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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新仙鹤神针|作者:小凤凰|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12:27:32|下载:新仙鹤神针TXT下载
  悟空大师奇道:“怎么这天下武功第的尊号害了他呢”

  百清道人摇摇头道:“武林中人,就算内功武学到了超凡入圣的化境,视利禄富贵如粪土草芥,甚至超然物外无我无相,但对这名次仍难完全摆脱,天机真人以双肉掌,力服五大宗派高手,声威震寰宇,固然是暂时压服了五派争名之心,消弭了场杀劫,其实说穿了,还不是为争个名次。他这天下武功第的尊号,又引动位盖世奇人的眼热。那人是位佛门弟子,法号三音,就在天机真人技服五大宗派高手后的第三年,这位三音神尼万里迢迢从阿尔泰山东来,找上浙南括苍山青云岩,要和天机真人较武功。青云岩开始了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斗,两人武功真的入了玄境,力拼了三天三夜,仍是难分胜负,第四天后各以上乘内功相排,到最后斗个两败俱伤,两人受创俱重,对坐运功调息,这时候两人都知道难再久于人世,大彻大悟后化敌为友,两人又都是没有收徒,遂把经世武学合编成三本秘笈,藏在括苍山座石洞,命名为归元秘笈,意思是说天下武学,万流归元。秘笈完成后,又绘了帧藏真图,隐示秘笈埋藏所在,据说这幅藏珍图用个玉盒盛装,埋藏在两人交手青云岩上,两位盖世奇人也就在括苍山中坐化。这件事流传至今年已三百余年,武林中各门派,都欲得归元秘笈,听说这帧藏真图百年前为位江湖独脚大盗寻得,可是被杀惨祸立即随至,觊觎归元秘笈的人太多,任你武功如何高强。只要露了风声,必难免被杀惨祸,此图展转流落,不知伤了多少人的性命,迄今未知秘复被何人寻得。沈昌不知从哪里寻得此图,江南双怪必是为了欲夺此图,追到三清现来。”

  悟空大师问道:“藏真图现已落你手中,你准备怎么办,是不是也要去寻那归元秘笈。”

  玄清道人点头答道:“我把追魂十二剑私授君武,就是准备把这堆老骨头,葬送在括苍山里,三百年来各派所以能暂保和平相处,其实都在集中全力搜寻归元秘笈,不管哪派到手,武林杀劫立起。最近百年来华山派支独秀,自八臂神翁杜维笙接掌门户之后,更是人才辈出,日渐壮大,对少室峰次比剑之辱,无时忘怀。天龙帮崛起黔北,短短二十年,势力遍及江南,天龙帮主海天叟苏朋海,及其属下红黄蓝白黑五旗,本都是息隐风尘的奇人,组织天龙帮,网罗江湖上无门无派高手,企图在武林中九大门派之外,另树支主脉。目前江湖形势,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骨子里剑拔弩张,看来第二次比刻定名之争,为期当在不远了。”

  玄清道人说至此处,略顿顿续道:“这归元秘笈,关系今后武林劫运,万所归非人,后果实难想象,为着这层关系,我不得不上括苍山,尽人力。不过这件事非我人力量所能办,有心约你行,可是你这老和尚向来自鸣清高,不知是否愿冒这次风险如果你不愿去,我也没法勉强你,等我传授君武追魂十二剑后,就要动身,现在听你句话,是不是愿去呢”

  悟空大师低头沉吟阵,答道:“此事有关武林日后劫运,老和尚自难推辞,再说我已活了六十多年,生死也算不了什么,只是青鸾这孩子我放心不下,她孤苦无依,又身负血海深仇”

  玄清道人微笑接口道:“鸾儿的事,我已为你筹谋,如果你愿让她投入昆仑派中,可由我写封信荐人我师妹玉真子门下。江南双怪负创逃去,藏真图风声已泄,三清现势难久留,不出月,必有人找上门来,在我们动身之前,必得先将两个孩子妥为安排。”

  悟空大师笑道:“她能投入昆仑派门下,造化不浅,老和尚理骨括苍山也死而无憾。不过话得说在前头,青鸾身世牵扯到件仇杀恩怨,他娘临死留下血书,要她长大后手刃元凶,这件事我不能瞒她辈子,势必要让她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将来要给你们昆仑派招惹上麻烦,可不要怪我老和尚事前没有说明。”

  玄清道人正色问道:“李姑娘是不是李桂初的女儿”

  老和尚面色变道:“怎么你你也知道这件事”

  玄清道人感叹道:“十五年前,李桂初夫妇遇害潜山事,江湖上早有传言。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身世,害死李氏夫妇的百步飞钹胡南平,已投入天龙帮那边,现掌红旗坛,报仇这事只有等待机缘,妄动不得,早告诉她无异害了她。”

