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我看这武昌的七尺男儿脸皮怕也有七尺厚。
“对了,公子刚说是登封人士那您肯定有见过重莲”说到这,忽然眼神变,“还是说”
登封原是个小村,穷山恶水,更无奇景胜地,就仗着北面的嵩山,及嵩山上的恢宏建筑扬名天下。
“在下出自重火宫。”
店小二震:“花大侠带来的人,果然是人中之龙。公子,那话儿是我们自己说着好玩的,千万别较真。大家没有见过莲宫主,自然会把最好看的人拿来和他比”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我们宫主几近隐退江湖,旁人的言论,对他毫无影响。”
店小二擦把汗。估计心里就在思量这重火宫的人是否冒充,这么好说话。
我上楼叫闺女,她不肯起。我说外面有比武招亲,据说是个美男子,比你爹爹还帅,我在门外等你。
我几乎刚出门,她就出来了。
于是赶到招亲场地。大红幔布铺了个平台,临河而设,中央写着个“杜”字,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才知道这杜郎也是世家子弟,老爹曾是武状元,无奈在京师混得不好,回老家当官。杜郎天生是舞文弄墨的料,疑心病极重的杜老爹对他宠溺,不信任旁人,决定让独子找个会武工的娘子或相公。
又听旁人说,无论找的是男是女,都会送上价值连城的双凤戏月珠。
台中心站了个身材纤长的年轻男子。乌发挽了绺,在头顶结成个髻,支细而长的蛟龙盘缠金簪横插而过。轻纱架于其上,有那么点动静,就会随风飘扬,擦在若隐若现的面庞上。
这么看去,或许真是个美人。
只是大老爷们,居然蒙着这种盖头般的面纱,还弱柳扶风地站那里等人上门求亲。看他这个样,大概他老爹是只打算把他嫁人了。
我抱着雪芝往前挤,想看个清楚。
杜郎他老爹在旁边重重击掌。
杜郎双手牵起面纱,揭过头顶。
我看呆了。
我旁边站的公子也看呆了。
除了我们俩以外的人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起哄声。
真是出乎我意料。
“啧啧,火中重莲,武中杜炎。重莲之耻呀。”旁边的公子把折扇收,叹息地敲着手心。
我听这声音,就知道为什么他和我有共鸣了。
“你居然把我扔在客栈,自己跑出来。”我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司徒雪天回头笑,毫不吃惊:“今早我叫过你,你自己睡死过去了。花大侠说他有事,下午再来找我们。”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无。不过看样子,应该和血凤凰有关。”
“所以我们今天天都得待在这里看这个丑男卖艺么。”
雪天嘴角扬,遥遥扇柄:“你这话就不对了。其实你仔细看看那杜郎的容貌,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再加上天生柔弱典雅的气质,在这粗汉聚集的江湖之地,确实称得上是第美男子。”
莫非是我天天面对重莲的脸,看谁都觉得相貌平平这杜炎清秀是清秀,但也就是清秀了。怎么好跟重莲比
“但要跟莲宫主比,那就真是耻辱了。”
真是道出我之心声。
不过,倘或重莲真要出现在这里,旁人哪还有精力去起哄。估计会起哄的也就我和雪天。
“对了,你的宝贝上凰今天话怎么这么少”雪天以再正常不过的口吻说着,指指雪芝。
我看着他。决定保持沉默。
“那个人这么丑,林宇凰,你骗我”雪芝开始往我脸上乱抓。我把压住她:“这已经是最好的,别太挑剔了。”
“重上凰,这名字其实比雪芝好听。”
“嗯,我这么觉得。”我麻木地看着前方。
武昌春柳随风摇摆。
杜郎轻轻含笑,把面纱盖住。虽说优雅得体,也有些女气,但客观来说,确实有副好皮囊。
接下来,比武开始了。
最后剩下的人,就是他的郎君或娘子。
因为人数没有限制,所以台上乱成窝蜂。
习武的女子原不多,外加这杜炎备受男人欢迎。不少肌肉精壮的大汉为他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看看杜炎那个模样,妩媚得连女人都自叹不如,在床上必定软玉温香,风情万种,外加他老爹送上的丰厚嫁妆,也难怪有这么多人不要命。
