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执的抿着嘴,眼睛灼灼的看着我。
我心头暴戾无法抑制,“走”
“他是你爸爸”他的声音不大,但音调明显拔高。
当初是谁,任母亲抱着我放下骄傲求他留下还是要把母亲的手指头yi根yi根从身上掰开,哪怕母亲说要放煤气和我yi起自绝也没有回头看yi眼
当初是谁yi个人跑路留下我和母亲背负着巨额债务让人上门堵锁眼甚至还威胁要把我年迈的外婆抱到公寓顶楼扔下去
当初是谁把最后的财产挥霍在那个烂货女人身上不给我们母子留yi条退路母亲那样骄傲的女子,竟然沦落到钱包中只剩下两张百元人民币
当初是谁在我面前和那个女人恩恩爱爱yi起去西饼店买早点让我yi个人在家里孤孤单单饿肚子
是人,自然要享受人伦孝道。如果我只是他贡献精子的产物,那么今日他落魄了又凭什么要让我赡养他终老
他也配
我感觉我额头的青筋不停突突跳着,眼皮不受控制的颤动,“我没有这样的爸爸”我恶狠狠的看向他,“你不走是吧yik,你在这里不要动,我走”
苏如春犹豫了yi下,最终沉默的跟在我后面。
我觉得我的意识简直是浑沌的,不知道走的是哪个方向,看见地铁站就坐进去,不管是不是2号线环城地铁,只要看见地铁进站,我不看方向不看终点就直接坐上去。
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目的地对我来说全是虚妄。
我不知道在北京城地下的白亮的交通机器中走了多久,上,下,换乘。
人头攒动,换乘车站人声喧哗,不同发色,不同高傲胖瘦的芸芸众生。
有些沿途小站乘客人数不多,晃晃悠悠过去,只剩下偏冷的白色灯光,金属质地的塑料合成的椅子。
直到下班高峰期,地铁站人挤人,我恍恍惚惚随着人流挤上了车又被几个肘子挤兑出车门,跄踉跌倒。
苏如春及时扶住我倒下去的身体,口气隐忍,“你疯了yi天了,还不够”
我看着他微蹙的眉,寒星的眼,淡淡的唇色,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强行拽过我,手臂将我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拖着我从往外走,没有做扶梯,而是把我扔进了升降梯。
我不甘心地瞪着他,他难道不是应该最明白和理解我的心情么
出了地铁,耀眼灿烂的阳光洒下来,我们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不说话。
我这时才发现这里是地铁雍和宫站。
有小贩在推着车卖煮玉米。
我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时间城管大概下班了,否则他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呢
“韩若,你去看他yi眼再做决定好么”
我冷淡的问:“他是什么病要死了”
苏如春说:“他在街上晕倒被同事撞见送进来,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联系不到任何家人。昨天连夜给他做了检查,脑袋里面长了个瘤,需要开掉。”
“哦,那就是死不了。”
“谁说死不了”苏如春看了我yi眼,“任何yi个手术都是有概率的,即使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也只能减少这样的概率,而不是消除这样的概率。阑尾炎尚且可能在手术成功的情况下死人,何况是脑袋里的yi颗瘤”
我不说话,话都让专业人士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
“韩若,就当我求你。”他望着我,言辞恳切。
“求我韩琦真是天大的面子,竟然能让你为了他求我”
”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
我进病房的时候,韩琦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倚在床上,正在看报纸。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刚失去工作,下岗,也是每天穿着条藏蓝色的毛裤,倚在我们家几乎可以成为奢华的大床上,看报纸,yi看就看yi下午。
记忆里错乱着的是王微微女士蓝绿色的套裙,扣子yi直扣到脖子,脸上涂了厚厚的yi层粉底,嘴唇上抹着口红,yi天奔波下来,即使对我也多了几分烦躁。
王微微女士把自己的美丽动人掩藏在妆容和衣物之下,肩负着yi家人的生活,去打拼。
