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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部分阅读

作品:篡唐|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07:34:44|下载:篡唐TXT下载
  他名义上是安南大都督,治所不过容桂粤西地区。可实际上呢,安南都督府已涵盖了整个岭南,更把云贵地区一并纳入治下,同时又勾连巴蜀,遥控川西南等地……任何一个君王,都不可能坐视不理。毕竟这势力范围太大。将东南西南全都掌控手中。如果李言庆要造反,他可以凭借手中大军,在最短的时间里夺取两湖和江右,占领巴蜀之后,顺势挥兵关中。

  哪怕李言庆是宗室,李渊也不可能不心生顾虑。

  不过,这也正是李言庆所期望的结果……

  长安的风吹草动,李言庆虽远在岭南,却事无巨细,了然于胸。

  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冲突,自然也是他所期望的结果。两位皇子之间争斗的越是厉害。也就预示着李言庆的机会越大。所以,在收到李渊的敕令后,李言庆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在他眼中,如今返回长安,正是好时机……

  想必长安城里的那些老大人们,也厌烦了这没有止息的争斗。

  从裴世矩的言语里,李言庆也探听清楚,李渊无意继续平衡之术,而朝中大员同样也不想继续争斗下去。毕竟李唐江山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难重重……吐蕃人的崛起,频频越境袭扰;突厥人在颉利可汗的带领下,也逐渐恢复元气,南望中原,虎视眈眈。

  此外,尚有吐谷浑蠢蠢欲动。

  而辽东地区,高句丽虽然已经衰弱,却仍有靺鞨、契丹等异族,始终怀有狼虎之心。

  就连新罗百济,也表现出不安分的势态。

  特别是新罗,随着小国仙金庾信的成长和崛起,新罗国力日益强横。

  而百济明显无法压制住新罗,逐渐成为新罗的附庸。朝鲜半岛上的三国鼎立局面,已逐渐被打破。高句丽的衰落,使得新罗崛起,已势不可当。而新罗国,显然对中原并无好感。

  外患不绝,内部争纷不断……

  以至于朝中所有大员,都希望尽快稳定下来,才能避免日后李唐江山的分崩离析。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言庆自然不会拒绝回转长安。

  只是他借口岭南事多,拖延了回程的时间,带着一部分心腹亲卫,在冯家商队的掩护之下,悄然启程,自交州一路过来,遍访昔日旧友。

  房玄龄,自然是不可缺少。

  哪怕两人之间的联系从未断绝。李言庆还是希望能和房玄龄面对面,进行一次坦诚交流。

  冯盎,也必须拜见。

  毕竟李言庆走后,岭南也需要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

  高士廉虽然能力出众,但如果没有冯盎等人的协助,恐怕也无法尽善尽美的完成李言庆的托付。

  还有谢映登,在萧太后远赴婆罗洲后,旋即撤出钱塘,在衢州宣布归附李言庆之后,被封为衢州行军总管,令江南东道,辖六州之地。同时也是如今东南地区,除冯盎之外最大的一路诸侯。

  谢映登的崛起,与冯盎又不一样。

  冯盎说穿了,是个以异族血统出仕的地方豪强。

  而谢映登则代表着阳夏谢家。哪怕谢家在东晋以后已经没落,但在这些年里,业已恢复了元气。当年东晋名相谢安,自会稽山走出,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名士。谢家在江东的影响力,显然不是冯盎可以比拟。哪怕谢映登退至衢州,照样能迅速站稳脚跟,发展壮大。

  房玄龄也好,谢映登也罢,都算是李言庆一系人马。

  可即便是这样,李言庆还是要逐一登门造访,以探听出他们的虚实。

  所幸,这一趟走下来,李言庆收获颇丰……

  时值初冬,北方初雪已落,江淮气候也逐渐寒冷。

  李言庆在与苏定方汇合之后,便带着沈光雄阔海两人,一路直奔浮山而来。一晃,又快十载光阴,也许很多人很多事情,都会随之淡忘,可是在李言庆心中,有一个人却始终无法忘记。

  踏着遍地枯黄,李言庆沿着盘山小径,缓步而行。

  山间,萧瑟。

  袅袅烟云中,可依稀看到那山路尽头的一座道观轮廓。

  当李言庆走到近前时,却见道观大门紧闭。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迈步走上台阶,轻轻叩响门扉。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大门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李言庆,怯生生问道:“敢问先生有何事?”

