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乌云掩月,四下漆黑,若是常人来此,恐怕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
顾剑南练成了付夜眼,在这漆黑的夜晚,行走在如此畸岖的山路上,没有觉察丝毫的不妥。
不但如此,他还惟恐在半路上会碰上这阵随时将要降下的骤雨,故此奔行的速度愈来愈快,在峻岭峭壁之间,有如枚弹丸般的移动,转瞬之间便已驰出数十丈远。
脚下稍缓,他换了口气,正待加劲急驰,随着吹来的阵凉风,有细细的雨丝飘落在脸上。
顾剑南仰首望了望黝黑的黝黑的苍穹,但见细雨如丝随风飘洒,有似用白丝线所串成的薄幕,茫茫的片轻雾。
他的脸庞承接清凉的雨水,思绪如同那飘洒的雨丝,深入幽溟的苍穹眼前的这片情景,很快把他带回往事的回忆中,记得那个白雾弥漫的清晨,他跟祈白两人奔行在崎岖的山道上,向昆仑而去不,应该说是祈白背负着他,向昆仑奔去才对,因为他在那个时候,两条腿还是软弱得不能行动。
当时,他心中惦念父亲的生死,心催促祈白加快身形,赶赴昆仑,却在将抵达昆仑之顼时,碰上那阵大雾。
在茫茫的白雾中,祈白害怕会失足跌入深渊中,所以才放下顾剑南,坐在块大石上等待大雾的过去。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之后,大雾犹未散去,顾剑南在焦虑之中,想出了投石问路的办法,终于慢慢的在雾里摸索着走过那段难行的山路。
直到大雾散去,他们也赶到了昆仑之巅,那时旭日初升,大地光明辉煌,如同披上层金黄色的外衣般,格外的使人感到愉快。
但是,顾剑南却亲眼看到了他的父亲,名闻天下的血手天魔顾明远,在五大门派掌门人无耻的围攻下,受伤吐血幕幕的往事,飞快地在脑海中映过,顾剑南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动了下,两眼凝望苍穹,喃喃道:“爹,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老人家所遭遇的迫害,我定尽此生之力,把你从丹珠秃驴那儿救出,然后替你老人家报仇”他那低沉的话声在雨中飘散开去,历历的往事还未从脑际消失,耳边忽然飘过阵低幽的琴声。
顾剑南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伸出手去抹掉脸上沾濡的雨水,举起脚来,欲待继续赶路,奔向鸳鸯谷去。
陡然,夹在夜风细雨之中,阵忽隐匆现的琴声随风飘来,传进耳中。
顾剑南脸色凝,屏息静听,只闻琴声悠扬,细柔如丝,缭绕在耳边,竟然使他心中产生种特异的情绪,难以抑制。
顾剑南心中动,失声道:“郑无心,这是郑无心的琴声”
普天之下,除了琴圣郑无心之外,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弹出此动人的琴声,在这风雨之夜,还能使琴声传出如此遥远了。
自从在断肠谷后来改名为鸳鸯谷顾剑南初次遇见郑无心,被他用琴声击伤内腑,结果引起靳素素的怒意,与郑无心发生争端,郑无心中剑负伤,逃离断肠谷之后,顾剑南只在混进金缕宫厨师中时见过郑无心次。
那时郑无心身上所受的剑伤未愈,颇为狼狈的躲在座山庙里避雨,恰巧朴立人也因避雨赶到,他不知坐在庙中的那个抚琴伤者竟是天下七大绝顶高手被称为琴圣的郑无心,妄然出言侮辱郑无心。
结果被郑无心拨弄他那霸绝天下的“残琴操”,将朴立人的四个好友全都震死,若非他已受伤,连朴立人都不能逃得性命。
顾剑南暗忖道:“这些年来,江湖上从未听到丝关于琴圣郑无心的消息,想不到今天竟然会碰到他在这儿弹琴,莫非他对祈婶还是旧倩难忘”
他循着那细柔的琴声路奔去,愈行愈近,耳边的琴声也愈来愈是动人,顾剑南迎着蒙蒙细雨奔掠而行,本来脸上神情非常严肃,可是随着那阵琴声愈来愈动人,他开始有了笑容。
他的眼中映射出温柔的情意,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奔行的速度愈来愈慢,终于停下身来,缓缓坐在地上。
此刻若是有人来此,看到他这种神情,必定会感到非常奇怪,但是他这种痴迷的神情落入郑无心的心眼里,就明白为什么了。
