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急赴皮的大白兔,哇哇惨叫:“痛痛痛痛痛!痛死我了!?
冬末吓了一跳,赶紧俯身来看,见他嘴里虽然喊痛,但眉眼却还在笑,一张脸上半截笑意灿然,下截呲牙咧嘴,扭曲得怪异无比,一腔担心顿时变成了笑意。再听他的叫声中气十足,流畅无比,知道没重伤,忍不住失笑:“起来让我看看,别赖地上。”
夏初一面哼一面半坐,靠在床边上哼哼:“冬末,我脑袋在床沿上磕了一下,痛死了。还有我的腰,我的屁股……”
冬末伸手看了看他喊痛的地方,再伸手按了按,道:“没肿,也没青,是不是真的很痛?”
“痛痛痛,真的很痛啊……痛死了……”
冬末听他叫得惨痛,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夏初哼哼唧唧的说:“不用不用,我往常摔痛了,你帮我揉揉吹吹亲亲就好了。”
揉揉吹吹亲亲都是哄小孩子的手段,冬末只当夏初被家里养得娇,加之不懂人情,说这话是出于天真无知,果然就伸手替他揉了揉,吹了吹,问:“好点没?”
夏初一面哼一面委屈的说:“还痛,你亲亲嘛。”
冬末微愕,突一眼瞧见床头的梳妆台镜里,夏初嘴里喊痛,眼珠却骨碌碌的转,贼眉鼠眼的一派心虚相。
这小子,居然会骗人!
冬末大吃一惊,怒气陡生,咬牙切齿的问:“真的要亲亲?”
夏初没有意识到梳妆台里的镜子早把他的表情映入冬末眼里去了,听到冬末问,大喜过望,拼命点头:“嗯嗯嗯嗯嗯——”
“喔,好——”冬末长长的拖了个鼻音,把手收回来,张了张五指,活动活动关节,然后捏住他两边的面颊,往外拉,狠狠地说:“你竟敢骗我?我叫你骗我,叫你骗……”
“哇……”夏初惨叫,小嘴被拉成了阔嘴,高鼻被拉成了扁鼻,圆眼变成了长眼。冬末用力的拉拉拉,捏捏捏,拧拧拧,夏初惨痛的叫叫叫:“痛痛痛——”
冬末听他叫得凄惨,手劲稍微松了松喝道:“还敢不敢骗人、”
“喔木有骗泥,真的是冻……”
夏初苦于背对着床,被冬末居高临下的捏着脸,都不好反击,只能求饶:“冬悟,冻死五了,轻点轻点……”
冬末听他叫得凄惨,手劲稍微松了松,喝道:“还敢说没骗我,你居然敢骗我亲你!”
“素真滴冻,才叫泥亲嘛,不素骗泥……”
夏初无辜极了。
冬末看看自己把夏初一张粉红粉白的脸捏得青紫交错的,微觉下手重了,便松开手。夏初揉着自己的脸,不说话,只用委屈的眼光看着冬末,一直看一直看,看得冬末罪恶感油然而生,脱口问道:“真掐痛你了?”
夏初痛得口齿不清,嘴角直往下拉:“真的痛啊,痛死了。”
冬末看他脸有点像被掐肿了的样子,暗叹口气,放柔声音哄道:“好了,你不去想着痛,就不痛了。”
“还是痛啊!”
冬末被他唉声叹气喊痛的声音惹恼了,问:“你要怎么样,你才不痛?”
夏初眉眼弯弯,有点小狡猾,比了比自己被捏的脸颊:“吹吹亲亲……”
冬末点头,唔了一声:“你是打了一巴掌就得拿糖哄着是吧?”
夏初用充满期盼的眼神望着她,直点头,冬末很温柔很温柔的问:“糖我是没有,给你块大烧饼好不好?”
天真可爱的夏初小弟弟问:“什么是烧饼?”
冬末挥手,一掌将他拍到地毯上趴着:“这就是烧饼!”