  这是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小女冠,模样极为秀美。

  李言庆连忙退后一步,微笑道:“敢问玄真仙长可在此地修行?”

  “你找观主吗?你是谁?”

  观主?

  她居然成了观主?

  不过想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以她的家世,还有她的才华,区区一个浮山观主,怕还有些委屈了……

  李言庆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更是柔和。

  “还请小仙姑通禀一声,就说昔日故人前来践约。”

  当年,她含着泪水离去。

  李言庆曾发誓,总有一日会将她迎回。

  现在,他来践约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接回去……

  “既是观主故人,那请厢房等候。观主现正在做功课,许要耽搁些时辰,还请先生海涵。”

  这小道姑说起话来,倒是颇有条理,而且很文雅。

  李言庆颔首,示意沈光等人在外面等候,然后迈步走进了道观。

  道观的面积不算大,和当年在巩县时李言庆修筑的那座绿柳观相差不多。两边六间禅房,正中央一座大雄宝殿,里面供奉有三清神像。而在大雄宝殿后面,就是道观的后院,也是平日里修行的地方。

  李言庆在小道姑的带引下,径自走进禅房。

  小道姑奉上了茶水,好奇的看了看李言庆,而后躬身退出。

  观主上山修行已近十载,却甚少和外人接触。小道姑也知道,自家观主是个出身高贵的人,所以在这浮山观中香火不错,却从未有人敢来闹事。以前,这里是隋室的治下,没有人捣乱……后来隋亡唐兴,曾有本地一些纨绔子弟想来生事,却被当时的官府(萧隋朝廷)拿下,治了个罪名之后,生死不明。萧隋之后,这里一开始属同安郡治下,不久又归于舒州。正当人心惶惶的时候,舒州行军总管大人亲自登门拜访,言语间对观主极为尊重。

  从那时候,小道姑就知道,自己观主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存在……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从未见过那传说中的大人物!

  除了每年固定会有人奉上香火钱,平常日子里很少会有人前来此地。

  今天,居然有人来了?

  李言庆觉察到了小道姑的目光,很和善的与她一笑。

  “小仙姑……”

  “啊,先生莫要这么称呼,小冠道号明月。”

  清风明月……倒是很典型的道家名号!

  李言庆不由得笑了,和声问道:“那么明月,来这观中修行记载?”

  “小冠自记事起就在观中……听上一任观主说,那时候世道有些混乱,小冠是被师尊抱回来,所以一直在观中修行。”

  “哦,这修行可清苦吗?”

  明月摇头道:“清苦倒也算不得……本地官府对浮山观素来观照,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供奉送来,所以倒也不太难过。只是观主平日里清修,要求很严格,对那些身外之物不甚在意……小冠虽劝过观主不必那般清苦,可观主却不肯答应,每日都要静颂黄庭百遍!”

  说着话,明月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老观主说,观主这般,其实是在为人祈福!”

  “哦?”

  明月撅着小嘴儿,有些不满道:“小冠虽不知道观主是为何人祈福,但那个人也太没良心了……小冠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那个人前来。有好几次,小冠还看到观主拿着一本书,偷偷流泪呢。”

  “是什么书?”

  “好像,好像是半缘诗集。”

  李言庆的面颊,不由得轻轻抽搐了几下。

  半缘诗集,是他在武德四年末,前往岭南之前,拜托洛阳的洛浦书馆刊印发行的书籍。

  里面收录的,尽是李言庆的作品……

  言庆沉默许久,突然问道:“明月,想不想出去走走?”

  “出去?”

  李言庆点点头,微笑道:“离开这里,去洛阳,去长安……”

  小道姑愣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派向往之色。

  哪怕她是从小在道观中长大,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可是洛阳、长安的名字,却听说过。

  少年心性,无分男女。

  小道姑当然也希望能走出去,游历天下,看看这大好河山。

  不过,她也只是心动了那么一下。

  “小冠要照拂观主,观主在那里,小冠就在那里。”

  “哦?”

  李言庆满意的点头说:“明月倒是个有心之人……”

  “小冠从记事起,就和观主一起。在小冠心中,观主不仅仅是小冠的师父,更是小冠的母亲。

  观主在这里,除了小冠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观中其他的人虽然对观主很尊敬,但小冠知道,她们和观主……

  观主每日在养真庐修行之外,就只有和小冠一起时才会露出笑容。小冠实不知道,若小冠走了,观主会如何。”

  “养真庐?”