顾剑南已在没有提防之中,被那美妙的琴声所诱,陷入迷幻之境。
顾剑南全然不顾地上的泥泞,也似忘掉他全身已经湿透,在他幻觉中,他此刻正坐在梅冷雪的卧房里那块最柔软的毯子上,而那温柔可人的梅冷雪此刻正斜斜的依偎在他的怀里雨丝从他的脸上滑落,沾湿了他整个面庞,给予他种酥痒的感觉,但他没有伸手去抹擦下。
因为,在他感觉中,那是梅冷雪柔柔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脸上,他埋首在她浓密的黑发里,轻嗅着她发中的淡淡幽香,那细柔的发丝擦在他的脸上,给予他种酥痒的享受,他岂会将之拨开
他缓缓的合上了眼,喃喃地道:“冷雪,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为了你,吃尽那么多的苦楚,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你既已重回我的怀抱,我绝不放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们找个世外桃源,远离江湖的嚣闹,愉快地渡过此生”在幻觉之中,他似乎已找到了个世外桃源,偕同梅冷雪同归隐,清晨,他们携手同看旭日的升起,黄昏,他们并肩欣赏红日西沉,在澹澹的月夜,漫步在林间的山道,晚风带来阵阵芬芳蓦然,声震耳的霹雳在顾剑南的耳边响起,震得他全身颤,几乎跌倒于地。
顾剑南霍地睁开眼来,只见夜空之中电光乱窜,大雨倾盆落下,眼前那有什么梅冷雪
那有什么世外桃源有的是峻峭的山崖,深沉的渊谷。
他楞了楞,还没定过神来,耳边又响起阵巨大的霹雳。
这阵雷声震得他的心旌摇摇欲飞,这才使他记起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伸手擦了把脸,他的心中涌起阵寒意,凛然忖道:“好险哪,差点我便受到郑无心的琴声所迷,陷于幻觉之中,无法自拔,若没有这阵雷声,不知将会怎么样了”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凝目望去,便见自己已经来到鸳鸯谷的东南方山巅,在那片峭直如镜的绝崖之上,盘坐着个身穿金衣手抚玉琴的老者。
顾剑南立刻便认出了他便是琴圣郑无心。
这些年来,郑无心的容貌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原先那头黑发,此刻已变得灰白,两鬓更是银白如雪。
若非他身上穿着的金袍,膝上摆设的那张玉琴,顾剑南即使在路上碰见郑无心,恐怕也不会认得了。
顾剑南暗自感叹:“仅仅几年之别,郑无心竟然现出如此老态较之我初见到他时,几乎老了十年,但是他的琴艺较之三年多以前更加高明了,否则,我也不会如此快便受到琴声的迷惑,连丝抗拒之心都没有”他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郑无心时,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孩子,那时他虽无点抗拒之力,却没像今日这样的很快便被琴音控制住心神,产生幻觉。
他自信这几年来,本身的武功修为,已可直追这几个被天下武林目为绝顶的高手,但他在聆听到郑无心的玄妙琴音之时,依然无法抵挡得祝想及此,他不禁为之泄气不已,忖道:“郑无心没有发现我来,他的琴音也并非对我而发,可是我依然受到迷惑,他若是真的对我施为,我岂不早就被他琴音所击伤唉,可见我此起郑无心来,还是相差大截”他仅是从单方面来衡量自己与郑无心之间的武功高低,而自认不如,其实这种想法并不对。
因为在数年之前,他仅是个孩子,思想单纯而洁净,不像如今,他饱尝爱情的苦涩,经历过连串打击,情感上有了缺陷,时刻企图求得弥补。
偏偏郑无心所弹奏的那个曲调,又是向靳素素表达他心里的思慕,要求靳素素能接受他的爱意,共同获得圆满的感情,走向人生大道。
那无限柔情的低吟,往日旧情的追诉,传进顾剑南的耳中,立即使他心中起了共鸣,因而很快便把整个思绪与琴声揉合在起顾剑南默然站在高耸的山巅上,俯望对面绝壁上盘坐的郑无心,只见他任由倾盆的雨水淋在身上,依然斜倾着头,俯望鸳鸯谷,仿佛已经沉湎在自己的琴音里。
