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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一刀春色|作者:CF江苏二|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05:02:48|下载:一刀春色TXT下载
  谢天璧不说话,眼神中明明白白的说着,寸相思寸灰,鬓霜发雪,又何须药物染就

  苏小缺放脱那束头发,细细打量着谢天璧,眼神如水波般变幻不定,良久撕开谢天璧的衣衫,将金疮药胡乱撒在伤口上,糊墙也似顺手抹了抹。

  这药粉止血效用虽好,却含了味女素铃兰,极是刺激痛楚,苏小缺看着谢天璧背后肌肉陡然抽搐,心中快意,下手格外狠了几分。

  谢天璧冷汗直流,却是满脸笑意,似十分喜悦满足般,低声道:“小缺,你舍不得我死。”

  苏小缺不言语,收起药瓶,戳了戳崇光:“别站着发呆,沈墨钩去了,咱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你先让小眠把唐师兄安置好,咱们得去外堂。”

  崇光不动弹,指着谢天璧:“他呢杀不杀”

  苏小缺微微笑道:“他先留在我这里,等七星湖料理妥当,我自然会处理。”

  就此揭过谢天璧事,转眼凝视沈墨钩的身影,声音温柔而深沉:“他定不喜欢葬在历代宫主的墓群中”

  想了想,道:“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寸光回头让百笙腾出烟分剑截院来,把沈墨钩葬在泄雪清溪边罢,那里佳木奇花山坳流泉,正是个极好的所在。”

  崇光答应了,见他痴痴凝视床上沈墨钩,怕沈墨钩之死让他太过伤心,忙打岔问道:“那我住哪儿”

  苏小缺随口道:“自然是跟我道住这里。”

  突的想起当年听过的江湖传言,道:“你在七星湖时日甚长,知不知晓姝姬的人皮灯盏在哪里”

  崇光作出个恶心的表情,忙忙的四顾看了看琉璃灯盏,道:“没听说过爷用人皮做灯的事。”

  谢天璧突然开口:“人皮灯盏只是江湖中以讹传讹罢了。沈墨钩恨姝姬入骨,活剥皮杀了她,却是把火将尸身烧了个干净,块骨头渣也没剩下。”

  苏小缺不禁点头:“若恨人入骨,又怎可能将她的身皮永远保留下来,让自己夜夜见到沈墨钩恶名在外任性而为,自是不在意世人多给他加上这么两桩冤事。”

  谢天璧见他无视沈墨钩活剥人皮,言语中尽是为他开脱之意,不禁想起当年自己残杀梭河水盟事,逃亡途中坦诚相告之下,他也是极轻易的揭了过去不以为意。

  苏小缺自幼没有亲人,因此别人给予的点滴的恩惠,只当沙漠里的水,珍惜无比,他心里若是对个人好,那便是掏小跷百死无悔,就算那人是杀人狂魔,老鸨龟公,也绝不会有半点另眼相待,唐野说他正邪不分善恶不辨原也有几分道理,只谢天璧却知晓,他并非不分不辨,而是以心为尺以情为度,做出最简单明晰的分辨,譬如自己残杀梭河水盟,他只当黑吃黑来狗咬狗,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偷袭刺他刀,他却因为本就想救自己,这刀之伤也能轻易原谅;但自己欺骗算计,拿丐帮下手,他便绝不能容忍,宁可自身赎罪再不相见,却再不能假装这事情没有发生。

  他此时待沈墨钩如此,看来这些年沈墨钩已然成为他心里最亲近之人了,念至此,不觉有些黯然神伤。

  天明开始,苏小缺正式继任七星湖之主,先是大办沈墨钩丧事,操办之时,与外三堂诸人日渐默契,此刻方知,这年余只在不知不觉间,沈墨钩早已潜移默化式的将外三堂势力逐次交于自己手中,眼下虽初任宫主,内外事宜,却是顺滑流畅,环环相扣之处,无不是自己熟惯了的套数。沈墨钩如春泥细雨般,人虽故去,恩泽尚在滋养着如今的苏小缺。

  日小眠突然提到:“宫主,前些日子你去金江时,沈宫主在侧屋百万#小说给你留了册文卷,你若闲暇,不妨去看看。”

  第六十六章

  苏小缺取来看,却是厚厚卷,打开看时,全是端端正正的楷书,架构间距均极合适舒服,用笔既不飞动,也不苍率,不求意趣,不显锋芒,只字字端方,句句规整。

  苏小缺知他写时定是异常的仔细谨慎,当下落座慢慢细看,见篇写着:

  须弥堂大罗舵,香主连任维,年三十四,身长七尺五寸,黑发灰眸,缺臼齿颗。喜华服美食,憎脏污清寒,少时贫困无所依,有偷窃之癖,气量狭小而忠心耿耿勇猛细心善绝境求生。师承须弥堂闻竟行,使刀剑暗藏软鞭。与白鹤舵胡满碧游舵雷何交好,妻子李袖与无漏堂主黄吟冲同门师兄妹。

  下面用稍小的字体略写了连任维的几桩故事,有江湖争斗之事,也摘有日常琐事。

  看到此处,苏小缺愈发明白,沈墨钩惊才绝艳胸有韬略,绝不是当不好区区个七星湖宫主,而是不爱为之不欲为之。他生所求,并非江湖霸业,而只是份至真至纯的感情,个至亲至爱的人,身是邪教之主,心却是闲云野鹤,甚至对七星湖,都怀有种深深的倦意和不自觉的疏远,他比苏小缺更像只任性专情的鸟,只想自由自在的海阔天空。

  满满篇,隐闻墨香,苏小缺仿佛能见到当日沈墨钩在花开新雨后,坐在案前窗下,焚炉龙脑香,斟上杯云雾茶,潜心静思,蘸了浓墨,用正锋少偃笔,微微蹙了浓秀的眉,将七星湖诸人在脑中点过。

  许是花了三五天,更有可能是十天半月,终是再无疏漏,周密细致的将外三堂并内堂诸般要人的情况写得详尽无比,字里行间,不诉情深,自有爱意呵护满溢于纸张墨迹。

  苏小缺静静看了个下午,连坐姿都未尝改动,阅毕,轻轻吁出口气,将文卷收起,妥帖藏好,却始终默然言不发,其后与崇光百笙等人照常谈笑,又处理绛宫堂事宜,冷静而果决。

  小眠旁看了,只觉沈墨钩死后,竟从未见苏小缺流过半点眼泪,不觉暗自里有些替沈墨钩心酸心寒。

  月余后,日细雨淅沥竹叶轻响,苏小缺无意中收拾百万#小说,却从书卷中摔出方锦盒来,锦盒直往小眠头上砸去,小眠哎哟声,正欲躲开,苏小缺笑嘻嘻的伸臂拦,手已接住锦盒,道:“没准儿是沈墨钩偷藏的私房钱,我得瞧瞧。”

  打开看时,见里面只躺着幅画,展开细瞧,画的既非落霞孤鹜,亦不是山水磅礴,只是很普通很家常的幅双猫图。

  题材虽俗,胜在用笔传神,两只猫均是生生活气,能从画中扑出般。小猫灵动活泼狡黠可爱,大猫雍容安静若有所思,笔触都是心到神来,出乎意料的动人心弦。

  小眠歪着头看了,不禁赞道:“爷真是丹青妙手,画得真好这两只猫可不就是常在蔷薇花底下打闹的那对儿吗少主你说是不是”

  沈墨钩虽死了,小眠时常提醒自己,时却还改不过口来,有时仍是称沈墨钩为爷,唤苏小缺为少主。

  谁知问之下,不闻苏小缺回答,当下好奇,偷眼看去,见他低垂着的浓密睫毛上,颗泪珠宛然凝结。

  良久苏小缺慢慢抚摩着画纸,低声道:“不是的。”

  又隔了片刻,似从心里说出了最不愿说与人知的隐秘喜悦:“画得是我和他。”

  其实在他心里,沈墨钩直都还活着,那些画面声音光影气息色彩,仍然滞留萦绕空气中,点点滴滴来往不休,仿佛那个人还会在闲花落地细雨沾衣的光景下,对着自己微笑低语,声音华美而醇香,便是沉默,也是令人心安的存在。

  本以为沈墨钩的切,美好而永恒的停驻在自己身边永不离弃,蓦然看到这幅画,却真正的意识到,沈墨钩已经死了,那个恩仇难分,自己却在他死的那刻视之为父的情人,已经死了。

  默默将画藏好,幸好沈墨钩还留下个苏小缺,苏小缺身上已无可抗拒的留下沈墨钩的印记,沈墨钩的部分,哪怕只是很小很少的部分,会随着苏小缺起血脉流转,心脏跳动,眼中所见,心中所感。

  失去了沈墨钩的苏小缺,终是破茧而出的新生,真正的通透明达从容自在,由心适意,逍遥丰沛。

  唐野伤势渐愈,苏小缺也曾与他见过数面,但则事忙,二来实在不愿意这么忙还要听这位兄长训示,因此每次见面都匆匆而别,这天下午终是有了空闲,去了唐野所住屋子。

  照例先问唐师兄伤势如何,唐野则照例表示伤势好了许多,然后苏小缺照例没话找话今天天气哈哈哈,唐野照例凝视着他开始打腹稿准备说话,最后苏小缺察言观色,知不能再留,便照例唤来小眠道今晚给唐少侠加餐就加味栗子肉好啦,唐野照例着了急道小缺先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而苏小缺此刻必定跟屁股中了箭的野兔尾巴着了火的恶狼样飞奔着跑走,唐野忧伤的叹口气作罢。