  “就是观主修行之地。”

  李言庆闻听,这眼角不由得眯起来,呈现出一个弯月的弧度。

  姑姑啊,你在这养真庐中,又能修行个甚呢?

  “明月,若是你家观主离开这里,你愿意随她一同走吗?”

  “那不可能……观主潜心修道,岂能擅自离开?”

  “修行,修行,且修且行……”李言庆忍不住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修行只修不行,又岂能得道成就真法?呵呵,要我看啊,你家观主定会同意。”

  小女冠闻听,刚想要开口辩驳。

  就在这时,只听禅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一个对于李言庆而言,极为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明月,可是苏总管来了?”

  “啊,我家观主来了!”

  明月一边说,一边打开禅房的门。

  “师父,不是苏总管……”

  “那会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从禅房门外走进来一个白衣女冠。

  只见她相貌清丽,体态瘦削。一袭白色道袍,更衬托出几分仙家神韵,令她格外动人。

  女冠走进禅房,一眼就看到了李言庆。

  她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李言庆,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李言庆的眼中,则闪过一抹疼惜之色。他向前紧走几步,躬身道:“姑姑,一向可好?”

  刹那间,女冠的眼中,落下两行清泪……

  第六卷 夺嫡新萌事可忧 第o1o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裴淑英已年过四旬!

  但十载潜修。让她看上去依旧年轻。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一袭白衣,反倒更让她透出一丝清冷俏美……至少在李言庆看来,裴淑英似乎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

  对裴淑英,李言庆的心里很复杂。

  他有三妻一妾!

  朵朵和他青梅竹马,无垢更多的是一种宠爱,而裴翠云,则是出于一种尊重。若说最让他难忘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道装女冠。毕竟从年龄上来说,裴淑英和他的实际年龄,似乎是最为契合。

  十年前,裴淑英被迫在浮山修行。

  十年后,裴世矩已无法形成阻碍,可当李言庆见到裴淑英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浮山观中,共有七八个女冠。

  除了明月之外,其他人都非常规矩的回到各自的房间。

  因为她们看到站在道观外的苏定方……堂堂舒州总管,也只能在道观外面守护,那道观里的男子,更非等闲人可比。大富大贵未必算得上贴切。肯定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明月奉上茶水后,便悄悄退出禅房。

  她也看得出,这禅房里的青年男子,和她的师父,似乎有些纠葛……

  朔方,大雪。

  李靖冒着大雪视察完了军务之后,返回灵州都督府。

  突厥人又开始有些不安分了……

  每到这个时节,突厥人就会活动频繁,屡屡犯境寇边,袭扰掠夺边境。对此,李靖自然早就做出安排。只是这边境线太长,虽有长城防线做依托,终究是有些被动。突厥人袭扰频繁,李靖即便是掌控十万大军,但想要做到面面俱到,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每每想及此,李靖就会感到非常憋屈。

  本来,在武德七年初,李靖已做好了出兵漠北,和颉利可汗决战的计划。当时的灵武大都督李玄霸,对李靖的这个计划也非常赞成。就在万事俱备,等待朝廷批准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杨文干之乱,一下子令李靖的所有计划随之落空……特别是随后李玄霸被召回长安,李靖旋即在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推荐下,成为灵武大都督,戍卫灵州。抵御突厥。

  官,升了!

  但李靖并不觉得怎么开心……

  原因嘛,非常简单。

  随着李玄霸被召回长安,李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也许是出于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李渊敕令李靖坚守灵州,不得擅自与突厥人开战。

  用李渊的话说:今天下方定,百姓厌战,不宜轻启战端。

  突厥兵力强盛,当徐徐图之。若冒然与之交锋,势必会令关中再次激荡,实当慎之,慎之……

  对李渊的这道敕令,李靖可以理解!

  毕竟太子之争牵扯到了国本,理应谨慎对待。孙武曾说:兵者,国之大事!李渊在朝堂内部尚未平靖的状况下冒然和突厥开战,当然会觉得心里没底儿。可李靖又不甘心,为了这次突厥之战的计划,他可说是呕心沥血,费尽心思。数载努力,就这样报废了?