哗哗的雨点不断白天空倾落下来,但是那阵阵低柔的琴音依然清晰地传出,没有被雨声所掩。
顾剑南唯恐自己再次陷入幻觉中无法自拔,心中警惕,运功护住心神,站在山巅好会儿,郑无心也没有发现他。
这阵骤雨来得很快,歇得也很快,没有多久,已停了下来,只剩下地上积存的雨水,还在不停地往渊谷里流下,不过那潺潺的声音比起方才的雨声已是小得多了。
郑无心这时也正好弹完了琴,只见他长长的吁了口气,伸手抹了抹脸,然后双手平放琴上,垂目注视鸳鸯谷,似在怔怔出神。
顾剑南看到他的神态,想几年以前郑无心也是坐在那个地方,以琴音叙述出他对靳素素的挚意,那时为了自己的出现,使得他震怒不已,以琴音击伤自己。
为此,靳素素骂他太过残忍,愤而与他决裂,而引起这两位江湖奇人的决斗。
郑无心当年身负剑伤,怆然逃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顾剑南没想到郑无心在数年之后的今天,竟重又来到此地,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向靳素素弹琴倾诉衷曲。
顾剑南忖道:“难道他不记得当时祈婶声色俱厉对他所说的话,他已忘记了当时所负的伤唉他竟然全不顾及那些,又回到这儿来,像这等痴情挚意,放眼天下又有几个”
他知道靳素素已不再是以往的苦海离乱人,此刻已成为血屠人魔祈白的妻子,就因为如此,在感动之余,不由更替郑无心觉得难过起来。
郑无心凝目望着谷里好会,不见靳素素的倩影出现,忍不住悲痛地呼唤道:“素素你听到我的琴声没有我这首曲子完全是为你而作的,也是专为你个人弹奏的,难道你点都不怜悯我对你的深情吗”
他的话声在空洞的谷里不停地回荡着,使人听了感到格外的凄楚哀怨,顾剑南都有些不忍心起来。
他真想要跑过去,明白的告诉郑无心,靳素素早已经跟祈白结为夫妻了。
这个意念刚自脑际闪起,他又听到郑无心大声呼唤道:“素素,素素,你听到我的呼唤没有我是郑无心,我又回来了。”
在四壁回响中,郑无心悲愤地道:“素素,我遵守昔日的诺言绝不跨进断肠谷步,但是你也该出来见我面,我只求见你面,便死无遗憾了,你又何其吝啬”
他的声音传出老远,震得谷中回音久久不停,好会儿始回复宁静。
郑无心见到自己如此悲痛的呼唤,依然不能使靳素素走出来见自己面,心中苦涩无比,大吼声,恨恨地拨动下琴弦。
但听铮然声大响,如同柄无形的巨斧,向他对面的山壁劈去,那块山壁表面的岩石龟裂开来,块块碗大的碎石滚落谷底,发出阵雷鸣似的大响。
顾剑南看到这等威势,不禁骇然,他脸色凝,已听得郑无心扬首狂笑,道:“靳素素,你看到了没有在下已经练成无坚不摧的天魔死音,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不管昔日诺言,跃下断肠谷将你杀了。”
顾剑南心中大凛,忖道:“祈婶直没有理会他,大概正在为祈叔护法,祈叔离开地垩宫时不是隐约透露他这次回鸳鸯谷,是为了让鬼医公孙输施行神奇医术,医治他在昔年为了我所受的重大内伤听他的意思,这次手术非常严重,弄不好会影响到生死,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岂能眼看着郑无心闯进鸳鸯谷”
意念电转,他已毫不犹疑地大喝道:“郑无心,你休得在此放肆。”
第五章筑庐深渊琴毁人亡
郑无心提起那张玉琴站了起来,正预备跃下断肠谷,猛然听得夜空传来声暴喝。
他脚下顿,仰首向对面望去,只见从那高耸入云盘踞如同只野兽的山崖上,飞掠起条人影。
此时骤雨刚过,夜空碧蓝如洗,闪烁的星星和弯弯的眉月,全都显露出本来的面貌,淡淡的光华映照着大地。
郑无心立身之处,距离对面高峰足有十六七丈远,中间还隔了个深达二十多丈的断肠谷,星光再亮,他也看不清顾剑南面貌。
他只看到那条人影从高耸的山峰上倒跃腾起,如同只大鸟般的张开双臂,快速绝伦的疾射而下,转眼便跃飞出七丈多远。
郑无心浓眉微皱,忖道:“这人是谁听他的声音并不苍老,好像不是梅花上人那批老鬼之中的任何人,可是他却能跃七丈,虽说仗着高处纵落而下可以取巧,但也不太容易”
他身为七大高手之列,却从来都认为自己和靳素素是最年轻也最相配的对。