  悟空大师慈眉陡竖,双目神光闪动,接着说道:“这么说,只有我老和尚替她出面,斗斗胡南平了。”

  玄清道人微笑道:“你如斗胡南平,我信得过你不致失败。问题是天龙帮那边人多势众,海天叟苏朋海,确为近代武林杰出怪才,你大概听说过他拐服四丑的事吧川中四丑,在鄂蜀带绿林道上算得是最难惹的人物,武当峨嵋,青城三派弟子,屡次围歼均难如愿,苏朋海路过鄂西,无意追上四丑,夜工夫,折服了四个庞头,把他们收罗到天龙帮中。这事件三年前盛传于中原武林道上,照目前情势发展下去,天龙帮实力大有凌驾九派之上的趋势,如果我的看法不错,十年内武林中必有大变,也许各派精英都要毁在这次浩劫之中。李姑娘报仇的事,何必急在时,她既投入昆仑派门下,我们昆仑三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悟空大师长长地叹口气道:“本来我已是世外人了,哪知为这丫头点恩怨纠缠,竟自无法摆脱,既不能躲避尘劫,还谈什么超然世外。我这就回华林寺打点下,老和尚要是死在括苍山,总不能让华林寺没有住持方丈,三天后我再来三清观,借机把压箱底的十八罗汉掌最后几招传给你徒弟。”说毕,霍然离座,两只宽大袖袍抖,人已离了丹室,接着个腾步,宛如巨鸟凌空而去。

  三天后悟空大师果然又来,只是手中多了柄禅杖。僧道半月工夫,把追魂十二剑和十八罗汉掌,都传授了马君武。

  因为那追魂十二剑是昆仑派剑术中最精妙的招数,李青鸾未拜列昆仑派门墙之前,玄清道人自是不能传授与她。

  十八罗汉掌法,李青鸾早已学会,所以半月中最忙的还是马君武个,白天习掌,晚上练剑,那追魂十二剑虽只有十二个招式,但半月时间也只是勉强学上手。

  玄清道人急要赶去括苍山,无暇再待徒儿习练纯熟,就把马君武和李青鸾唤入丹室,取出两封信,交给马君武说道:“你已追随我十二寒暑,也该回家越看看你的爹娘,省亲之后不必再到三清观来找我了,把这两封信送上昆仑山金顶峰三元宫,亲交你两位师叔拆阅。”

  马君武接过信,拜伏丹室,十二年师恩似海,旦别离,不禁悲从中来,伏地流泪不止。

  玄清道人笑喝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今哭哭啼啼,哪里有丈夫气概快起来吧。”

  马君武只得站起,垂手静立侧。

  悟空大师抚着李青鸾秀发道:“你玄清师叔怜你孤苦无依,已准你列具昆仑派门墙,此去金顶峰拜师之后,要好好用心学习。”说过几句话,慈眉微锁,脸黯然神色。

  李青鸾听得怔,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里,涌出两眼泪水,问道:“那么鸾儿要个人上昆仑山了”

  玄清道人微笑接道:“和你马师兄块儿去。”李青鸾听说和马君武起,站在边不再说话。

  玄清道人从悟空大师手中接过个白布小包,交给马君武说着:“此物必须珍藏,亲交你三师叔手中。”

  马君武接过揣入怀中。玄清道人又吩咐道:“你到家后可小住月,再赶赴昆仑山金顶峰三元宫去,路上要好好照顾李师妹。”马君武躬身答应。玄清道人立即催两人动身登程,当天上午就离开了三清观。

  马君武和李青鸾走后不久,玄清道人把观中几个道人唤到丹室,交代了几句,立即和悟空大师飘然离观,直奔浙南括苍山而去。

  且说马君武和李青鸾。拜别了玄清道人和悟空大师,离开了三清观,乘小舟沿沅水而下。这带河狭流速,小船如箭,马君武掌着舵坐在后梢,逐波浮沉。李青鸾站在他身侧,回顾那渐渐消失的万树桃林,脸上挂着分微微的笑意,眼眶里却蕴含着两包泪水,似有着无限欢愉,也有着无穷伤感。直到船过翦家溪,三清观景物全失,她才慢慢转过头,看着马君武问道:“马师兄,你到过昆仑山吗”

  马君武摇摇头答道:“十二年来,除了师尊带我回过两次家探望爹娘之外,就没有再离开过三清观。”

  李青鸾贴着他身边坐下,说道:“我不大懂事的时候,就被我师父把我带到华林寺,十几年来,除华林寺和三清观,我就没有再到过别的地方,师父又直没有讲过我的身世,我想我的爹娘定是不要我了,要不,这么多年来他们为什么不来看看自己的女儿呢”说到这里,抬起头望着天上悠悠白云,两行泪珠儿汩汩落下。