声萧响,杨柳春风。
几乎是道光,缕丝。
有人足尖轻点,踏过众人的肩与头,落在红台中央。
风过之处,清香暗度。
人们几乎还未看清那人是男是女,就有人沿台狼狈地滚落,仅是因为那人手中玉箫转瞬刺。
这袭白衣,这身轻功,即便别人认不出来,我是认得的。
十
四下变得安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那个人的身上。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快到让人晕眩身法,更多的,是攻击对手时的动作。
若说他是男子,从来没有哪个男子的动作会如此轻灵虚飘;若说她是女子,从来没有哪个女子的动作会这般利落阳刚。
我想,在场定有不少人花很长时间去判定他是男是女。
但我知道这人是个女子。她有双极其美丽的眼睛,妩媚却不柔弱。她的身材婀娜玲珑,但个子很高,肩膀很宽。
按常理来说,这样个女子失去了女人的娇柔,不会好看。
但事实令人匪夷所思。
血凤凰美丽得惊人,甚至,风华绝代。
她的动作不仅快,且优雅。
玉箫上的凤凰不断闪烁着金光,她的衣袂飞扬。
刹那之间,她已击落七八个人。
参赛的男人们意识到她的威胁,相视片刻,心有灵犀,起朝她进攻而去。她左拦右挡,游刃有余。
直到所有人都围着她时,她似乎玩得累了,足下点,旋入高空。
再落下时,人群像被重物击中,重重砸在地上。
即便如此,我仍觉得她没有使出全力这样个内力深厚的人,竟没有使出任何武学门派的招式,从她的动作来看,也察觉不出修炼过什么心法。
“这个血凤凰不简单。”司徒雪天喃喃道,“对付这么多人,竟然都不使出任何招式,还打得如此轻松。你是习武之人,应该比我清楚,每个动作都要压抑住修习心法的痕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的武功,其实完全可以在名门里混出头脸。她何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偷盗”
“我觉得她的武功应该不止是我们猜测的这么简单。她的杀伤力很大,但和她步伐的稳健程度不成正比。她理应是身经百战之人,而且,有故意收敛的痕迹。”
“怎么说”
“你看注意看她的大腿和膝盖。”
我盯着看了许久:“她在压抑自己的动作幅度。”
“原来她不肯与花大侠迎面交战,或许不是因为打不过。”
“只是怕暴露身份”
“正是。”
就在这个时候,红台上最后个人已经被血凤凰脚踹下去。
武功高低不同,即便是使出基本功夫,也会截然不同。她的每个动作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正宗的武学就应该是这样的看过血凤凰的身手,总是会有这种想法。
她的玉箫挽,划了个圈,回收,潇洒利落。
她朝杜炎走去。
倘若不是她走过去,恐怕在场的人早已忘了这个第美男子。
杜炎眼中露出的感情相当复杂。
像是恐惧,又有些害怕。只是,不甚明显。
杜老爷看着她,亦是用同样的目光。
但是,她绕过杜炎,连个正眼也不给他,直接用玉箫指向桌面上的双凤戏月珠
“我只要这个。”
时间像已凝固。
杜家父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所幸杜老爷反应快,知道眼前的人不好得罪,笑意满盈地说:
“这位姑娘,这是结婚礼物,不外送的。”
“,把它给我。二,我娶了你儿子再杀,它是我的。自己选。”她淡淡说。
个漂亮姑娘扬言要娶男人,这话实在滑稽。
只是,没有人笑得出来。
不少人认出了她。
血凤凰说杀,那就定会杀。
“好好好那姑娘可以尽情带走,恭喜姑娘。”
杜老爷练得手好功夫,所以深知这个女子的威胁。
但他的儿子并不知道。习惯被人宠爱,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杜炎拦在她的面前,云淡风情地笑:
“姑娘是江湖中人,理应深知江湖道义。”
杜炎看去少说也有七尺三四,但这下跟血凤凰比起来,竟也矮了截。
上次她站在我面前,竟未发现她有这么高。
“好吧。”血凤凰上挑的眼睛微微弯,像极了天山雪狐。
我听见身边人在轻轻抽气。