偏偏我那时候不听话,和我们yi群小混混小太妹打得火热,隔三差五还要回家要大笔零花钱。
那是恨恨地诅咒,希望自己哪天在街上被车撞死了,让他们都后悔去。
如今时过境迁,看见他我只觉得沧桑。
韩琦可能是听见我的脚步声,放下报纸,朝我笑,“你来了。”
他脸上带着yi副老花镜,是那种折叠式的,不需要配,几十块钱哪里都有卖。架在鼻梁上有yi点儿歪。
“你不是近视吗怎么现在要带老花镜了”
“年轻的时候近视,后来用眼少了度数少了些,谁能想到当初还未那个高兴,现在却抱怨度数太少了,又老花了。”韩琦笑得有点儿像背着手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出去了,哪天你精神好yi点儿,我们去旁边的同仁验光好好验yi下光,配个合适的。”
“好,好。”
如春在病房门口等我。
他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住院部外面的花坛旁边。
绿草的味道带着湿气,“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他”
“我不知道。”
“韩若,你不需要yi个人背负仇恨,也不需要yi个人承担对他的谴责。你的母亲已经放下了,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世界史你的世界,那么你又何必背负别人的情感呢,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再也不想要见到他哪怕他死在你面前也无动于衷”
我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的心结,并没有那么容易解。
“韩若,”他两手扶住我的肩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我不忍心你像我yi样,背负着伤痛走完没有他的人生,如果原谅可以让你好受yi点,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我握着他的手在花坛边的石头上坐下。
他静静坐在我身边,不需要说yi句话。
病人家属无不步履匆匆,有的提着装着饭盒的布包,有的脸上全是热汗,有yi把年纪仍在yi路小跑的。
我把握着他的手的姿势改为十指相扣。
我记得很久以前的某yi任女友曾经这样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这是在人群中最不容易走散的牵手方式。
可是如果让我选的话,我情愿和这yi个人永远牵手。
32c第 32 章
韩琦脑袋里的瘤检查出来是良性,我松了口气。
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是yi回事,不希望他真的死了又是yi件事。
我下午没有课,去医院看他,苏如春正在他的床侧,从塑料袋里面掏出来几个橙子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然后切成四瓣,取出yi块递给韩琦。
韩琦接在手里,感激地看了他yi眼。
如果这个父亲是像别人的父亲yi样的,慈爱的,下雨天会背着我过水洼的父亲,那么我会觉得这幅画面该死的和谐。
我刚yi进门,韩琦呆呆地捧着yi瓣橙子,看见我的时候,眼睛yi亮。
“你来啦。”
“嗯,我下午没课。”我说。
他有点儿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yi样的感觉,求救yi样望着苏如春。
我说:“橙子刚切好,你就吃了吧。”
“嗯。”他捧着橙子小心翼翼吃下去。
苏如春和我在病床两侧,我和他对视yi眼。
“你什么时候做手术”我问韩琦。
“手术订在后天,我做主刀医生。”苏如春淡淡道。
他不欢迎我经常来医院,说医院这种地方会有更多的病人,更多的细菌和病毒,病人家属的焦灼情绪也可能会传染,殊不知我最爱看的就是他yi身白大褂冷静睿智进行专业分析的表情。
我说:“你的话,可以放yi百个心。”
苏如春说:“你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你爸说的,对他说的可要对着他的脸,要不然他还以为你跟我说的呢。”
我被他当面揭穿了心思,心不甘情不愿看韩琦yi眼:“苏医生的医术很值得信赖,你就安心调整好状态,等着上手术台吧。”
韩琦欢喜地点头,“我知道苏医生是神外年轻yi辈最好的医生,苏医生医术好人品好,前几天还有人来送锦旗呢。”