然后她再一脚踩在他背上,踏过他的身体去衣柜里找衣服洗澡,再不理会他呜呼哀哉的惨叫。
夏初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眼泪汪汪。
许久,冬末洗漱完毕,出来后没看到夏初耍赖,有些意外,旋即听到厨房里锅铲铛铛响。走过去一看,夏初系着条斑点狗的围裙正在忙忙碌碌的热菜蒸饭。
冬末愣了一下,有种久违的感觉从心里升起,让她不自觉的一笑,摆好碗筷将他炒的菜端出来。夏初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白菜煮得脱水,牛肉又老,而且似乎除了油盐,什么调料都没放,味道淡得很,但她吃进嘴里,却赞了声:“还不错。”
夏初在这方面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的说:“那些调味料怎么放,我记不住,就只会放油放盐,熟是熟了,好吃说不上吧?”
冬末埋首于饭碗中:“夏初,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些。”
夏初确定她是真的称赞,不是反讽,双眼顿时成了星星状,不吃菜,连扒了两大碗白饭。
冬末等他吃饱,收拾好碗盘,才开口提醒他:“夏初,你该回家了。”
“是。”
夏初嘴里应着,脸却垮了下来,眉尾眼角嘴角往下耷拉着整装,然后站在门口,拖着长音喊:“冬末,我要走了。”
冬末回答:“知道了。”
夏初还不动:“我真的要走了。”
“再见。”
“我是真的真的要走了。”
……你说这么多遍要走,还不走,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冬末无奈的搓搓眉头,走到门口,说:“好走,不送。”
夏初还不动,眼巴巴的望着她。
冬末沉默了一下,才踏前半步,伸手环住他的肩膀,轻轻的拥抱他一下:“夏初,新年快乐。”
“唔。”夏初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贪恋的闻着她发间淡淡的香味,喃道:“冬末,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很想……”
冬末不语,在他后背拍了拍,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真的该回家了。”
夏初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放手,在冬末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下楼。冬末直到他消失在楼梯间的转弯处,才把门关上。
第二十二章 烟花如梦
夏初离去之后,冬末不自觉的发了阵呆,回头再看屋里,有丝落寞袭上心来,赶紧摇了摇头,甩开那些不该想的东西,提了小提包下楼,直奔超市。
大年初一,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关着门,只有少数大型超市依然在开张。冬末这几年过年都是这样,除了酒菜事先买好,省得初一人家不开门买不到以外,其余的年货一律不办,等大年初一时再来超市选购。
这办法虽然笨了些,但大年初一这种家家户户都自家团圆拜年,无人访友的时候,她既然不想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的打盹,还不如出来逛超市,一样一样的选购年货,以购物的乐趣打发时间。
既然是有心泡超市,她购物的行程自然就慢,从上午十一点直逛到下午两点,才拎着七八只大袋子出了付款台。这超市就在她住的小区外面,她一方面懒得为这一点路程打车,另一方面也怀着磨时间的心理,索性把东西又寄放到服务台上,准备一次提两袋,提个四五次,慢慢的把东西搬回家去。
从超市到家,路程虽然不远,但爬楼梯却是十分辛苦的一件事,她走走歇歇的用了半个小时,才把第一趟搬完,刚准备往第二趟,就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这片小区住的多是普通工薪族,开的车以经济实用型为主,这么招摇的跑车突然停下来,十分引人注目。
冬末正觉得奇怪,车门一开,夏初从里面跳了下来,远远的大叫:“冬末!”
他的笑容灿烂过头,实在很有白痴相,但冬末最初的惊愕过后,看到他那呆呆傻傻的笑,心里却不经意的浮上了一缕轻松愉悦的笑意,不自觉的迎了上去,问道:“不是叫你回家吗?怎么没回去?”
“我给我妈打电话了,她说家里尽是来拜年的客,吵得人不安生,让我过了初五,消停些再回去。”夏初兴高采烈,奔过来道:“冬末,我们去玩吧。”
冬末有一瞬间猜测了一下夏初的身份,旋即放开心怀:何必去想?夏初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只在此时陪她一程。她也没有认真与他交往的打算,却何必去了解他的家庭状况,自寻烦恼?
一念至此,她便点了点头,道:“你先陪我去超市拿东西,然后我们再去玩。”
两人把东西全提回家,冬末才问:“你想去哪里玩?”