只是,她是朵毒花。花开越艳丽,越致命。
她手中的玉箫刚抬,我几乎就能看到杜炎喉咙被戳穿的惨状。雪天同样察觉,只是来不及说话。
我扯下雪芝身上的钮扣,弹出。
铿的声响,血凤凰手微微震,后退步。
她愕然回头,四下张望,最后大声道:“林宇凰给我滚出来”
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居然如此之大。在她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少人开始惊诧。
雪天看我眼,立刻别开视线。雪芝想要说话,被我捂住嘴巴。
只是我觉得有些怪异。在我印象中,这个女人直端庄高雅,怎么今日如此冷酷乖僻
莫非她是双重性格
这点,和我的宝贝莲花以前还蛮像的。
“林宇凰,我知道你在这里,滚出来”
眼见她要动手,我想到底逃不脱,只好将雪芝交给雪天,飞上红台。
我在她面前站稳,双手拱,笑道:
“姑娘如何称呼”
场地又安静了。
血凤凰竟然也笑了,不过笑得我寒毛直竖。倘或把她那个面纱揭掉,或许稍好。
“你自然认得我。”
“姑娘容貌倾城,叫在下如何忘记”
话说完,迎面个漏风巴掌,惊天响亮。
我尚未弄明白,捂着胀痛的脸,诧异地看她。她甩甩手,淡然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确定,这女人是疯子。
她叫我上来,又不说要做什么。我夸她漂亮,她居然打我。打了不说,还要我说话。
她脑子有问题么
如果她不是女人,如果重莲不是神智混乱,我定会冲过去,扯了她的面纱,叫声我的宝贝小莲花,再当众强吻她。
我讨厌面容艳丽但暴力蛮横没大脑的女人,不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姑娘如果不愿嫁人,就不要嫁,何必出手伤人”
“我今天就杀他”
说罢她就要冲上去,继续用她的玉箫刺杀他。
我连忙拦在她的面前,笑道:“别别,姑娘心地善良,何必做这样的事呢。”
血凤凰暂时没有动静。倒是可怜的杜郎,被吓得几乎哭出来,实在楚楚可怜。我同情地看他眼,却在回头的瞬间,又挨了个耳光。
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的脾气真的比朱砂还要暴躁
最起码人家朱砂只是吼吼,并不会动手打人啊。
“小丫头长得挺漂亮,怎么打起人来这么残忍啊。你爹娘怎么教你的啊。”我压抑住怒火,捂着脸。
很想巴掌给她抽回去。可是,打女人不是我的作风。
“谁叫你不躲”
“虽然在下不知姑娘为何心情不好,但对于姑娘脾气,在下是可以承受的。”我装作委屈又不想表现的模样,特有感情地看着她。
她那抽人的速度,我能躲吗我
谁知,这强悍的女人竟然甩出句惊天动地的话:
“你再看他眼,我连带你起杀。”
娘唉
她这哪里像个冷血杀手说的话根本就是耐不住相思又别扭不肯表现的妒妇
我正想再接句什么,她忽然看了我身后眼,凑近些,飞速说:“小心你的小命。”
然后,个飞身,消失了。
我刚转身,就看到跳上台的花遗剑,反应飞快,指着血凤凰消失的位置:“那里那里”
花遗剑做事向干脆,二话不说,飞天跟去。
我跳下高台,揉着脸,郁闷地看着雪芝和雪天。
“猴屁股。”雪芝说。
“今晚大概会肿。别吓着孩子了,雪芝跟我睡吧。”
十二
夜。
福寿客栈。
这段时间到晚上,总是喜欢喝坛子酒。可惜倾坛饮之,难知其味。二二糊糊地往廊柱上靠,不过多时,怀中的坛子也捂成了热的。
放眼望去,楼外灯火莹莹,朱户万重。
我左边的天字间灯亮着,雪芝那丫头的身影在窗纸上晃上晃下。我轻摸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
才想起不少百姓传说,金字间价格汉口第,但从未留空。可瞥眼右边,里头片漆黑。
碰巧小二走来,我朝他大声说道:“小二哥,这隔壁怎么不住人的”
店小二贼眼扫金字间,笑道:“这房是有人订了,可是这个倍数。”说完伸出三根指头。
“订了又不住,岂非浪费钱财”
“那位客官只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其他的小的不清楚。”
“这世道,有钱人还真不少。”
“看那姑娘的打扮,还真不像是个有钱人。”