  但即便心中不满。李靖也只能接旨。

  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单凭灵武的兵马,自然无法和突厥相争。

  不过心里面,对李世民这种行为,多多少少生出一丝愤慨……同时,李靖心里又有些羡慕。

  看人家杜如晦在辽东,做的好大事情。

  震慑契丹,威逼靺鞨……甚至还夺取了辽东三镇,将大军直接驻扎于高句丽境内,虎视眈眈。

  杜如晦手中可没有十万大军!

  然而他却做出了令李靖羡慕妒忌很的功业。

  灵武都督府的确是受到朝廷的照顾,要粮有粮,要人有人……但相应的,也受到诸多节制。

  杜如晦在辽东做的有声有色,李言庆在岭南更是风生水起。

  哪怕当初李靖是为了淡化李言庆在中原的影响力,而献平南十一策。但实际上,李靖的诸多算计似乎并未使李言庆受到太大的影响,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盛起来。

  平定岭南,夺取彩云之南,令东南诸国纷纷臣服。

  如果算较起来的话,李言庆在岭南蛮荒之地,过的甚至比他李靖在灵武还要有滋有味……

  一个是无拘无束,开拓疆土。

  一个是满心算计,只为那太子之争。

  不经意间,李靖的心里便产生出了一些莫名想法。

  只是他能隐藏自己的心思,同时对李言庆虽然钦佩,但一想到他的身份,那点小心思,随之幻灭。

  李言庆能力虽强。却终究不是皇子!

  这样的人,就算本事再大,将来也一定会不得好死。

  毕竟,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臣子的强势。哪怕这个臣子,是宗室,是自己的子侄。

  这一点从李渊要召李言庆回长安,就可以看出端倪。

  一方面,李渊是要下定决心,扶立太子李建成;而另一方面,未尝没有顾忌李言庆坐大,把他召回长安看管起来。毕竟在长安,李言庆就算有天大本事,也难以翻腾出浪花吧……

  卸下衣甲后,李靖便坐在书房里,准备处理公务。

  就在这时,有牙兵在门外禀报:“大都督,府外有一人,说是大都督兄长,前来拜会!”

  兄长?

  李靖不由得一怔,连忙起身,“快快有请!”

  不过心里面却有些奇怪:大哥不是归附郑王千岁去岭南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隐隐约约,李靖猜出了李端的来意。

  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疑惑:大哥想要劝说我归附郑王吗?

  可当年他就没能说服我。如今又准备如何劝说我呢?难道说,郑王此次回长安,别有用意?

  李靖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牙兵领着一个老者,来到书房门外。

  李靖抬头看去,那老者正是他的大哥,李端!

  “哥哥,你怎么来了?”

  李靖忙把李端迎进了书房,示意牙兵退下之后,亲自为李端奉上一杯茶水。

  李端一袭青衫。风尘仆仆。

  他饮了一口茶水后,上上下下打量李靖,许久开口道:“药师,我这次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猜到一些……呵呵,我也就不再赘言。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比我聪明,舅舅也好,其他人也罢,都说你日后成就,必然是难以估量。你有你自己的主见,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不打算劝说你什么,而是想要和你打一个赌,不知道你敢不敢应下?”

  与当年相比,李靖清楚的觉察到,李端在言语中多了份难言的自信。

  只是,打赌吗?

  李靖眉头一蹙,凝视李端半晌后,沉声问道:“兄长,你准备打什么赌呢?”

  “我问你,你对朝中局势,如何看待?”

  “局势?”

  李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陛下显然已下定决心,扶立太子……朝中局势,想必会随之平缓吧。”

  “也就是说,太子会得势吗?”

  “这个……应该吧!”

  李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随后,他疑惑的看着李端,“难道兄长以为,会有变数?”

  “变数嘛……呵呵,我和你打这第一个赌,太子定难得势!”

  “你的意思是说……”

  李靖愕然,旋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难道兄长以为,秦王还有机会?”

  “依我看,秦王恐怕同样没有机会。”

  “恕小弟愚鲁。太子不得势,秦王不得势,难道说郑王吗?”

