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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作品:雪嫁衣|作者:苍银风|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18:01:06|下载:雪嫁衣TXT下载
  天厚颜以幽冥岛主的身份前来,就是代少主人c老夫人将这份礼物交给卓先生。否则再存在千利手中yi刻,也是辱没了夫人的遗物。“

  卓王孙道:“千利小姐何出此言“

  千利紫石凝视着天空,缓缓道:“因为从此刻起,幽冥岛传人再也不存于世。我,便是织田将军派来的使者。“

  众人又是yi惊,听卓王孙道:“织田信长将军“

  千利紫石轻叹道:“是。织田将军天纵神武,统yi天下乃是大势所趋。千利也不过略识时务罢了。“

  卓王孙点头道:“日本国若能统yi,未尝不是好事。织田将军少年英俊,乃万世不遇之豪杰,日后必是yi代明主。日本国内若有人阻其大业,无异螳臂当车,自取其辱;为天下苍生计,也不过徒增杀孽。“

  千利紫石鞠躬道:“难得先生体谅。织田将军也久慕先生风仪,不仅容我以幽冥岛传人身份将龙涎香交给先生后才投归织田门下,还托我为将军带来了两件礼物。“言罢转向湖面,衣袖yi扬,yi股劲风标出,方才的异香顿时浓烈了数倍,清寒彻于神髓,只见湖边所泊小艇覆盖的帆布凌空而

  起,在空中略yi旋转,如巨鹰yi般轻轻飞落她手中。小艇上,yi片幽蓝之光逼人而出,几乎灼伤众人的眼睛,惊诧之下,连千利紫石方才那隔空取物之技也忘记称奇了。

  小艇中央,三个檀色的木箱上密密麻麻,栖满了yi种前所未见,而极其美丽的蝴蝶。经湖风yi吹,向四面飞去。点点幽蓝,宛如宝石,散在水波之间,更映得通体透明,纤纤经络如画。蝶翼缓缓开阖之时,yi种悠长弦音如来自天际。众人正诧为未见,只听yi人大叫道:“风冥蝶“

  当场多数人都听过风冥蝶之名,顿时面如死灰,俱是暗中运力,护住全身,有的还伸手去掏暗藏的兵器,以防不测。

  千利紫石道:“大家不必惊惶。这种风冥蝶失了主人的祭养,已经没有了伤人的能力。只是性喜逐香而居,才聚于筑紫龙涎香上。织田将军派千利将它们和龙涎yi起带来,决无他意,不过为华音胜景添些点缀。“

  众人心下虽略为释然,却也将信将疑。但见这些蝴蝶随风而散,有的还飞近身来,落落停停,过了yi会儿,也不见举动,就向四处花林散去了。

  千利紫石目送了yi会,才道:“适才见华音阁中琪花瑶草,处处锦绣,更胜于昔日幽冥岛,想来普天之下,再无第二处如此胜境。这些冥蝶,总算得其居所了。还有yi件礼物,却也是少主人留下的。“见她缓缓从袖中掏出yi个寸余长的金盒。

  卓王孙接过来,刚yi打开,就见yi缕轻烟腾腾而起,隐隐有寒魄之色透出。卓王孙道:“水迡蚕“

  千利紫石道:“是,迡蚕冥蝶为昔日幽冥岛圣物,永不可分。今日也yi并赠与先生。只是自少主人歿后,培养之法失传,千利也是束手无策,只有任其自生自灭,如今只剩迡蚕王yi只,还衰弱不堪。若要它重新吐丝,就只仰仗卓先生和华音阁诸位英杰之力了。“

  卓王孙道:“卓某自当尽力。“

  千利微微苦笑道:“如今幽冥岛所有遗物,均在卓先生手上,若能得其所用,少主人c老夫人泉下有知,也当含笑,千利愧疚之心,也略能解脱。“

  众宾客心下都是yi忧。冥蝶虽然美奂神奇,眩人耳目,但终究没什么实用;倒是这迡蚕丝,yi旦被卓王孙重新养成,怕不又是为虎作伥。心中不免又妒又惧。这时就听yi旁有人道:“卓先生,为什么都是礼物,千利小姐送的,就能打开,我家王爷的就不能打开那道是看不起我家王爷,还是卓先生有什么难言之处,不便在天下英雄面前打开呢“正是刚才那位少女。

  卓王孙也不去看她,淡淡道:“既然两位都是为织田将军做事的,打开千利小姐的,也算聊为代表了。“

  吴越王什么时候也为织田将军做事休说别人,就是千利紫石也感惊诧,不知其意。但见那位少女却像被卓王孙说中了心事,脸上yi阵红yi阵白,yi时竟难以出言。回头见众人皆在摇头,似乎对吴越王投靠织田信长yi事甚为不屑,立刻将话题yi转,换了种甜糯糯的声音道:“不管怎样,礼我是带到了,卓先生看与不看,也少不了分毫,献丑已过,也该轮到诸位主持c冠主c帮主c掌门的了,小女子此来,可是拼着碍眼,也要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呢。“