他从不算称老夫,也不喜任何人称呼他为前辈,这种自以年少的习惯,经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未改。
他的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望着顾剑南那如同巨鸟飞翔的身形,忖道:“尽管他的轻功超绝于世,也无法横越这宽达十六七丈的深渊”心念方动,他已见到那人腾身空中,左手自背后撤出枝巨棒,扬空挥,“啪”的声巨棒撑了开来,变为枝雨桑顾剑南撑开了铁伞,借着伞上鼓风的力量,换了口气,右袖往后挥,又往前飘出数丈郑无心见到顾剑南以巧妙的方式腾空飞越,心中动,忖道:“放眼天下,武林之中以铁伞作为武器,并能施出如此巧妙的轻功,除了西陲的铁伞尊者之外,还有何人呢”
他在断肠崖上结庐而居,整整达十年之久,虽说靳素素当时由于怀念旧友,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是站在武林同道份上,却直没驱逐郑无心过。
有时,她也会在心烦意乱之时,跟站在崖上的郑无心说说话,谈论些武林掌故。
就因为如此,才使得郑无心留恋这儿,长达十年之久,都不舍得离开。
在那段悠长的岁月里,郑无心也了解到靳素素的出身来历,晓得她还有个师兄,乃是威震边陲的铁伞尊者是以他见到顾剑南持着铁伞,施出那等巧妙的轻功,横身飘过这宽阔的渊谷,立即便想到了铁伞尊者。
他脚下退后步,忖道:“不知素素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他的师兄铁伞尊者也远从西土边陲来到这儿,我倒要问问他”他呼唤了靳素素那么久,没有听到丝毫回答,甚而施道出“天魔死音”震塌断肠谷角山壁,依然未见她出现,心中虽说愤怒,其实更为她担心。
现在见那自对面山崖上飞跃而下的高手看似靳素素的师兄铁伞尊者,他抑下怒意,没有对身在空中的顾剑南施出他的琴上绝技。
否则,以他那刚强偏激的个性,顾剑南敢那么大声的叱骂他,他才不管什么江湖规矩,非得要弹出响煞功的琴音,给对方个教训不可。
他的身形往后稍退,目光凝望着飘身斜飞而落的顾剑南
起先由于铁伞遮住星月的光辉,他没看到对方的面貌。
等到顾剑南飞身跃落在他所立身的崖上不远处,收起了张开的铁伞,他才发现顾剑南并非如他所想像的那样是个长髯的老者,而是个英俊的年轻人。
他微微楞,惊问道:“你是何人”
顾剑南左手握着铁伞的伞柄,微微笑,道:“尊驾不认识我了”
郑无心生平最大的忌讳便是听到自己为前辈,唯恐会把自己给说老了。
此时见这般英俊潇洒的年轻人竟然称呼自己为“尊驾”,不但没使他感到不安,反而对顾剑南起了好感,时之间也忘了方才所受到的喝叱。
他的脸上浮起丝笑意,打量了顾剑南眼,摇摇头道:“尊驾何人在下感到面生得紧。”
顾剑南晓得郑无心的毛病,绝不拘礼,闻声笑了笑道:“三年之前,你我曾经见过次面,没想到三年之后,尊驾倒不记得了。”
郑无心又凝神注视了顾剑南眼,犹疑地道:“尊驾这提起,在下确实感到有点面熟,但是尊驾年纪不大,三年前是在何地见过在下”
顾剑南笑道:“尊驾如何说出这等话来三年之前,尊驾也只不过比在下大不了多少,为什么现在竟记不起在下来了呢”
他这句话存心是调侃郑无心的,可是郑无心听了却大为受用,呵呵笑道:“老弟,哦,在下虽比你大了几岁,到底也只比你大点,还是称你声老弟罢”
他伸手抹了抹鬓角的白发,挺了挺胸膛,故作年轻之状,笑了笑,道:“我说老弟,三年之前,你我曾经见过,愚兄时也想不起来了,你且说说看,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顾剑南听了郑无心这番话,不禁暗暗摇头,偷笑不已,忖道:“他这种死不认老的习惯,直到面须霜白都改变不了,真是令人感慨不已。”
他的目光闪,俯望了鸳鸯谷眼,道:“三年之前,你我就是在这儿见的面。”
郑无心咦了声,道:“什么在这儿见的面”
他凝目望着顾剑南,嘴里不停喃喃道:“三年之前在这儿见的面咦,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呢”
顾剑南讽刺地道:“尊驾如此年轻,记性怎么这样不好”