夏初抓了抓头发,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人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年,兴奋得不得了,快活得就想大喊大叫,玩个痛快,但一问到他想去哪里玩,玩什么,他却回答不出来。
想了老半天,他愁眉苦脸的望着冬末:“我没想出来去哪里玩,你呢?”
冬末也自沉吟,大年初一,许多娱乐场所都不开门,玩什么好呢?看电影不行,怕这小子被电影院的情侣刺激到,突然发个神经弄得她不好下台;泡吧没这么早去的;逛街商店不开门。
“你会打桌球么?网球?高尔夫?保龄球……”
她说一样,夏初就摇一下头,很惭愧很惭愧的说:“有规则限制的球,我都不会玩。”
然后他努力挽回失分:“不过我会游泳,会跑步。这个简单,好玩。”
“大年初一没什么玩的,就陪你玩跑步?人不当我们疯子才怪。”冬末一撇嘴,再想到他会游泳一项,想想冬天游泳,更是打了个冷战。
两人合计半天,也没想出个节目来,冬末郁闷了:往常她一个人过年,只能宅家里发呆,那还算情有可原,难道今年有个肯定事事听她指挥的人跟着,也只能在家宅着,大眼瞪小眼?总不成她真成了小童嘴里那种生活枯燥无味,全没半点活气的所谓“干物女”吧?
夏初弱弱的提议:“要不,我们去庙里烧头柱香?”
“这么晚去,末柱香都轮不到你烧。”
“去公园玩?”
“我不想被挤成霉菜干。”
两人相对无言,突见小区广场上有人拿着相机在照全家福,冬末张了张嘴,没说话;夏初却一拍巴掌,兴奋的叫了起来:“冬末,我们去郊游啊,野炊,照相……我刚才车开到城外,看到好多果山都有开花,草也开始绿了。”
冬末想了想,道:“好,我们就去郊游……先去超市给你买身换洗的衣服好了。既然要玩,索性玩久一点。”
夏初大喜,二人又杀回超市,再进行一次疯狂采购。夏初本来抢在冬末面前准备结账,摸遍身上的衣兜,都没摸出钱包来,才想起一件事:“冬末,我昨晚突然跑出来,都没带钱。”
冬末早有预料,但看他一脸可怜相,忍不住起了捉弄他的恶念,板起脸来:“我也没带钱。”
夏初傻眼了:“那怎么办?”
冬末抿嘴,正儿八经的出主意:“要不这样吧,我用你抵押在超市里,先把东西提回去,然后再拿钱来付账?”
夏初丝毫没有想到按超市的规矩是不可能出现拿人抵押的情况,脑筋不转弯,居然也认可了这样的馊主意,乖乖的点头:“喔,好。”
然后看到她要走,又想起要提醒她:“冬末,你一定要快点拿钱回来赎我,可不能把我忘在这里了。”
冬末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夏初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上了当:“冬末,你又骗我!”
冬末一面刷卡签字,一面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拜托,你这么好骗,我不骗你骗谁?”
夏初委屈至极:“不行,你不能骗我。”
“行,以后不骗你。”
“你答应得这么漫不经心的,半点都不认真,又是在骗我。”
“你都知道了,那还说什么不行啊?”
“反正不行就不行。”
两人抬着杠把东西拎到跑车上,夏初再问:“我们去哪里?”
“往南边走,去c市,你车里有导航系统吧?”
“有。不过我们去c市会比较远啊。”
“c市有温泉,气候暖,要郊游当然得去那里。”
二人驱车南下,到了傍晚抵达c市的温泉区。大年初一,来泡温泉的人不多,酒店和附近的民宿都有大把的空房。夏初想住民宿,但冬末一想国人的生活习惯,民宿本来就缺少待业服务意识,在过年的时节更不可能提供周到的服务,还是选择了一家三星酒店。
一夜无话,次日绝早,冬末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到门铃响个不行,隔着猫眼一看,夏初已经收拾得一身齐整,正在外面等着。
冬末一开门,他就嚷开了:“冬末,你怎么还没起来?早起跑步嘛,这样身体才好。”
“放假当然睡懒觉舒服,你要跑步你去,喊我干什么?”