  诸宾客闻言,面面相觑。按道理讲,也该是送礼的时候,但各大门派掌门本来就是被逼前来,心中窝火,哪里还有心思准备了什么像样的礼物倒是很带了些暗器丹药,以免吃了华音阁的暗算。如今见华音阁如此气派,显然有意张扬财力,又是诚心相邀,并未有暗害的意图。况且千利紫石c吴越王俱有厚礼在前,不免相形见绌,既不配这场盛典的气象,也不符自己yi派宗主的身份。皆自懊恼,只有我推你派居地富庶,你说我帮武林泰斗,都不肯先拿出来。

  正在纷乱之时,只听yi个声音从水面上传来:“说来说去,yi点东西,还都是个日本人送来的,中原几大门派,竟然拿不出些象样的物件。再在这里彼此推委,也不过徒让主人看了笑话。罢罢,不如让我这个西域野人来献献丑,也免得日后被别人说嘴,说是华音阁如何如何张罗,却只招待了yi群花子头,连份好礼也未收着,陪了本钱。“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湖面驶来yi艘画船,船头yi位青衣老者迎风而立,须发微张,神情甚是倨傲,身八名弟子,两边排开,持麈奉剑,仪容十分整齐,只是肤发衣着,均与中土略有不同。只听老者刚才那番话,倒是两头都不曾讨了好去。yi时看也不出来历,只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老者身边yi位云肩抓髻的小童脆声道:“昆仑掌门展铁云率门下弟子拜贺卓阁主c公主殿下新婚之喜。“

  听他自报身份,宾客中又是yi阵哗然,昆仑派远处西极,几百年间,也有声势煊赫之时。但宋末之后,日渐式微,退守边陲,过些与世无争的日子。然而明初与西域摩尼圣教结怨,yi战之下,几被灭门。从此隐于高山峻谷之间,休养生息,再未踏足中原,至今已是百年有余。今番此人自称昆仑掌门,突然率众而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卓王孙对展铁云此人略有知闻。此人性情古怪,与其他门派绝无来往,此次不远千里而来,也不知来意善恶。当下出迎道:“掌门远居洞天福地,另晚辈久慕之下,却无缘拜谒,此番千里而来,实乃鄙阁上下无尚荣崇。“

  展铁云就在船头yi侧身,算是让了礼,两道长眉微动,挤出个冷笑来:“卓先生不必客气,华音阁名动天下,飞帖相召,展某岂敢不来“

  众人心下顿时了然,这位昆仑掌门远道来贺,必定也是受了严道明等人的帖约,非出于情愿。以展铁云性格,此番负气而来,必定要拿出几多麻烦给卓王孙好看。若是冲突起来,众人皆可作壁上观。正在庆幸之时,又听展铁云道:“不但不敢不来,也不敢空手前来,只是我昆仑派苦寒之地,那能比得上卓先生富甲天下,无论如何罗致,也不过作作笑柄罢了。“

  卓王孙笑道:“展掌门言重了。传说中昆仑地近紫极,瑶花琼草,玉脉珠泉,仙家富贵,又岂是我等可以想见的。“

  展铁云冷笑道:“亏得还有了这点家底,索性全拿出来在诸位面前献丑,不负了卓先生相邀之情。这块西昆玄英屏,正是在下赠给阁主的yi点薄礼,千里鸿毛,还请阁主不要嫌弃。“言罢也不待卓王孙答话,突的往左迈了yi步,身子yi矮,双手当空yi抓,就在胸前抱了个半圆。近处诸人,只觉yi道古怪的劲力,缓缓向四面扩去,看似声势不显,实则雄浑非常。远方宾客看不真切,但觉他身法饶是怪异,几个年轻女客,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

  卓王孙笑容不变,yi面示意华音阁负责警戒的苍天弟子不必举动,yi面让昊天部众提醒后来的船在对面暂时等候,空出yi片水域来。只见展铁云十指缓缓抡动,所立画船之下,轻轻浮起两个水泡,然后水纹越扩越大,逐渐分为两股,兀自澹荡了好yi会,突地向上涌去,碰到湖面又回环过来,最后就在水面上凝成yi左yi右两个漩涡。最初,那两个漩涡来势也不是很快,只是了无声息地各自向四面扩开,却决不相容,似乎有什么无形屏障将之凭空割断yi般。片刻之后,展铁云双手合拢,抱成yi拳,突然yi声长啸,将双手当胸往下yi压,就见湖面整个yi震,方圆十几丈的水全部往上涌起,眼见就要漫过湖岸。但见展铁云变拳为掌,掌心向下抹去。湖水就再与岸持平的yi瞬,止住了上行,缓缓旋动起来,须臾更成yi个大圆。水波几番吞吐之后,就将方才两个漩涡包裹在中间,卷携着yi起旋动。yi眼看去,整个湖面都成了yi幅巨大的太极图,波光粼粼,旋转不休,声势甚为可观。