  今天遵循惯例已进行到了第二阶段,即苏小缺笑眯眯的说道:“师兄,今天天气好得很,你热不热”

  唐野却不按规矩出牌,反常态,不沉思不掂量,也不出于世家子的礼貌寒暄道:“不热,也不凉,挺好的”,而是直接开口:“小缺,我有话跟你说。”

  苏小缺惊,屁股已离开椅子,唐野立即补上句:“我伤势好了,明天就走。”

  苏小缺听他话音里颇有几分不舍心酸,脚步不由得略迟疑了瞬,唐野趁此良机,起身把拽住苏小缺的衣袖:“今后大哥不能常来看你,有些话,你即便嫌我啰嗦,我也得跟你说。”

  见唐野如此坚持,苏小缺也只得从命,斜靠在椅上,道:“师兄请说。”

  这些年来居体养气,他原本随意的动作也有了几分奇异的优雅,落在唐野眼里,却是刺目的不适。

  唐野叹着气,默默凝视他,半晌说道:“小缺,我知你恨透了爹,不愿跟我回家”

  苏小缺嗤笑道:“恨他若不是顾及娘的心思,我怎会容他活到现在”

  唐野叹道:“小缺,爹虽然对不住你和娘,但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害了娘的,本是沈墨钩那妖物,若不是他设下圈套,爹怎会上那般恶当”

  苏小缺也不恼,只淡然道:“爱个人,难道不该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么就算是再巧妙恶毒的圈套,也只能骗过那些本就心里有鬼的人。”

  看着唐野苍白的脸色,稍觉不忍,道:“师兄,你直待我极好,我心里只会感激你,虽然你不信我说的话,但我从未怨过你。”

  唐野想了想,终是直言道:“你自小离开父亲,我却自小与他起,得他照顾关爱,只知道世上有两个人绝不会撒谎骗人,就是师父,还有就是爹所以,不是我以前不信你说的话,而是我实在没法怀疑爹。”

  唐野咬牙说出这番话来,以为照苏小缺的性子定会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谁知苏小缺侧头思量片刻,却淡淡笑,嗯了声,道:“你说的很是。”

  唐清宇与唐野二十余年父子情深,他说的每句话,唐野自是全然的相信,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苏小缺经历良多,原本少年不知事的锋利尖锐已如同水流琢磨过的玉石般,终成了内敛的温润,深知唐野对唐清宇的感情,就与自己相信苏辞镜相信沈墨钩般无二同出辙,念至此,自不会竖起浑身尖刺作不忿受伤状,需知信任个人,有时是眼之下的心意互通,更多的时候,更多的人,则需要时光的积淀世事的历练,而这种信任往往更为沉实敦厚。

  见唐野明显的愕然之色,苏小缺不由得轻轻笑,有些讥讽又有些宽容,声音颇为柔和:“既如此,七星湖所见你不必跟唐清宇说,徒增烦恼于事无补,既然要当个孝顺儿子,就瞒他世也好于我,不想认祖归宗,于他,也不需我延续血脉,于死去的娘,她已是死了十多年,难道还会计较唐清宇信与不信”

  “不,”唐野的声音却是轻而坚决:“这是爹该明白的。个人做错事,必须明白自己做错了。唐家的弟子,从不会逃避。”

  苏小缺很喜欢唐野提到唐家弟子时与生俱来的骄傲和高贵,唐家屹立武林三百年,世家名门,他们的孩子骄傲得理所当然,高贵得自然而然,所以苏小缺微笑着凝视他:“也好,你们唐家的事,我本不该多嘴。”

  唐野柔声道:“你跟我骨子里模样,也是唐家的血脉。你做错事,必定也是自己去承担。”

  苏小缺摇摇头:“我比不得你。”

  唐野不理会,只道:“既然沈墨钩已死,你留在七星湖也并非坏事,七星湖虽是邪教,但你生性善良,断不会为害江湖。”

  苏小缺笑道:“未必,我从来辨不明江湖事。”

  唐野固执的摇头,他固执的样子十分好看,有种与年龄气质不符的稚气:“苏小缺会气人欺人,却不会杀人害人。”

  苏小缺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剔透的手指:“我杀过人,也害过丐帮。”

  唐野温言道:“不,你绝不会杀无辜之人,丐帮事你根本是落入了谢天璧的圈套,绝非有心加害。上次金江别,我也打听了些事,罗如山说你很好,我自己亲眼见到,你连那些追着你们出口伤人的流 氓都不忍杀害,难道这样的小缺还会对丐帮诸人下毒手”