郑无心也听出他话中讽刺之意,脸色沉,说道:“你以为在下记不起何时见到你,认为在下老了哼,在下也只不过三十九岁而已,比你又大得了多少岁”
顾剑南失声笑道:“琴圣郑无心成名武林已有二十多年,你说你才三十九岁,那么郑无心不是你了”
他话声顿,故意问道:“那么,你是郑无心的徒儿了”
郑无心沈声道:“故说在下郑无心,天下只有个,这生也没收什么徒弟”他说到这里,已觉察出顾剑南是在讽刺自己,话声顿,道:“你到底是谁竟敢出言不逊,讽刺在下,莫非你不晓得在下琴音无敌”
顾剑南淡淡笑,道:“尊驾的琴音,在下于三年之前已见识过了,没什么了不起,嘿,你的琴音若是无敌,当年又怎会负伤狼狈而逃”
郑无心惊诧地望了望顾剑南两眼,失声道:“你是”顾剑南大笑道:“你现在总算想起来了吧”
郑无心望着眼前这气宇轩昂超绝不凡的年轻侠士,真有点不相信他便是三年之前那个已被自己的“残琴操”击伤内腑的孩子。
他愕了愕,道:“你你没有死”
顾剑南失笑道:“在下当年如果已被你的无敌琴音震死,此刻岂会还出现在你面前”
郑无心话出口,也觉察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道:“原来你是经由素素的推荐,拜在铁伞尊者门下,怪不得要在这儿替她守门了,嘿,素素也是太小看了我,以为凭在铁伞尊者门下学了那么点武功,便能拦得住在下。”
他挥了挥手,道:“小子,你快进去把素素叫出来,说我要见她。”
顾剑南冷笑声道:“你已被逐离断肠谷了,怎还有这个脸再回来嘿,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她不会见你的。”
郑无心脸上浮起层杀气,叱道:“小子,我看你真的要找死,竟敢对我郑某人如此无礼。”
顾剑南缓缓移动手中铁伞摆在胸前,沉声道:“郑无心,在下并不是怕你,只是不忍见到你在怀抱那么大的希望而来,结果却失望而去,所以才好言相劝请你就此离去”无心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莫非素素她”顾剑南道:“你不要胡乱猜想,祈婶她容貌如昔,并无”郑无心眼中突然射出股煞厉的光芒,打断他的话声,沈声问道:“你说什么祈婶,莫非她已”顾剑南颔首道:“在下不必隐瞒你,她已经与我祈叔结为连理,此地已不再是昔日的断肠谷,而改名为鸳鸯谷。”
郑无心没等他把话说完,大叫声,像是疯了似的挟着玉琴,飞身跃下了鸳鸯谷。
顾剑南在说出那句话之前,便已凝神提防,唯恐对方闻声之下失去理智,对自己施以疯狂的攻击,但却没想到对方放弃了攻击自己之举,而飞身跃入鸳鸯谷。
心中惊,他大喝道:“你要到那里去”
在喝声之中,紧跟在郑无心的身后,飞身追了下去。
郑无心大袖飞拂,衣袂飘扬,快似流星般的跃落鸳鸯谷,奔向靳素素所居的洞府而去,根本无视于身后顾剑南的追蹑。
顾剑南仅是起步之时较之郑无心略缓半步,本来以他的轻功造诣,定然可以在郑无心未到达洞口之前便已追到。
可是郑无心乍听靳素素竟然已经嫁与别人,心中所涌起的那股失望与悲痛,使得他产生股异常的潜力,奔行之速快得惊人,将身后的顾剑南抛后了七尺之多。
顾剑南提起口真气,紧紧追蹑而去,眼见对方身形快逾电闪,自己越追离得越远,当郑无心即将奔到那排排森立的石笋之前,他大喝声,道:“郑无心,你还不住脚”
郑无心根本没有理他,身形晃,已跃上根石笋顶端,如同蜻蜒点水般的在石笋上乍起乍落。
顾剑南看到他这个样子,明白郑无心是在找寻进入洞府之中的门户,他心中动,也飞身跃上石笋,蓦然拔出铁伞,大喝声,向郑无心背后掷去。
郑无心昔日曾在断肠谷外的山崖上搭庐居住过十年之久,但因为受到靳素素的约束,从未敢跳入断肠谷里步,虽然见到靳素素每次从石笋后出来,却不知洞府进口设在何处。
他正在凝目察看,身后金风破刃,顾剑南掷出的铁伞已急射到背心。
他的身形霍然顿,站在根石笋上个大旋身,右掌平拍而出,发出股暗劲,向那枝铁伞拍去。
“啪”的声,他手掌拍中伞身,将之击落于地。
就在这稍耽搁之际,顾剑南已下了石笋,奔到洞府之前,背着紧闭的石门站好。
郑无心目光闪,看到顾剑南站在个凹入的岩洞之前,晓得那儿正是入洞之处,他飞身跃下,向顾剑南行去。
顾剑南沉声喝道:“郑无心,你不可太过放肆。”
郑无心满脸铁青,眼中流露出股深浓的煞气,厉声叱道:“走开”