“哦还是个姑娘”
“是呀。那姑娘长得挺秀气,说话声音也很小,身素衣,就是这里袖了个白色的狐狸,还是三根尾巴的。”他指指自己的小腿裤管,“狐狸虽小,却打眼得不得了。我还很少看到这麽特别的”
“等等,你说,这里有狐狸”
“对啊。”
在手臂上刺白狐,这样的事,我想应该不会是重复。
那姑娘是天山的人。
天山上的人,可以说是整个武林中最神秘最低调的群体。关于天山的消息,年能有个条那算奇特无比。
天山烟影城,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具体位置何处,何时出现,无人知晓。但对于天山的标志,那算人尽皆知。
总有说法人分三六九等,但像天山这样贯彻得彻底的门派还真是少之又少。
狐狸是天山人士的标志,出自二十八楼的人,标志为尾灵狐;出自五门,为三尾妖狐;出自三观,为六尾魔狐;出自独宫,为九尾天狐。主子绣火狐,下属绣雪狐,最高级别自然是九尾火狐。
但出现在江湖上尾巴最多的狐狸只有三条,还是白色的。出现归出现,也就只是出现。有人见过了,也未见其掀起波澜。
正因为神秘罕见,没有人会忘记天山。又因为太过低调,没有人提起天山。天山人还真似座大山,站在那里,谁都知道它是谁,但谁也没心情多关心它。
天山的实力无从估量,有人说它才是武林的真正第大派。也有人说,实际天山根本不能算门派,因为从那里出来的人,没几个会参与江湖纷争。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天山的“见尾窥级”说不过谣言,实际烟影城真是烟影,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还有九尾天狐云云,根本不存在。
可是如今,竟真有刺三尾妖狐的人出现。
小二说说的,眼睛也慢慢睁大:“这,这”
“小二哥,这没什么好惊讶。有很多人为引起别人的注意,总会做些奇怪的事。”
最后次听说天山的消息是在年半前,似乎是说有绣单尾白狐的人背着大包袱,自北向南赶去。有人在野外将之拦截,为其击退。仅此。
这样无趣的消息,居然传到了重火宫,这就是所谓神秘感的威力。
小二宽心了些,我亦对其兴趣不大,几下将他打发走。
碰巧夜晚云朵飘,露出半个月亮,莹白的光芒照在金字间的窗纸上,然后我发现自己真的喝醉了。
我看见把剑的影子,就在那窗纸上。
而且,还是把腾飞的剑。
但我只眨眨眼,它就消失了。
顿时毛骨悚然,晃晃脑袋准备回房休息。
结果我走背运,楼下阵笑声传来。清爽却妖娆,再次激得我冷汗直流。
我从走廊上探头下去。
宽敞的庭院中,个头系白缎子的少年坐在走廊上,对着个敞开的房门说话:
“你呢,胆子永远这么小。这不敢提,那不敢提,当初是用什么勇气睡我的”
这个说话的调调,我是想忘都难。
“在下不过觉得这样不妥,并未限制白公子。若公子不满意,自可离开。”里头那个声音,听又知道是什么人。
桓雅文那样温文儒雅的公子都无法忍受的人,估计也就只有白琼隐。只是我直不明白,这俩人性格差距那叫天壤之别,如何凑到块去。
“好了好了,你身子尚未恢复,别给再气出病来。坚持到天山,你就可以解脱了。”
“多谢公子。但在下最近觉得身体尚好,其实可以不用赶那么远”
“尚好是不可以的,定要痊愈。”
里头没有回答。
“你不用感激我。我是在替自己着想。”说到此处语气转,“桓郎如果恢复不好,如何与我共度春宵”
“你”
笑声又次传开。
我悄悄酒坛子,对底下说道:“楼下的公子,我刚才听你提起天山,不知是哪个天山”
“桃源仙境,烟霞万重。这小小的江湖,又能有几个烟影天山”
“公子可认识天山之人”
“天山神宫,三观风雀鬼母红裳,五门飞镜天狼九离百鸟寒水,二十八星宿楼,主子从属,上上下下也千百人了,你是想问哪位呢”
“公子认识哪位”
“都认识。”
我愣,哪知他又补充句:“不过他们不认识我罢了。”
“这也很厉害了,这些个名字我都记不全。”
“那是你脑子进了水,和我有何干系”
“听阁下的口气,似乎知道里头住的人是谁。”
“当然。”
“请问”
他摇摇手指:“不可说。”
我顿然发现,这白琼隐是个不怕死的主儿。
在江湖这个鱼龙混杂之地,胆敢口无遮拦的,只有三种人:疯子,武霸,寻死之人。