苏如春不好意思笑笑,耳朵根有点红,“我去查房了。”
我和韩琦坐了yi会儿,实在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他问我王微微女士怎么样,我说好。他问我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我说还算康健。他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yi个正在考虑结婚。他问我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我说是个医生。
正好这时候赵枚在门口探出个脑袋,叫我:“韩若”
韩琦问:“那是女朋友”非 凡
说着有多看了赵枚两眼。
“女朋友个鬼。”在赵枚面前我yi点儿都不客气。
我和韩琦能够进行的,也不过是几句无关痛痒的对话而已,想要捡起来,空白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却没有办法填补。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王微微女士告诉她韩琦的事儿,她说,我也盼着他好。
过了yi会儿,又说,别让你外婆婆知道。
外婆是个秉持着中华传统伦理道德的老妇人,对母亲离婚yi直无法接受,甚至在我小的时候鼓动我到丁丽家门口去闹。
她是个固执的老太太,我可不想要因为父亲的事情惹她老人家生气。
我和赵枚并肩走出去,yi个和赵枚打扮类似的女孩子,看起来也是个实习医生,目光在我身上梭巡了yi圈,又盯着赵枚从头看到脚,然后不发yi言地走了。
赵枚哼了yi声。
我转过去学着那个女孩子把赵枚从头到脚看了yi圈,她穿着yi双黑色的diyir菱纹平底鞋,卷发用aleandre蝴蝶结发卡盘在yi起,耳朵上yi副chanel的标志珍珠耳钉。她未必精心打扮,但细节处足见精致。
我笑:“对头”
赵枚道:“曾经的情敌。”
“怪不得她对你满怀嫉恨,我还以为仅仅是仇富。”
赵枚这样的富家女打扮,在医院清yi色的白色布鞋黑色布网状发套中实在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赵枚撅着嘴,“喂我曾经的情敌就是你现在的情敌好不好你怎么yi点情绪都没有,就知道说我”
我笑说:“因为我也仇富。”
赵枚恨恨地蹬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苏老师,怎么都不吃醋”
我吓得捂住她的嘴:“大小姐啊,这里是你们医院,前面就是你们科室,拜托你靠谱点成不我倒是不在这里工作,如春可是要在这里的,你想要听见别人闲言闲语”
赵枚低声说,“苏老师未必害怕,难道yi辈子藏着掖着”
我道:“你忘了阮玲玉是怎么死的人言可畏。”
赵枚不说话了。
我挪到如春办公室,他们组正在开会,我就在办公室外面等他。
等了很久才看见他们打开会议室的门出来,苏如春在yi众翩飞的白袍中,头发短短的很精神,眼神明亮,引人注目。
这yi世,刚刚和他重逢的时候,他自是温和,却无法磨灭yi种由内而外的孤独冰冷。
而现在,他的目光穿越前面的诸多人影最终落在我的脸上,嘴角上勾,形成yi个温暖的弧度。
等到和他yi个办公室的医生各自散去吃晚饭,他走到我面前,轻轻笑。
我说:“我想吃驴肉火烧。”
“你不吃驴肉。”
“我要吃老北京涮羊肉。”
“你不吃羊肉。”
“我要吃爆肚。”
“你不吃yi切内脏。”
没意思,这家伙把我不吃的东西记得太牢,想要逗逗他的机会都抓不到。
”我要吃土豆泥馅儿的烤饼。“
“好,我这就去给你买。”
我看着苏如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神出鬼没的赵枚又从门外蹦出来,“天哪,救救我吧,我刚才看见的小媳妇儿样的是苏老师么”
“你怎么像野猴子yi样蹦来蹦去。”我挥手赶她。
“韩若,你让我的初恋破灭了。”
我yi本正经地说:“小姐,统计数据显示,初恋成功的机会和你走在街上遇到yi个侏罗纪的恐龙的机会是差不多的。”
我和赵枚yi起扯了yi会儿闲话,苏如春回来了,额头上几点薄汗,手里提着馅饼。
我顺手用兜里揣着的手帕纸帮他擦汗。
赵枚捂着胸口:“不行了不行了,原来韩若你才是小媳妇儿,我刚才看错了。”
“去你的”我在他面前虚晃yi拳。
赵枚躲到苏如春身后,抓着他的白大褂:“看你还敢不敢打我”
我走过去,在她的狗爪子上拍拍:“喂喂,私人物品,严禁犬科动物靠近。”
“你”赵枚松开手,指着我说不出话。“苏医生,你怎么都不管教yi番”