冬末半眯着眼睛,自顾自的回到床上,张被子睡觉。夏初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劝:“冬末,这种一放假就睡懒觉的习惯不好。不止不能休息,反而会打乱作息习惯,让人更加疲倦。你应该每天早睡早起,起来后做运动。”
冬末不理他,他不敢伸手拉她,就蹲在床边,唠唠叨叨的说:“冬末,睡多了真的不好,会越睡越睏,口又渴肚子又饿,皮肤缺水会变得干干的,不好看;肚子饿,身体就会变得虚弱……”
他唠叨不停,吵得冬末只能举白旗投降:“夏小爷,夏三藏,夏唐僧,我服了你了,我起我起我就起,求求你别念了,我耳朵都嗡嗡的响。”
二人出去跑步,结果是久不运动又没有热身的冬末突然脚抽筋,跑着出去,让夏初背着回来。夏初自知闯了祸,不敢再乱出主意,乖乖的跟着冬末定的计划走。
冬末安排的行程,第一天是逛c市的小吃街,看当地人的民间传说饰演。这跟s秀有几分相似,看得夏初惊叹不已,赞不绝口。只是湊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挤得二人狼狈不堪,回来检点物件,冬末丢了一只发夹,夏初掉了两粒扣子,基本上手里准备的逛街吃的小吃,都没能到嘴,奉献给了土地公公。
来了温泉区,自不能不泡温泉,刚好温泉旅游的相关部门为了刺激消费,在几大温泉泳池举办水球赛事。夏初兴高采烈的跑去报名,结果是——冬末泳技奇烂,一知道水球是要在2米深水泳池进行,立即打起了退堂鼓。但人手不足的女子队队长怎么肯放过“人才”呢?硬把她拽下水去,然后冬末就华丽丽的在泳池里当了“砰砣教”,骨碌碌直往下沉。
夏初想不到貌似无所不能的冬末,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担心过后忍不住捧腹大笑,被恼羞成怒的冬末脚踢下水去。
夏初的泳技不错,可是他却是记不住运动规则的人,参与比赛上场华丽极具英雄气概,收场却黯淡无比,五分钟不到,就被裁判红牌罚下,飙泪三尺。
第三天,二人驱车往温泉区附近的果园踏青赏花。这一带因为地热天暖,李花桃花开得极早,粉簇簇的漫野都是,两人见猎心喜,直把数码相机的存储空间都用完才罢手。而且这果园里还留着有让游客体会采摘之乐的柑桔,三块钱一斤。夏初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说要采桔子,就忘了这是娱乐,一门心思跟冬末比快,直摘了七十几斤,连冬末摘的十来斤算上,满满三箩筐。吃是肯定吃不完的,运走吧,法拉利的跑车纯粹是玩个拉风的玩意,只有两个座位,后面的储物空间又狭小,根本装不下。
果园的主人指点他们去附近的水果市场卖给批发商,二人便借了扁担箩筐悠悠乎乎的挑去水果市场卖桔子。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三块一斤买的桔子,批发商只肯出五毛一斤收购。夏初鄙视人家是落井下石的j商,不肯卖,宁愿守在市场门口一块一斤的零售。他没带秤,遇到有人来买,就数个数,十个桔子算一斤。
其实那桔子一个最少也有七八十克,他这种做明摆着是在亏本,把水果贩子们都笑得打跌。好在他相貌讨喜,一看又是外地来做农家乐旅游摘多了的水果,倒不至于因为破坏行规而引起公愤。而且过年节做生意,更多人愿意图喜庆和乐,几个水果贩子算算他零售的价钱其实也跟批发价差不多,干脆扮成顾客去把桔子买光,替他省事。
夏初浑然不觉这些微妙之处,得意洋洋的拿着钱回头找冬末炫耀。冬末早笑趴了,只是看他高兴,就随他玩去。
二人尽兴而归,路上遇到乡村里的孩子拿着烟花鞭炮在玩,夏初被一颗电光炮吓了一跳。冬末不怕这种响动,只是在这浓郁的过年气氛里,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小时候我也怕鞭炮声,一过年两个哥哥就拿这东西来吓我。后来我爸给我买鞭炮,让我自己玩,就不怕了。其实鞭炮这东西,自己不玩的话,听着声音很可怕,要是自己会玩,再听这声音,就会觉得很刺激。”
夏初头一次听到冬末说她自身的私事,有些愤愤不平:“你的哥哥居然拿鞭炮吓唬妹妹,不是好哥哥。不过你爸爸听起来,是好爸爸。”
冬末刻意让自己不回想从前,已近十年,但在今日,在这热闹中透着宁静的乡村小道上,踩着田野间新绿的草芽,熏风扑面,繁花如锦,身边有个不会出卖自己的人,却让她安然的陷入了回忆。记得的不再仅是痛苦与羞辱,而是曾经的美好时光。
这让她一笑,信口回答:“是啊,我的哥哥不是好哥哥,我的爸爸却是好爸爸。”
说话间孩子们玩的鞭炮换了一种,冬末听着声音,哝了一声:“真浪费。”
“咦呀?”夏初不解的眨眼:“怎么浪费了?”