看他哪个都不像,绝不简单。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四件事。”白琼隐懒懒地靠在廊柱上,“第,有几个天山人是不会在身上弄狐狸刺绣的。”
我还未接话,里面的桓雅文便探头说:“白公子,前几日我问你血凤凰是否属于天山风雀观,你没有回答,现在算是有了答案么。”
“桓郎,您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听说风雀观所有人的称号都是鸟名。”
“谁说的风雀观的尊主的称号就不是鸟名。”
“百灵不算么”
“是白翎好不好”
“原来如此。我还道是百灵。”桓雅文脾气也忒好,浅笑道,“白公子不说也无妨,我不过随便问问。”
白琼隐总算晓得回头看我眼:
“第二呢,就是盏茶前,金字间住了个人,最少有六根狐狸尾巴。”
“怎么可能有人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林公子,这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这姓白的大概不打算积口德。我虽惊讶,但实在不愿意在这臭屁的小子面前表露,于是两耳自动关闭,淡淡说:“天山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白琼隐道,“不过,我想答案不出六十日就会揭晓。”
“哦。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你跳下来前,金字间里只剩了个三条尾巴的红狐狸。”
我连忙回头,脚都还没抬起来,白琼隐便又道:
“最后件现在,金字间里条尾巴都没了。”
十三
我回头看着他,大有被耍提刀灭口之欲。但江湖宵小多了去,两袖清风才是明智之举。
匆匆与他道别,跃回楼上。
不过,倘若他说的是事实,我可真的郁闷下。虽然托狗屎运之福,我学会了全天下最强的武功,但因为内力不足,自身本事也不过是江湖上流。要达到重莲失去武功前那种水平,估计没个三五十年达不到,甚至根本达不到。我媳妇儿生来就是天下第的命。
说到内力,我突然想起雪天给我说过的两个强人。
其中人天生内力浑厚,非常人所能匹敌,无奈物极必反,他从小就无法修习招半式的武功,后来他的父母为保护他,将他藏在深山老林,也不知是否给野狼叼了去,反正毫无音讯。
另人是个女子,和前者恰巧相反。她的资质相当惊人,可以在个月内学会十三种武功,但因体质问题,内力浅薄到几乎没有,所以结果样。父母怕她惹事,将之送离。
有人说,把这两个奇人综合下,第二个重莲就产生了。
晃到天字间门口,看到重雪芝的影子,她手握花枝,以花枝为竹枝,狠狠朝手无寸铁的司徒公子身上抽去。
我大惊,破门而入,看到雪天副甘之若饴的模样,欲摇头退去,被雪天拦住。他大抵交代下,花遗剑明日清晨会与我们回合,我点点头,又和他提起天山的事。雪天说白琼隐十有**是在拿我开玩笑,天山的人要有这么容易出现,它就不叫天山了。
自从有了雪芝,睡觉总是不安宁。这孩子个子冲得特快,长身体就乱踢被子,还常常说些莫明其妙的梦话。印象最深刻的次,是她半夜大吼:“林宇凰,你这不仁不义的逆贼,早日降服在重女侠的手下吧”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等重莲清醒,我定要强烈要求让奉紫跟我姓。
被雪芝折腾多了,习惯成自然。天还未亮,我就被街上敲钟的人吵醒。扯住棉被,盖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披了件衣服,带子也不系,傻愣愣地坐在窗口,忽然看到对面高耸的武昌客栈。想起前几天朱砂和我说的话,于是跃出窗口,飞檐走壁,几下蹿到武昌客栈的楼顶。
街上冷冷清清。
当铺和茶馆条幅上的字迹风情酥软,迎风抖动。
我沿着房顶走去,将瓦片块块掀了开,终于找到朱砂所待的房间。看到她睡得比死猪还沉,想起她与白琼隐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我苦笑着,盖住瓦片,欲离开。
但就在这时,后院中传来簌簌的响声。
我轻轻爬过去,看到个身穿土色衣服的男子从茅厕走出。这个后院里有两个茅厕,光看外表就知道,这人上的这个,绝对比另个臭上十倍。
