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飘扬着国旗代表着这里已经搜救完毕。
荒芜的旷野中连丧尸都见不到几只,茫茫灰色天空与绿色的大地间,只有我们这辆车。
6月22日,夏至。
基地车在黑龙江南岸,漠河地界的最南边停下,北纬58°,现在是年中短短的夏天时间。室外气温只有13摄氏度,不夜城漠河。
铺天盖地的灰白天光无处不在,天有19小时是白昼,黑龙江的上游从西侧洛古柯村滔滔而来,带着冰凉的寒意。
“刘砚”赖杰在水边洗了把脸:“把设备拿出来开始搜寻”
刘砚站在广袤的蓝天下,埋头调试个新型生命探测仪,茫然抬头。
天与地如此接近,仿佛抬手可触,白茫茫的连续冻土质岩望无际,绵延向远方。他摘下墨镜,将探测范围缩到最精确,屏幕上片漆黑,绿色的经纬线纵横交错,找不到亮点。
“没有人。”刘砚说。
赖杰:“不可能,拿来我看看。”
刘砚:“”
刘砚:“你又不会用这玩意,是新型号的,为什么每次说没有你们都不相信”
蒙烽:“看下嘛亲看下又不会怀孕”
蒙烽硬抢过探测仪,刘砚力气没他大,只得由他,蒙烽哔哔哔地按,按了半天没动静。赖杰也按过次。
蒙烽说:“不可能,根据之前公海里关于东三省幸存者的报告,他们在灾难发生的第时间就朝北迁徙了。”
赖杰嗯了声。
蒙烽:“这里根据组织的情况汇报,起码有接近十万人口,都跑哪儿去了”
“会不会是出境了。”卓余杭说。
赖杰缓缓摇头,刘砚道:“事实上就是显示没有,你们要相信科学”
蒙烽作了个用手肘当翅膀拍的动作:“你可不可以不要整天脸欠揍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把翅膀拍个不停,扁着嘴像个鸭子嘎嘎叫你的科学你的设备,我就很想狠狠地”
刘砚:“你就很想狠狠地试下特斯拉线圈”
刘砚被蒙烽揪着提到车边,狠狠地吻了下去。
众人视而不见,赖杰道:“这样,人手搜索。”
“以临时据点为中心,我,蒙烽,卓兄散开搜索整个城镇。”
刘砚把基地车停在漠河县入城的道路上,赖杰分了方位,卓余杭道:“我和小白换换,我负责保护技师。”
刘砚:“”
刘砚侧头看了卓余杭眼,又征求地看赖杰,说:“我不用保护。”
赖杰蹙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这里潜伏着危险,晓东身手好,跑得快,但不太会应对突发状况。卓兄说得对。刘砚,听命令。”
刘砚只得翻出两个钢铁拳套,交给白晓东,示意他戴上。
“给你设计的。”刘砚说:“肘,臂部有伸锁弹簧,方便近身格斗的时候把丧尸弹出去,不容易被围攻,小指下是枪管,抬臂”
白晓东抬起右臂,与眉毛平齐,咔嚓声拳套手腕处弹出个与地面平行的枪口,刘砚道:“食指屈伸。”
白晓东食指屈,砰的巨响,枪口射出子弹。
“太厉害了”白晓东狂喜道。
“拳套式连发机枪。”刘砚说:“模仿第六区工房臂射炮制造的新产品,枪口会随重力不断变换位置,能始终朝前,但准确性还需要后续调试,你先试用,效果会来回报,我还添加了拳刃和回旋锯,拇指,握拳。”
白晓东依次屈拇指,屈五指,铮铮响弹出锯子与长刀,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砚比划了个格斗的动作:“功能你要自己慢慢熟悉,机枪里只有二十四发子弹。我不敢再加设备了,很重。”
白晓东两臂掂了掂,原地躬身,两手错开挥,拳刃闪亮,笑道:“太好了,不重,回来给你报告状况。”
赖杰道:“现在出发吧,这次的探测路程是二十公里,需要天夜时间,准备搜索附近的所有地方,看看有没有人留下逃亡方向,你们自己小心。”
刘砚道:“超过范围以后通讯器就没法运作了。”
蒙烽道:“知道,小心保护好自己。”
三人分好武器,朝着不同方向前进。
据点剩下刘砚与卓余杭两人。
刘砚拆开碗赖杰搜刮回来的喜之郎果肉果冻,把它吃了,对着灯光照碗型的塑料壳,思考能如何利用这个东西。
卓余杭眯着眼,倚在车后抽烟,目光有点疑惑看着刘砚的动作,刘砚看了卓余杭眼,卓余杭马上把目光移开。
刘砚意识到自己的神态有点像神经病,拿着塑料小碗准备下车,然而卓余杭高大的身材堵在后车厢外。
“借过,杀手大哥。”刘砚道。
卓余杭面无表情朝边让了让。
刘砚下车装了点土回来,折了根绿色的枝条插在土里。
卓余杭道:“你瞧不起我。”
刘砚说:“你留下是为了和我抬杠的对吧,杀手大哥。”
卓余杭扔了烟,淡淡道:“知道么,像你这样的小孩我见过很多。”