  船行奔马,劲风拂面,李青鸾身上幽香,随风袭人,马君武面对玉人,看她脸戚苦神情,不禁心动,很想劝慰几句,又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时间也征在那儿,说不出句话来。李青鸾缓缓抬头,猛见马君武发榜模样,不由惊,连忙说道:“马师兄,我说错了话吗”

  马君武先是怔,继而笑说道:“没有。”

  李青鸾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出神发愣呢”

  马君武道:“我想劝慰你几句,可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青鸾嫣然笑,愁容尽散,用衣袖抹去泪痕,伸手把住舵,说道:“你休息会儿,让我掌舵吧。”马君武不忍拂她好意,只得让她。天色快要入暮的时候,已到了洞庭湖中,看烟波浩瀚,帆影千叶,停泊湖中的渔舟,晚霞里炊烟袅袅,渔家女布衣赤足,坐在船头补网谈笑。李青鸾从未见过这等景物,喜得眉飞色舞,她玉腕摇橹,单从那停泊渔舟最多处穿绕而过,她看人家,别人的眼光,也都集中到她的身上,觉得这样个娇柔美丽的小姑娘,哪里来这般臂力,摇橹破浪,其快如飞,李青鸾小时,就被悟空大师带入华林寺,很少和陌生人接触,心清如玉,虽然千百道眼光齐注视着她,她竟是毫不畏羞,依然运橹拨水,穿绕渔舟疾走。

  蓦地里,两只梭报快艇,分左右急驶而来,猛向李青鸾和马君武所乘小船撞去。李青鸾正玩得高兴,碎不及防,眼看右边快艇就要碰上小船,马君武猛地伸出右臂,单单迎着急来快艇,潜运真力,挡拨,梭形快艇被这拨之力,旋了几旋,斜过边,李青鸾也右腕用力揭橹,翻起个水花,小船骤然冲起八尺,裂开了道水痕,避开左边快艇,耳闻快艇舱中传来几声冷笑,破浪如飞而去。

  李青鸾目睹两艘快艇驶去,越想越觉气忿,掉过头来,就要追赶,马君武却低声说道:“算了,他们船快,我们追不上。”

  李青鸾茫然问道:“我们又没有招意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欺侮我们”

  这问,问得马君武瞪着眼答不出话,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怔了半晌才答道:“我常常听师父说,江湖上无奇不有,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李青鸾点头笑,挂上风帆问道:“武哥哥,我们往哪里走呢”

  马君武听她越叫越亲热,干脆由马师兄变成了武哥哥,不禁呆了呆,心想:看样子,她对我情意越来越深,师父叫我好好照顾她,话中寓意深刻,这位小师妹本来生性骄蛮,连她师父悟空大师都不怕,对自己却是处处迁就,丝毫不肯违拗,可是自己心目中早有爱侣,势将辜负她片深情他心里想着,抬头看李青鸾正在瞪着大眼望着自己,秀目里情意无限,不禁阵感伤,暗叹声道:“往东走,今晚如风顺,明天上午就可赶到我家。”

  李青鸾转舵杨帆,小船破浪东进,她却在马君武对面坐下,皱着眉头问道:“武哥哥,你家里有些什么人,不知道伯母会不会喜欢我,我从小就没有娘管教,变成个野丫头了。”

  马君武凛,淡淡答道:“我妈妈最慈爱,她定会喜欢你。”

  李青鸾柳眉展,笑道:“真是这样,我就变得最听话,不让她生点气。”说完话满脸欢容,转身伏在船上玩水,马君武只看得心中冒起股寒意。

  洞庭湖纵横三百余里,碧波如镜,茫茫无涯,风帆鼓荡,船行颇速。李青鸾意怡神快,纵目四顾,看苍茫暮色中渔舟如梭,不少船上已燃起灯火,乍明乍暗,如干万只流萤舞空。马君武却无心欣赏暮色湖景,抱膝坐在船头,心潮汹涌,起伏不定。忽然,只双桅巨船杨帆而来,不大工夫,已追近君武和李青鸾所乘小舟,同时右侧又急驰来四只梭形快艇。李青鸾伸手从舱中取出两把宝剑,把递给马君武道:“武哥哥,你看他们又来了,这次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认为我们好欺侮呢”

  就在李青鸾说话工夫,四只梭形快艇,已经字排开,拦在小船前面。每只快艇头上站着个短装大汉。马君武也有点冒火了,接过李青鸾手上长剑,冷笑声问道:“马某人和各位素不相识,我们又不是腰缠万贯的商旅行资,各位苦苦相迫,却是为何”

