远远看去活像顶了满脑袋的萤火虫,身鸭蛋青滚鹅黄的道袍娇艳无比,腰间丝绦系了个王母如意结,背负银丝拂尘,就差骑只仙鹤表示自己仙风道骨风流倜傥了。

  庄崇光廿八星经进境迅速,此次跟随出来,更是如脱柙之兽,沉静而兴奋,双眸如猫般,时常收缩成冷酷渴血的线,苏小缺冷眼旁观,微微笑,这只小兽是自己亲手驯养,亲手放出,必须如臂使指,牢牢控制才是。

  黄吟冲对苏小缺虽是魂牵梦萦,却不敢越雷池步,反是分外的珍而敬之,敬而重之,水面风凉,他早备上热水厚衣,心细如发处,连崇光都不免刮目相看,再看这麻杆儿似的道士倒是面如傅粉,唇若丹砂,身内力精气不俗,不觉留了几分心。

  崇光习练廿八星经,汲人精元自是无可避免,他颗心牢牢挂在苏小缺身上,爱深而情真,知自己廿八星经尚未大成,不能如沈墨钩般随心所欲收放自如,也就从不纠缠苏小缺,生怕自己无意间吸了苏小缺精 气,心中只发誓,待功成之日,就关桃源闭蓬门,只为苏小缺而开了。

  他前面玉杵不堪大用,只得寻些男子后 庭用功,可巧生来纯阴气脉,倒也相得益彰,时觉得黄吟冲好似个大美花儿大甜瓜儿,便想当那狂蜂浪蝶去采摘番。

  黄吟冲深谙房中之术,更通交 合采 补,人不招他他也招人,见崇光艳质媚 骨,也就顺水推舟,两人船舱中夕销 魂,端的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但既然交手,总得有个胜负。次日中午,苏小缺正喝着鱼汤,见黄吟冲出来,形容打扮分明吃了温柔帐中的败仗,但见他青纱巾歪斜,踏云鞋趔趄,傅粉脸发蓝,涂朱唇变灰,低声道:“少主起得好早。”

  默默坐到边打了个坐,默运玄功。

  会儿崇光也衣冠不整的溜达出来,却是滴得出水来的鲜艳滋润,明明是神清气爽,偏做作打了个呵欠,赖在苏小缺身上,撒娇道:“可累坏我了,黄堂主真是龙精虎猛。”

  苏小缺笑着搂住崇光,道:“还有三天就到金江,你且饶过黄堂主命,待回了七星湖,你爱怎么便怎么罢。”

  看黄吟冲眼,半是玩笑半是提醒:“黄堂主,鲜花虽好,也得有命去摘。无漏堂近日颇有起色,你若就这般驾鹤去了,虽是风流,却也可惜了些。”

  黄吟冲真气运行周天,内力稍稍恢复,骨头缝里也少了几分马蚤包,宝相庄严的点了点头:“属下谨记少主良言。”

  看着崇光与苏小缺坐在处,惹眼的浓媚却生生被苏小缺个笑容个眼神淘澄得去了艳光丢了妩姿,不禁痴痴望进了苏小缺的眼,心道:若你能陪我春风度,我哪里还要这条性命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船夜至金江,须弥堂属下人却报说,赤尊峰所有快舟,均已在日前撤离金江九道水路,只剩叶扁舟,悬着火凤堂的旗号,舟中中年女子,只说要面见七星湖少主。

  苏小缺听罢,眉头微蹙,心知谢天璧伏在七星湖的棋子走漏了风声,却不知赤尊峰为何不战而退。沉吟片刻,吩咐靠近前去请那女子过船相叙。

  崇光拳打在空处,心中愤懑,不禁杀意大起,咬着唇笑道:“少主,这女子想必不是赤尊峰的寻常弟子,今次出来,就让我杀她练手罢。”

  苏小缺摇了摇头,若有所思,时笑道:“咱们这次兵不血刃便逐走赤尊峰,已是足够,赤尊峰既给咱们这个面子,好端端的杀个女子又有何益”

  说话间两舟相靠,苏小缺出舱看,见华服女子立于船头,水波灯影下恍若仙娥,正是火凤堂主朱双歌。

  当日在赤尊峰时,朱双歌对苏小缺颇是喜爱照顾,这番相见,苏小缺免不了得叙三分情面,当下笑着招呼:“风寒露重,朱阿姨亲自等着小缺,当真是叫我过意不去。”