顾剑南道:“郑无心,在下非常同情你此时的心情,但是事已至此你也该从容的面对,收敛起你那份感情,远离此处。”
郑无心蓦然放声狂笑,道:“远离此处哈哈,放眼天下,何处是我的归宿”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出个痛苦至极的表情,狠声道:“我既然无法得到她,才下让任何人得到她,我非要让她死于我的琴下不可。”
顾剑南心中起了阵震栗,凛然道:“郑无心,你的想法太毒了。”
“太毒了”郑无心狂笑着道:“我直把她看成像天上仙女般的美丽,从来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可是她却嫁给祈白那个屠夫那个鄙夫有那点能比得上我郑无心我我非得把他们两人齐杀死不可”
他的眼中闪过灿然发绿的冷芒,喝道:“小子,你何必替他们送死还不让开让我进去”
顾剑南沈声道:“有我顾剑南日在此,你就日别想进洞”
郑无心狠狠的瞪了顾剑南眼,道:“好”
随着这声“好”出口,他托起玉琴,重重地拨弄了下琴弦。
顿时缕尖锐的琴音如同无形的剑刃,向顾剑南疾射过去。
顾剑南在三年之前便曾领略过顾剑南的绝妙琴音,晓得他的厉害,见对方狠狠的瞪视自己,便知不妙,深吸口气,大喝声,飞快地撑开铁桑像这等无形的琴音该是何等快捷,顾剑南纵然预先提防,也比那缕琴音慢了半分,手中铁伞还没有完全撑开,铁伞震,几乎脱手坠地。
顾剑南大骇,没想到郑无心的功力较之以前更为精进,仅是这缕琴音,便差点把自己蓄足的真气摧破。
心中凛骇,刹那之间,他的气势大减,立即便被从郑无心身上传来的煞厉气势,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心知不妙,赶紧大吼声,左手铁伞往外撇,右手拔出了天虹剑。
“铮”的声轻响,剑芒飞腾,从天虹剑上传出的寒碧冷芒,把顾剑南全身都已罩住,随着他的内力逐渐加强,剑尾的碧芒也愈来愈是炽盛,立刻便把郑无心那股乖戾狠煞的气势给逼了回去。
郑无心禁不住天虹剑上传来的森冷杀气所逼,退出三步之外,失声道:“好剑”
顾剑南沈声道:“郑无心,你自信能够闯得过在下这关”
郑无心脸上颜色连续幻变了几次,问道:“你这剑是从那儿来的”
顾剑南微微愕,只见郑无心眼中映出贪婪之色,不由得怒道:“这是天灵上人的遗宝,你还想动什么歪脑筋不成”
“嘿嘿,这就怪不得了”郑无心目光闪动了下,道:“顾剑南,你以为凭着这柄宝剑,便能阻得了我进洞不成”
顾剑南冷笑道:“你若不怕被此剑所斩,就尽管闯洞吧”
郑无心在三十多岁的时候便已跻身天下七大绝顶高手之列,凭着他手出神入化的琴技,在武林中独树帜,就算要开宗立派都已够资格了。
凭他的武功修为和经验,他怎会看不出此刻自己与对方的优劣所在
本来,顾剑南在未取出天虹剑之时,郑无心自信单凭手“残琴之操”,便可以击败对方。
可是现在顾剑南手里已持着天虹剑,单单剑上的杀气便足已抵消他由于极端愤怒而生出的煞厉之气,更何况剑气腾射,无坚不摧的锋刃,在顾剑南的运用之下所产生的绝大威力。
郑无心暗自思量了下,觉得自己就算施出新练成的“天魔死音”,胜算的机会也很校他忖道:“如今我还看不出他运用此剑的熟练程度怎样,只看到宝剑本身的威力,他若是新得此剑,单靠宝剑本身的威力,定然无法保护他的内心不受天魔死音的侵蚀,否则他已运用自如,心灵与宝剑相互契合,那么我将遭到琴毁人亡的惨局”顾剑南看到郑无心默然不语,也不明白他的内心,以为他是慑于神剑之利,不敢动手。
他心头微微宽,道:“郑无心,我劝你还是就此回头,离开此地,外面的宽阔的天下,凭你的武功,又何处去不得何苦葬身于此”
他的话声顿,见到郑无心目光闪烁,依旧默然不作声,于是继续劝说道:“你若以为能闯过在下这关,便能进入洞中,而想冒生死之危尽性搏,那你就更错了,须知洞中尚有祈叔和祈婶两人,凭你郑无心人,又在疲累之下,岂是他们的对手你尚要深思”他说这些话的本意是劝说郑无心回头,那知听在郑无心耳里却起了反作用,郑无心以为顾剑南所得神剑尚无法发挥,才会苦苦劝说自己,要求自己不作乾坤之掷,动手相搏他暗忖道:“我若将他杀死,取得那柄神剑,凭着这琴剑,对付祈白和靳素素这对狗男女足足有余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看准了祈白和靳素素两人定然有什么变故,不然,也不会他在洞外叫嚣了如此之久,仍没看到他们两人出来,而只有个顾剑南挡在洞口。