  左首第二艘快艇上,个四旬左右的大汉笑应道:“两位如果是富商行旅,我们也犯不着这样劳师动众,请问朋友你声,和三清观主玄清道人是怎么个称呼”

  马君武面色变,厉声答道:“三清现主是我恩师,你们要怎样”

  那大汉又笑道:“玄清道人老前辈威震江湖,对他老人家弟子怎么样,我们还不敢,不过我们久闻昆仑派分光剑法天下无敌,我们帮主想借机和两位交个朋友。”

  马君武看人家说话很客气,时间倒也没法子发作,皱下剑眉答道:“马某人初离师门,不懂江湖规矩,贵帮主既愿折节下交,马君武当得拜见。”

  那大汉点点头道:“大侠高足,的确不凡,马兄看起来倒不像初涉江湖,我们主人不敢有劳大驾,他已亲自赶来。”

  那大汉说着话,伸手向右边指。马君武转头看去,只见那只双桅大帆船上,舱门大开,里而烛光,照耀如白昼,舱门外站着四个彪形大汉,青色密扣对襟短装,白裹腿倒赶千层浪,怀抱厚背薄刃鬼头刀,舱中间虎皮金交椅上,坐着个身躯修伟,五旬上下苍白长髯老者,大船慢慢靠近小舟。那老者缓步出舱,对着马君武拱手笑道:“无故拦舟,惊扰清兴,请到舱中用林水酒,聊谢失礼之罪。”

  处此情景,马君武自是推辞不得,回头低声对李青鸾道:“佩上宝剑,我们起过去。”说毕,首先跃登上大船,李青鸾紧跟着马君武身后登上船头。

  长髯老者望着四只快艇上大汉,说道:“你们看好客人船只。”四个大汉同时左掌当胸立,对老者躬身,快艇立时散开。长髯老者才回首对马君武笑道:“属下无知,言语开罪之处,望勿见怪,舱中已备水酒,请入内小饮几杯如何”

  马君武长缉答道:“晚辈初涉江湖,不懂规矩,承蒙邀宴,何幸如之,敢请教老前辈上姓尊称,以便就教。”

  那老者打长髯哈哈大笑道:“老朽二十年前和令师玄清道人有过面之缘,承他仗义,才多活这几十年,咱们先入舱中喝几杯,我还有事请教。”说完,抱拳肃客。

  马君武步入舱中,四个抱刀大汉躬身致敬,看舱中布置金碧辉煌,华丽已极,紫檀雕花八仙桌上,早已摆好了香茶细点,两个青衣童子垂手侍立侧。长髯老者让马君武和李青鸾落了座,望着马君武笑道:“这位姑娘也是昆仑门下弟子吗”

  李青鸾眼睛转答道:“怎么不是,我和武哥哥都不会喝酒,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完,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马君武听得皱眉,长髯老者却捻髯大笑道:“好啊姑娘,快人快语,不失巾帼侠风,两位行踪何处,我顺便送上程,这样既不耽误两位行期,又可长夜清谈。”

  马君武接口答道:“晚辈们准备在岳阳登陆,只是不敢有劳大驾相送。”

  长髯老者摇摇头笑道:“夜风帆,何劳之有。”说完,吩咐舱外四个抱刀大汉,张挂双帆,船放岳阳,又令两个青衣童子,收了茶点,换上酒菜,和马君武李青鸾对酌起来。

  马君武和李青鸾都不会喝酒,停杯不喝。长髯老者也不强劝,只管自己酒到杯干,连喝了有十杯以上,才放下酒杯,与君武谈些江湖奇闻,绝口不提句正事。马君武忍了又忍,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前辈邀晚辈登舟时,曾说过有要事赐教,现已酒醉饭饱,愿洗耳恭聆教言。”

  长髯老者叹口气道:“令师对我有救命之思,二十年愧无报。日前传言令师获得武林奇宝藏真图,致引起各派高手云集湘北,风声初传,来人已是不少,大概这几天中,三湘水面就要掀起场争夺藏真图的风波。为这幅宝图,百年来不知葬送了多少武林高人性命,江湖上的恩怨杀劫,常要株连数代,你既是昆仑门下弟子,难免不被波及,此事真相如何,我也不敢断言。实不相瞒,老朽也是为藏真图而来,两位早离此是非地,不失为上策,令师代剑侠,必有法自保,不过两位今后行藏,应求隐秘,倘炫技自露,无疑是自寻烦恼,江湖机诈,言难尽,我能奉告两位的也只是这些,咱们再见面时,敌友难料,我送两位这程,说不上报答令师之恩德,只能算聊表寸心,今天如不是机会巧合,被我下属先察觉两位行藏,要是落在别人眼中,不但要给会师增加无穷麻烦,两位恐怕也要吃些苦头了。”