  朱双歌衣袖飘飘,笑靥如花:“小缺如今出息了,阿姨瞧着欢喜得很。”

  说着袖中窜出条狸猫尾似的软索,扣于船桅手腕抖,衣衫猎猎人如飞仙,已飘落苏小缺船头。

  苏小缺知朱双歌身小巧功夫,更是博通众家,刀剑棍鞭尽皆手到拈来,连谢天璧都不知她最擅何种兵刃。此刻见她露了这么手软索,苏小缺心中动,却笑得全无心机,明朗而清新:“你软索用得真好,难怪那年天公子伤在你的手下。”

  朱双歌闻言怔,却眸光轻转,掩唇而笑,恰到好处的把那阵迟疑掩饰过去,道:“是么”

  苏小缺见她这么含糊反问,已是心中透亮,自然改了话题:“江上风大,浪头也急,朱阿姨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船头气死风灯晕黄的灯光下,朱双歌脸若荷瓣,仿佛妙龄,声音亦是轻柔如丝:“天璧说啦,小缺既要赤尊峰退出金江,赤尊峰的船只从此再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称教主而唤天璧,不尊少主而叫小缺,把两派相争事,轻风拂柳,倒说成了两人相让块儿烤白薯也似,更给谢天璧平添了几分深情宠溺的意思。

  苏小缺听了,并无异色,只轻声笑道:“如此更好,兵者凶器,用刀用剑的总是不祥,谢教主既能相让,七星湖甚是感激,却之不恭只能接受好意。”

  朱双歌不想两年不见,苏小缺竟似换了个人,行事老辣更是沉得住气,时倒有些惊讶,半晌方叹道:“也罢,你的孽只能你自己了结,天璧的债也只能他自己偿还,是我多操心了。”

  苏小缺听她这句话甚是贴心真意,不觉敛了笑容,低声道:“朱阿姨,多谢你操的心。”

  崇光听他们所谈之事,自己似乎听得懂了,却又似乎个字都不真正明白,心中隐隐觉得这女子所言,似乎对苏小缺影响甚大,不由得起了警惕之意,慢慢走近前,与苏小缺并肩而立。

  朱双歌见这少年样貌雨润烟酥,眼神却森冷,而看向苏小缺时,更潜藏着深切的痴心迷恋,当下低头叹,江风迎面江水急急,道:“小缺,你好生保重,若是遇到故人,看在他悔改的份上唉,手下留情罢。”

  她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更是语焉不详,苏小缺却似全然领悟,静默片刻,方淡淡的揭过不提,道:“朱阿姨,咱们就此别过。”

  看着朱双歌所乘小舟分水而行,苏小缺从袖中取出伽罗刀,眼尾稍稍飞起,露出个冰冷痛楚的笑意:“魏天哼哼,次又次,我苏小缺当真这般好骗”

  当日魏天赠刀时曾说,秋鱼刀是从火凤堂主手中夺来,方才苏小缺稍试探,点明软索,朱双歌却不予否认,更对那日所用兵刃颇为犹疑,其中种种,苏小缺心中已然雪亮,魏天确是撒谎自不必说,而这魏天是否当真就是魏天,却也如水晶盘里映清水,通透明晓之极了。

  崇光见他低着头,身形格外单薄孤寂,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正待开言,苏小缺已行若无事的转过脸来,笑嘻嘻说道:“正事儿结了,明天咱们去镇子上逛逛,我带你见识见识这外面的花花世界。”

  崇光轻轻摇头:“你心里若不痛快,不必特意陪我上岸玩,我宁可你跟我说说话,只要你好过些,我才不稀罕这花花世界。”

  苏小缺笑着揽过他的肩,转开了话题:“你见过天公子的脸么”

  崇光怔,道:“没见过。”

  微侧了脸,看着船头灯光:“听说天公子本是个难得见的美男子,自十多年前他妻子因他风流不羁妒恨而死,他便自毁容貌,张脸上划了十来道伤疤,从此只已银面示人。”

  苏小缺笑得分外神秘:“当真是聪明大家习惯了他的银面,便是换个人戴上面具,谁又知道面具下是哪张脸孔”

  崇光聪慧,听他此言颇有深意,也来了兴致,好奇的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意思难道现在的天公子是个西贝货”