  苏小缺默然,轻叹声,伸手握住了唐野等待着的温暖手掌。

  唐野声音略有些发颤:“以后你独自在七星湖,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做的很多事,我这几天想得头都要裂了也不明白,但是我知道小缺绝不会作恶,那便好了。那日我看到沈墨钩对你时有些看不起你嫌你脏,不过现在不会了你要明白,你是我除了爹之外最亲的亲人,我只望你真正快活。”

  苏小缺听到嫌你脏句,不由得手指冰凉,忍不住辩驳道:“脏么我倒觉得还好沈墨钩真心待我,情之所至,又那里脏了”

  不待唐野说话,想起事,忙笑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肯娶木香药”

  需知唐野不光武功高人品好心思细个性诚,且是俊美挺拔鲜衣怒马,懂得穿衣善品美酒,通晓名马亦知美人,绝非普通江湖汉子可相比拟。

  此刻他穿的正是那日来到七星湖时穿着的薄绸轻衫。这件衣衫色泽鲜亮质料轻薄而名贵,剪裁更是蜀中第绣娘唐彩姑的手笔,配上小牛皮的褐色软靴,束发的白玉冠,腰间黄金吞口黑鲨皮鞘,刀柄上镶着三粒翡翠的天狼刀,不愧为最常入江湖侠女春闺梦里的贵公子,而他眉宇间的沉稳明朗,又把这种衣饰的华贵给遮藏得不动声色不露端倪,淡化了种种外在之物,只显了本人的气质不凡。

  这样的名门公子年已二十有余却迟迟未曾娶亲,端的是奇事桩,唐野俊脸微红,半晌道:“我不喜欢木香药。”

  苏小缺来了兴致,抬起屁股拉近椅子,嘻嘻笑道:“当真不喜欢在白鹿山时,你对她不是很好么吃饭练武什么的,都让着她。”

  唐野脸色更红,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她是女子,男人自然该让着女人些我对厉四海秦阿姨也这样。”

  苏小缺恨不得屁股坐到唐野腿上去盯着他瞧:“胡说你不喜欢她你脸红什么再说了,木香药你不娶,司马少冲就娶了,司马少冲可是谢天璧瞧中的人物,想来跟赤尊峰也有腿,你不肯娶木香药,岂不是为害江湖正道了”

  唐野被他强词夺理篇话说得怔怔不语,心里却欢喜得要命。自小天之骄子却没有个亲兄弟,唐家子弟俊杰多,都明里暗里较着劲,父亲教导自然甚严,只有在白鹿山和苏小缺起,才是无拘无束的从小玩到大,几乎是无话不谈无事不做,本是见了他就开心的,谁料分别数年斗转星移,他境况心性都已变了,但此刻放开这么聊天,却仿佛只是寻常人家的哥哥和兄弟坐在起背着父母偷偷讨论东家女腰粗西家女嘴大,说不出的亲热有趣。

  苏小缺见他习惯性的发呆,不觉自然而然的伸手捅他的笑腰岤,唐野边避开,边求饶:“且容我再想想”

  苏小缺笑得厉害:“想什么想着去拯救正道苍生”

  唐野定了定神,道:“不是木香药不会嫁给司马少冲。”

  第六十七章

  唐野定了定神,道:“不是木香药不会嫁给司马少冲。”

  苏小缺蹙着眉:“就算你比司马少冲生得漂亮,也不该这么不要脸吧”

  唐野连声道:“不是不是木香药已经出家啦,以后就是香药师太了,孤云师太已立她为下任掌门。”

  苏小缺怔:“那司马少冲不曾死乞白赖的上门求亲”

  唐野道:“司马少冲原本与木香药有过数面之缘,据传木香药也曾想过下嫁,司马少冲为人却是磊落,只道木姑娘心不属我,未免终身遗憾,不妨三思,木香药大彻大悟,便落发出家了。”

  苏小缺想起那日竹舍中,谢天璧曾说起木香药之事,自己当即托他遍传江湖司马少冲本是赤尊峰的人,以防木香药入得彀中祸及唐门,谢天璧狂笑应承之下,虽不依言而行,却也变着法子偿了自己的心愿,完成当日之托,念及他当日银面覆脸,伤情狂态,时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唐野却悠悠叹了口气。

  苏小缺听他这口气叹得颇有怀春之意,只得暂且把思绪丢开,问道:“怎么”

  唐野红着脸低着头:“我不喜欢江湖女子。”

  苏小缺吓了跳,将心比心,迟疑道:“难道你喜欢江湖男子”

  唐野愤愤然瞪了苏小缺眼:“不是”