“他说的对。”苏如春眼睛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我的确是某人的私人物品,禁止把犬科动物把爪子伸到上面去。”
赵枚yi副要吐血三升的模样,“你们狼狈为j”
我跳起来坐在办公桌上揽着苏如春的肩膀俯视着炸毛的赵枚:“就是狼狈为j又怎么样”
如春笑得发颤,赵枚气得发颤。
最后我们打闹成yi团。
有了赵枚和苏如春两个人平时的客串,我和韩琦这幕剧倒也没演到冷场。
我虽然找不到什么话和他说,但还温情的感觉逐渐回来了。
偶尔的,我能看见苏如春来的时候,那天眼神透露出强烈不友善的小实习医生也会跟过来。
她长得倒不难看,但是锋利的眼神和圆圆的脸不太配,让我yi见之下就没有丝毫好感。
我这个人交人看第yi眼的眼缘儿,像赵枚,第yi眼看见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儿爽朗真诚,而这个叫宋雨露的女孩儿却让我觉得有几分阴沉。
不过后来隐隐有耳闻,这个女孩子家境算不上优越,但是有yi门有权势的亲戚,才进了协和医院。
苏如春毕业于协和医学院,赵枚是b大医学院,都是全国最好的,而宋雨露的母校虽然冠着“中国”两个字,显然和他们两个比差了yi大截。
12月8日,杜丽雅和苏立大婚。
大婚前几天,王微微女士带领着全家人到了北京。
王微微问我:“你和那个苏医生关系还是那么好么你姐姐嫁给了苏如春的爸爸会不会尴尬”
我说:“不会。我和苏如春的感情不会因为别的什么人而出现问题。”
王微微女士说:“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呐喊友谊地久天长”
我心里暗暗发笑,我是在歌颂爱情地久天长。
只不过此时此刻,没有办法坦白。
趁着外公外婆兴致勃勃跟着姨妈和姨夫再苏立的带领下载北京城游玩,王微微女士偷偷过来找我。
yi直以来,她最有魅力之处,就是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保持少女心态,偶尔还会向我撒个娇。
此时此刻,她就苦着yi张脸,嘟着嘴:“宝娃,怎么办,韩琦说想要见见我。”
“他yi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
王微微女士说:“我看他现在挺可怜的,我还是去见见他吧。”
说起来,我很多地方都很像王微微,例如心软。
那天我拜托苏如春上班的时候顺便带王微微女士去看韩琦。
王微微女士回来的时候yi脸神秘兮兮的问我:“那个姓赵的小医生是不是宝娃你的女朋友”
我哭笑不得。
为了防止半夜被王微微女士以及资深级别翻版杜丽雅的我姨妈突然袭击,我对苏如春说:“要不我去客房睡吧”
苏如春难得白了我yi眼。
“最近医院里面想要赶在年前看病的人很多。”
“哦。”
“所以,你还是别去客房了。”
“”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踏实。”
我在他脸上啃了yi口,“你早说最后yi句,就是七星级酒店套房我也不住。”
33c33.苏如春番外:漩涡
今天在手术台上,麻烦方医生的实习生帮我挠了yi下痒。
下手术台的时候,小姑娘看我yi眼,红了脸。
不像是赵枚,嘻嘻哈哈,可以肆无忌惮和韩若打成yi片。
第yi次看见韩若,是在人大东区食堂。
时期,人人自危,从来不曾关心过我的阿姨破天荒来了吩咐,让我去给小表妹迟成送点儿口罩和预防药品。
都说亲情是世界上唯yi不会背离的感情,可是我却从未在小阿姨身上体会到丝毫暖意。
在外人面前提起我妈妈,总是“我那个妹妹啊。”如何如何。
自从那个女人去世之后,她就甚少联系我们了。
然而我对迟成总是怀有着照拂之心。
迟成从小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粉嫩的bab脸颊,黑葡萄yi样的大眼睛,米其林手臂,香肠腿,软软的yi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
长大了,更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yi个,只可惜我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性格和兴趣的不合,渐渐不再亲密。
韩若yi直以为我第yi次见到是他在人大北门的围栏上晃晃悠悠下不来的窘样。
其实不是的。
yi楼大伙食堂那么广阔的大厅,人头攒动,目光无意之间yi撇,就再也无法挪开。
张扬的漂亮的凤眼,肆意的自由的笑容,那样的明朗和阳光是我淡色的生命里未曾出现的光彩。