  李靖不由得笑了,看着李端问道。

  “最迟年底,必见分晓。”

  李端沉稳说道:“在此之前,我会留在灵州。如果我说的对,到时候就请兄弟你应我一桩事。

  如果我输了的话,任你吩咐,我绝不反悔。”

  “现在已近十一月,呵呵,兄长愿意留在灵州,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舅舅生前曾说过,不要我们卷入这皇家之中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愿意和兄长打这个赌,看这年底是否会见出分晓。”

  李端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

  那份沉冷的气度,让李靖心里更产生出几分好奇……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郑王李言庆这喉咙里藏得究竟是什么药。同时他也好奇,李言庆,又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

  当晚,李靖在府中设家宴,为李端接风洗尘。

  算算时间,兄弟二人自大业中,就很少在一起喝酒。当初李靖决意归附李世民的时候,曾和李端通过几次书信,但每一次,兄弟两人都会因政见不同,而产生分歧。

  此后,李端归附了李言庆,并随李言庆一起去了岭南。

  兄弟二人再也没有见过,甚至没有通过书信。如今再次相逢,自然心里极为高兴,痛饮开怀。

  李靖喝得有点多了,熏熏然睡下。

  不过,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将他惊醒。

  “何故扰人清梦?”

  李靖不免有些不快,披衣而起,走出卧房。

  门外,牙兵则手持一封书信,双手呈到李靖面前,“回大都督,长安有书信传来,有急事呈报大都督。”

  李靖一怔,连忙接过书信,取出来就着屋中的烛光看去。

  片刻后,他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阴沉起来,摆手示意牙兵退下,旋即转身,来到李端的房门外。

  “大哥,长安传来消息!”

  李端也已经睡下了,不过被李靖叫醒后,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之色。

  李靖看着李端,一字一顿道:“平阳公主于前日病故,大哥既然途径长安,想来已然知晓?”

  李端轻揉面颊,对李靖道:“药师,用郑王的话,好戏才刚开始。

  在此之前,你只需按兵不动即可……从现在开始,你我都必须置身事外,且冷眼旁观。”

  第六卷 夺嫡新萌事可忧 第o11章 长安一夜(一)

  也许李言庆早已忘记了。或者说他刻意的忽视了!

  他的重生,给这个时代带来了许多变数,以至于很多事情随之发生了改变……其他的事情已无需赘述。单就以平阳公主李云秀的事情而言,由于刘黑闼归附李言庆,令武德初年时爆发的河北之乱,烟消云散。刘黑闼没有造反,李云秀也就没有驻守山西,娘子关更无从谈起。但也正是因为刘黑闼没有造反,李云秀比历史上,多活了两年之久。

  在历史上,李云秀死于武德六年二月。

  而在这个时空,她还是死了,却是在武德八年的十月。

  两年的时间,足以产生许多变数!

  李密没有归附李唐,造成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冲突提前爆发;而李云秀在这场冲突中,也起到了负面的作用。至少,历史上本忠于李世民的柴氏一门,如今保持了中立!

  虽然李世民又得了太原温氏和太原王氏的支持,但他头上的光环,比之原有的历史却暗淡许多。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种变数,随着李言庆高调抵达襄州之后。李世民的危机感越发严重……

  对于李渊而言,李云秀无疑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

  之所以用‘最’字,是在李渊诸多子女当中,唯有李云秀最像她的母亲,窦皇后。可惜,窦皇后早早病故,令李渊心痛不已。这些年来,中原局势平缓,李渊把李云秀留在长安,其宠爱的程度,可见一斑。

  李渊十九个女儿,其中有九个女儿已经出嫁。

  长女长沙公主,嫁给冯少师,留守山西;次女襄阳公主,嫁给窦诞,随窦诞前往兰州赴任,也不在长安;四女高密公主则嫁给了长孙孝政,是长孙氏族人,如今居住于洛阳……

  其余诸女,除了七女永嘉因窦奉节的关系,留在长安之外,大都远离。

  按道理,柴绍驻守河西走廊,李云秀也应该随同前往才是。

  偏偏李渊死活不同意,坚持将李云秀留在长安,也造成了柴绍和李云秀之间的芥蒂日益严重。

  不过,李云秀为帝女。柴绍即便不满,又能怎样?