  当场宾客中不乏见识武功卓绝之人,在此境下,也不免大为惊叹。因为用内力隔空催动这偌大yi片水域,已非易事,更何况不带yi点水声,最出奇的是他双手居然能控制三种力度,让水纹按照三种不同的方向速度运行,也可算得上神乎其技了。想不到西域武学,已在昆仑门下达到如斯成就,今日就算给华音阁找足了麻烦,也不见得是中原武林的面子。展铁云此番送礼为名,实则在中原武林面前显露武功,扬威立万,只怕所图非小,不由又有几分忧虑。

  正在此时,漩涡中yi道碧光映日而出,如长虹亘天,将水面yi分为二。诸人还在惊叹,部分修为较高的人已然看出水下似乎潜悬有物,展铁云并非真以内立分开湖水,而是水下真有屏障。对展铁云的敬佩,不由降了两分,却又立刻换上十二分的好奇来,要看清水下到底是何物。然而,那物似乎又随波而动,有形无质,任多好的眼力,也看不出究竟来。

  展铁云似觉自己所造声势已足,于是yi拂衣袖,收回掌力,朗声道:“这就是西昆玄英屏。长七丈九寸,高三丈四尺,可直悬于水中,不高不低,正与水面持平,就算施加千斤重压,也不会下沉分毫。更妙的是,此屏至坚至刚,刀剑不能伤其分毫,却可以透水而过。水质越清,透过越易,方才在下用内力相试,这湖中之水经了诸位这般作践,还能透过yi成有余,也算天下少有的洁质了。这块玄英屏与水波同色,又能透水,也不怪诸位视而不见。换作yi些无知小人,就算潜于水下yiyi“展铁云说着往巨鲸帮地面yi瞥,道:“也只不过是当面不识,碰个头破血流罢了。“

  鲁鲲见他有意嘲笑,捂着头上的白布就要发作,但yi想自己偷看月堤,理亏在先,又思度着这转旋湖水的功夫,自己是万万做不到,也只有忍气吞声,恨恨的道:“这种东西,亏得展掌门大老远运来,我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用处,难道是送给华音阁修水坝不成“

  大家正觉有理,就听展铁云冷笑yi声,道:“久闻中原武林,人才济济,藏龙卧虎,没想到见识就如此不济。这块上古至宝,竟无人识货。难道和氏泣璧,真是献者自取其辱么“

  这时,宾客中yi人道:“西昆玄英当年小诸葛所用通天神弩上所配的西昆玄石莫非就是此物“

  展铁云yi抱拳:“原来是瞿昙大师。久闻少林为中原武林至尊,果然见识非凡。“

  瞿昙大师合什道:“善哉,展掌门过奖了。说起当年小诸葛的通天神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老衲只是嘴快了几分罢了。“

  众宾客又是yi惊。小诸葛朗青原是五代后蜀yi位奇人。武功平平,但奇门遁甲,机关暗器无不精研。生既聪明,性又古怪。隐居青城玄机谷,试验种种奇思,yi生所求,就是创造yi二亘古未有的奇物。到了四十岁上,名动天下,四方之人循声而来,索要奇具宝物者有之,委托制造者有之,拜师学艺者亦有之。朗青不胜其烦,干脆将玄机谷连同前半生所造器物yi并毁去,只身云游四方,说是要搜集真正的旷古奇珍,以资发明。没想到五十岁上,在昆仑之西,真正找到了传说中的群玉山。于是就在yi处火山湖边,苦等七年,受尽烈焰蒸灼,终于等到湖底冰川发动,随波潜伏,采得七十九块西昆玄英碎石。却没想到,湖底冰川乃是上古积沉,奇寒远胜于所想,结果在返回途中,便已寒入骨髓,昏死过去。本来万无生理,也是机缘巧合,主火山旁yi处小火洞岩浆喷涌,热流于寒流彼此激荡,竟将他送至岸边,渐渐醒转。虽然逃得性命,却从此双腿俱残,无法行动,所采玄英石也只剩下十几块了。其实这玄英碎石,除了可以透水而过之外,就是能随水悬浮,如果离开水面,就变得沉重无比,小小yi块也重逾千金,无法挪动。奇则奇矣,但对于学武之人,可谓毫无用处。小诸葛为之费尽心血,最后双腿残废,实是不值。但朗青毫不以为意,反而爱如至宝,日夜把玩,七十岁上,居然创造出yi种机关连弩,可将此石发射出去,yi旦坠下,所中之物无坚不摧。若在水下发射,威力又更加倍。这种玄英石,若能有个千百余枚,自然能在攻城略地中大显身手。然而数量既罕,回收也非人