  长髯老者席话,听得马君武又惊又急,忆恩师最近半月神态,确实有异,想必和死去师兄沈昌身上搜出的玉盒白绢有关再想师父要青鸾和自己离开三清观的神色,似很急迫,前后连想,这件事八成是实。马君武想了阵,剑眉微挑,脸坚毅神情,笑道:“承蒙老前辈如此爱护,马君武铭感肺腑,家师是否得到藏真图事,晚辈实无所知,恕难奉告,各派高手云集湘北,准备对付家师和晚辈,那是别人的事,晚辈幼承恩师慈训,素不存犯人之心,但是昆仑门下弟子,却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事情如迫到头上,纵是刀山剑林,晚辈也无所惧,老前辈既是奉命来求谋宝图,留晚辈同舟夜谈,恐有不便,我这就告辞了。”说完,起身揖,和青鸾向舱外走去。

  猛听那长髯老者纵声大笑道:“玄清道人豪气干云,马老弟尽承师风,昆仑门下人才,果是不凡,老朽佩服得很,难得夜清谈,何以竟决绝求去,顺风扬帆,天亮前可达岳阳,今宵欢聚别,我们再有碰面机会,说不定要讨教马老弟分光剑法,无论如何,请两位让老朽相送程。也让我聊尽点心意”说至此,修而住口,长髯颤动,面色凄惶,似有无限伤感。

  马君武知他此刻心中,既感图报师父昔年救命之恩,又不能逆命行事,看他满脸痛苦神情,倒不便执意而去,于是微笑“武哥哥,你在想什么”

  马君武低头看她匀红嫩脸上,满是关怀神情,心里又是跳,淡淡道:“我在想师父”

  李青鸾点点头,又是笑,跟在马君武身后,向那堵红墙走去。

  两人越渡了小溪,又穿过段草坪,翠竹佳木环绕中现出座庄院,大门上横题着“水月山庄”四个大字。这时,个五旬左右老仆正在扫庭院,回头看见马君武,高兴得丢了手中扫帚迎上来,笑道:“少爷回来了老爷昨天还提起少爷,明天就是凌小娟姑娘的周年忌辰,你们从小在块长大”

  那老仆阿禄话还未说完,马君武已听得全身冷了半截,转头问:“阿禄,你说什么,我的表姐死了”

  阿禄摇头叹道:“皇天无眼,小娟姑娘倒比老奴先走了。”

  马君武抓住阿禄右臂问道:“她怎么死的”

  李青鸾站在边,看得又担心,又难过,她本是娇痴无邪的大孩子,时间也不知如何劝解才对,瞪着眼站在边发愣。

  这当儿,大厅里走出了个长衫布履气度高华的老者,留着苍白短须,出了厅门,历声喝道:“武儿快些放手,你疯了吗”

  这喝,马君武由神智昏乱中醒了过来,转头看父亲背着手站立厅外,这才松了阿禄,拜伏地上道:“武儿给爹爹请安。”

  老者却先问阿禄道:“你受了伤吗”

  阿禄用袖子擦下脸,强笑道:“不要紧,老奴还撑得住,老奴还撑得住。”

  老者点下头道:“你去休息下吧。阿禄答应着退去。”

  那老者看着跪在地上的马君武叱道:“你二十岁啦,怎么还是这样莽撞,我要再迟出来步,阿禄条右臂还要不要”

  君武又叩头道:“孩儿骤闻小娟表姐死讯,时情急失态,实非有意。”

  老者叹息道:“娟儿的死态的确可惜,我和你忍受已尽到最大心力,天不假年,人力岂能挽回,你起来。”说完话,眼看到李青鸾,又低声问道:“这红衣女是谁”

  君武起身答道:“是武儿师妹,她叫李青鸾,奉师父命送她到昆仑山去。”

  说着话,青鸾已走过来,马君武低声对李青鸾道:“这是家父。”

  青鸾娇喊声:“伯父。”便盈盈跪拜下去了,老者含笑还了半礼,李青鸾叩个头站起后,也不知说什么话,望着老者笑,退到马君武身后站着。

  马君武父亲,叫马龙,本是明武宗年间御史,因阉宦刘瑾弄权,乞休归田,隐居岳州东茂岭,建水月山在闭门读书,栽花自娱。马君武四岁时和小娟由阿禄带着在溪边草地玩耍,被玄清道人路过看见,认为是天生异质,难得遇上,惟恐被别派发现带走,随借募化之名求见。