他冷笑声,问道:“顾剑南,你是从何处而来的”
顾剑南摸不清他问这句话是什么用意,答道:“你又何必管我是从何处而来反正我在时之间绝不会离开。”
郑无心见到自己的估计果然没错,顾剑南只是凑巧赶到这里罢了。
他冷笑声道:“在下不忍见你横尸于此,替那对狗男女卖命,你还是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吧”
他的话未说完,顾剑南已大喝道:“郑无心,不许你出言污辱他们”
郑无心也跟着大喝声,道:“顾剑南,你既然至死不悟,就怪不得我了。”
他拂大袖坐了下来,将玉琴摆在膝上,沈声说道:“顾剑南,你若能在我阕天魔死音之下,安然无恙,我郑无心就立刻离开此地,否则,你还是放下宝剑尽速走开,在下答应绝不拦阻你。”
顾剑南冷笑道:“在下就听你阕天魔死音吧”
郑无心阴阴地望着顾剑南眼,道:“你既然甘心送死,也怪不得我郑某人了”
顾剑南背靠着石门坐下,撑开了铁伞挡在头上,右手将剑平举,指着郑无心,凝神内敛,抱元守,等待对方那阕“天魔死音”。
郑无心右手按在琴弦之上,就在此刻,蓦然仰天长啸声,那怨苦沉郁的啸声独在石笋之间回荡不已,他的五指拢,已在琴弦上重重拨动。
霎时,七音俱发,震耳欲聋,天地似欲崩裂,高山似在倾倒,在顾剑南盘坐之处上的石壁塌落了大块,碎石纷纷落下,打在铁伞之上,发出阵轻响
第六章天宫仙乐炼狱之火
在碎石纷纷落下之时,郑无心松琴弦,右手小指斜挑而出,缕柔细的琴音飘散开去,在同根细细的丝线上,划开了碧蓝的天幕,让天上的宫阙全都敞开在人们的眼前。
那金黄色的宫阙在朝阳之下发出灿烂的光华,白石的石阶,翡翠的绿瓦,镶着玛瑙的小径,盘着金龙的石柱,满缀明珠的壁饰,样样的现出。
蓦然,有阵阵仙乐自雪霓深处传来,随着阵环佩之声,十几个高髻如云,长裙曳地,穿戴华丽的宫装美女从白云深处而来。
她们姿容美艳,体态轻盈,载歌载舞的冉冉而来,从那满是玛瑙的小径行过,踏上白玉石阶,进入那华丽的大厅,开始盘旋轻舞起来。
那五彩六色的衣裳在眼前晃动,衬托着曼妙的舞姿,使人看了几乎有目不遐接之感,她们绕着大厅舞动了会儿,如同穿花蝴蝶般的沿着厅旁的回廊舞去,很快地便进入另问华丽的房里。
在那间豪华美丽的房中,少年伸出右手放在榻旁的几上,缓缓向摆在几上的玉盘移去。
那个玉盘之中,盛着翠绿的葡萄火红的荔枝淡黄的枇杷莹白的大梨,其他还有些说不出名字的珍奇水果。
看那少年的模样,好像是要去摘下那成串的葡萄,可是,他的目光既被身边的少女所吸引,又要观赏那些仙女们的美丽舞姿,无法抽出空来观看玉盘摆置在何处,是以只有慢慢摸索了。
这幕幕的情景,似乎出现在顾剑南的面前,又像是自他内心映现出来的幻像。
因为他在见空中宫阙浮现时,马上便认为这完全是幻景,因此赶紧闭上眼睛。
可是他在闭上眼睛之后,却依然能看到那切的情景,仿佛他的心灵也有眼睛可以观看般。
他的内心深处,意识非常清楚,明白自己是在聆听郑无心的“天魔死音”,所以严守丹田,凝聚心神,不使注意力分散开去。
但是他愈是抱元守,剔除杂念,那番情景也愈是清晰,清晰得使他无法不看。
当他见到那个年轻男子摸索着去摘取葡萄的样子,禁不住好笑起来,暗道:“这家伙真是贪婪,既已饱餐声色之美,又想要享受口腹之乐”这个想法不晓得是来自内心还是别人告诉他的,因为他在刚想起时,立刻便发现那个年轻男子的像貌竟与自己完全样。
他大吃惊,张开了眼睛凝目望去,果然发现那个男子便是自己。
心中阵迷糊,刹那之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嘴里被人塞进颗葡萄,不容他用力咬下,那颗葡萄已化为股甜美的汁液,滑下他的咽喉。
他愕然侧首,但见偎依在自己身上的那个清丽秀美的少女,玉手之中正持着串葡萄,盈盈的向自己发出笑,又捏起颗葡萄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唔了声,刚想要说话,却又发现这个依自己身上的少女正是梅冷雪。
他惊问道:“冷雪,你怎会到了这里”