“这种花炮属于焰火的一种,白天玩只能听声音,看不到烟花的颜色,功用浪费了一大半,白费钱。”
夏初对烟花没研究,只远远看过别人放,却弄不清那东西没点燃之前应该是什么样子,困惑至极。冬末没发现他一脸外行相,轻叹一声,道:“十四岁那年,我们那里的袁姓人搬迁宗祠,晚上放了一个多小时的烟花,好看极了。”
夏初小声的问:“你喜欢看烟花?”
“嗯。”冬末点头,笑道:“后来我外出发展,省会都市都是禁放鞭炮烟花的,我就很少看到那种烟花盛会了。其实我觉得鞭炮烟花是过年过节的一大点缀,尤其是过年,假如鞭炮烟花都不能放,那还叫什么过年啊?”
第四天的节目是上午钓鱼中午烧烤晚上spa,可是鱼钓了一半,夏初却不见了,冬末替他收钓一看,鱼钩上安的饵食早被鱼啃得干干净净,就剩一枚泛着水光的锃亮鱼钩,仿佛在问:“这到底是在钓鱼呢,还是来喂鱼呀?”
冬末重新换上鱼饵,把钓杆移到离自己近的地方,一人管着两枝鱼竿,收获颇丰。正兴味盎然的当口,夏初辟里拍啦的跑了过来,拉起她就走:“冬末,我们走,今晚1市有烟花盛会,从晚上八点到十一点,连放三个小时。”
冬末愕然:“哎,我的鱼!”
“鱼倒回去算了,反正你钓都钓了。”
“那我们也得吃了中饭再走啊。”
两人吃过饭后,匆匆结帐,收拾东西上车,冬末突然想起:“夏初,去1市是北上,你明天回家是南下,这样一来平白多走一千多里,不合算。”
夏初诧异至极:“游玩嘛,还算什么合算?”
冬末一想也是,便安下心来闭着眼睛打盹。夏初专心的开车,赶了五个小时路,到了1市正值夜幕降临。这个全国闻名的鞭炮烟花之都,几乎是全城都在为将要来临的烟花盛会做准备,很早街上挤着人,有些得到批准的商户更是提前在烟花盛会之前,就燃放起了小烟花,为盛会助兴。
这浓烈的气氛带动着,冬末和夏初也兴奋起来,找好酒店立即弃车步行,投入汹涌的人流之中,随意吃了两个盒饭,直奔能观景的地方。夏初拉着冬末一个劲的往前挤,冬末却不肯走:“夏初,看烟花不能靠太近,太近会看不清造型,反而不好看。”
夏初一想也是,犯了愁:“那我们要怎么挑地方?”