  马龙看玄清道人仙风道骨,知非常人,随延客入厅待茶,两个人愈谈愈投机,订作方外交。此后玄清道人每年总来水月山庄和马龙盘桓几天,渐渐的便知道了古清道人是位博通六艺胸罗万有的奇人。玄清道人四顾水月山庄时,马君武已八岁,玄清道人直告马龙,说马君武骨奇神清,秀逸不群,但非宦海中人物。

  马龙笑道:“我厌倦宦海生涯,才隐居于此,根本就没有望子仕途成名之心,你如果其喜欢他,就收他做徒弟如何”

  这句话正合玄清道人心意,也不虚伪客套,立时口答应下来,两天后就带马君武回到三清观去,十二年来尽授所学,为武林中造就了株奇葩,也替武林中缔就段缠绵感人的情史,此是后文,暂且按下。

  单说马龙与马君武李青鸾进了大厅,落座后问道:“你师父这次没有同来吗你准备哪天再回三清现去”

  马君武答道:“师父命孩儿侍奉爹娘,月后送李师妹西行到昆仑山拜师,不再回三清现。”

  马龙笑道:“你既是昆仑派门下弟子,切自应遵从师父吩咐。我和你娘都到了垂暮之年,什么事都看淡了,自你小娟表姐死后,你娘更是万念俱灰,每天守在养心堂礼佛念经,连我也不准进去打扰她。受她影响,我也动了斩绝尘缘面壁潜修的念头,你到后面养心堂去见见你娘,明天备点祭品,去祭拜下你表姐灵墓,至于你今后行动,我也不愿过问,你师父胸罗玄机,他说的大概不会有错,说不定我碰上缘机,就遁迹世外了。”说毕,起身对李青鸾点下头,缓步出厅而去。

  马君武看父亲背影消逝厅外,不禁落下两行泪珠,李青鸾递给他方绢帕,柔声慰道:“武哥哥,你不要伤心好吗”

  君武按过绢帕,擦去眼中泪痕,笑道:“去见见我娘。”

  水月山庄并不大,马龙所以取这个名字,无非感叹人生犹如镜花水月,切功名富贵,都是空幻的意思。养心堂建筑在片翠竹丛中,漪漪绿篁里传出来声声佛号。

  马君武带着青鸾,绕着竹林曲径,走近养心堂。那只是三间茅舍,竹几木椅,打扫得纤尘不染,正中张白松木八仙桌边,坐着位青衣素裙的美貌中年妇人,双目微闭,口诵大悲经。马君武紧走两步,拜伏地上道:“娘,武儿回来啦。”马夫人慢慢睁开眼睛,庄严的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摸着君武头顶道:“你回来得正好。你小娟表姐死了,明天是她周年忌辰,她行前还惦念着你,明天叫阿禄带你去她坟上祭奠祭奠,她就葬在西山脚下,那是你们小时候常玩的地方。”

  马君武流泪答道:“可怜小娟表姐死时,儿连最后面也没见到。”

  马夫人扶起马君武,肃穆慈爱的脸上也泛露出悲伤神色,叹惜声,道:“小娟聪慧,只是生具薄命,她死了倒免去日后受罪,人世间因缘果报,勉强它不得,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同来的这位姑娘是谁”

  马君武还未及回答,李青鸾早已拜倒地上答道:“伯母,我叫李青鸾,和马师兄同属昆仑派门下。”

  马夫人探身扶起她,拉到身边,看她娇憨无邪,派纯真,心里甚是喜爱,问道:“你是君武师妹吗今年几岁呢”

  李青鸾答道:“我十七岁。”

  马夫人把她轻揽怀中,又问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你娘好吗”

  这问,问得李青鸾阵伤心,依偎在马夫人怀里,潸然泪下。她幼失母爱,十几年来在悟空抚养下长大,老和尚虽对她百般爱护,但是无法和女人天赋潜藏的母爱比拟。马夫人问及其娘,正触到她伤心之处,小姑娘天性率直,想到伤心就哭起来。她边哭,边答道:“青鸾命苦,从小就没有了母爱,师父告诉我叫李青鸾,可怜鸾儿连爹娘什么样子都不知晓。”

  她哭得凄婉,说得句句断肠,字字血泪,马夫人听得感伤万千,抚着她头秀发劝道:“好孩子,不要哭啦,你母亲就是活着,也不能跟你辈子。”

  说罢,闭上眼睛,又恢复庄严神色。马君武不敢再打扰,轻轻扯下青鸾衣角,退出了养心堂,老仆阿禄早已替少爷打扫好了卧室,李青鸾自有过去侍候凌小娟的小婢银瓶,招呼安置。

  第二天早,阿禄备了三色祭品,引马君武去凭吊凌小娟灵墓。这时旭日初升,山色如画,浅山崖下,小溪岸旁,绿草地上,兀立着座孤家,老仆阿禄摆好祭品,回过头,满蕴老泪说道:“少爷,回想过去老奴常陪少爷和小娟姑娘来这里玩耍,你们在溪里捉鱼,玩得高兴时,连饭也不肯回家去吃,往事历历如在目前,如今景物依旧,小娟姑娘却死了年了。”

