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们带来的家人都放掉,沉声道:“赵王,小王也是迫于无奈……这些人登门生事,小王若不教训他们,这天家颜面何存?”
李玄霸笑道:“王兄,小王明白你的苦衷。”
秦用想要开口辩解,可李玄霸却不给他机会,连拉带扯的把他给押到了旁边。
“老秦,赵王这是在给你们开脱。
你他妈的要还有点脑子,就不要开口……这件事已经闹到宫里面去了,连带着秦王殿下也要跟着倒霉。如果河南王不松口的话,你们几个家伙,恐怕性命难保。”
梁师泰压低声音,警告秦用等人。
一听这事情闹到宫里面去了,秦用也有点怕了。
王府门前,李玄霸也叹了口气,“王兄,今天这件事……小孩子也是一时昏了头,得罪了王兄,还请你高抬贵手。其实尉迟家这几个孩子的心情,王兄想必能够体会。”
李言庆沉吟片刻,看了看李玄霸,又看了一眼远处被看押的几人。
“也罢,这件事本王可以不计较,但若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本王,那可别怪本王不讲情面……另外,尉迟家的三个小子,最好不要继续留在长安,让他们回家去吧。他们想要报仇,大可光明正大。本王最讨厌的就是在背后耍小聪明。”
这句话,是说给程处默听的。
想必程处默,能够明白李言庆这话语中的含义。
见李言庆松口,李玄霸也松了口气。
“王兄,父皇还有旨意,命你即刻进宫。”
注:阿史那社尔,处罗可汗次子,娶李渊第十四女衡阳公主,贞观年间降唐,拜毕国公,镇军大将军。
第五卷 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o13章 突厥十不战
天将晚时,乌云密布。
李世民纵马冲上一座土山,手搭凉棚,举目眺望。
也许光线的缘故,远方看上去灰蒙蒙,雾腾腾,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受。他取下一个水袋,拔掉塞子,喝了一大口玉华山的泉水。燥热的天气,让人心情有点压抑。冰凉的泉水入腹,李世民多多少少,感觉舒畅许多……呼,他长出了一口气。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清晨的一幕幕场景。
原本,他奉命在玉华山督造仁智宫,作为李渊来年夏天避暑之用。
李渊很怕热,同时对长安夏日的喧嚣感到烦闷。所以,他选择了玉华山作为避暑行宫,李世民自然要尽心尽力。
就在他和人讨论这仁智宫的营造细节时,田丰率左金吾卫突然抵达。
李世民这才知道,突厥使团被伏击的消息。乍听之下,李世民同样是感到愕然。
田丰传李渊敕令,敕李世民即刻返回长安。
诏书上。所使用的并非是发布各种政令所用的皇帝行玺,而是罢黜诸侯王公所用的皇帝之玺。如今,传国玉玺下落不明,所以李渊大多数时候所使用的,是自行配备皇帝六玺。皇帝六玺的用途各有不同,但自武德元年来,皇帝之玺还是第一次出现。
李世民,又如何能不感到紧张?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李世民努力的平静自己的情绪。
身后马蹄声响起,他扭头看了一眼,见李靖策马跟上来。李世民把水袋丢给了李靖,然后又朝身后看了看。田丰和左金吾卫在土丘下等候,并未跟着上来。虽然李渊敕令用词严厉,可李世民毕竟是秦王,同时还是总督十二卫兵马的天策大将军。即便李渊真的罢黜了李世民的天策大将军之职,也终究是皇室子弟。
田丰在宫中做事,自然知道这轻重。
所以他并未紧紧逼迫,一路上完全听从李世民的指挥。
“药师,这件事会是何人所为?”
李靖喝了一口水,抹去胡子上的水渍,轻声道:“秦王已有决断,何需再问我?”
“可是,他哪儿来的兵马?”
李世民苦恼道:“河南王的根基在河洛,关中似乎并无他的部曲。
豳州又是大哥的人,以大哥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与他主张不符。”
“河南王在关中或许没有兵马。但未必调动不得兵将。”
“不可能!”李世民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可这短短时间,他如何收买部曲?
再者说,各部兵马调动,都会有案底可查。
河南王哪怕收买了一些人过去,可这是京畿道,擅自调动兵马,可不是一件小事。”
李靖苦笑一声,“这也正是末将想不明白的地方。”
李世民用鞭梢挠头,“不过突厥使团遭遇伏击,恐怕会令父皇更加为难。他本来就不想和突厥开战,而今使团在豳州遇袭,父皇已是骑虎难下……本王也不想向突厥低头,只是这手段太过暴烈,使朝廷全无寰转余地,那江南又当如何?”