  苏小缺见他兴奋得二眸子烁烁放光,下巴上的小凹痕愈发明显,不由得摸了把,没正经的笑:“你这下巴生得漂亮,倒似个屁 股”

  崇光又笑又不依,捏着拳狠狠捶苏小缺的肩,这举动般男子做出,不似小倌儿也似戏子,他这般媚态天成的人物捶笑,却只见娇憨不显肉麻,只觉可喜不显浮浪,苏小缺色心不改,瞧得高兴,便笑道:“我跟你打个赌罢。”

  崇光赖赖唧唧的抱着他的腰:“赌什么”

  苏小缺缓缓道:“魏天脸上绝没有十多道伤疤,我赌最多只道刀伤。”

  这句话说得缓慢而深刻,似浸透了雨水的旧衣衫直贴肌肤,凉飕飕的沉重。

  崇光静了静,噗哧笑:“赌了”

  苏小缺托起他的屁 股下巴,调 笑道:“你拿什么赌”

  崇光曼声细气,正色道:“我输了我就陪你睡觉,你输了你就陪我睡觉。”

  扑通声,却是黄吟冲摔倒在地,手忙脚乱爬起身来,鼻子里鲜血长流。

  这黄吟冲打理完回程事,忙忙的赶到船舷,打算借赏月观赏少主,却不想刚巧听到崇光这句艳话,他想象莲其丰富,脑子里登时浮现出苏小缺与崇光缠 绵的景象,时激动,鸡 鸡硬了双腿却软了,口水未流而鼻血先出了。

  第五十八章

  次日正是大好晴天,和风送暖百花争艳,苏小缺先是见了九路水盟的领头人物,询问数年来水盟境况,告之赤尊峰势力虽去,却不可轻慢懈怠,恩威并施下,那些人只觉少主至,赤尊船只立即退避,都不免有几分惊诧,再看这少主言语尽显周全利落,行事更是毫无破绽深不可测,不由得喜慰中添了几分敬畏。

  看已近中午,苏小缺吩咐黄吟冲款待众人,需知黄吟冲色是色了些,做事却稳妥细密千伶百俐,留他与众人细说种种事宜,必定无忧。自己却带了银两,同崇光下船登岸。

  进镇子的繁华街道,崇光就跟开了锁的猴子也似,他自十岁起便身处七星湖,从未离开半步,嘴上说着不稀罕这花花世界,心里已是开出了花儿来的热闹。

  路的酱园当铺成衣铺,医馆酒馆寿衣铺,都瞧得津津有味。又见到个店铺前挂着串猪尿泡,不禁大惊小怪:“这是什么”

  苏小缺拽狗般拉着他不让乱跑,笑道:“可不就是猪尿泡铺专卖生熟白油猪下水。”

  走到个小小门面前,见挂着红布幌子,上面字儿挺多,崇光揪着念道:“快马轻骑,张氏收洗”,问道:“这幌子稀奇得很,快马轻骑,难道是朝廷的密探不成”

  苏小缺忍着笑,又不由得有些心疼他这般纯如孩童的模样,温言道:“这铺子对朝廷的确极是重要,这张氏便是接生婆了,繁衍生息,可不是顶要紧的事儿”

  正说着个四十来岁的老徐娘被个汉子拽了出来,老徐娘张冬瓜脸儿,衣襟有些散乱,露着点葱绿抹胸,像是午睡初醒的样子,却句句骂得硬是清爽:“我说你个李阿大,老娘只是接生罢了,怎知道你婆娘生男生女会儿瓜熟蒂落,娃娃落了地,带不带把儿你自己不会看”

  李阿大擦了擦汗,嗫嚅道:“她腿撇,女娃儿,又撇,还是女娃儿,都生了俩丫头啦,这次再生不出男娃儿,我可不要打死这憨婆娘”

  老徐娘大怒:“扯你娘的蛋生了出来难道还要老娘给你塞回去不想要娃儿你就管好自个儿的鸡 巴有本事打老婆你肥油腻了心了你”

  崇光听他们吵得村俗有趣,津津有味的直听到两人绝尘而去方才撇下幌子,奔到街对面,看上了个卖面人的小摊子,那小摊子上插着鸡鸭虎兔诸般畜生固然粗粗憨憨,嫦娥貂蝉曹孟德关云长也是栩栩如生,崇光瞧得眼馋,掏出锭银子给那手艺老儿,指了指苏小缺:“给我捏两个,个我,个他。”