  马君武抑制着无限感伤,对阿禄道:“你先回去吧我要个人留在这里。”

  阿禄走了后,马君武再没法克制满腹悲切。星目中汩汩泪下,伤心过度,他反而哭不出声,跪对小娟芳冢,无声低泣,这种哭法,最是伤神,不大工夫,泪尽血流。阿禄跑来见马君武如昏如痴,唤了两声少爷,君武浑然不觉,看他星目圆睁,眼角里洞旧出血,只吓得丢瑰失魄,路狂奔回水月山庄。马龙大早就出去,行踪无定,马夫人正在养心常闭目参禅,他不敢惊动,找到了李青鸾姑娘,李青鸾没有听完话,已如飞奔去,坟墓距水月山庄也就不过里多,李姑娘心急如焚,片刻到达,见君武跪地孤家,动不动,如不是两眼角有血汩出,真似石雕木刻般。

  李青鸾阵心痛,扑到马君武面前,哭喊道:“武哥哥武哥哥”连哭喊数声。李青鸾惊痛之余,伸手抓住马君武只左腕,立时如焦雷击项,吓得她“啊呀”声,松开手仰栽地上。这瞬间,她脑中空空洞洞,宛如张白纸,足有杯茶的时间,她才清醒过来,抬头望天,日已近午,山风拂面,水声淙淙,李青鸾缓缓站起身子,自言自语说道:“武哥哥死了,我还要活吗”忽然转过身子,两臂张,猛向马君武抱去。

  蓦地里,阵劲风直向李青鸾撞去,同时个宏亮而又熟悉的声音响道:“住手你真的想不要活了吗”变生仓促,李青鸾本能地问旁闪,定神看去,正是洞庭湖遇到的长髯老者。

  老者不待青鸾开口,先叹口气,道:“他悲伤过深,伤了中元。全身无气凝聚不散,你此刻如果贸然动地,他内腑凝聚真气无法疏散,必然凝结成了内伤,内功愈深,受伤也愈重,虽然不死亦必终身残废了。”

  李青鸾流泪问道:“这么说,就没有法子救了吗”

  长髯老者看李青鸾粉脸上泪痕纵横,秀目里无限凄惶,乞怜地望着自己,心中软,说道:“好吧,我先把他救过来再说。”说吧,缓步走近君武,右掌向他背心命门岤拍去,左手用推拿手法,活动马君武当门肺海两岤活道。

  果然不大工夫,马君武长长吁口气,慢慢转过头,李青鸾心中喜,顾不得对那老者道谢,叫了声“武哥哥”,便两臂齐伸扶起马君武,她不管身侧有人,很自然地用红色衣袖,擦拭他眼角血迹,脸上泪痕未干,嘴角间笑意复现。

  马君武见李青鸾情出衷诚,倒也不忍拒绝,只得由她。转眼瞥见湖中所遇的长髯老者,肃容站立身侧,轻轻推开青鸾,躬身礼道:“老前辈几时到此,恕晚辈未迎大驾。”

  他这说,李青鸾才想起应给人家道谢,也盈盈拜道:“谢谢你啦老伯伯,你救了我武哥哥。”

  长髯老者还了马君武李青鸾礼,脸肃穆地说:“我本无救人之心,只是不愿乘人之危,马老弟说过,武林中偶伸援手,本属平常小事,其实你师妹本可以救你,只是她阅历欠缺,在情急之下,时间不知如何下手罢了。”

  马君武听得怔,转头看李青鸾,她更脸茫然不解,瞪着水汪汪大眼睛出神。

  马武本是聪明透顶的人,略沉思,便完全了然,朗声笑道:“既承示警又蒙施救,老前辈对我已仁至义尽,足可抵家师昔年援手小惠,老前辈还有什么教言,尽管当面吩咐,马君武洗耳恭听。”

  老者手持长髯哈哈大笑道:“马老弟说得不错,我们天龙帮和昆仑派素无恩怨,不过那藏真图是武林第奇宝,不管哪门派都存有必得之心,洞庭湖船舱中席清谈,我已对老弟推腑直告,再见面便要领教老弟的分光剑法。”

  马君武微微笑,道:“老前辈所以追寻到此,无非志在藏真图,姑不论藏真图是否落在我们昆仑派中,但晚辈身上确无此物。”

  长髯老老脸色变,冷冷接道:“那只有委屈你老弟趟,去见敝帮主了。”