  回收也非人易事。最后也不过是眩世人yi时之耳目,并未真正有多大用处。不过这种西昆玄石连同小诸葛朗青的大名,却真是传诸千载而不废了。

  就听展铁云道:“当年小诸葛朗青千辛万苦,也不过采得几块碎石罢了,而今,在下将煌鸾湖底全部玄英石如数奉上,不知这份薄礼,还入的卓先生法眼否“

  下面又是yi片唏嘘之声,卓王孙笑道:“礼固然是厚了,展掌门能采尽玄石,熔铸为屏,这份神人神技,才是让卓某自愧不如。“

  展铁云道:“说到熔石为屏,并非人力能够,展某也不过是仗了造化之功罢了。玄英石乃上古奇珍,yi直潜于煌鸾湖底,湖底既有冰川流涌,yi旁又尽是火山守护。湖水若非奇寒彻骨,就是灼热欲沸。休说采集,就是要在湖边呆上半天,也不是常人能够。以朗青之绝世聪明,也不过推算准了冰川与火山同时出现的时机,随湖底暗流接近玄石所在,结果还不免双腿残疾之灾。这种冰火同时的机遇,平均yi百二十年yi现。几个月前,恰好碰上yi次,更巧的是,西昆山腹突然地震,地脉崩析,地气外泄,席卷火山岩浆铺天盖地而来。动荡之中,湖底玄英石全部被烈焰融化,悬浮于水中。这时冰川也被催动,巨力上涌,将熔石托起,上升到湖面之时又被地震诱发的巨浪反压,最后居然形成了十丈见方的yi块石屏。冷却后又被余波推倒岸边。而煌鸾湖却被熔岩寒冰填满,成了yi块不毛荒谷。世上所存的玄英石,也仅此yi块了。又巧被几位巡山的弟子发现,yi路开凿水道,才运下山来。不远千里,经金沙江c长江运到江南,中途人工开渠就达上万米。所存之念,不过不负卓先生远道相邀之情罢了。诸位掌门,不知在下这份礼还拿的出手么“

  诸位宾客见他言语中有意炫耀,开初又有嘲笑其他人送礼太轻的意思,心下既是不快,又的确无话可说,只后悔当初没有留心张罗礼物yi事,如今白白被边陲之帮比了下去,大失了颜面。

  这时,只听华山派掌门笑道:“展掌门真是吉人天佑,平空得了这件至宝,千辛万苦送到华音阁来,不仅昆仑派挣足了面子,华音阁也添色不少。日后通天神弩再现天下,昆仑派既可报灭门之仇,华音阁也可纵横中原,攻无不克。两派联手,不仅武林中再无对手,就是“呵呵yi笑,却不再说下去。

  此言yi出,众人心下都是yi沉,心想卓王孙所图绝非武林而已,如有了此物,造出连弩,如虎添翼,yi路攻陷城池,天下易主,只怕指日可待。

  展铁云冷冷道:“秦掌门不必挑拨,昆仑虽然不才,也不需要倚重华音阁来报灭门之仇。何况这种玄英石至坚至刚,宝剑不能伤。要说分割开来作连弩石,简直是痴人说梦。何况传说中玄英屏本来就为西王母故物,后于天战中被击碎,下落人间,潜藏煌鸾湖底,取日月之灵,以待凝形出世。如今借万年不遇之机缘,重新凝结为屏,岂容再行分割这种焚琴煮鹤的事,也不是展某做的出来的。“

  秦中则道:“那倒要请教展掌门将此屏运到华音阁里,到底是做何用处了“

  展铁云冷笑道:“传说中西昆玄英为仙家至宝,生具三大灵异,除了悬水透水,出水奇重以外,最为灵异的就是如果将此石凝为屏风,立于净水之滨,待中夜月光透屏而过,将在水面投下不可思议的奇景。“

  秦中则道:“奇景莫不是海市蜃楼“

  展铁云也不看他,脸色颇多不屑:“海市蜃楼不过将人间的景致从yi处折射到另yi处,而玄英石屏所映之景却是当年的天宫记忆。其中楼台殿阁c云泉林苑又岂是人间可以想象的“展铁云将目光投上远天,悠然道:“而且其中景致还会随时c随观测角度不停变化。人间yi日,仙家千年,玄英石屏既然久居仙宫,只怕其中景色变幻,并非它在人间的岁月可以穷尽的。“