  那老儿见了银子吓了跳,忙捧起道:“可用不着这许多银子这位小公子莫要拿老头儿开心”

  苏小缺忙接过银子,两指用力,掰下小块来:“你给好好儿捏,这块儿碎的就给你老啦。”

  那老儿老眼见了白银子,大喜过望,却又谨慎,抓起银子狠咬了口,见是真的,便施展平生手艺,果然捏了两个漂漂亮亮的面人出来,边还夸着:“两位公子端的是生得好看小老儿捏了辈子面人儿,别说真人,便是画儿上的人物,也没两位这么俊的”

  苏小缺全不在意自己容貌,听这老儿大拍马屁,也只笑拉倒,崇光却很是欣喜,又掰下块银子塞给老儿,以作答谢。

  苏小缺牵着崇光,崇光举着两个面人,寻到家酒楼头扎了进去,有银子自是好办事,眨眼功夫,在最忙的饭点儿两人已坐到二楼间雅座里了。

  雅座面临窗,与大堂用三面屏风隔开,倒是闹中取静。

  点了几样精致菜肴,又点壶酒,看这家酒楼招牌点心正是乌梅糕和蟹黄酥,苏小缺嘴馋,也就各点份尝尝。

  菜未至,小酒先到,苏小缺自斟自饮,崇光却不忙着喝酒,只顾把手里两个面人翻来覆去的折腾,已把两个面人捏做了堆五颜六色的软面,揉了又揉,待完全融为团,这才递给苏小缺,求道:“捏成个人吧”

  苏小缺随手接过,看了看窗外,只初生的乳燕正穿过柳梢,小小的翅膀虽略显稚嫩,身姿却是自在。

  他双手本是天下至宝,无所不会,方才看那老儿捏面人,早已记在心里,哪消盏茶时间,手中已出现只鸟雀,红翎黑眸,黄足蓝翅,身形小巧,双羽翼却是丰满修长,作振翅之形。

  崇光默默将鸟雀放于掌心,仔细端详良久,展颜笑了,却道:“好饿”

  此时菜肴已上了大半,两人边吃边喝,苏小缺有说有笑,崇光乐不可支,离了七星湖,两人似乎与寻常少年般无二的简单快活。

  待上了盘醋鱼,崇光知苏小缺专爱吃些活肉,便把鱼鳍鱼尾鱼眼睛先这么划,拨出来给他,自己把两片鱼肚子吃了个干净。

  酒菜用得差不离,堂倌儿也就上了乌梅糕和蟹黄酥,并壶茉莉香茶。

  苏小缺拈起块儿糕,只听屏风外传来个异常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清脆如掰开只蜜瓜,正是自己年少绮梦里曾出现过的:“师哥,我不累。”

  男子声音道:“不累也得乖乖坐着,你现在可不是个人,都快当娘啦,好歹小心着些。”

  筷子上的乌梅糕无声无息的掉落盘里,苏小缺回过脸去,透过屏风的缝隙,见到了厉四海。

  虽只是个背影,苏小缺已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厉四海不似少女时候,只爱粉黄烟紫银红等娇俏颜色,而是穿了身宝石蓝的衣裙,亮丽中平添几分稳重雅致,从后看去,腰肢稍粗,显是怀有身孕。

  苏小缺怔怔的看着,只听罗如山句句皆是悉心关爱,厉四海句句都是幸福满足,时只呆住了,竟浑然忘了身处何地,心中五味陈杂,酸甜苦辣,最后却只剩了若有所憾的声叹息与凝在脸上的个微笑。

  崇光见他出神,顺着视线瞧,见个白脸汉子,也不见得有多英俊,又个更是大肚婆娘,心中奇怪,推了推苏小缺,轻声问道:“就这俩能把你的魂儿都勾了去啦”

  苏小缺转过头,道:“这女子是我师姐,如今嫁得如意郎君,我心里替她高兴,还记得她年纪小的时候,时有些感慨罢了。”

  崇光得知那俩不是什么男狐狸女狐狸,也就释然笑,苏小缺见他那副醋样既小气又有趣,不禁故意道:“我以前很喜欢这个小师姐来着。”