“去离燃放烟花三四百米外的地方,挑个高点的位置看就好了。”冬末一面找位置一面解释:“要挑上风口的地方,免得点炮时的硝烟熏到我们,防止烟灰吹到我们身上来,燎到人。”
夏初佩服极了:“冬末,你懂得真多。”
冬末一笑:“这都是我爸以前带我看烟花时教我的。”
1市被誉为全国鞭炮烟花之都,生产的烟花远销全球,本市办的烟花盛会自然不同凡响。除去例行的开花大礼炮以外,种种造型精致新颖的烟花层出不穷。银色的冷光焰火像是星光在天空闪烁不定,七彩的花型焰火飘飘洒洒宛如春花铺锦,动物型的焰火明灭生动,还有绽放开来形如火箭、战斗机、导弹一类的特型花炮,看得人目不睱接。
冬末放开心怀,随着身边的人惊叹欢叫,雀跃唏嘘,完全沉浸在普天同庆的节日气氛里,仿佛又回到了欢乐无忧的孩提时代,除了眼前的欢乐,什么都不必想,只是尽情的享受着节庆的愉悦。
夏初也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参与烟花盛会,自然也兴奋欢喜,但他的心神却更多的放在冬末身上,看到她愉快高兴,他更是喜不自胜。在喧嚷中提着嗓子大叫:“冬末,你如果喜欢,以后年年我都陪你来看烟花。”
烟花爆炸的声音,观赏者的欢呼叫嚷,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不真切,冬末听在耳里,愣了一愣,旋即展颜回答:“好啊!”
“我们打勾约定!”
夏初说着,把手指伸出来,催促冬末:“快点,拉勾。”
冬末哈哈大笑,勾住了他的手指。夏初很认真的拉着她的手指,念念有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人是小狗。”
冬末跟着念,只是在最后一句话时趁喧闹把“变的人是小狗”改成了“变了你是小狗。”
夏初哪里想得到冬末暗里一转,换了个怎么说怎么做都是自己吃亏背黑锅的说词。等烟花放完,回到酒店,就着明亮的灯光一看,二人身上都落了一层灰,真正变成了灰头土脸。
夏初房里的干发机坏了,他又不想这么晚还麻烦服务员,干脆跑到冬末的房里吹头发:“冬末,你也快去洗澡洗头,洗了我帮你吹头发。”
“我洗头发还用你吹?”
“当然要,我吹头发的手艺很好的。”
“我就怕你的手艺太好了,给我吹出个后现代的发型来,吓死人都不偿命。”
“那绝对不会,我保证不会。”
冬末心情愉快,想想让他吹吹头发也没什么,就答应了,洗过澡后便喊他:“夏初,吹头发了。”
夏初不答,她心中疑惑,走出来一看,夏初在等她洗澡的半个小时里,居然已经趴在床上睡得沉了,发出细微的鼾声。
夏初一向是生活规律的人,极少操劳,今天一路驾车奔赴1市,没有午睡,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加上观看烟花时兴奋过头,更是疲惫,时间到了十二点,哪里还撑得住?
冬末看到这自称“不打鼾踢人磨牙流口水”的人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睡得口水长流,忍不住好笑,替他把被子盖上,自己拿了吹风机回洗手间去把头发吹干。
她的生活习惯和夏初不同,中午在车上睡了,晚上就难以入睡,耳听外面乒乒乓乓的爆炸声,有些烟花盛会后余兴未尽的市民还在自家屋顶上放烟花,便起身把窗帘拉开,倚枕观赏远处的烟花。
观望许久,身边的夏初翻了个身,喃喃的梦呓:“冬末,你开心吗?”
冬末微微一怔,看着他在烟花绽放的明灭光亮里忽隐忽现的五官轮廓,心里突然一片柔软,轻轻地回答:“我很开心。”
有十年的春节,她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有人陪着她,抚慰她,让她不寂寞,不伤心,忘记了时间,抛开了忧愁,这样的开怀,这样的愉悦。
夏初在梦里唔了一声,五指虚张的抓挠:“冬末,盖被子……”
冬末握住他虚抓的五指,滑进被中,回应他:“我盖了被子,你睡吧。”
夏初轻轻哼着,应着,倚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冬末由他搂着,静静的躺在床上,目光在他的俊秀的眉眼间流连,想象他注视自己时眼里那璀璨生光的亮色,许久,她靠了过去,在他的光洁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夏初,谢谢。”
谢谢你排遣我的寂寞;
谢谢你春节时陪着我;
谢谢你用这样的纯洁的心境喜欢我;
谢谢你把这样至真无伪的真情送到我面前;
第二十三章 山雨欲来
“冬末,我会很快回来的。”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磨磨蹭蹭的天都要黑了,到时你又赶夜路回家,会让家里的人很担心的。”.ai.の手打团队为你手打
冬末在小区门口阻止了夏初送她上楼的举动,自己提了小提包上楼。走到三楼的楼梯窗口往下看,正看到夏初倒车往外走,倒也不显磨蹭,比起以前来算是有了长进。
冬末出了会儿神,再转身上楼,掏出钥匙开门。门一开,她立即察觉情况有异,退了几步——这是属于一种生物特有的直觉,当属于自己的地域被外地侵入过,即使暂时没有发现侵入者的踪迹,但那种外敌入侵后留下的气息也能让人心生警惕。
冬末退开几步,握紧了手里的提包,然后再将房门大开,背贴着墙壁,慢慢的走进屋里,只看了一眼,她就又退了回来,拿出手机拨11o报警。
“喂,您好,我是x小区x栋六楼的居民,我家里进贼了。”
警察勘察过现场以后,得出的结论却让冬末大吃一惊:“同志,你家里虽然被翻得很凌乱,但值钱的首饰却没有丢,财务损失不大,这贼进得不同寻常,不像是为了偷窃财物来的,到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提供,协助我们及早破案的?”