“江南之战,怕也是迫在眉睫!”
李靖和李世民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一抹苦笑。
“也罢,且回长安,看这事态究竟如何发展吧……”
李世民说罢,催马冲下山岗。
李靖紧紧跟随。而山岗下的田丰,见李世民行动起来,亦毫不迟疑的催促兵马跟上。
天黑以后,一行人抵达长安。
李世民在承天门外下马,刚准备进宫,却见承天门内行出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韦长史,为何阻拦本王去路?”
来人,是东宫长史韦挺,准确的说,是太子门下的亲信。
韦挺微微一笑,“大将军见谅,非是臣要阻拦,而是陛下敕令,秦王殿下抵达之后,立刻禁足承乾殿。无陛下旨意,殿下不得擅自出入,还请秦王恕罪则个。”
禁足?
那不就等同于圈禁?
李世民还没等反应过来,韦挺率金吾卫已经上前。
“药师,你立刻回去告诉大家,切勿马蚤动。”
李世民也来不及和李靖交代,只能匆忙的呼喊一声。
他相信,李靖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李靖一蹙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突厥使团被袭,秦王被圈禁承乾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浮现出李言庆那张笑盈盈,清秀的面庞。
心中越发确定,此事和李言庆,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但李言庆这样做。目的何在?
李靖出了皇城之后,在朱雀门外徘徊。
“李木!”
“在!”
一名亲随走出来,躬身行礼。
李靖说:“你立刻去秦王府,面见王先生和刘文静刘司马,请他二人务必要约束大家的行动。这种时候,万不可再发生任何意外……我这就去公主府,请平阳公主出面,为大将军求情。”
李木答应,带着人急匆匆离去。
而李靖则在朱雀门外翻身上马,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灵光,他下意识向皇城里看去。
莫非,李言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他真实的目的并非是要为难秦王,而是别有用心?
李言庆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身子不由得缩了缩。
他站在玉阶下,却好像睡着了似地,不言不语。
立政殿里,群臣仍旧争吵不休。有的认为应该立刻派人向突厥解释,有的则认为,应该与萧隋议和,全力解决突厥之后再说……总之,双方意见不同,争吵的格外激烈。
言庆和李玄霸站在旁边。显得非常平静。
李建成则静静的看着他二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而李渊,则坐在龙床上不停的揉太阳岤,显然也是感到无比头疼。
“都住口,都与朕住口!”
李渊突然大声喝道,殿上群臣,立刻闭上了嘴巴。
“吵,吵,吵……你们除了会争吵,能不能做些有用的事情?想出一个妥善之法?”
立政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李渊不由得苦笑。目光扫向了裴寂。
他发现,裴寂正朝他努嘴。顺着裴寂示意的方向看去,李渊看到了一直沉默的李言庆。
“养真!”
“臣在。”
李言庆睁开眼,忙上前一步行礼。
“你素以足智多谋而著称,今日为何一言不发?”
李言庆看了看殿上的文武大臣,笑道:“陛下,臣并非一言不发,而是在聆听诸位大人的意见。”
“哦?”
“其实,诸位大人的意思都是好的,是为陛下着想,是为我大唐万世基业着想。”
殿上群臣的脸色,顿时舒展许多。
一道道目光,集中在李言庆的身上,脸上还流露出鼓励的笑容。
“臣刚才听诸位大人的争论,其实无非就是担心突厥人借此生事,趁机出兵中原……大人们的考虑很周详,想法也不错。不过臣以为,大人们恐怕过于谨慎。突厥?呵呵,其实并不足为虑。”
李渊顿时来了兴趣,“养真,那你说说看,突厥如何不足为虑。”
“突厥人很强,但并非不可战胜。
早年间有陈汤直捣黄龙,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后有长孙大将军合纵连横,使得启民可汗俯首称臣。如今,我皇登基不久,中原大战方息,的确有些羸弱。可羸弱,却不是向突厥人低头的借口……以臣看来,突厥有十不战,陛下无需过滤。”
“十不战?”