  崇光登时不爽,脸扭向窗口不做声。

  那边厉四海却说道:“怎么没有乌梅糕啦上次来我吃着挺香,这回怎么就没了”

  堂倌儿打招呼道:“实在对不住,今儿中午人多,这糕点也卖完了,蟹黄酥倒还有,夫人要不要尝尝”

  厉四海很是失望,道:“算了,那个油腻腻的不爱吃,再上壶酽茶。”

  苏小缺听了,吩咐崇光:“你去把他们请过来,就说白鹿山故人相邀。”

  崇光眼珠子转了转,起身去了,走到厉四海身边,清了清嗓子,欠身道:“这位夫人,我夫君请二位进去叙。”

  厉四海罗如山见他分明是个艳丽少年,却又口口声声“我夫君”,对视眼,已明白这人定是男扮女装,当下罗如山问道:“敢问姑娘夫君是何人为何这般盛情”

  崇光不耐烦道:“我夫君就是我夫君了,他说和这位夫人是白鹿山故交,我劝你们最好还是跟我去,否则惹得我生气,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苏小缺在里面只听得苦笑不迭,罗如山却是涵养甚好,不与这年轻“姑娘”计较,厉四海也是好奇,两人当真跟着崇光绕进了屏风。

  苏小缺笑嘻嘻的冲厉四海举了举杯,厉四海杏眼圆睁,啊的声惊呼,罗如山却沉下脸来。

  苏小缺热情万分:“小师姐坐罗大侠你也坐,千万别拘着,兄弟如今有钱了,这顿饭自是我来做东。”

  罗如山尚有几分踌躇,厉四海已落座急问道:“小缺你怎么在这里去年听说你死了,我”说到此处,眼圈儿红了。

  崇光见罗如山兀自站着,冷哼声:“你生得像个男人,气度还不及这位兔子牙的小师姐,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何必巴巴的请你来坐下喝茶”

  罗如山生性敦厚,本不擅与邪魔外道打交道,闻言愣了愣,也就依言坐下。

  苏小缺道:“我可没死,倒害小师姐担心了。”

  听他声正正经经的小师姐,厉四海终是放了心,含泪笑道:“你如今好不好可不在赤尊峰了吧看你好端端的活着,我心里欢喜”

  苏小缺岔开话题:“我如今好得很,你就别管啦。”看了眼厉四海的肚子,问道:“五个月了”

  厉四海脸儿红,点了点头。

  苏小缺看向罗如山,道:“恭喜你了,我帮小师姐诊诊脉,可不可以”

  罗如山在那年武林大会上被苏小缺顿羞辱差点轻生,此刻仇人相见,本该眼红着拔出刀来砍他娘的,但则事过境迁,苏小缺被逐出丐帮,自己也已退隐江湖,二来他本人也不甚记仇,正如厉四海所说,原是个人品端方的厚道人,三是如今自己与厉四海已然结成鸳盟,他既是厉四海的小师弟,说不得也只能另眼相待,当下只略点了点头。

  厉四海将手放上桌子,轻轻提了提衣袖,露出段雪白丰满的腕子,苏小缺伸出两指,搭在腕脉上悉心诊看。

  罗如山旁见他悬在厉四海腕上的两根手指莹润剔透,毫无瑕疵,似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竟把厉四海白嫩的肌肤衬得有了几分驳杂粗糙黯淡无光,莫名的心头寒,只觉苏小缺两年不见,比之当年回龙山比武时,更美得多了几分诡异邪气。

  片刻苏小缺收回手指,笑道:“胎像很是稳妥小师姐和罗大侠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厉四海奇道:“你还有能断男女的本事”

  苏小缺夹了块乌梅糕,递给厉四海,却看着罗如山的神色笑而不答,罗如山只顾脉脉凝视着妻子,更无丝紧张,道:“都好,都是我和四海的骨肉。”

  苏小缺笑着点头:“小师姐,如今我可真服了你的眼光,罗大侠武功不怎么样,人也不见得聪明”

  罗如山听了只无奈的笑,苏小缺话锋转:“但你嫁给他,却是最好不过,他是真心待你,你这世,更不必担心他会骗你负你。”

  说罢叹道:“小师姐,我真替你高兴。”

  厉四海嚼着乌梅糕,听他这叹,口乌梅糕堵在心口下不去,颗心酸酸涩涩。

  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温柔怜悯的神色,苏小缺却嘻嘻笑:“胎双生,龙凤,儿女双全了。”