冬末错愕不已,突然一瞬想到去年跟踪她的那个神秘人物,出了一层冷汗。等警察走后,她才打电话给崔福海:“大海,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初七才能回来,你怎么了?声音这么紧张?”
冬末压下心中的惊悸,问:“大海,何方劲回来的事,你知道吗?”
崔福海大吃一惊,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说:“他怎么敢回来?你确定么?”
冬末只觉得因为这几天欢愉而轻松的心情一点点的紧绷起来,握紧了手,慢慢地说:“是他回来了,并且似乎因为他的回来,而给我带来了一些很古怪的麻烦。”
崔福海沉默了一下,回答:“那贼是什么贼?难道是何方劲因为当年逃走仓促,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留在那里了,所以他现在又回来找?”
“不可能,何方劲逃走的情况你也知道,你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冬末在被贼翻得凌乱的屋里打了个转,目光落在床头那支老式的砖头型:“大海,他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崔福海沉默了一下,回答:“我要把把他当年欠我的,一件一件讨回来。你呢?”
冬末摸着冰冷的老式手机的机身,无言回答。
崔福海等了片刻,吁了一口气,道:“冬末,你要注意安全,等着我,别冲动。”
“我不会的。我不是冲动鲁莽的傻孩子了。”冬末挂断了电话,再看一眼凌乱的室内,也收拾,直接重新把门关上,离开。
楼下的门卫室里,刚被物业管理公司的组长很削了一顿的李叔见她出来,时分惭愧的过来道歉。冬末摇头道:“小区门卫室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轮值,也不一定就是你当值的时候进了贼。而且李叔你一向尽责,这是我知道的。”
李叔既感激她的体贴,又觉得惭愧,犹豫了一下,才说:“舒小姐,案发现场我也看刚才也看过了,有坚实我觉得很奇怪。你那房子装的是安全门,可是没有丝毫被撬的痕迹,贼是怎么进去的?是不是你的熟人暗里配了你的房门钥匙?”
冬末惊了一下,旋即否认:“不会有这种情况,李叔,难道就没有贼能够不撬门而用什么技术进屋么?”
“也不是没有,但是安全问题构造复杂,一般来说除非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员,普通小偷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是这种技术的贼,那算是高级人才了,一般只做大案子。偷你家的贼出手一趟就只拿屋里那几百块的零钱,连首饰都不动,那不是不太合算了吗?”