在yi家普普通通的咖啡店里,他在我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他说他对我yi见钟情。
我笑言其他,但是留给了他自己的名片。
这样的男孩子,就夏日里迎风的树木,骄傲肆意又聪明。
还有那yi次大半夜的跑来医院,冲动任性,同时也震撼人心。
看着他在休息室睡着,我的心柔软到不可思议。
空寂孤独的生命里,突然闯进来yi个人,手机不再只是工作工具,下了手术台,收件箱yi定有几条短信,短的类似“在干吗”“想你了,你想我了么”长的则是五花八门,甚至有各式各样的荤段子。
有些幽默的笑话,看完忍不住笑出来。
到底是没有忍住。
告诫过自己,这不是yi个我可以招惹的男孩子,或者说是男人,可是终究没有抵住诱惑。
自从清楚了自己的性向后,就没有抱有能够和yi个人相扶到老的希望,但是总归是想过,什么时候找yi个人,过yi段有两个人的日子,不必惊心动魄,但毕竟不孤独寂寞。
哪里敢奢望什么爱情。
爱情是多么脆弱的东西,曾经爱到痴狂的那个我要称为母亲的女人,不是只因为不甘寂寞就扔下丈夫和孩子和无数男人风流几度
我要的不多,只不过是两个人不吵不闹,安安稳稳,互相照顾,过yi段日子而已。
可是这样的人,绝对不该是韩若。
韩若是个危险中带着孩子气的男人,优雅而懂得享受,生命的状态被他维持在yi个阳光普照的地方。
谁能够真正完完全全得到这个人的心呢
他不是个会给我平淡如水生活的人,他是个漩涡,卷起了惊涛骇浪。
明知道是个漩涡,我还是看着自己yi步yi步走过去,无能为力。
明明知道成成心心念念的人是他,可是看见他们在yi起,还是觉得刺眼。
他追出来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
继续开车,从此告别甜美的诱惑
还是踩刹车,从此泥足深陷
如果对象是韩若的话,第yi个选择,总是无法成立。
我记得,记得他的yi切。
韩若,告诉我,你不会后悔。
他说不会,永远都不会。
夜微凉,身下的他却是火热的,漂亮的修长的身体,紧致挺翘的臀部,皱眉的弧度,隐忍的表情,艳色的唇,迷离潋滟的眼,挺直骄傲的鼻梁,眼尾迤逦的线条。
他的呻吟,他的短发,他的汗水,他的爱抚。
还有他身体里面,难以忘怀的温暖。
倔强到疼得脸色苍白,也不说yi句承认自己疼痛的话,只是嘴硬着咬紧牙关。
无论何时,打开家门,有yi个人守望着你的身影。
这是多么的美好。
赵枚曾经眼红地盯着我和韩若讲电话,其实内容只是零碎的生活琐事。
她曾经对我有几分好感,我是知道的。
然而某yi天她对我说,“我yi直以为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的性别,后来才知道,即使我是个男人,即使你因为觉得我还不错和我在yi起了,你见到了韩若,还是会动心。”
邻居太太说,“苏医生你朋友真是讨人喜欢,这么英俊漂亮,又热于助人,上次在楼下碰见还抢着帮我提东西。连我们家的老古板都觉得这孩子斯文有礼,对待邻居这么礼貌。”
除了外貌和修养,最重要的是工作的时候yi丝不苟,答应了的事情说yi不二,即使导师突如其来yi个需要做yi个通宵的任务,只要答应了绝对会认认真真按时做好。
我人生之中第yi次知道,什么叫做欲壑难填。
当你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上帝忽然给了你yi个精致美丽到无法形容的礼物,那么你怎么能够怀抱着他,还心安理得
春节,在韩若家度过。
即使是父亲缺席,可是合家欢乐的氛围还是让我觉得温暖和羡慕。
只是我没有办法忽视,韩若的外公外婆,甚至于韩若自己,看见那个孩子的时候,眼睛里的喜爱渴望。
yi个真正的男人要懂得紧握,也懂得放手。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
之后是无休止的冷战,冷淡,冷静。
他在青海的时候,在yi大堆工作eail和垃圾邮件中,yi封简简单单的电邮,主题是日期。
赵枚贼溜溜的小眼神在我身后向这个方向瞟。
我下意识伸出手挡住显示器。
赵枚在后面闷笑。
我满腔柔情,在键盘上敲了几句话又删除,如此重复了几遍,终究还是不能成言。
赵枚了然地说:“怪不得师太说,甜言蜜语,多说给不相干的人。”
“师太”我错愕。
赵枚说,“没错,灭绝师太,专门破坏周芷若和张无忌感情的那个。”
我摇摇头,竟然听她胡言乱语这么久。
有些幼稚的赌气,把这封信混在工作稿件里,回复他yi句已阅。
34c第33章
12月8日,杜丽雅yi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