而楼下这个人,呆滞的表情,重得几乎将眼睛盖住的单眼皮,不是砗磲是谁
没想到这回重火宫的人出来,还不是小范围的。只是,前几个客房都已占满,砗磲会睡在什么地方
不出多久,我就听到瓦片下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我僵硬了片刻。
砗磲和朱砂,何时到达了这般水乳交融的境界
我动不动,等待了约莫盏茶的时间,将瓦片再次掀开。
朱砂依然维持着刚才的睡姿。
砗磲不在了。
不过多时,楼下又传来了声响。
这回走出来的人是琉璃。
然后他重复了砗磲的工序。这回瓦片没有放下,琉璃拱进了朱砂的床脚。
我匍匐前进,跳到茅屋后面,拨开稻草,见里面没人,才推门进去。
果然被我猜中。里面臭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寻常人在这里待久了,估计早已窒息而亡,哪还有闲情蹲下大小解。
我捏住鼻子,看看里面的设施。
个粪桶,堆看似不大干净的稻草,把扫帚。
我提起扫帚,拨了拨稻草。
里面除了稻草,还是稻草。
终于面对现实,看向那粪桶。里头装得满满的,像是轻轻推,里头的污物便会流泻而出。
又用扫帚拨了拨粪桶。我意外地发现,里面的东西是凝固的。于是推之,重得离奇。
使了内力,很轻松推开,揭开下头的石板,果然别有洞天。
往下跳,个隧道。沿隧道而行,道路平坦,伸手不见五指。
但很快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箱银子你先带回去。”
“是。”
两个女人的声音。前者相当陌生。后者听便知,海棠。
“另外,在英雄大会结束之前,把人领走。”
“是。”
“就这些事了,你走吧。”
“是。”
然后传来脚步声。我连忙贴着墙壁凹陷处站立,屏住呼吸。
海棠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
我握紧双手,更加不敢动弹。
她转过头,对里面说:
“对于你的帮助,我都非常感激,并且以后会加倍偿还。但如果阁下有别的目的,我想说的是,重火宫的实力,阁下应该很清楚。”
里面片安静。
忽然,有个男子笑出声来:“重火宫的实力靠什么个疯癫残废的宫主,个武功平平的副宫主,还有帮不足挂齿的小鬼小丫头给你赏赐就不错了,多漂亮的姑娘,话还是少些的好。”
海棠的呼吸很快,但忍住气,离开。
我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重火宫确是在沦落。但我从不知道,如今宫里的存活,竟要依赖外力,还要受到这等屈辱。
我再往前走了段,里面是个暗室,光洁的地板,中间个香鼎。
香鼎两侧站满了人,尽头的座位两旁又站着男女。座位上的人被烟熏得完全看不清,但他身着红衣,相当明显。
那香鼎旁站的男子身水蓝,女子身素白。
接下来,座位上的人和那男子说了句话,我顿时就停止了呼吸。
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我后退步。
里面有人大声说:“什么人”
刚想逃跑,忽然就软下来,跪在地上。
眼前的景色摇摇晃晃,迷迷糊糊。我看见那白衣女子朝我走来,面容还未看清,我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恢复清醒时,我仍在那个暗室中。
香鼎的兽角就在身旁。
烟雾缭绕,盈盈笼罩着眼前的人。
背上是冰凉,胸口是冰凉。
背下躺的是地板,胸前垂落的是发。
乌黑而长的发,丝丝缠绕着我。女子的胴体沉浸在雾中,似朵绽开的花。她坐在我的身上,轻轻地摆动腰肢。
沉睡了多年的欲望,点点被唤醒。
水中的月,雾中的花。身体之间的交流,温柔而模糊。
她扶我起来,搂住我的颈项,指尖在我的蝴蝶骨上按揉,次比次用力,像是往里面注入什么东西。
清晰的疼痛,我却无心关注。只剩贪婪。
她身上的味道令我怀念。
怀抱着她,竟有抱着旧人的感觉。
霎时间我想起了数年前的事。
个清池,数只红莲。
月影被水纹打散,凌乱地像初秋缤纷的落花。
双深紫的眼睛,弯淡雅的笑。
重莲身轻衣,足尖点过莲池朝我飞来。软软的风,扬起他软软的发。
他侧头吻我的模样,想来是今生都难以忘怀。