  罗如山怔,随即大喜,握着厉四海的手,急急道:“当真吗”

  苏小缺不悦道:“我的医术,全江湖也就只比程家人略逊筹,看个男女,雕虫小技而已。”

  见他夫妻二人执手相望,欢悦无限,突然之间,只觉自己与常人的幸福喜乐格格不入,旁崇光悄悄挨过来,拉着他的手,肌肤触,苏小缺发现两人的手心都有同样的冷意,生平第次,开始不再觉得这偌大天地有趣有味,内心深处竟异常渴望回到七星湖去。

  当下也不迟疑,起身留下锭银子,道:“小师姐,就此别过。”

  崇光与他心意互通之余,更是觉得这夫妻恩爱生儿育女的家常幸福极其刺眼,忙抢先出了雅座。

  厉四海不想两年不见,苏小缺竟说走就走,不禁愕然,正待相留,苏小缺已走到屏风处,却回头笑着叮嘱道:“有孕之人切忌酽茶,对血行不利,小师姐以后莫要再饮为好。”

  和崇光走出酒楼,苏小缺忍不住回头仰望,见厉四海张俏脸果然探出窗外,映着明亮灿烂的日光,熠熠生辉的温暖。

  厉四海眨了眨杏核眼,少了娇俏,多了温柔和煦,冲苏小缺轻轻挥了挥手。

  苏小缺默默凝望着她,心知这次分别,只怕是永不再见了,年少时的亲密无间,却同途而殊归,自己从此江湖浪急,只望厉四海能生平安。

  第五十九章

  路上虽繁华依旧,崇光却已提不起兴致,忍不住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回七星湖”

  苏小缺想了想,道:“现在就启程回去。”

  崇光大喜,也不顾身处闹市,踮起脚尖就在苏小缺脸上啃了口。

  路人大惊,纷纷侧目,见是双明珠玉璧似的少年,有的以为崇光女扮男装,不禁暗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些个风月子弟龙阳老手,便以为这俩也是同道中人了。

  时条街道倒有大半数的眼光尽皆聚于两人身上。

  崇光纵然是不谙世事没羞没臊,苏小缺也是本性不羁不畏人言,看也就看了,议论也无所谓,只要不上来找碴儿,两人只顾人畜无害的继续溜达。

  这盛世无饥馁,却也须耕织忙,走出条街,围观侧目的人群也就散了大半各回各家各忙各事,偏生有队院中子弟,出身便是宅眷多为掌月兔,舍人总作缩头龟,闲得蛋疼看得心痒,紧跟不辍之余,口中更是诸般花色滔滔不绝,竟直跟到了江边。

  苏小缺什么难听话不曾听过这些个滛 词浪 语屁 眼里祭出的货色也只当鸡鸣鸭叫,过耳即忘。

  崇光虽在七星湖多年,却不曾听过这般世俗村言,只觉得聒噪嘈杂,大是打扰自己和苏小缺这路赏玩,心盘算着待到江边荒僻处,直接让这几个下流货色去水晶宫勾搭龙子龙孙去。

  到得江边渡口,有个浮浪子弟指着崇光的屁 股笑道:“瞧瞧这绝色孩子的屁 股,圆溜溜的,像是操得熟惯了。”

  这句话崇光听得明白,霎时双猫眼里腾腾杀气,苏小缺暗叫不好,生怕他当真对那些个猪不嚼狗不啃的兔崽子龟儿子下杀手,需知这几块料虽厚颜无耻,却不通武功,虽口舌造业,却也不曾当真作恶,就这么杀了也于心不忍,放眼看七星湖的船只离岸尚远,想了想,也不唤黄吟冲移船就岸,手揽着崇光的腰,笑道:“让你见识见识天下第的轻功”

  说着腾身直起,衣衫猎猎,崇光只觉耳畔生风,苏小缺口气未尽,两人四足已立在船舷。

  那几个无赖眼睁睁瞧了出白日飞仙,精 虫上了脑,也不知道害怕,只越发的目眩神迷,大声鼓噪,只恨不是在戏台下,抓了满手的铜钱碎银,偏是丢不上船去捧美人的场。

  崇光火冒三丈,知苏小缺不愿自己杀人,顺手从个七星湖弟子腰间拔出长柄刀,拽上个铁锚,上上下下前七后八顿砍,将好好个铁锚剁成了饺子馅儿,剁完了,举刀冲那几个流氓比了比,龇了龇白牙,那几个终于知晓这两位原不是飞仙而是恶鬼,大骇之下方才哄而散。