  苏小缺替唐清宇松了口气,心道若是俩儿子齐齐断袖个个龙阳,这厮绝后的嘴脸只怕够难看。

  唐野继续欲求不满的叹气。

  苏小缺忍不住对着他脑袋上的玉冠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的继续询问:“那你喜欢的是欢场女子”

  唐野倏然抬起头,其势之猛,苏小缺都担心他颈骨折断,只见他受了折辱似的连牙齿都要红了:“当然不是我从没去过那种地方”

  苏小缺勉强克制住拉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撞向墙的欲望,安慰道:“你把年纪了,人又俊又不穷,就是去妓 院 上,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大家都落个欢喜,也没什么不好。”

  唐野很委屈的看着他,终于说了囫囵话:“我心里想要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最好话不多,笑起来很温柔”

  苏小缺看着他做梦般的神情,灵光闪,想起了那年雪地小院张小荷低头的笑。

  “不用会什么峨眉剑,能用好菜刀就行。”

  张小荷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味糖醋鱼,香得能让和尚思凡尼姑夜奔。

  “不要太泼辣,不可以像厉四海似的动不动抽人耳光。”

  张小荷就算被抽了耳光,估计也只会哭不会还手。

  “我小时候娘给我做的衣衫绣工很是精致她最好会绣花。”

  张小荷绣的鸭子都比别人绣的鸳鸯漂亮几分。

  唐野越说头垂得越低,活像嫖 娼被苏小缺抓了个光 屁股在床也似的害臊。苏小缺越听眼睛越亮,活像逛了窑 子没花钱还被鸨儿塞了把银子也似的开心。

  待唐野说完,苏小缺主意也定了,正色道:“大哥,我还有件事儿要托付给你。”

  声大哥把唐野的魂儿也给叫回来了,改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样,抬头挺胸器宇轩昂:“你说”

  苏小缺道:“那年我手脚俱废,户人家救下了我,到现在我都没能去看看他们,现如今七星湖诸事不稳,你替我走趟好不好就在江南豆子镇东头第家,姓张的就是。”

  说到此处,悲凉的叹了口气:“若不是他们相救,只怕那年冬天我也熬不过去,早倒毙路边了,也再见不到你啦。”

  唐野听了,心里酸,哪里还有半分推脱之意,点头道:“我离了七星湖,便去寻他们。”

  苏小缺犹嫌不足,心道唐野张小荷这俩都属三棍子压不住个响屁来的闷 马蚤,只见面,想必连脸长手短都看不真切,低着头眼珠转了转,低声道:“大哥,他们家过得甚是穷苦,那年又给我治伤花费了不少,只怕如今已是捉襟见肘唉”

  唐野善解人意诺千金:“我将他们接到蜀中好生照顾就是,救你的恩人,便是我们唐家的恩人,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苏小缺嘿嘿笑,心知唐野水滴石穿的磨人功夫天下第,张小荷再矜持再闷羞只怕也只得接受唐家三少以身相许日夜报答了。

  唐野看到这个笑容,不禁似冷非冷的打了个寒战,苏小缺关切道:“你冷是不是伤势还不曾好利索再住两天也好。”

  唐野摇头,他这辈子最爱说的就是实话:“不是冷,你笑得像狐狸,我瞧着有些寒。”

  苏小缺最不爱搭理他这等混账话,哼的声岔开话题:“跟七星湖联手次,怎么样”

  语石破天惊,唐野眨了眨眼,仔细的看了苏小缺片刻,见他神态不似玩笑,倒有些藏着锋的深厉,也就正色道:“什么事”

  苏小缺手指轻轻横过下颌,目光深邃难测,瞧着倒有几分与沈墨钩相似:“对付赤尊峰,七星湖斩其首,唐门斩其尾,仅此次,日后七星湖与武林正道,仍是两不相干,如何”

  唐野坐得更直,却是半晌不做声,他素来缜密,把苏小缺的所谋所划问了个透彻明白,方道:“饵便是谢天璧若赤尊峰有所行动,此次必受重创。不过赤尊峰多年横行能人辈出,未必就上钩。”

  苏小缺眼神略沉,脸色清透的白,如玉的色泽里更透着三分狠三分艳:“谢天璧不光是饵,也是我当真要杀的人。”

  “他欠丐帮的血债,必定要还。”

  唐野欲言又止。苏小缺旁见了他的神色,也不发问,只憋着他,唐野城府不浅阅历更丰,但在自己这亲兄弟面前,却只汪见底儿的水,时就憋不住:“小缺,你要杀谢天璧自是对的,但有事你需得明白,他此次孤身潜入七星湖,却绝非为了江湖霸业,而是为了你。”