李言庆直起身子,正色道:“陛下,突厥处罗可汗方故,阿史那咄苾虽登上王位,但根基并不稳固。且不说阿史那咄吉和阿史那俟利弗的子嗣未必服气,就连那启民可汗的兄弟们。又有几个是真心臣服咄苾?此为突厥一不敢战……
其二,咄苾之所以派出使团,真的是想要帮助萧隋吗?
恐怕他也是想拖延时间,使中原处于分裂,从而获得喘息之机。所以,他目前的战力,并不强横。
其三,大业年间盗贼横行,突厥在其中投入许多。
然则随着各路反贼纷纷灭亡,突厥诸多投入,只怕也难以收回。如此一来,突厥内部,必然会有分歧。
其四,秦王柏壁之战,大败刘武周。
赵王朔方之战,打得梁师都溃败千里。若说突厥对陛下没有畏惧,那绝无可能。
他既有畏惧,恐不敢轻易开战。
其五……”
立政殿里回荡着李言庆洪亮的声音,一条条的陈述,令文武群臣的情绪渐渐平稳。
而李渊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不时点头予以认可。
“河南王,那依你所言,就无需担心突厥喽?”
刑部尚书刘政会问道。
李言庆笑了笑,“刘尚书,本王虽说突厥有十不战,确并未说突厥一定不会战。
有道是,人无杀虎之心,须防虎有伤人之意。
陛下,臣的意思是,突厥,不可不防,但也无需太过于担心。臣有一计,无需动用国力,即可令突厥陷入混乱。”
“养真,细细说来。”
“昔年本王恩师,前朝左骁卫大将军长孙晟,曾言草原之民,貌合神离。各部落借有私心,可令其不断争斗,削弱其实力。突厥目前是阿史那咄苾当政,却并非所有人都听命。臣听说,薛延陀部就对其颇有敌意,其他各部,也多是迫于压力。
陛下可命人出使草原,挑动各部落的关系,令其陷入争斗。
同时,再择一骁将出镇灵州,督朔北兵马,即可安然无忧……臣举荐一人,前朝紫金光禄大夫裴世矩,曾出使西域,令吐谷浑大败。今陛下亦可令此人再往西域,联合西域各国兵马,牵制突厥兵力。如此一来,陛下可集中精神,消灭萧隋。”
裴世矩?
立政殿众人,立刻又马蚤动起来。
就连李渊,也不禁微微蹙眉……这个裴世矩,口碑似乎不太好啊!
“养真,那你以为谁可出镇灵州?”
李建成突然站出来道:“父皇,若言善战者,非养真莫属。
养真身经百战,足智多谋。若由他出镇灵州,则北方异族,绝难成就什么气候。”
李玄霸蓦地抬起头来。
李渊蹙眉更紧,有些犹豫。
而这时候,李言庆却说:“陛下,非是臣不愿去,实臣对突厥了解不多。冒然前往,只怕适得其反……臣以为,赵王勇武绝伦,曾追杀梁师都千里,令突厥人闻风丧胆。若有赵王出镇灵州,陛下定然高枕无忧……不过,漠北广袤,赵王一人恐怕难以顾全。臣再举荐一人,秦王帐下李靖,可以担当重任。赵王与李靖联手镇朔北,突厥定不敢南下半步。”
“李靖?”
李渊不禁陷入沉思。
李玄霸偷偷的朝李言庆点点头,而后又闭上眼睛,神游物外。
李建成疑惑的看着李言庆,却见李言庆朝他笑了笑,似乎是告诉他,不要担心。
李渊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就依养真之策!”
第五卷 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o14章 平南十策
从立政殿出来,已近子时。
入夜后一场大雨,驱散了长安连日来的燥热。眼见立秋,这大雨过后的长安,有了一丝丝凉爽之意。
李言庆正准备离开,忽听身后有人呼唤:“养真,留步!”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李建成从大殿里快步走出来,笑呵呵的说:“养真,你可真难请啊……为兄几次在府中设宴,你都未能前去。等忙完了这一段,你可万不能再推辞了!”
这也是李言庆抵达长安之后,第一次和李建成面对面的正面接触。
从他探听来的消息,以及平日里对李建成的观察来看,李建成绝非史书上说的那种昏庸无能之辈。甚至在某些方面,李建成的能力远非李世民可以比拟。勿论是接人待物,还是处理政务,都非常成熟,而且还具有非凡的魄力。
两日争论,李渊也很疲乏。
在决定采纳了李言庆的主意之后,李渊就吩咐李建成负责执行。
言庆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哈,你这家伙……”
李建成用力的拍了拍李言庆的肩膀。突然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李靖是二郎的人。”
“小王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举荐他出任宥州行军总管?”