  马君武剑屑杨,答道:“这么说,老前辈是准备把晚辈擒押贵帮作为人质了”

  老者拂长髯笑道:“帮规森严,老朽做不得主,只有请你马老弟原谅了。”

  马君武起身大笑道:“昆仑派门下弟子,还不敢这样没有出息的,老前辈想的不错,恐事实上不如你想的容易。”

  长髯老者冷冷笑道:“令师侠名盖世,马老弟自是不凡,我先领教几手高招试试,咱们再谈。”

  马君武笑道:“晚辈质愚才浅,所学有限得很,老前辈既不吝赐教,当得借机学习学习,只是我们两度会面,老前辈还不曾把尊姓大名相告,既是要过招动手,难道老前辈也还不愿以姓名赐示吗”

  长髯老者微沉吟答道:“天龙帮长江分局郑如龙,还有个不大入耳的浑号,叫做长江神蛟,老弟接招啦。”

  说罢,右手闪电般向马君武抓去。

  马君武闪,李青鸾已自出手,小姑娘武功不弱,出手连着三招快攻,双白玉般的小手,直似蝴蝶飞舞,郑如龙叫她轮急攻快打,竟被迫退三步,铁青着脸说道:“姑娘武功不错。但我郑如龙还不愿和女孩子动手,姑娘请站在边,我还是向你师兄请教。”

  李青鸾笑道:“我武哥哥本领比我大得多啦,你怎么打得过他呢”

  这句话,激得郑如龙心头火发,哼了声,怒道:“你定要替你师兄出头,怪不得我先领教姑娘的武学了。”

  李青鸾道:“这样最好不过,我要是打败了,武哥哥自然要出手救我。”说笑回头望马君武笑,红衣飘飞,双手齐发,上取双目,中打前心,掌风飒飒,迅快已极。

  郑如龙长笑声,左手箕张而出。反扣李青鸾右腕脉门,右手掌缘斜切,猛切李青鸾左臂。小姑娘不待两招用实,娇躯转,招式已变,在掌翻。“叶底偷桃”点向对方右助曲池岤,右腕疾沉,化为“白鹤亮翅”,反切敌人左臂。郑如龙似乎没有估到李青鸾变招如此快速,几乎被点中岤道,心中大怒。双掌连环发出,其势直似排山倒海般,掌风呼呼,连抢攻了八招。

  长江神饺郑如龙和李青鸾对拆了五六十招,仍是半斤八两,胜负难分。小姑娘胜在轻云巧快,招术精奇,郑如龙胜在功力深厚,出手稳实,时间拳风足影,丈余内花飞沙杨。

  郑如龙面打,面暗想,自己在天龙总局中身份不低,掌理长江分局,领袖分局水陆群雄,今天如败在个小女孩子手中,还有何面目见天龙帮主,说不得只有下辣手求胜了。他恶念动,拳招忽变,不似刚才的急攻快打,出手吐招,缓慢异常,但掌脚中都带着股强大的潜力,这种内家真功,出掌发招,势非小可,飒飒掌风,震飘起李青鸾红衣白裙。李青鸾吃苦在功力没入深厚,纵然招数身法胜人着,也被逼得渐落下风,又拆解人家十招,粉面上已见汗水。

  马君武看情形不对,他想不到长江神蛟郑如龙竟使出数十年内功火候,拼耗真气对付个小姑娘,不觉有点冒火。正想喝退李青鸾,猛见青鸾拳路亦变,看她掌式似乎有点像悟空大师教导自己的十八罗汉掌法,但又有很多不同之处,马君武哪里知道,这是悟空大师为造就李青鸾,十年来苦思精研,由十八罗汉掌中研创出套新奇掌法。因为十八罗汉掌是外家功,纯是刚猛的路子,李青鸾人娇力弱,女孩子受先天体质所限,不适宜练刚劲见长的外家功夫。悟空大师以外家功夫见长,十八罗汉掌法本是外家功夫中极高的种掌法,出手讲求沉实力猛,克敌于刚劲之中,李青鸾玲珑娇柔,自不适合学习这种掌法,悟空大师才揉合了巧快两诀,变化成套流云掌,以巧快来补李青鸾刚劲不足。

  李青鸾施展出流云掌后,又和郑如龙打成平手。李青鸾个身子真似行云流水,飘忽不定,绕着郑如龙团团乱转,乘虚捣隙,怪招百出。

  马君武心知两人再打下去,难免两败俱伤,立时举双掌,飘飘长衫,投入了两人掌风之中,施展天罡掌“分浪断流”,两臂分,把两人隔开,笑道:“两位素无冤仇,何必定要拼死活,郑老前辈功力深厚,再打下去,李师妹必败无疑,不如就此收手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