李叔皱眉,喃道:“其实那贼从你屋里拿走的那几百块,不像是他的目标,倒像是他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入宝山而空归’,坏了衣食而顺手拿走的。”
冬末心里也有同感,望着李叔,心一动,沉吟一下,问道:“李叔,我开了家新店,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帮我做保安工作。我觉得以您的资历和才能,在物业公司做个不在便内的在守门人,实在太过屈才,不如您把这份工作辞了,去帮我的忙,我可以跟你订立正式的劳动合同,负责五险一金。”
李叔愕然,他是特种兵退役的,因为右手断了食中二指,内脏也不是很好,身体差,不好就业,加上为人耿直,在物业公司干了十几年,还只是编外人员。今天突然听到冬末挖角,时分意外,想了想才道:“舒小姐抬爱,我惭愧得很。不过我在物业公司已经干了十几年了,没想过挪地方。”
冬末不意外他的拒绝,诚恳的说:“李叔,我新开的点坐落在车站和离贫民区不远的地方,环境复杂,确实需要你这样有经验且人品信得过的人帮我做保安工作。不是要你替我看门,而是帮着我协调处理一些安全方面的工作,在待遇方面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可以仔细考虑,想好了再告诉我。”
李叔见她确实一腔诚意,也有些动摇。不过人在一个地方呆太久自然会恋窝不想轻易挪动,何况他已经四十出头,早过了冲动的年龄,并不会因为冬末的一番话而立即做出决定,只是答应她仔细考虑。
冬末主要是因为信任李叔的人品才动了这念头,并不急着要他立即作出决定,也不强求,自毁兼容台开始准备工作。
兼容台的员工还没有收假,老店这边的零售依然没有开张,冬末没有什么新的工作,却打开电脑,把新店和老店所有的账目资料都调了出来,重新一件件的核对,掐算所需的资金。而后在确定工商税务已经开始正常上班后,拿了资料把兼容台注册成为有限责任公司的形式,给小童和宋宁各百分之八的干股。
这一阵忙碌,直到感觉有些脱力,她才停了下来,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长长的呷了一口气,就察觉身下的提包里调成了震动铃声的手机正在响个不停,拿出来一看,确实谭英的来电。她迟疑一下,按下了通话键。谭英这么多天打了她的电话,从来没有一次打通的,突然听到冬末的声音,真是喜出望外,激动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冬末没有看到他的人,但听到他粗重的喘息,也猜得出他的一二分心思,淡淡地问:“谭英,你有什么事吗?”
谭英的激动被她的冷淡的声音一浇,稍微平复,呐呐无语,好一会儿才问:“冬末,我能再见你一面吗?”
“当然,如果你现在已经回来了的话,请在五点以前到茗香茶楼5号座。”
谭英一叠声的答应了,冬末起身收好东西,感到茗香茶楼5号座一看,谭英竟比她还早到了。
谭英在过年的这段时间没有长肉,反而瘦削了不少,见她潇洒行来,看他的眉眼里不见丝毫情意,冷清一片,心里一涩,赶紧借给她让座的机会把脸色掩住,苦笑:“冬末,谢谢你来见我。”
“这是我应该来的。”冬末坐下,望着谭英,笑了笑:“谭英,我们交往了三个月,都曾经很认真的对待对方,这样的认真的过程,值得我们在它结束的时候尊重它,给它一个认真的结尾。”
冬末摇头:“谭英,我不是个好脾气的女人,最不能容忍的东西是什么,你是知道的。你如果这种时候再多做纠缠,那也太过无味”
谭英喝了口气,只觉得满口苦涩,连吞咽都十分困难,涩声问道:“冬末,你能不能这么剽悍?”
冬末扬眉,一笑:“谭英,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剽悍,只是在这世上,当男人给予女人的不是保护,而是伤害的时候,女人就必须学会自保。我,只是奉行了这一准则,不是吗?”
谭英默然无语,冬末端起茶杯,对着他微笑:“谭英,为了我们曾经认真的对待彼此,为了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我以茶代酒,请你满饮一杯。”
她笑得洒脱,但在不自觉中,心却微微一桶,毕竟是曾经那样认真的将对方视为结婚的对象在交往着,想在他身上寻找安全的归依。突遇背叛,岂能无伤?
一杯茶饮尽,她伸手掩面,从眉宇间抹过,将其中的黯色拂去,然后才道:“谭英,我不怪你,因我自身做事,也有任性的过错。然而,恕我不能对你说恭喜。”
谭英看着她的举动,震动一下,将茶饮尽,这才苦笑:“冬末,幸亏你没有对我说恭喜,否则,我会忍不住恨你的。”
冬末哑然,谭英再斟了杯茶,送到她面前,诚恳的道:“冬末,对不起,谢谢!”
冬末接过酒杯,饮尽,回答他:“谭英,我也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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