宥州,在秦长城以北,在古时称之为朔方。李言庆环视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低声道:“太子,你以为以赵王之性情,其他人能与他合拍吗?而且李靖这个人,不禁兵法出众,更智慧过人。此人留在长安,只怕对太子,没有什么好处。”
众所周知,李世民的谋主是王通。
李建成也知道李靖,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李靖是一员武将。
李靖本身也的确长于武事,祖传刀法,颇有勇力。
但听李言庆这番言语,李建成不禁一怔,难道说,二郎真正的谋主,是这个李靖?
“李靖在长安,太子必受襟肘。”
“若如此……让他离开长安,倒也不差。
只是给他一个宥州行军总管,是不是有些过了?”
从这一句话里,言庆敏锐的觉察到了李建成的一个软肋。
说白一点,就是有些小气。好像是要把所有的官位,都攥在他的手中。而不愿施予旁人。
“区区一个宥州总管,终究还是在灵州都督府治下。
赵王出任灵州都督,才可以使二郎心安。同样,李靖出镇宥州,想必也符合二郎心意。”
李建成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若逼迫太甚,说不得会适得其反。”
言庆一笑,“如此,小王先行告退。
太子可多留意幽州,想来李艺低头,也就在这几日的光景,到时候莫被抢了先手。”
“多谢养真提醒!”
李建成目送李言庆离去,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他和李世民关系挺好。李世民也非常尊敬他,堪称得上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甚至在太原起兵之初,两人还是亲密无间。
然而随着李世民执掌兵马,特别是在太子之位确立,自己失去兵权之后,两人就渐渐疏远。
这其中,有李建成自己的原因,但同样也有李世民的缘故。
帝王之家无亲情!
李建成已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叹了口气。仰望苍穹:二郎,莫怪哥哥心狠手辣。若你能远离小人,说不得你我,还能重做兄弟吧!
第二天,李渊在李建成的劝说下,接触了对李世民的圈禁。
不过他没有召见李世民,只是下诏劝慰两句。说实话,李渊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李世民见面。
他知道,豳州的事情和李世民无关,可种种情况表明:除了李世民之外,似乎无人有这种能力。李言庆虽然也有嫌疑,但相比之下,李世民的嫌疑似乎更大。
“什么?”
秦王府中,李世民惊呼一声,长身而起。
“药师被任命宥州总管?三郎也要去灵州?”
王通苦笑点头,“昨日宫中发出敕令,敕赵王前往灵州,组建灵州都督府,节制漠北五州之地……药师也接到了诏令,被封为宥州总管,今日被兵部召唤训话。”
李靖被调走了!
李世民这心里,难免一阵恐慌。
秦王府中,智谋之士不少,王通也好,刘文静也罢,都足智多谋。
可是相比较之下,李世民更倚重李靖。
李靖文武双全,而且思路极为敏捷,常常与李世民不谋而合。所以。从表面上看,王通是李世民的第一谋主。但实际上,李世民对李靖的倚重,丝毫不逊色于王通。
这时候,门外有亲卫禀报,说是李靖回来了!
李世民连忙让李靖过来,亲手奉上一杯茶水后问道:“药师,兵部如何说?”
“陛下敕令,命臣十日之内,必须赶赴宥州。
刚才臣在兵部见到了赵王,听他说,他不日就要前往灵州,一时间恐怕无法和殿下道别。”
“这好端端,怎会让你出镇宥州?”
李世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李玄霸的情况。
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并不喜欢长安的气氛。当初被任命统领北衙,也是被自己强逼上去。骨子里,李玄霸更喜欢铁马金戈,征战疆场,享受那战斗的乐趣。
而且现在自己和太子矛盾不断加剧,作为兄弟的李玄霸夹在里面,怕也不舒服。
可是李靖……
李靖轻声道:“殿下,看起来是有人不愿意让臣留在长安。为殿下效力。”
“孤知道是谁!”