两人的身体融合成了处。香鼎的味,还是她的味,也难再辨清。
眼睛有些模糊,我轻轻吸吮她的唇,小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十四
觉睡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福寿客栈。前夜在武昌客栈暗室中听到最关键的段话,我竟然点也记不住。那个女子与我缠绵的过程,我也不过记得些许。
只记得香气环绕,烟云寥寥。朦胧如同梦境。
被拥抱的人,更像是重莲。
刚起来没多久,花遗剑和司徒雪天便来唤我出发。
我向他们请了假,飞速赶到武昌客栈。
客栈门口熙熙攘攘,我挤了好会才上了阶梯。碰巧迎面走来个红衣姑娘,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怀抱个大箱子,行步如风地冲下楼梯。
我掌打在扶手上,拦了她的去路:
“朱砂”
“啊。”朱砂立刻止了脚步,收紧抱箱子的手,“林,林公子”
我站着不动,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她似乎也发现自己失常,干咳两声:
“林宇凰,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还是盯着她。
“你要不说话,我走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把她拖到边:“朱砂丫头,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大清早地听说城里闹贼子,叫你提防提防。不过看你这样,似乎已经准备离开。嗯,昨夜可睡得好了”
“很好。”
“真的”
“真的。”
“我暂时回不去,你要先回去的话,看好我的宝贝闺女,还有我的媳妇儿。”
“好。”
个向缺乏耐心的人突然如此好脾气,真是三九天里桃花开。
“你呢,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为了节约钱就饿了肚子,知道么。”
“好。”
“不过,血凤凰给的银子也不定够开支,所以还是不要太浪费哦,箱子里的银子清点过否”
“五千两黄金,足够用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要小心花遗剑。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朱砂不说话了。
“如果被抓着也没关系,记得来通知我。千万不要让他靠近莲,保护好他,知道么。”
“你”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多少”
“林宇凰,你先不要急。我们这都是为了重火宫好,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
“如果有天,他们叫你把你们的残废宫主杀掉,换回重火宫原来的地位,你照做了,也算立了大功。”
“我怎么可能拿宫主的性命开玩笑没了宫主,重火宫也就等于不存在”
“告诉我所有事。”
朱砂的嘴唇有些干裂。
“自从宫主精神失常以后,重火宫不断有人离开,投靠别的门派。去年,十多个弟子组织起来,趁宫主发作的时候带着大量钱财逃跑。没人愿意服从上面的指挥,长老也无心插管宫内的事。”
“嗯,然后。”
“温孤长老告诉我们,只要是血凤凰的事,我们定要帮忙。她会给我们银子。”
“然后。”
“血凤凰行踪不定,我们连她相貌都没看清楚过。每次给了我们银子后就离开。”
“凌晨时,似乎不止是她个人在。”
“昨天是唯的例外,来了很多人。也不知道那些人给我们熏的是什么烟,回来以后人的相貌都全部忘记了。”
人的相貌我根本就没看清楚过,不能算忘记。但那个女人不知道在我身上弄了什么东西,腰酸背疼不说,心里明明知道那段话有如何重要,可是,就是无法记起。
看来看去,朱砂也算是被蒙在鼓里的人。温孤东泰是个智者,而且对重甄重莲也算是丹心如故。最重要的是,据说这几个长老里,他的年纪最大。到了这个年龄,就算扔个扒光衣服的黄花大闺女在他面前,估计他都没什么反应。做人最基本的乐趣都没了,哪还有力气勾心斗角