  苏小缺瞧得好笑,吩咐开船,正待进舱,突听岸上有人喊道:“小缺小缺”

  声音又是惊喜又是紧张,苏小缺乍闻此声,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回头看时,见岸上那男子春衫轻软,容貌英俊,腰间系着把黄金吞口黑鲨皮鞘的宝刀,不是唐野却又是谁

  唐野见他回过头来,喜不自胜,大声道:“小缺果然是你我可找到你了你要去哪里”

  他内力浑厚,再加上心情激动,这扬声,那声浪伴着江涛滚滚而来,如春雷如海啸,只震得苏小缺心也抖了魂也飞了,不喜反惊,只不敢见他不想见他,手掐着黄吟冲的胳膊,迭连声的惊呼:“快开船快开船”

  黄吟冲见他脸色骤变,那怜香惜玉的颗色 心不禁蠢蠢欲动,忙吩咐起锚,边顺势就要在苏小缺背上拍上拍,聊表忠心。

  不想唐野是个行动更胜心动之人,见他们要开船,也不多话,噌的旱地拔葱,空中如鹰隼般,直扑向船只。

  黄吟冲勃然大怒,心想这还了得道爷还不曾死呢,哪里轮得到你这小白脸欺负少主

  当下也是个旱地拔葱,拂尘出手,半空中江面上跟唐野对扑。

  苏小缺也不知怎的,看唐野那双纯净透亮如幼时的眸子,就心虚得厉害。只想着自己邪也好坏也罢,陪沈墨钩日夜戏也好,和崇光诸般狎 昵也罢,切种种,都只烂在七星湖,绝不想有半分被唐野知晓,因此见唐野扑来,只惊吓慌乱,七窍心肝只剩窍,更没了半分主意,忙忙的推把崇光,道:“你也去拦着他”

  崇光轻功稀松平常,刚想说对不住少主我扑不过去,身子轻,已被苏小缺就地抡起,腾云驾雾,却是屁 股冲着唐野飞去。

  半空中崇光气得几欲吐血,心想就算我用后 庭采纳精气,可屁 股还没练到能抵挡刀剑的地步吧

  那边电光石火间,黄吟冲已与唐野拆了七招不分胜负,但黄吟冲口真气已泄,直往水面坠去,唐野太心经却能运转自如,虽尚未到生生不息的境界,但是前力未尽后力已至,身形不坠,箭矢般直射船舷。

  哪知此刻崇光个丰润挺翘的臀部凭空飞来,正正的拦截在唐野的前路。

  唐野天狼刀总不好意思直奔着人家屁 股砍去,何况这少年还是从苏小缺的身边飞来说不得只能强提口真气,空中稍转,想绕过这么个香艳的武器再行登船。

  只不过这口真气提,身形转折时已是强弩之末。

  苏小缺见他不折不挠,心中大急,拽过桅杆上的绳索,手拉着绳头,双足点,轻轻松松已飞至那团糟的三人之中,左足勾,将黄吟冲借势挑起,手挽着崇光的腰肢,右足个兔子蹬鹰,踹向唐野。

  这招既快且巧,个照面,黄吟冲已掠回船头,苏小缺拉绳索,抱着崇光飘然落到船舷,唐野却在苏小缺蹬之力下,口真气告罄,只得落回岸上。

  这几式兔起鹘落,待唐野调匀气息,七星湖的船已顺风开出。

  唐野怔怔立在岸边,眨着眼看着轻舟远去,再见不到苏小缺的身影,却是无法赶上。

  船上苏小缺惊魂乍定,崇光甚是好奇:“少主,这小子是谁武功还不错的样子,瞧着对咱们也没什么恶意他认识你么”

  黄吟冲笑道:“刚才那小子可不是般人物,正道武林这两年风头最劲的便是他唐野了武功还真是不错,跟道爷不相上下。”

  打量了眼苏小缺的脸色,见他只顾着发愣,续道:“说起来,还是咱们少主的师兄,只这般急扯白脸的扑过来,的确叫人有些个为难”