李世民突然笑了,“养真果真有识人之明。
一下子就看出了药师对孤的重要……本来,孤还打算让你主持江南之战,可现在看来,只怕是……不过这样也好,你且去宥州,待避过风头之后,孤会设法让你回来。”
李靖沉默不语,喝了一口茶水,抬起头来。
“殿下,袭击突厥使团的凶手。必须要查清楚。”
“孤明白。”
“臣这两日怕是要准备出行,难有时间再来拜会殿下。殿下需谨慎,要设法控制住天策府众人,切莫再生事端。另外,昨日尉迟宝林三兄弟攻击河南王府,怕也是一桩麻烦事。让他继续留在长安,并无好处,不如让他跟着我,前往宥州。”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答应。
“还有秦用,他也不适合在逗留长安,一同随我前去宥州吧。”
李世民挠挠头,心里颇有些不舍。
秦用虽然性子有些暴躁,有些鲁莽,但却忠心耿耿。他那一身武力,可以给自己很多帮助。只是他招惹了李言庆,就算李言庆不追究,这朝堂里也不会放过他。
毕竟,冲击王府,令宗室颜面无存。
这已不单单是李言庆一个人的事情,甚至已牵扯到整个宗室的颜面。
“殿下,臣走之后,殿下还需设法将河南王赶出长安。”
“啊?”
想当初,李靖曾建议李世民,让李言庆到长安来。这才半年的时间,李言庆到长安,也不过一个月而已,李靖就改变了主意。但仔细想想,李言庆到长安之后,虽然显得很低调,可是对李世民而言,依旧是一大威胁。
李世民也好,李靖也罢,坚信伏击突厥使团的人,就是李言庆。
虽然不清楚李言庆调动的是何方人马,用的是什么手段,可这主谋。非言庆莫属。
“这个,恐怕不太容易。”
李靖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
“臣本来准备在陛下决定向江南用兵的时候,为殿下呈献此策。
可现在看来……殿下,这是臣谋划出平南十策。一俟陛下决意用兵,殿下可呈上此书。”
“药师……”
李世民鼻子一酸,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
“殿下有王先生辅佐,可保一时无忧。
只要殿下凡事能和王先生多商议,迟早可以东山再起。但是,李言庆绝不可留在长安。此人心狠手辣,而且胆大包天。他在长安一日,殿下就难平稳发展……
臣有一计,虽不在平南十策之中,却又与平南十策,休戚相关。”
李世民闻听,立刻坐直了身子。
“愿闻药师高见。”
李靖道:“平南,需定荆襄,以掐断萧隋与后梁之联络。
但只如此,恐怕还不足以阻挡萧隋……萧隋既然可以游说突厥,以使朝廷首尾难顾,殿下也可以令萧隋首尾难顾,派人游说岭南冯盎,使岭南出兵,则事半功倍。”
李世民闻听,下意识眯起双眸。
从眼缝中闪过一抹寒光,他抬起头笑道:“听说河南王与岭南冯氏颇有交情,当年高句丽之战时,他曾解救冯家子弟脱离险境……说起来,他岂非最为合适?”
李靖顿时笑了,连连点头。
李世民拉着李靖的手道:“药师啊,你这一去,孤如失臂膀!”
“殿下莫要难过,李靖虽在宥州,依然会关注长安。
殿下需牢记,切不可使平南之战落入他人之手。否则,殿下必将错失良机啊!”
李世民,眼中含泪,用力摇了摇李靖的手。
两人又商谈了一阵子,李靖这才告辞。
李世民一直把李靖送出大门,在临上马的时候,李靖突然压低声音道:“殿下,请多留意赵王。”
李世民一怔,骤然抬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惊骇之色。
李靖没有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扬鞭催马离去。只留下李世民一人呆立在台阶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李靖最后那一句警告。
玄霸吗?
这关中大地,能神不知鬼不觉调动数千兵马者,除太子和李世民自己之外,似乎还有一个李玄霸。
一直以来,自己好像都忽视了李玄霸。
总以为玄霸会紧跟自己的脚步……可是,李建成同样是玄霸的兄长,而且还是太子!
李世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低声呢喃:三郎,莫非真的是你吗?
如若玄霸归附太子,那岂不是说自己再无机会?李世民越想越觉得害怕,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第五卷 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o15章 且行且珍重
武德三年,初秋。
酷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但秋老虎依然肆虐。从终南山吹来的风,带着些许秋意,可依然无法掩去残留的暑气。不过相比起酷暑时节的炎热,此时的长安,已有几分秋高气爽的味道。
隆庆湖畔的垂柳,依然翠绿。
高卧在竹楼里,可以一览园中秋意。
房玄龄悠悠然发出一声长叹,颇为闲散的坐下,两腿神智,全无半点儒雅风采。
颌下美髯,随威风而动,他饮了一口石芽香茗,脸上流露出几分慵懒之色。
“真怀念啊!”