  李云秀病逝,对李渊的打击无疑巨大……他敕令为李云秀行军中葬礼,又追赠李云秀谥号为昭,也就是平阳昭公主,葬于献陵之侧。而献陵,也就是李渊为自己准备的皇陵。

  武德八年十一月末,李渊一病不起。

  也正因为身体的不适,平阳公主的下葬仪式,李渊也没有参加,而是交给了太子李建成主持。

  一方面,李渊是真的无力参加。

  而另一方面,他也是希望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巩固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彻底打消李世民的那点念想。李世民的确很优秀,但李渊坚持认为,一个宽厚的帝王更适合于目前的状况。

  所以,李世民只能退让……

  不过李渊也想好了,在葬礼结束之后,就把李世民派往巴蜀。

  巴蜀天府之国,而且在隋唐之交的动荡中并未遭受太大的影响。且易守难攻,足以自保。同样,占居巴蜀之后,李世民再想杀出来,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李渊需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保住李世民的性命,同时又可以令李世民,无法去威胁到李建成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李世民在巴蜀,还可以形成对吐蕃的节制,成为大唐帝国的西南屏障……

  对于这种安排,李建成也没有什么异议。

  只是这道敕令并没有发出,李渊希望在合适的时间,寻一个合适的由头,把李世民送往巴蜀,而不是让别人以为李世民是被发配到巴蜀……流放,对普通人来说很容易,但如果要流放一个皇子,就变得有些复杂。至少从当年李言庆赴岭南的事情来看,李渊如今不免有些后悔。

  “老田!”

  “奴婢在……”

  从帷幕后面,走出一个黑衣内侍。

  当年李渊的心腹老臣安大将军,在武德六年时病故。

  田丰随即成为宫中的总管,执掌内廷大小事宜,外人常称之为:田大将军。

  李渊睁开浑浊老眼,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的话,刚过人定。”

  人定,亥时别名,也就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云秀的丧葬,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按章程。昭公主应是在隅中下葬,大概在日昳之前结束。一应白事,当于晡时前完成……如果没出什么差池,太子他们已是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子时以后就会抵达长安。”

  李渊点点头,重又躺下。

  不过,他旋即坐起来,轻声道:“太子回来后,让他立刻来见我。”

  田丰躬身应命,缓缓退出大殿。

  李渊则又一次疲乏的躺下来,虽闭上了眼睛,却迟迟没有睡意。

  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吧!

  李渊虽然没有去参加丧礼,可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办……还能有什么差池?

  想到这里,李渊睁开眼睛,又坐起来。

  从枕边拿起一本奏折,轻轻打开。由于他身子不太好,所以一些重要的公文,就摆放在身边。

  奏折是从襄州发送而来,日期是四天前。

  李道玄上疏:郑王李言庆在襄州停留六日,并未有太多异常的举动。除见了几个当地的文人雅士之外,没有和任何人进行接触……四天前,李言庆随钦差人马离开了襄州!

  按照路程计算。这个时候李言庆应该已抵达洛阳。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李言庆会在洛阳停留几日。毕竟洛阳是李言庆的根基所在,他既然到了洛阳,少不得会与当地缙绅豪族有一番接触。算算时间,他也有四五年没有回去洛阳,那里还有他的王府,还有他的手下……只是,李渊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受。

  他想了想,提起朱笔在奏折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写下‘速归’二字。

  “来人!”

  大殿中。有内侍在旁伺候。

  闻听之下,连忙上前。

  “即刻送往西台,告诉封伦立刻派人前往洛阳,诏郑王回京。”

  不能让李言庆在洛阳停留!

  李渊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他直觉的认为,李言庆在洛阳多停留一天,似乎就多一分危险。当初把他放逐岭南,已经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如今,就应该把李言庆死死的盯在长安,绝不能再放任不管。

  说心里话,李渊对李言庆,依旧很喜爱。

  可喜爱并不代表他会放纵……毕竟李言庆,不是他的骨肉。一个有能力,才华横溢,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能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对他最大的关爱,就是让他一辈子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李渊没有想过要杀死李言庆,相反他希望李言庆能成为大唐的肱骨之臣。

  但是,也只能是‘臣’,而且是能够掌控在手中的‘臣子’!

  处理完这件事情,李渊又是一阵恍惚。女儿的病逝,给他的打击着实巨大。只不过看完了一封奏折,就感到莫名的疲惫。

  于是,李渊重又躺下,闭上眼睛!