  众人听罢,相顾摇头,俱觉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喧哗了良久,才听秦中则问道:“既然如此玄妙,何不请展掌门就将这块玄英屏立起来,等入了夜,也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展铁云将目光收回,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如果这块玄英屏是展某能够立起的,我昆仑上下又何苦千里迢迢,将它运到华音阁来。展某早已明言,此石yi旦离水,就是小小yi块,也不是人力可以挪动,何况这十丈见方的yi块整石。想来仙境奇观,并非我等福薄之人能够消受。久留我处,不过徒使明珠埋尘,暴殄天物罢了。早就想将它赠给有缘,yi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因近年听说卓先生名震天下,华音阁又号称无所不能,于是才费了许多周折,将它运到贵地,让宝物得其所用,展某得责任,也算有个交卸。“言罢似笑非笑的看了卓王孙yi眼。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展铁云偌大心血,就是在这里等着向卓王孙发难。卓王孙要是立起了石屏,展铁云自然是赔上了本门至宝cyi路辛苦,还要不大不小的讨个没趣;若卓王孙不能,华音阁在大婚之日出了丑,日后必然大寻昆仑派的晦气。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千年前那个倒霉的小诸葛,也就是他展掌门能想得出来了。不过有他出头,众人也可看看热闹,当下只等卓王孙如何应对。

  卓王孙道:“蒙展掌门看重,卓某不胜荣崇。只是不知在下要将这块玄英屏立到何处,方称了展掌门的心意“

  展铁云见他有意应承,心中yi喜,道:“也不必太远,就在这片湖边既可。“

  卓王孙略yi点头,还要答话,就听人群里传来yi个声音:“我看这块石头还是不立的好。“

  众宾客循声望去,人群之中,yi时居然没看到此人,正在奇怪,又听他道:“yi块石头,能映点花纹有什么好看,还不如泡在水里,有个下雨起雾,yi浮yi沉的,可比乌龟翻肚皮希奇多了。何况这么大的石头,立在门口,挡了大家的路不算,万yi遇到我老婆这般冒失的小姑娘,不小心头上撞个大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若是哪天刮大风,倒了下来,砸到小朋友可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

  众人听他声音甚是年轻,却絮絮叨叨,夹杂不清,又说起老婆什么的,都觉好笑,展铁云已然忍不住道:“展某与卓阁主讲话,哪位有什么指教,请出来说话。“

  这么yi下,只见人群中钻出yi个小孩。约莫十五六岁,头上戴着yi顶稀奇古怪的帽子,塌了半边,下面露出几绺脏兮兮的卷发,眉心yi颗红痣。身上半长不短yi件衫子,红红绿绿,也不知多少块拼成,拆开看倒每块都是朱藻锦绣,华贵得紧。肩上搭个包袱,大兜套小兜,鼓鼓囊囊,也不知装了些什么,见了展铁云,yi脸迷茫,将两手向头发里yi插,问了句:“这位大叔,是你叫我出来的“说不得,正是卓王孙的义弟,吉娜的宝贝老公,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第yi活宝王晔儿。

  展铁云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三分好气,七分想笑,问了yi句:“你是什么人“

  卓王孙yi抱拳,抢先道:“这是在下的义弟晔儿,年幼无知,若有冒犯,还请展掌门包涵。“

  宾客中有yi些已经见过王晔儿,还不算怎地,展铁云却足足吃了yi惊。只将王晔儿上下打量。心道卓王孙成名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位义弟。此时就这么冒了出来,还如此稀奇古怪,必定是卓王孙指使,出来搅局,好趁机脱身。当即冷笑道:“原来是卓二公子,展某yi时眼拙,失敬了。

  想来卓先生名垂天下,号称宇内第yi高手,这位公子既然能与卓先生有金兰之谊,必有过人之处。不如就请二公子动手,将玄英石屏立起来,为华音阁再添胜景。“

  卓王孙皱了皱眉,正要叫王晔儿退下,只见王晔儿也不看他,只顾理那yi长yi短的两只衣袖,道:“这位大叔,我大哥姓卓,我姓王,请您不要叫我卓二公子了。“

  展铁云还在等他下句,不料他就此打住,专心致志的理起衣袖来。众人心道,卓王孙虽然没法立起此屏,却不知从哪找出个小孩来yi闹,只顾把展铁云气个半死,也不好发作,yi来二去,吉时已到,展铁云还能硬留下新郎不

  展铁云还能硬留下新郎不成,想来想去,这搅局之法倒也不失为yi条妙计。

  展铁云怎能不知其中的玄机,于是将计就计,咬定了要王晔儿出手,看最后卓王孙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忍住怒气,催促道:“那么就请王二公子将这块玄英石立起来。“

  众人都盯着王晔儿,看他如何搅局,不料他却yi仰头,大大咧咧的道:“这块石头不过重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叔要我立,我就立好了。“

  这么yi来,倒是出乎众人意料,展铁云面上也是yi惊,随即笑道:“华音阁果然藏龙卧虎,没想到二公子小小年纪,就已经绝技在身。英雄出少年,相形之下,老朽真是惭愧得很。“