  苏小缺冷笑声,轻轻抚摸自己手腕旧伤。

  唐野却不折不挠:“在七星湖的谢天璧,不是魔教教主,只是个真心悔过心要想弥补挽回的伤情人。”

  苏小缺不耐烦道:“正邪不相容,这些年武林正道屡遭赤尊峰的毒手,你婆婆妈妈的,难道不想杀那赤尊峰的教主”

  唐野凝视苏小缺,苏小缺却不自觉的躲开他澄澈的眼神,良久唐野沉声道:“谢天璧该杀,那年怀龙山武林大会我便想杀他。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他死之后,你因为这份误解郁郁难安,终身不得解脱。”

  苏小缺低着头,鬓边发丝遮住了面容,手指却微微发颤。

  唐野说得缓慢而清楚:“若你杀他只是为了自己,那么谢天璧便罪不至死,那天他拼了性命不要去救你,你却伤他六刀,前帐也该清了。若你是为了丐帮,他自是该死。你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丐帮冤魂这紧要关节可得想得清楚了。瓦罐不离井上破,侠客终是刀口亡,江湖人的性命虽轻许,却不低贱,杀个人,总得要自己问心无愧才行。”

  苏小缺怔怔的听了,只托着下巴凝神沉思,唐野自行收拾行装。

  时小眠将茶点送到,唐野懂美食,很是中意小眠做的荷叶松子糕,当下客客气气的道谢,就着壶清茶,将八块糕点慢慢吃了,叶小眠实在是喜欢这位唐公子,他吃相绝不粗鲁,更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对点心的赞赏。

  跟他比,故去的宫主沈墨钩对吃向心不在焉,再细巧精致,他也毫无所感,让人惴惴;现任的宫主苏小缺,于吃事小眠极是瞧不起,想想个出身丐帮的叫花子能懂得屁好吃所以苏小缺便是热情无比的赞颂她做的菜,小眠也只替那些个吃食暗暗喊冤叫屈,至于被苏小缺藏在屋里的那位挺可怕的年轻人,显然就是王八吃大麦糟蹋粮食,若他吃得下,铜丸铁汁与荷叶松子全当个滋味,看到他,小眠只想到狼。

  所以还是唐公子最可爱不过,想到此处,叶小眠笑着鸡婆:“唐公子,明天给你做绿豆胡桃糕配上茉莉茶,好是不好”

  唐野含笑道谢,礼节周全:“多谢姑娘美意,只是打扰已久,在下今日便打算告辞,日后姑娘若有空闲,不妨到蜀中顾。”

  叶小眠有些不舍,又不好开口留人,只好眼眼的给苏小缺递眼色。

  苏小缺却只顾参禅也似的发呆,小眠气坏了,恶狠狠白他眼,端起托盘跑出了屋。

  良久苏小缺如梦初醒,字字道:“我与谢天璧谁也没有亏欠谁,我要杀他,是为了路帮主。”

  唐野长吁口气,低声道:“联手事就这么定了,若有变动,咱们传书联络。”

  负起包裹,笑着与苏小缺轻轻拥,两人个头仿佛,苏小缺却单薄许多,拥之下,唐野心中油然而生的疼惜,不由得叮嘱:“你要保重,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不是孤单个,你有个亲大哥在蜀中,永远不会不管你。”

  苏小缺重重点头。

  目送唐野在浮屠湖边登舟而去,苏小缺不觉微笑,有这么个大哥,上苍真是对自己眷顾良多,自己果然只是小缺而大满,喜多过忧,乐多过悲,得大于失。

  苏小缺旖旎回到居所,天色已晚,心中犹有暖意,见精舍中映出灯光,进屋看,却是崇光正在喂谢天璧喝汤。

  这月余来,苏小缺把谢天璧安置在自己屋内,同室而处却终日无言。

  谢天璧伤势甚重,督脉受损,心肺俱伤,苏小缺却不敢掉以轻心,只帮他止血处理刀口,内伤却拖着不予救治,谢天璧生死线昏迷不醒之时,也只是煎药吊气续命。

  他这般心狠倒也是迫不得已,来是知晓太心经神妙无匹,实在是内力修习的无上法门,讲求气如潮汐汪洋汇聚,唐野那日重伤,不出月已然痊愈,想来谢天璧修为不在唐野之下,只怕他暗中调理气息伺机而动,二则深知谢天璧之能,当年他内力全无之时,尚能躲在瀑布下刺伤沈墨钩,忍得狠得,这等角色置于卧榻之侧,怎能不防