梅冷雪脸上浮起丝浅笑,凑上身来,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吻了下。
顾剑南倏地感到阵从所未有过的冲动,伸出手去紧紧的搂住她的娇躯,拨过她的脸孔梅冷雪娇羞地笑,合上了星眸,那长长的黑睫垂了下来,如同两道密密的帘子掩起,丰润的红唇不停地颤动着那两片红唇在他眼前浮动,愈来愈大,将他整个思想的空白全都掩住,脑海中尽是片火红。
在这刹那间,他恨不得将整个身躯都投入那片无尽的火海,焚烧自己郑无心轻抚琴弦,细细的拨弄,他把自己整个意志都投入在琴音里面,与琴音融而为。
这时柔细的琴音如同潺潺的流水走到片险滩,琴音开始急促,铮铮锵锵,变得强烈而火热。
他那垂落的视线缓缓离开急速跳动的琴弦,落在盘坐在洞门前的顾剑南身上。
当他看到顾剑南扛着铁伞,斜倚在石门上,紧闭双眼的沉醉神情时,他的嘴角涌起丝冷笑,暗忖道:“小子,你的功力虽然不差,但在我的眼里还差得太远,连这最基础的第叠都无法抗拒,怎还能熬得过第二叠炼狱之音”此刻,他若是放下玉琴,走去夺下顾剑南手中的天虹剑,将顾剑南杀死,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因为顾剑南此时已沉醉在幻魔之境,满足了他与梅冷雪情感中的遗憾,他整个心志都浸入爱情的漩涡中,时之间,绝难醒得过来的。
不过郑无心见到他手上的天虹剑依然闪出碧莹的剑光,唯恐自己的琴音停,便会让顾剑南醒来,自己的番心血也将白费了。
他心中有这份顾忌,便不敢住手,只得继续弹奏玉琴。
急促的琴音凌乱地响起,如同骤雨洒落,紧随着缕颤音之后,琴音更加尖锐急密,气氛更加郁闷。
刹那之间,仿佛从四周升起层浓雾,把整个天幕都罩住,大地顿时陷入深浓的黑暗之中顾剑南深深的吻着梅冷雪的红唇,似乎他想从那两片丰润的嘴唇里,啜吸生命的甘泉,用来滋润自己枯竭的心灵。
可是在阵啜吸之后,他猛然觉察到她的嘴际如在燃烧,渗入生命之火,正在不断的跳跃他正在惊愕之际,耳边已传来阵凄厉的惨叫,身上刮过阵阴风,寒彻骨髓,使他打了个冷颤。
他出自本能地想要把梅冷雪搂得更紧,想到从她的身上取得丝温柔,可是双臂用劲,却搂个空,仿佛梅冷雪在这刹那已化为空气他睁开眼来,愕然四顾,发现那所壮丽的宫阙跳舞的仙子身边的情侣全都化为乌有,方才的切切都从眼前消失,无影无踪他感到阵从所未有的惊懔,大声的呼唤梅冷雪的名字,不停地奔跑着,转眼之间,他竟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片广阔的沙漠。
这个沙漠望无垠,到处都是火焰从地底冒起,在阴暗的天空中,有阵阵阴风呼啸而来,吹在地上,刮起片尘沙,使得地上簇簇的火焰更加炽烈。
顾剑南就站在那簇簇的火焰当中,但他却没感到丝暖意,反而觉得愈来愈冷,直冷到内心深处,直达到他生命的尽头他浑身不停地颤抖,紧抱着自己的身躯,茫然行走在那冰冷的火焰上,迎着黄沙,迎向寒风,拖动疲累的步伐行去行了不知有多久,他突然看到眼前出现座幽暗的岩洞,从里面传出哀苦凄惨的嚎哭之声。
他站在洞前,犹疑了片刻,还无法决定要不要进去看看,忽然听到有人痛苦地大叫那阵叫声听来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使他根本用不着思考。
他惊呼声:“爹”
放足狂奔,钻进洞里,向声音传来之处奔过去
通过了条狭窄的小道,他进入岩洞深处,眼前突然开朗,他只见在宽阔深邃的洞窟里,有座圆形的火湖,湖中火焰飞腾,炽热烁亮,正有许多夜叉用长长的钢叉将具具的活人叉进湖里。
有许多的妇人坐在火湖边哭泣着,也有的抓住夜叉在哀求,可是那些面上绽蓝头生双角的夜叉只是裂开阔及双耳的大嘴不停的狞笑顾剑南心中阵惊悸,忍不住怒火生起,想要去制止那些夜叉的残酷行为,耳边倏然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叫他循声望去,只见洞窟的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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