  王晔儿眼睛转了转,笑嘻嘻的道:“大叔,您的话我听明白了,您是在夸我,承认不如我了是吧“

  展铁云yi皱眉,不知他什么意思,也不想久和他纠缠,道:“如果二公子真能立起此屏,不仅展某,想来当场英雄,没有yi个不自叹弗如的。“

  王晔儿道:“立屏的法子倒是有yi个,不过我年纪太小,武功也低,只怕给累折了腰,拧了脚,老婆要骂的。不如我把这个法子教给您,您自己去立如何“

  展铁云料他也无力立屏,最多不过胡说八道yi番,拖延时间罢了,于是冷笑yi声:“那就请教了。“

  王晔儿笑嘻嘻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等了良久,展铁云不耐烦的道:“王二公子还在等什么,莫非要等到你把法子想出来“

  王晔儿伸了个懒腰,道:“那倒不是,我是等你拜我为师,我才好教你呢。“

  展铁云心下怒道:不知死活。卓王孙居然也厚了脸皮,任由这小鬼在天下英雄面前胡闹,哪里有天下第yi的体面。正要讥讽几句,只听卓王孙道:“晔儿,不得无礼。“

  王晔儿道:“大哥,古人说能者为师,刚才那位大叔承认了不如我,又要我教他立屏的法子,这不是拜我为师是什么“

  展铁云怒极反笑:“好好好,既然二公子这样讲,展某就此立誓,如果二公子正能将玄英屏立起,展某就拜在二公子门下,终生执师徒之礼,不敢有僭。不仅如此,我昆仑派从此也唯二公子马首是瞻。不过,如果二公子不能立起此屏,又当怎样“

  王晔儿笑嘻嘻的道:“如果我不能,那就拜这位大叔为师好了。“

  展铁云哼了yi声,道:“那也不必,二公子这样的人才,岂是我昆仑派容得下的。如果二公子输了,就劳烦卓先生亲自动手立屏,不再推委拖延也就是了。“

  卓王孙道:“那时卓某自然还要向昆仑派上下致歉。“看他的神色,却极为轻松,似乎对王晔儿颇有信心。

  王晔儿搔了搔头,自言自语道:“真的很难么这块石头既然能悬在水里,不如将这片湖岸挖成yi个水池,和湖水相通,水yi满,这块石头就可以顺水挪到这里了。然后再用土,把湖岸依旧围好,往外排水如果要立得牢些,免得砸到人,就请刚才那个什么派,什么就是头上包着白布的那位叔叔,潜到水里去,在石屏的正下方挖yi条沟,水排光后,石屏也就落到沟里了。两边用土yi填,不就立起来啦嗯,那位大叔,不,不,徒弟大叔,你说我这法子到底好不好“

  展铁云yi愣,顿时说不出话来。诸宾客议论了片刻,纷纷称是。有人感叹这计策巧妙的,有人夸奖晔儿聪敏的,更有些人暗笑昆仑派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见展铁云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的吩咐弟子道:“开船回府“

  卓王孙道:“展掌门留步。舍弟的办法虽然也还可行,但要掘岸为池,引水灌溉,不知要费多少时间,yi来耽误了诸位赏月观景的雅兴,二来这样的日子,动土引水的究竟不雅。这块玄英屏既然是掌门送给在下的礼物,理当由在下来立。“话音刚落,只见他微微抬了抬手,广袖yi动,众人就觉yi种巨大的劲力已然无所不在,却又不知所从来。仿佛这种力量早已存在于天地之间,千万年来,已和万物和谐,反而是诸人自身,偶然闯入这种自然无痕却又雄浑无边的张力之中。正自心惊,它又已如水入大海,融化得了无痕迹。

  只听杨逸之道:“卓兄新婚之日,为这种事情费心,不免失了雅致,还是由我代劳吧。“

  卓王孙笑道:“杨兄若肯出手,在下自然是献丑不如藏拙了。“

  杨逸之十指轻扣,众人也没感到气息的存在,只觉得四周突然沉静下来。眼前万物似乎都暗了yi层。仔细看时,艳阳依旧,花木楼台的颜色光泽似乎都未改变,但总有些莫可名状的苍白,似乎阳光中的某种精髓在yi瞬间被抽走,连自己眼中的神光,也渐渐变得空洞。那道炫目的阳光,也带着黑暗降临的沉沉气息。众人只觉yi种惶惶不安之情由衷而起,yi时竟忘却了身处何处,惶惑之心欲将不堪之时,湖波yi闪,yi片光华破水而出,似乎来势很快,瞬时已到岸边,与光同速;又似乎极慢,所行的每yi寸都仿佛和漫长的时间重叠,当你觉察出它的流逝之时,已经遥不可追。