  夜色浓重,长安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坊市之间的街道上,不时会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和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自武德初年,夜禁始终未被取消。早些年,虽有夜禁的律令,可出于各种原因,东西两市并未严格执行。然而平阳昭公主病逝之后,夜禁随之加强。不到亥时,东西两市就关闭坊门,不再营业。而其余各民坊,更是关门落闩,就连那些权贵纨绔子弟。也不敢再这个时候,轻易犯禁。

  李建成和李元吉并辔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非常轻松。

  平阳昭公主的葬礼,可算得上是非常成功……从葬礼后的种种迹象表明,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变得更加稳固。许多朝臣在与李建成交流的时候,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那些似乎摇摆不定的大臣们,似乎已偏向了李建成。

  “皇兄,我听宫里人说,父皇已决定来年开春的祭天大典,也会有你主持……呵呵,这样一来,二哥怕是再也只好死心了!”

  李元吉笑容满面,向李建成低声恭贺。

  而李建成心中虽欢喜的要命,可脸上还是要表现出严肃之态,“三胡休得听那胡言乱语,父皇正值春秋鼎盛,祭天大典这种事情,岂能由我主持?这些话若传到父皇耳朵里,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明天就让人查一下,看看是谁在私底下,乱嚼舌头。”

  李元吉也有二十多岁了!

  且不说小时候的事情,自太原起事以来,他就跟随李建成,十载光阴,足以让他清楚李建成的心思。

  他很清楚,李建成心里开怀。

  说这些言语,不过是表明一种姿态。

  兄长要表现姿态,做兄弟的自然也要配合。

  于是李元吉连忙道:“弟弟考虑不周,还望皇兄恕罪……兄长放心,我明天就会彻查此事。”

  看李建成满意的点头,李元吉旋即问道:“皇兄,郑王就要回来了,你可有什么安排?”

  李建成道:“玄真来信说,养真已表示愿意归附于我。

  只是他名声太过响亮,而且手中实力颇丰……玄真以为,郑王可重用,亦不可过于重用。我准备让他进尚书省,先从兵部做起。你也知道,屈突通老儿虽表面上听从我的调派,可实际上还是亲近二郎多一些。每每我安排他事情,他总是推三阻四……李艺虽然可将其顶替,但资历和名声都略显不足。唯有养真,年纪虽轻,却足以压制屈突通。

  到时候以养真接替兵部,军中将领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只要不让养真掌兵,等过些年,我慢慢将他手中的力量完全接收,再给他一个中书令也未尝不可。”

  言语间,似乎已决定了未来的事情。

  李建成同样清楚,对于李言庆,他不能不用,但也不能过于重用。

  李元吉心里也很高兴,原本他还有些担心,李言庆回到长安后,兄长会亲近李言庆而疏远自己。现在看来,李建成对他还是更信任一些……毕竟,他和李建成才是亲兄弟。

  兄弟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不知不觉,朱雀门就快要到了……

  李建成摆手示意手下人前去叩门,可是在朱雀门外呼喊了好久,宫城上却是寂静无声,似乎没有人值守一样。

  李元吉一蹙眉,不禁有些不快。

  “皇兄,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催马上前,就来到朱雀门下,高声喊喝:“我乃齐王,随太子回宫,速速开门。”

  宫城上,依旧没人回应。

  就在李元吉忍不住快要发飙的时候,两扇厚重的宫门,吱呀呀缓缓开启……

  门开了,却不代表李元吉会放过此事。堂堂齐王……还有当今太子,居然被阻隔于宫门之外,传扬出去可真是丢了大人。这朱雀门守将不能饶恕,还有这朱雀门的军士,也都该全部斩杀……

  想到这里,李元吉催马就冲了过去。

  “该死的……”

  他一边往宫门走,口中一边咒骂。就在这时候,朱雀门宫城上突然间灯火通明,李元吉一怔,刚要抬头观看,就听从宫门后传来一声巨吼:“元吉小儿,拿命来!”

  一匹快马从朱雀门后冲出,马背上端坐一员大将,掌中一支寒光闪闪的马槊。

  李元吉吓了一跳,脑袋里一阵迷糊……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诡异,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员大将就到了跟前。马槊唰的一下子刺出,挂着一股锐风袭来。李元吉瞪大了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被吓傻了!

  这可是长安!

  这里可是朱雀门……居然有人要杀我?

  造反不成……

  只听噗嗤一声,马槊凶狠没入李元吉的胸口。而李元吉甚至没有做出躲闪的动作,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马槊刺中自己。同时,他也看清楚了那马上的大将,赫然正是天策府大将,程知节。

  二哥,要造反吗?

  这也是李元吉脑海中浮现出的最后一个念头,程咬金脸上带着狰狞笑容,手一用力,啪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