总的说来,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糟。
放走了朱砂,回到客栈,觉得有必要去打听下名医的消息。这样下去消息传开了,重火宫定会被所谓正义的人士夷为平地。
从司徒雪天那里听来两个名字:行川仙人,白琼隐。
行川仙人并不是大夫,但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他就定会出手救人。旦出手,便定能让人痊愈。甚至说,他可以站在雪山顶上听说南海有个人生病,只要知道病人的发病时间,他都可以推断出病种,找出丹药,让那个人完全恢复健康。
听去非常匪夷所思,但凡事不可能空岤来风。
只是这两个大夫,相当于只听了个。因为行川仙人的三个条件是:
不要带死人找他。
二, 不给战伤的人治病。
三, 找到他。
他的真名和模样都没几个人知道,更不要提他的所在。
江湖上神秘的人有太多,不要说找到他们,甚至他们的存在是否无聊人的捏造,都无法肯定。
倘若不是亲眼见过白琼隐,我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是捏造的。
个拥有非凡治疗能力的神医,竟只是个少年。
白琼隐不轻易给人治病,或者说,根本不给人治病。尽管他自诩为大夫,可他没有点大夫的品操。
人家请他治病,他定会说,我给人治病,结果通常有两个,是药到病除,是药到命除。你还要治么。
到这个时候,般求医的人都被吓跑了。如果再坚持的,对方是个男人,如果还是个美男子,他的条件定是上床,他还是下面那个。
如果是女人
他是个男的,但他讨厌女人。切女人。尤其是美丽而高贵的女人。异性相吸这个词在他身上行不通。
白琼隐是个怪人。
他与梅影教主桓弄玉,以及弄玉的情人温采交好。数年前,弄玉在烈火中惨死,翌年温采在京师逝世。有情人终不得相守,无数人听了垂泪的故事,白琼隐没掉半滴眼泪。
温采死后,桓雅文患上重病,白琼隐替他治疗期间,天天冷嘲热讽,亦无丝同情。
桓雅文逐渐康复后,某日站在京师的某个桥上,看了看河水,身上的衣服稍微飞了飞,估计那景象有点伤情,但见多了生死离别的白琼隐居然大哭起来,还扑过去把眼泪鼻涕都擦在桓雅文身上,十足像个三岁小孩。
这样的怪人,实在难找。
但我遇到他了。而且发现他的表现与司徒雪天所描述的差不多。于是,我立刻就追到客栈去找他,结果朝掌柜的打听,白桓二人早已赶往奉天。
于是,加紧速度,赶到奉天,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武林中任何事情都可以萧条没落,唯独英雄大会传之不朽。
奉天客栈中,人来人往,挨挨挤挤。
当年我与重莲四大护法,以及重火宫的随从起来时,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五花八门的兵器,实在是乡下人进了城。重莲待在重火宫,深居简出,遇到这等情形,竟无丝讶异。当时他跟我解释这些个人从哪里来,属什么门派,耍什么武器,修什么心法,使什么招式,分外耐心细致。我听后拍拍他的肩,说出来混过的人果然就是不样,目光远大。他没有回话,只是对我微笑。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的谈吐风雅,眉眼深沉,举步投足间都透露着代枭雄所拥有的气概与豁达。
江湖更替之速果是寻常人无法想象。如今再到这里,人群中尽是张张陌生的脸庞。
有人说,最大的失败,莫过于成功后失去快乐。
重莲几度笑傲武林,称霸天下。可流年似水,稍纵则逝,舞台已是别人的舞台,天下已是别人的天下。
世异朝市,江湖无情。
但人人都知晓,在这无情的江湖中,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却是快意酣畅。
十五
参加英雄大会,就定会到奉天。
到了奉天的英雄,就定会住奉天客栈。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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