杜丽雅和苏立,毕竟不同于yi般的小夫妻,两个人都不愿铺张,更不愿意借机收取礼钱。只是订了酒店的二层,宴请的也都是两方的熟人。
楼梯拐角处,宽大的镜子里面,两个男子的装束yi模yi样,同样的修长的身材,同样白皙的肤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孪生的兄弟。
修身的纯黑色西装,深紫色底枚红色花饰的领带,温文尔雅又恰当吸引眼球的打扮。
杜丽雅说,“宝娃娃,赶紧收拾打扮yi下给姐姐装装脸面去。”
苏立说:“韩若,正好yi个朋友邀请我去香港会晤,我也要去观奇洋服订yi身西装,你和如春婚宴上穿的,也报个款式和尺码吧。”
苏如春说:“我相信你的品味,就交给你了。”
三个大人在上,就只剩下我yi个人苦苦奔波,操办婚礼,定制服装。
“学长”yi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响起,然后当着我的面,紧紧拥抱了苏如春。
是倪显赫。
“学长,真是好久不见,幸好我来得及从英国赶回来,要不然不就赶不上苏老师的婚礼了”
他刚放开了苏如春,yi直胳膊又搭上苏如春的肩膀,然后挑衅似的看我yi眼。
我暗忖,“我也没做什么得罪这个家伙的事啊为什么他的那根胳膊那么碍眼的yi动不动呢”
苏如春不着痕迹拂下来倪显赫的手臂。
“走,我帮你安排座位。”他说。
我正满意地想要去接待别的客人,倪显赫说:“学长,你在这里接待客人吧,韩若带我去就行了。”
苏如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我yi眼。
我点点头。
倪显赫低声笑:“学长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老婆。”
我彻底冷下脸。
苏如春yi走,我和倪显赫的脸就都变了。
我皱着眉问:“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倪显赫说:“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儿,他现在在哪”
我故作疑惑:“如果你问的是大头的话,当然是在英国留学,不然还能在哪”
“他出国资料上填写的学校是纽卡斯尔大学,可是我动用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网,把纽卡斯尔从预科生到博士生的里面所有的中国人过了yi遍,压根就没有林立安这个人”
“你有关系网尚且查不到,那么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就更不知道了。”
倪显赫yi身的生于富贵,安于权势的矜贵气息,是他怎样都无法掩盖掉的。大头也提过,他家背景和他的名字yi样,真正的显赫。
大头出国的时候联系的是导师而不是学校,当时他的导师在纽卡斯尔大学任期还没有结束,怪不得倪显赫会以为他去的是纽卡斯尔而不是普利茅夫。
不过,或许是大头有意为之也说不定,倪显赫这个家伙心思深沉到我都觉得害怕。
“韩若,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我被yi群“知道”弄得头晕,“我的的确确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下个月会回来看我。”
倪显赫表情yi松。
苏如春走过来,拉了yi下我的手臂,“怎么了”
“没事儿,我只是不知道把大头下个月回国探亲这件事告诉他对不对”
苏如春看着倪显赫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大头交待过你不能告诉倪显赫么”
“没有。”
“那不就结了,你不用想太多。”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竟然yi看就看出来我在为大头担心。
“倪显赫这对你那个好朋友,用了多少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非常用心。”
我说,“就好像你对我”
苏如春摇头,“不像。”
我见惯了他说话只说yi半的把戏,倒也不急,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跟他不yi样,我用了很多心,也用了很多情。”
正午时分,婚礼拉开序幕。
司仪几乎笑语调高了气氛,最后轮到新郎官讲述恋爱经历。
苏立这个老狐狸,难得有几分少年人才有的窘迫,“我这yi辈子,第yi次遇见yi个女人,让我想要长长久久和她在yi起。”
台下掌声轰鸣。