  就听卓王孙笑道:“好yi块玄英屏,更妙的是杨兄的风月剑气,居然能倚重天地神光和时间运行之力而发,让我等还不待玄英屏返照,已睹神人之境了。“

  杨逸之摇头道:“剑术之道在卓兄手中已达极至,他人如何努力,也不过亦步亦趋,枉费心血。“

  卓王孙道:“卓某所修乃是人间之剑,杨兄所修乃是梵天之剑,又岂可同日而语。这块玄英屏虽是西王母故物,若得不到杨兄神剑题字,总是美中不足,不知杨兄可否惠赐墨宝“

  杨逸之上前两步,立于屏前,但见平整如镜,浑是天成,水华流转,回环变幻,照得人肝胆皆若冰雪,yi时对此美质也甚为爱惜。略为沉吟,对卓王孙道:“既然如此,就如卓兄所言。“只见他衣带微招,已纵身跃起丈余,凌虚处也不见借力,身形已直上七丈有余。众人只觉半空中yi道微光划天而过,似起自其腕底,恍惚之间,也看不见他如何运剑为笔,只感觉那道光华如飘风骤雨,落花飞雪在七丈余高底水屏上游走。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落落,似初月之出天涯,犹众星之列河汉;顿挫毫芒之间,玉屑纷纷飘扬而下,在他身边散开好大yi蓬碧翠之气。衬着书者白衣如雪,凌空飞舞,风神萧散,神仙中人。

  片刻之后,杨逸之收剑入袖,飘落众人之前。众人抬头看去,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开头是四个史籀篆文,个别些学兼文武的宾客还认得,是“有凤来仪“四字,多数的也只看清了下边行楷题着十二首七绝:

  yi

  绿水清光九华开,当年莲步下瑶台。

  争知乌鹊何由喜,为报五云凤凰来。

  二

  牵丝yi笑三生石,风月常如此中痴。

  锦虎好述阊阖动,报与流光最吉时。

  三

  桃华恰似人面齐,豹采熊祥皆此宜。

  八骏争嘶昆圃送,纷潸细雨照虹霓。

  四

  奴子擎箱碧玉邻,东风未老镜中人。

  楼台远望思燕婉,属意催妆yi诗新。

  五

  相逢绿树近侬家,堂上双开并蒂花。

  眷玉情怀今始到,好接轻盈入越纱。

  六

  近止霜门息凤吟,华光未见暗香寻。

  投珠锦瑟几弦报,拨弄云章两同心。

  七

  莲蕊乍闪露红熏,玉树满庭动思勤。

  表里倾城今孰若,新妆翠羽念烟裙。

  八

  鸣雁只集月津中,俟堂香轮彩旆通。

  清平yi曲因人笑,非似殷勤镜台风。

  九

  紫琉璃接红靺鞨,和氏璞带沈郎钱。

  含章莫留良贾价,收拾清光会嫣然。

  十

  漱玉尊前轻万钟,良辰美景莫罔从。

  温其绛吻匏盎悦,瑟彼妍华虎魄浓。

  十yi

  日转西辉月沦波,喧煌锦烛笑青娥。

  无情最是蟾宫老,何似凝妆下玉萝。

  十二

  容言汝记揠温恭,勉道双飞矫翼从。

  自此不须对镜怨,淡扫蛾弯画眉峰。

  卓王孙叹道:“不想杨兄剑术已臻神境,文采亦复卓绝。对客挥毫,倚马可待,此诗此字,真可与玄英屏并垂后世而不朽。“

  杨逸之摇头道:“书法诗词,均是年少之时,家父催逼之下,不得不学,而今早已生疏,只怕有辱至宝。“

  卓王孙道:“杨兄篆则婉通,行则飘逸。潇洒流落处,翰逸神飞,可谓意体风雅,众妙攸归,尤其yi份晋人风骨,变于毫际,隐然行间。点顿之下,自觉逸气逼人而来。赞yi句直追二王,当不为过。“

  杨逸之yi皱眉道:“多年俗务缠身,于书道yi直不曾精研,略有闲暇,也不过任笔为体,聚墨成形,要说起直追二王,实在要无地自容了。“

  两人只顾闲谈,众人却已大大不耐烦。yi帮武林豪客,于杨盟主的书法诗词自然看不出个门道,连刚才卓王孙提到的什么风月剑气c梵天之剑也是只知其妙,不知其所以,都眼巴巴的等卓王孙点评,两人却只谈书不谈剑,险不把人活活急死。

  正在这时,远方金钟之声破空而起,荡漾云霄,兀自回环不绝之时,又是十二声玉磬,金声玉振,入耳心清。伴着钟磬,两队唐妆侍女款款而来,见了卓王孙,齐声施礼道:“阁主,吉时已近,请回云华殿换装。“

  卓王孙微微yi笑,向诸人抱拳告别,径自去了。展铁云c吴越王女弟子似乎都还有话说,却也无可奈何。

  云华殿内,金庭玉栋,珠玑焕然,冰奁晶幔,委地生光。铜鹤金兽内,异香袅袅,散如春雨。华贵之中,自带典致。比阁外景色,又是不同。

  卓王孙已换了yi声礼服,端坐殿上最高处,广袖垂地,羽衣星冠,更是风渠夷冲,意气沛然,不容谛视。

  相思yi身盛唐华妆,从yi侧进来,拾级而上,默默侍立于旁。也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缓缓从窗外垂照而下,相思纤长的睫毛动了动,轻声道:“先生还在为吴越王的礼物生气“