“怀念什么?”
李言庆和房玄龄并排而坐,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往昔的悠闲。”
言庆一笑,“其实你现在还是有机会重享这份悠闲。”
“难喽!”
房玄龄叹了口气,“明日我就要回去了。”
李言庆没有开口,目光凝视园中小径,似在沉思。
房玄龄坐直了身子,轻声问道:“养真,以江南如今之势态,可抵挡李唐多少时日?”
李言庆看了房玄龄一眼。蓦地笑了。
“若我统军,半载可横扫江南。”
“半载?”
“老房,如今大势,太后以一介女流支撑到现在,已算是了得。
少帝虽有张氏辅佐,内有你房氏一门,外有尧君素、杜伏威、谢映登皆骁勇善战,却终究还是有些弱了……哪怕你们吞并了萧铣,也不可能抵挡住李唐大军。
且不说后梁内部,派系重重。
董景珍之流拥兵自重,连萧铣也调派不得。萧铣臣服,却不意味着董景珍之流也会低头。如果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容你们有个年喘息之机,说不得南北尚有一战之力。但现在……老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议和吗?一旦议和,势必再现南北分裂局面。到时候战火连天,苦的还是黎民苍生,实非我所愿。”
房玄龄不由得沉默了!
李言庆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的喝着茶,看着园中秋色。
隋唐之乱,其实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东西对峙。此时的南方,远没有宋明时的富庶。所谓两湖熟,天下足的情况更未曾出现……南方,远非关中的对手。
若说真正的江南开发,应该是在两宋时期。
此时的南方,两湖还比较荒凉,两广更是一片蛮荒。
所谓的江南富庶。也仅仅只局限于后世的江苏地区,甚至连浙江都还未曾开发。
而且,正如言庆所说的那样,萧太后以一介女流,做到现在的程度,已实属不易。
萧太后活着,一切尚安好。
若萧太后故去,则萧隋必然大乱。
其实,房玄龄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历史上,房彦谦并没有得到过杨广的重用,所以也就给了房玄龄更大的回旋余地。而现在,随着房彦谦命运轨迹的改变,房玄龄的命运,也随之发生巨大变化。房氏父子留守丹阳,失去了投靠李渊的最佳时机。
房玄龄现在即便有心,也不得不跟随萧隋,一路走下去……
“养真,你会统军吗?”
房彦谦突然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李言庆不由得笑起来,眼中不自觉也流露出许多迷茫。
李渊,会让他再掌兵权吗?
他自己也不确定!
可以肯定的是,经过乐寿县偷袭突厥使团一事之后。李渊虽然依旧表现出对他的宠爱,却又有些疏远。毕竟,突厥使团被袭,最大的嫌疑人,除了李世民,就是李言庆。这两个人都属于鹰派的代表,对于突厥人的敌意,远甚于其他人。
可实际上呢?
这件事,也的确是出自李言庆的谋划。
不过和李言庆合作的人,不是李世民,而是李玄霸。
隐隐约约,李言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外表憨厚老实的李玄霸,远非野史中所说的那个傻小子李元霸。表面上,李玄霸只有王君可和梁师泰两大助手。可实际上,他手中似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底牌。就比如这次袭击突厥使团,李言庆更加肯定,李玄霸绝非等闲。
用李玄霸的话说,他讨厌在长安的勾心斗角。
大哥也好,二哥也罢,都是他的兄长。和李元吉不同,他实在不想参与其中。
可他真实的想法,又是如何?
李言庆现在,还没有猜透……
“养真,养真?”
“啊!”
李言庆回过神来,向房玄龄看去。
“怎么,大名鼎鼎的半缘君,李无敌,堂堂河南王,似乎有很多烦心事啊!”
言庆不由得苦笑一声。没有接房玄龄这个话茬。
“刚才想事情有些出神,叫我有何事?”
房玄龄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在我出使长安之前,太后曾把我单独叫去,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言庆歪着头,“什么话?”
呼—
房玄龄长出一口气,轻声说:“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从目前看来,江南迟早一战。
太后请教你,若事不可为,可降否?”