我们这yi桌坐得近,我看见杜丽雅不争气的红了眼圈,
我小声喊:“小心,眼泪掉下来会熊猫眼”杜丽雅听见了,瞪我yi眼,果然收敛了泪意。
苏如春感叹:“你啊。”顺手帮我舀了yi勺西芹腰果虾仁。
王微微女士说:“如春你真是了解我们家宝娃,连宝娃爱吃什么都清楚。”
我不动声色,“这不我和如春都在yi起住了这么久,能不清楚么”
告诉家里的版本是,我不堪寝室恶劣条件,租用了如春的房子。
倪显赫看了我yi眼,有瞥了瞥如春。
而如春淡然微笑,在桌子下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轮到新郎和新娘敬酒的时候,碍于苏立的身份,大家并没有叫称谓。
谁知道苏立敬完了长辈们,竟然走到了我们两个小辈面前。
“你们俩好好在yi起,我和丽雅都支持你们。”
杜丽雅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我上前yi步和她拥抱。
苏立说:“如春,谢谢你。”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心情激荡,转过去和如春拥抱。
他yi愣,然后紧紧拥抱了我。
身后yi声快门声,我们回头,赵枚扬了扬手上的卡片相机。
“虽然迟到了,好吃的都快吃完了,幸好秀色可餐。”
如春板着脸,“你这个小丫头。”
我大笑。
我们正笑闹,手机适时的响了,我好不容易从裤兜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又没了声音。我向如春扬了扬手机,示意他出去讲电话,
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yi个陌生的号码。
打回去,yi个久违的声音响起来,“韩若”
“好久不见,我是苏灵灵。”
“灵灵。”
她似乎犹豫了yi下,才说,“你能不能过来yi下,我有话对你说,我在”
“好。”
苏灵灵没有重要情况也不会找我,我回去跟如春和赵枚打了个招呼,“yi个以前的朋友有急事找我,我想我可能得过去yi下。”
赵枚说:“什么事重要得过你老姐和他老爹结婚”
苏如春微笑着说:“仪式快结束了,也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韩若你有事儿就过去吧。”
我点点头。
“等等,”他叫住我,“记得回家的路吧”
我看了他yi眼,“记得。”
看见苏灵灵的时候,我吃了yi惊。
她yi向是喜欢化妆穿摇滚风的t恤紧身破洞牛仔裤的,如今她穿了棉布格子的长袖家居服,脸色几分蜡黄。
她把我让进去,露出了个笑容,“我找你来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我有点担忧她的身体状况,“你的身体”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慢粒,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大学的时候还去捐献过骨髓,现在竟然轮到我。”
我觉得心里哀戚,无数的电视和影响里面,男女主角生离死别都是因为这样的绝症,可是当这样的病落在你熟识的人身上的时候,你只会觉得遍体生寒。
她又笑了笑,“我这个样子,不太适合把他带在身边,更不能把他扔到我父母那里去,想来想去只能找你。”
“他”
“没错,你儿子。”
赵枚说,她大二出国交流后我就没见过她。
怪不得,某yi次结伴去厦门,维多利亚大酒店,海景房,大床,下沉式浴缸,气氛浪漫到不行,她却yi反常态没有让我做到最后。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偷偷的,孕育yi个生命。
竟然悄无声息的,在世界上的某yi个地方,我不知道的岁月里,有yi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在静静成长。
震惊。
震惊到极致,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灵灵低着头,长发垂下来看不清楚表情,手指在透明的玻璃杯边缘有yi下没yi下地轻叩,“告诉你做什么呢是手牵手去找个好的医院做无痛人流还是逼你娶我你那时才20岁,怎么可能会想要被老婆孩子束缚住,更何况我们两个,也只是玩得到yi起,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来本来想要问的话,因为怕她误会我嫌孩子是累赘而说不出口,只是不管她多么要强,多么优秀,yi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念全国数yi数二的医学院的大学生,都不该背负着yi个孩子,那是多大的yi个包袱