  因此待他伤势略好,便用银针入骨之法,使得内力散乱分裂,无法凝聚流转,银针刺穿谢天璧要岤深入骨骼,苏小缺的指尖透过银针,似乎能感受到谢天璧的痛楚,时只觉周身冰凉,毛骨悚然的难受,勉力镇定心神,匆匆刺完七处要岤后,竟不敢看谢天璧白衣上沾染的血花,天下至妙的双巧手更筛糠似的直发抖。

  反是谢天璧虽痛得冷汗淋漓,却笑着低声安慰道:“不要紧,死不了,你别担心。”

  只听得苏小缺几乎想忘了切抱着他放声大哭,嘴唇哆嗦着,却终是感觉两人之间,隔了太多冤魂血腥,再无法拥抱。

  谢天璧要岤被刺,内伤自是迟迟不能自愈,身体虚弱之极,平日衣食尽是苏小缺手照料,苏小缺知他骄傲,虽下手伤他从不心软,却也不在这些日常琐事上折辱于他,两人日夜相对,彼此性情喜好都了如指掌,心有灵犀不点而通,若不曾经历过往那些伤害算计,倒真称得上是如鱼得水的舒适自如。

  今日苏小缺在唐野处流连甚久,又送他出湖,想是叶小眠做好了晚饭,崇光借机主动请缨,这才得以近身。

  苏小缺目光到处,见谢天璧靠着床栏,面无表情,手放在薄被之上,肌肤却被烫得红了。

  崇光手里端的正是碗过桥米线。

  碗是大花陶制海碗,格外深而高,汤是用肥鸡猪筒骨火腿熬煮而成,清澈透亮,表面层明油,浓香扑鼻,汤滚而油厚,碗中却不冒丝热气,米线是白,鲜笋片也是白,豌豆尖是绿,嫩菠菜也是绿,火腿片是红,鸭脯也是红,另有黑的木耳,褐的肝尖儿,粉的鲜鱼,黄的韭黄儿,碗里是色彩纷呈,崇光笑得也是五味俱全。

  过桥米线好吃,汤若直接灌下喉咙却能烫得死人,崇光欺谢天璧虚弱无力,舀出勺汤只顾抖着小手笑,笑抖便尽数泼在谢天璧的手背,勺接勺,那意思是想直接烫个四分熟的凤爪来吃。

  谢天璧便是拼尽力气去躲,也断然躲不开,干脆丝儿不让,冷眼看着崇光折腾,只当手背浑不是自己的。

  苏小缺见过谢天璧最狼狈的时候,便是怀龙山落入沈墨钩之手。

  不过沈墨钩以宫主之尊,敬谢天璧后起之秀,自不会像崇光这般用些个阴毒小妇人的伎俩,是以败而不辱,如今眼看着那勺勺的热油泼了上去,谢天璧却躲闪不得,虽无表情,但眼底却有丝脆弱无助之色,触他的眼神,苏小缺只觉得那些油正正的泼到了自己的心尖子上,热辣辣的活生生撕掉了层皮。

  第六十八章

  尚未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人已掠至床前,手抢过碗来,顺手招遥指笙歌,崇光猝不及防,登时远远摔了出去,好在苏小缺下手未用真力,这摔之下,也只屁股肿尾巴骨痛,并无大碍。

  虽无大碍,崇光却被摔得怔住了,扁了扁嘴,委屈道:“你”

  苏小缺不理他,撩开袍角,坐下,用筷子挑起米线,送到谢天璧嘴边,方冷冷道:“这个人你不该动。”

  他从未用这种口气与崇光说话,时崇光又急又慌,辩道:“你说过要杀他的”

  苏小缺不看他,只专注于米线也似:“他的命是我的,要杀要剐都只能由我至于别人,谁也不能折辱他。”

  “你也样,若有下次”眼眸乌黑沉沉的转向崇光,寒而深的异样光芒,崇光不觉微微颤,只听他字字慢慢说道:“我真是不想杀你。”

  崇光听他言下之意竟是动了杀念,颗心登时慌乱而空落,也不敢撒娇弄痴,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

  苏小缺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崇光无法,恶狠狠瞪眼谢天璧,不死心的离去,心中却存了个滚刀肉的劲头儿,更有百折不挠的痴心念想。心道反正谢天璧也死得快了,小爷让你这些时日也没什么大不了,横竖苏小缺是七星湖的宫主,跟我总是在处的,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生世,那么大把的时间,足够冲掉你这么个沙粒。

  路而行,崇光心中邪火无从发泄,廿八星经的真气翻涌鼓胀,难受之极,偏巧有只夜鸟扑棱棱的飞过,崇光挑眉,霍然飞起,轻轻捉住那只雀儿,却把捏在掌中,震成堆碎肉,闻到血腥气息,主嗜杀的鬼宿之气方才平复下来。