  说着将心比心,色 心里不由得荡,暗自琢磨这唐野看着对少主感情甚好,少主却拼命躲着,更是副被雷劈了的惊恐模样,瞧着令人格外心疼心动难不成这唐野也是着迷于少主的容色风姿不成

  念至此,眼神不免带出了几分 荡,苏小缺坐在对面打眼看见了,若是以往,知他毛病如此,最多也就笑了之,此刻却是无比厌恶这种眼神,当下重重哼了声,道:“黄堂主很闲么实在闲得厉害,不妨陪崇光练练功罢。”

  黄吟冲忙起身,颤声道:“属下不中用属下忙得要死这就出去瞧瞧沿途水路。”

  屁滚尿流而去,凝视悠悠江水抹了把委屈的热泪,好在黄堂主有颗坚毅忠诚的心,暗暗握拳发誓,改天定要让少主对自己改观。

  崇光噗嗤笑,正待说话,苏小缺却抬了抬手,缓缓道:“他是我的哥哥。”

  “也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是相信的人。可他却不信我”

  崇光听得自己竟是他心目中除了亲大哥外最信任的人,不由得阵狂喜感动,两行眼泪情不自禁的滚落,觉得便是此刻死了,也是再无遗憾。

  时兔子状乖巧的俯在苏小缺膝上,道:“他不信你什么”

  苏小缺迟疑片刻,淡淡道:“他不信我是他的亲弟弟,他以为我是沈墨钩的儿子。”

  崇光啊的声,口不择言:“他笨得死了算了,你若是爷的儿子,爷怎么会”话到嘴边,忙把那剩下几个字的吞了回去。

  他不说,苏小缺也明其意,笑了笑道:“他不知道我去了七星湖,又怎会知道沈墨钩与我之事”

  叹了口气,道:“原本我还打算把你托付给他照顾,现在还是觉得你留在七星湖,跟我起最好不过,你就是咱们七星湖的脂醉花,生生让你离开,反是害了你。”

  烟分剑截院里种着的脂醉花,生在石阶下背阴处,棵棵妖红株株惨绿,只开在七星湖的夜晚,只见星光和月色,若是把它们挪到外面或是照射阳光,就会枯萎死去。

  崇光跟脂醉花般无二,如今自己不也是身七星湖的味道气息

  崇光抱着他,蹭着笑道:“我才不喜欢你那个哥哥,你便是把我托付给他,我也不会搭理的不过,怎会这么巧,他就在渡口遇到你呢”

  苏小缺眸光冷,嘴角勾起抹笑,只这丝笑意却未至眼底:“自然是有人通风报信,咱们此次出来,赤尊峰固然有所准备,唐野也是早已知晓。”

  指尖沾了茶水,在桌面寥寥数笔勾勒出张面具,凝视片刻,用袖子抹去。

  数日后回到七星湖,苏小缺只觉浑身轻松,游鱼入水般心境自在,他既身陷滛 药,与沈墨钩乍离多日不曾欢 好,身体自是饥 渴想念不说,出奇的是,连内心深处对沈墨钩竟也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交代黄吟冲等去知会各堂此次金江之事,忙忙的自去见沈墨钩,进精舍,沈墨钩却正临窗写着幅字,见他进来,只转头微微笑,示意稍等。

  分隔近个月,沈墨钩瞧着瘦了不少,纹云锦袍宽宽大大,更显几分仙风道骨,苏小缺见他凝神静气,也就寻了套画卷慢慢细看。

  待炉香燃尽,沈墨钩放下笔来,唤道:“你来瞧瞧。”

  苏小缺走到书案前看,沈墨钩写的正是幅赤壁赋,墨迹淋漓,无起止之迹,其痛快处,如夏云奇峰惊鸟出林,其自然处,如壁坼之路泥墙坼裂。端的是不输任何名家的佳作。

  心中赞叹,却不屑笑道:“春蚓秋蛇钉头鼠尾,你这笔字毫无力道,太不喜庆,也就清明节能将就着用用。”

  沈墨钩低头看了半晌,道:“格局当真是有些小气了。”

  说罢抬起手,把幅字慢慢撕碎扔了,眼睛里盈满笑意,深深看向苏小缺:“路上可辛苦”

  苏小缺摇头,沉吟片刻,道:“赤尊峰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