看得出来,房玄龄问出这一句话,颇有些不太情愿。
李言庆也是一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太后那风姿绰约之态。当年,萧太后对他青睐有加。而今,自己虽然已背离隋室,可萧太后似乎仍然对他保留信任。
心中一荡:如果当初不是父亲的关系,自己真的会投靠李唐吗?
李言庆这心里,不免有几分纠结。
沉吟片刻,他轻声道:“太后可降,房兄可降,唯张氏与隋帝不可降。”
“为何?”
“君不闻恭帝之殇?”
恭帝。也就是隋恭帝,代王杨侑。
他禅位之后,便幽居义宁坊。然则武德二年时,突然病故,年仅十六,比皇泰主还小。
对外说是重病缠身,可实际上呢?
至少李言庆并不相信!一个活泼少年,怎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房玄龄不由得沉默,许久之后又问:“何故张氏降不得?”
“仲坚天纵之才,张氏雄霸江南。
老房,长安已可以容得下落魄豪门。却无法容得下一个可以影响半壁江山的强盛世族。
张氏若降,势必遭遇打压。以仲坚大哥的性情,怕是受不得这种委屈。到时候一旦反复,必然是灭门之祸……老房,这番话出我口,入你耳,在外面我绝不会承认。”
房玄龄顿时笑了!
“若你呢?容得下仲坚否?”
李言庆抬头凝视房玄龄许久,摇摇头说:“容不得!”
“我明白了……”
“老房,其实这天下大的很。
中原一统,势在必行,非任何人可以阻挡。太后虽有权谋,可惜不过女儿身,难以力挽狂澜……对了,张家船坞现在是何等状况?我有一件礼物,想请你转交张大哥。”
“什么礼物?”
李言庆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进竹楼。
房玄龄没有跟进去,不过心里面,却充满了好奇。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言庆拿着一个卷轴就走了出来。卷轴长约一百五十公分,展开来,足有两米长。把在两根廊柱上挂好,李言庆手指卷轴,轻声道:“这是中原!”
房玄龄倒吸一口凉气,呼的站起身来。
这卷轴,是一副地图……
不过房玄龄可以肯定,他从未见过这种地图。
原以为,中原已经足够大,可是在地图上,却显得那么渺小。
李言庆也理睬房玄龄的反应,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笑道:“你肯,这就是长安。
长安很大,可实际上呢,却很小。
中原很大,但是与整个天下相比,却只是一隅……
这里,有一个国家。昔日名为大秦,也叫罗马帝国,不过如今已衰败,变得四分五裂;这里,名为埃及,有着与中原同样悠久的文化。再看这里,叫做大洋洲,如今还是一片蛮荒……还有这里,这里……”
李言庆滔滔不绝,丝毫不在意房玄龄那一脸惊愕之状。
这是一幅他手工绘制而成的世界地图,不过非常简陋,只是一个轮廓。
言庆说完之后,把地图重又收好,递给了房玄龄。
“回去后,把它给张大哥。
我相信,张大哥一定可以做出最终的选择……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死战,亦或者退一步开阔天空?都在他一念之间。代我回禀太后,我没有完成当年的承诺,但我所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他日我兵临城下之时,还请太后恕我冒犯之罪。”
自从易帜以后,言庆一直在思索着,如何面对萧太后。
可以肯定的是,李唐和萧太后迟早会有一战,到那时候,他又该如何选择呢?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至于房玄龄?
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李言庆不知道。但他相信,以房氏父子之能,一定会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吧……
房玄龄接过了地图,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武德三年秋,燕郡王李艺在李渊极为强势的姿态下,最终同意退出幽州。
随后,李渊封李艺为天节大将军,将义宁坊赐予李艺名下。少子李成,则被封为东宫右卫率,官秩正四品。
李成,年仅二十二,与李世民、李言庆同龄。
枪马娴熟,杀法骁勇,在幽州享有赫赫声名……
诏令发出之后,李建成喜出望外。他麾下谋士众多,但比之秦王,却少了几分武力的威慑。
李成加入东宫,也使得李建成的实力立刻暴涨。
而李渊随后又下诏,在绥州以北,置银州。封李艺为银州总管,协同李玄霸,镇守漠北。
辛文礼被封为幽州刺史,兼总管之职。
同月,杜如晦再次被接受诏令,从沧州被调往蓟州行军总管。
这蓟州,在幽州东北。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蓟州无疑是一个苦寒之地,比之沧州还要低一个级别。而且,杜如晦驻守蓟州的话,将直面契丹、靺鞨、乃至于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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