  谢天璧口口将米线吃完,如星双眸发亮,满是喜悦不胜之意,只凝视苏小缺微笑。

  苏小缺放下筷子,低声道:“这汤太过油腻,对伤势不好,我让小眠另给你做些素汤去。”

  说着便欲起身,谢天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手压住苏小缺的手腕,声音里满是浓烈的不安:“别走”

  苏小缺手腕微凉,谢天璧的手掌却是火热,这相触,竟是几年来梦里才有的鲜明快乐。

  谢天璧低声满足的叹,苏小缺静了静,温言道:“我不走”看了他手背上的烫伤,伸指按了按,道:“给你敷点儿药罢。”

  说着用湿手巾擦干手背上的油腻,找出玉盒盛放的药膏,给他厚厚敷上层,谢天璧热痛的手背登时感到清凉,见那玉盒作扁圆状,当下问道:“那盒寒玉蟾蜍膏呢你还留着吗”

  苏小缺手指顿,声音却波澜不惊:“早不见了。”

  谢天璧默然,半晌道:“小缺,我已知道错了。”

  苏小缺见他双眼眸烈烈湛湛的神采失了大半,却是如深水般溺人的真挚急切,不禁轻轻点头:“嗯你肯来七星湖,又不顾自己救我,我都明白。”

  谢天璧大喜过望:“你你终于肯信我了”

  苏小缺却缩回手指:“我不是信你,只是信你此次确是为了我来的七星湖。”

  倒了杯热茶给谢天璧喝着,轻声道:“还得多谢你传书让唐野过来,我只剩了他这么个亲人,也没奢望过他能来这种地方看我”

  谢天璧摇了摇头,笑得很是坦荡:“七星湖怎么了我记得你说过,七星湖与赤尊峰,个邪魔外道,个外道邪魔,相见欢喜相逢,大家老鼠配臭虫,岂不是好”

  苏小缺听他变着声音转述自己当年不知轻重的张狂话语,不觉失笑,笑了半,想到再回不去那些青涩无拘的时光,那笑容便在脸上凝成个稍显冷厉的痕迹,谢天璧见了,黯然道:“我有负于你。”

  苏小缺笑道:“当年我救你,你刺我刀,如今你救我,我刺你六刀,你不欠我什么。”

  谢天璧道:“我不该骗你。”

  苏小缺淡淡道:“信错了人,是我自己笨。”

  谢天璧眼神落在他修长灵活的手腕上:“你手脚筋脉”

  苏小缺不动声色的垂下衣袖:“这是我亏欠丐帮的,自然该偿还。”

  凝视谢天璧苍白的脸,声音里隐隐有杀伐之气:“你欠丐帮的,也得还。”

  谢天璧不假思索,断然道:“不,我只欠你,不欠丐帮。”

  苏小缺见他说得毫无愧色理所当然,只觉匪夷所思:“难道路帮主不是死在赤尊峰的连弩下丐帮那么多兄弟那么些人命不该记在你谢天璧账下”

  谢天璧看向窗外,眼神淡漠而冷静,鼻梁挺拔,上唇薄而无情:“提头走江湖,江湖中人,总是死于别人的刀剑。帮派既争,死人难免,路乙带着丐帮想阻我大事,死就死了,只能说他技不如人。我若是势弱,也早已死在名门正道联手狙击之下。”

  “若杀个人,就欠下条人命,只怕偌大江湖,个个冤魂缠身满背血债。赤尊峰杀人,少林寺也未见得不杀人,谢天璧杀人,七情大师也未见得不杀人,便是聂叔叔,手中人命只怕也少不了。”

  “我在乎的,只有你苏小缺。我可以负天下人而问心无愧,但对你”

  转眼默默凝注苏小缺,似从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尚能清晰的看到十年前自己见留心的那个懵懂小孩,那时的谢天璧在上官云起的剑下,刀抵住剑,把拉开他,从此便是双手满满,左手留给刀,留给赤尊峰,右手握着的,只想是他的手,生世,再不放开。

  伸手出去,苏小缺却避开如蛇蝎,谢天璧手掌垂下,轻叹道:“我只亏欠你。至于丐帮,荆楚若是有本事,不妨试试长安刀,若有手段,不妨踏平赤尊峰。我不欠他们任何东西。”

  苏小缺静静听了,原以为自己会发怒,却终究如雪般清醒而冷彻,三年前谢天璧不懂得自己,自己又何尝明白谢天璧

  看着眼前这张如雕如刻极富魅力的脸庞,苏小缺第次真正了解了谢天璧,句话诚心诚意又是幡然悔悟:“你如此轻贱人命,还能问心无愧当真是天生的枭雄人物,我本不该招惹你。”

  谢天璧的声音却是切金断玉般干脆而霸道:“可你已经招惹了,咱俩早已互相招惹了,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