  卓王孙道:“我早已知道里边是天风环佩琴了。“

  “天风环佩“相思yi惊:“难道琴言她先生这“

  卓王孙摇摇头:“琴言此次叛变,我也难辞其咎。不过我并非为此事不悦,你也不必劝我。“

  相思道:“那,难道先生是担心逸之的武功“

  卓王孙道:“杨逸之此时的境界与当初岗仁波济yi战之时已不可同日而语。看来他于波旁玛措湖底所得的确在我之上。不过,他人的进益倒也不在我忧心之列。“

  相思低头道:“那么先生所忧何事,能告诉属下么“

  卓王孙目光向四下yi扫,脸上凝出个慵倦的笑来,更有几分自嘲的道:“ 。“

  相思yi时默然,只有轻轻替他理着肩后的散发和衣衫。卓王孙也不再说什么。

  这时,阶下传来yi个侍女细细的声音:“阁主,公主的嫁衣送来了,请阁主验看。“

  卓王孙挥手道:“免了。“

  侍女疑惑的顿了顿,还是小小的答了声:“是“,正要退下,卓王孙突道:“承上来。“

  侍女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他脚下,就赶紧离去了。卓王孙随手将那件嫁衣拾起。嫁衣通体俱由雪域冰蚕织就,却又根据冰蚕的不同品种c产地,于yi片洁质中,精心挑选出月白c雪白c钛白c乳白等三十余种不同色泽,将九百九十九朵牡丹,分九重层层绣于嫁衣之上。入手yi片华光,就在万千金灯玉盏的辉映下,散开无数圈彩晕,脉脉婉转,触手欲流。千朵牡丹,亦真亦幻,形状色泽,都随手指所触不断变幻,如云霞蒸蔚,澹荡虬缦,欲凝欲散。相思久居华音阁,多历富贵,也不由看得痴了,祈慕之下,回想前尘岁月,有不免几分凄然自伤。正是百感交集,就听卓王孙道:“穿上它。“

  “什么“相思诧然抬头,卓王孙已冷冷的将嫁衣抛给了她,又说了yi遍:“穿上它。“

  相思还是不敢相信,道:“我“

  卓王孙看了她yi眼,轻叹了yi声,良久才道:“除了你还有谁“

  相思手握住华裳,久立阶前,晚风透帘而来,她绯红薄纱下的双肩微微有些颤抖。她突然抬头笑道:“先生少候。“

  片刻之后,相思严妆立于庭下。等了yi会,卓王孙似乎正远眺窗外,于是轻唤了声:“先生。“

  卓王孙也不回答,只yi步步从阶顶向她走来。四周yi片沉寂,唯有广袂垂地的轻响。相思感到有些不安,猛然抬头,正见他站在自己面前,目中光芒微动,就仿如天地光华,俱倾于自己身上,又仿如古镜照神,玄深不可度测。相思心中不免惶然,不知不觉往后退去。yi退再退,身后yi寒,已触到了殿中的水晶柱。相思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却被卓王孙握住,轻轻压在她身后的柱上。相思愕然道:“先生,您做什么“

  卓王孙凝视着她,冷冷道:“新郎。“

  相思yi怔,胸口起伏良久,终于轻轻啜泣起来。在他的目光下,她只感到泪水顺着脸颊,落到她的颈项里,带着些去岁春日的清寒来,却早已失却了反抗的意识。

  第三章 华音盛典

  钟磬声之后,众宾客由两队昊天弟子带领,顺着中轴yi直向南,不多时,就到了正南方的土域内。yi路行过玄圭殿c丹百万#小说,就是眼前yi座玉色高楼,就是虚生白月宫了。诸人随着仪仗绕行而过,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宫后原来是yi个缓缓的远坡。只见yi坡草色绵亘而上,翠色连天。

  坡上yi道清泉,水声潺洹,自源头分为三股,抱成个大环后顺势而下,却越来越细,到了半坡平衍为yi漫浅水,清可见底,再往下就暗浸入坡底,四周只见翠微袅袅,沾衣欲湿,却再也难寻水迹。坡顶清泉合抱之间,植着yi棵桃树。枝干盘虬粗劲,高两丈有余,苔痕浓淡,苍润欲流,也不知生了多少年。桃枝繁茂,粗如人臂,伸展开足有半亩见方。深秋之际,依然繁华满树,微风yi过,乱落红雨,铺地成茵。枝干上无数股藤蔓垂地生根,虬枝流翠,茂叶吐芳,从坡下看去,只觉yi面巨大的绿屏,顶着绛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