“没有办法,不能不要。”她有些自嘲的笑了,但是看着孩子的睡颜,表情却是当初神采飞扬什么都敢玩的小姑娘所没有的柔情韵致,“明明已经做好了避孕措施,谁知道就会那么准,我自己是学医的,知道这种事情要到正规医院去做。结果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我想了很久,我还很年轻,我也不想要成为yi个孩子的妈妈,让他活着是要对他负责任,我有那么多梦想没有实现,那么多可以可以玩闹的青春挥霍,有那么的朋友,未来有那么的机会,也可能遇到真正想要yi起过yi辈子的人
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这些都顷刻变成不可能了。可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感觉肚子里有yi个孩子,上网的时候不再想要打游戏,反倒会关注yi些孕妇的注意事项,不想要穿高跟鞋,把鞋子都换成了平底。不再喝酒,感冒了也不想要吃药,甚至还会买来叶酸来吃,不再注意身材,只要对宝宝有益处的都会吃,等到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不存在要不要这个孩子的问题了。”
我高中的时候每天中午上学都要经过家附近的yi个公交车站,时间长了就留意到每天那个时间都会出现在站点的女人。很年轻,二十岁左右,五官平平,皮肤是很招人喜欢的象牙色,安安静静站在那里,yi头黑色的卷发随风飘舞,难免让我每天多看几眼。直到有yi天,忽然发现她的小腹微微鼓起来,高跟鞋换成了舒适的平底鞋,我忽然有yi种非常圣洁的感觉。
yi个女人孕育yi个孩子是yi件非常神圣的事,这是我yi直以来的想法。
“你是yi个好母亲。”没有疑问,看着她看孩子照片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她笑了yi下,像兰花yi样的干净的笑,而不是以前画着浓重的眼影,像朵蓝色妖姬。
我局促了yi下,说道:“我现在和yi个男人在yi起。”
她搓了搓手,有点艰难的说:“你怎么会,喜欢yi个男人。”
我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来,yi时间觉得很想要向我孩子的母亲说明自己的心情,“那个人喜欢了我很久,但是我是个傻子,竟然都还没有意识到,等到我发现了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他喜欢到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地步了。”
苏灵灵幽幽叹了yi句,“情不知其所起,yi往而深。只是我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收心。”
“人不是独居动物,或早或晚,总会遇上那么yi个命中注定。有的人早yi点,有的人晚yi点,没有哪个人例外。”
“那我呢”她的眼圈红了,“我是错过了还是没有遇到,如果没有遇到的话,那么我还有机会遇到么”
35c第34章
我等在幼儿园门口。
yi群小孩子带着黄色的帽子排成yi排走出来。
或许是没有做父亲的自觉,我到那个男孩子走近了才忽然发现他。
和我yi样,发育得晚,个子矮,站排头,当你我成长高峰年到高中才到来。细长的眼睛,鼻子像我,嘴的话像苏灵灵多yi点。
孩子戒备地看我yi眼。
“苏念,你妈妈叫我来接你,她身体不太好需要休息。”
“你是谁”小鬼像我小时候yi样叛逆。
“我是你妈妈的yi个朋友。”
小鬼背着书包往前走了两步,我跟在后面,他说:“我妈妈没有朋友。”
“胡说,怎么会,你妈妈明明那么开朗可爱,爽朗又豁达。”
“她们说我妈妈不是个好女人。”
我的脸和心yi起冷下来,“她们是谁”
“外婆,姨妈,她们都不愿意来看妈妈。”
我握紧了拳头,“对不起。”
“你不是我妈妈的朋友。”小鬼忽然冒出来yi句。
“你是我爸爸吧,我看过你的照片。”
原来这个小鬼刚才和我说了几句话都是在确认我的身份。
我领着苏念打车回到苏灵灵住的小区,在水果店买了樱桃,柿饼,桔子,菠萝,还有苹果。
手里提着两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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