刘砚抱着手臂,眯起眼,盯着工作台上的植物。
“你可以送我归西。”刘砚道:“这样蒙烽就会娶你妹妹了。”
卓余杭笑了起来,说:“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刘砚侧过头端详他,说:“所以你也瞧不起我,不是么你觉得随便下就可以把我捏死,咱们是战友,你先瞧不起我,因为我没有付出体力劳动,被个你瞧不起的人瞧不起,所以觉得很不爽。”
卓余杭:“”
刘砚道:“个手无寸铁的机械师,带着堆稀奇古怪的铁箱子,能有什么用这些仪器通通靠不住。”
卓余杭没有说话,冷冷注视着刘砚。
刘砚把卓余杭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卓余杭只得作罢,在车后生起堆篝火。
22点30分,其余人都离开了通讯器范围,太阳在地平线的尽头绽放着苍白的光,终于缓缓沉下地表。
夜晚只有四个小时,北斗座孤独地悬在夜空中,发着清冷的光。
卓余杭在篝火旁包饺子,包了不少,捏成小白兔的模样,下锅煮熟,放在石头上也不喊刘砚,自己端着盒饺子,蹲到河边去吃。
刘砚趴在工作台上小憩片刻,竟是睡着了。
梦里漫山遍野的丧尸,密密麻麻,它们的脸陌生而模糊,全部站着,睁着眼看他。梦境中的自己就仿佛站在人山人海中,所有的丧尸都站着不动,尽数注视着他,这远比逃亡与战斗更令人胆寒。
他忽然发现自己怀里抱着只丧尸小孩,小孩睁着眼,定定看他,刘砚骇得大叫,把那丧尸小孩扔掉,于梦里惊惧地大喊,转头四顾,寻找出路,没有丧尸阻挠他,然而无论他走向哪,面前都是成山成海,眼望不到头的丧尸。
“吃晚饭了。”卓余杭冷冷道。
刘砚猛地惊醒,满头大汗,手扶着额头,脸色苍白倚在工作台前喘息。
卓余杭:“感冒了”
刘砚摇头,声音发着抖:“没事吃的呢”
卓余杭嗤了声,出去把饭盒拿进来,刘砚借着灯光,眼神落在他的小盆栽上。
插在泥土里的枝条,绿叶边缘泛着层枯黄,犹如给树叶镀上层黯淡的金边。
卓余杭把饭盒重重放在工作台上,刘砚回过神,接过饭盒开始吃饺子。
漠河
刘砚:“你的饭做得很好吃。”
卓余杭漫不经心地望向车外,脚踩在对面铺上,不予置答。
刘砚问道:“杀手也要学做饭吗”
卓余杭答:“杀手不用学做饭,但哥哥要带妹妹,所以得学做饭。”
刘砚:“你大卓婷几岁”
卓余杭:“十岁,从她五岁开始带她。”
刘砚点了点头,卓婷二十二岁,卓余杭三十三,卓婷应该刚毕业没多久,他没有再好奇,光靠想也猜得到,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像刘砚的父亲离开他的母亲,卓余杭小时候定是与卓婷相依为命,担负起了兄长的责任。
刘砚渐渐对卓余杭改观了,起码他是个有担当,心里又很温柔的男人。
从青山监狱撤离的那段时间里,他直没看见卓婷和卓余杭交谈,或许她仍因男友死在卓余杭手下而不能忘怀,这样也好,刘砚心想,就算和卓婷起去公海,卓余杭也很难面对她,不如交点新的朋友。
“什么人”卓余杭忽然喝道。
刘砚:“”
卓余杭箭似飞出基地车,追了几步,喝道:“站住”
刘砚蹙眉道:“有人”
卓余杭钻进基地车道:“有人外面有人跑过”
刘砚道:“不可能,设备根本没有报警。”
卓余杭道:“我亲眼看见的”
刘砚:“设备没有报警啊,你看错了吧,应该只是动物或者风吹树叶造成的错觉。”
卓余杭不耐烦道:“是你的设备准还是我的直觉准”
刘砚:“你在开玩笑吗当然是设备准直觉能当判定依据吗”
卓余杭:“”
刘砚哭笑不得,按了个按钮倒带,卓余杭已拿把枪上膛,追了出去。刘砚忽见屏幕上闪,忙道:“等等”
卓余杭无可奈何只得回来,刘砚道:“开车,确实有东西。”
卓余杭:“你终于相信了”
刘砚道:“信号被干扰了,走。”
卓余杭坐上驾驶位,脸色阴沉发动基地车,刘砚解释道:“红外线波长受到干扰,很可能是有特殊配备的东西,开车。”
卓余杭反而不动了,手臂绞在身前,懒懒道:“技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刘砚:“”
刘砚忽然就有种听见蒙烽那个“干你屁股”的逻辑感,真是彻底败给他了,问:“又怎了对不起,刚才仪器确实没报警,失误了,我很抱歉。”
卓余杭:“我说外面有人,你不相信,我去追,你让我回来,现在让我开车,你知不知道从来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刘砚差点就抓狂了。
“对不起。”刘砚礼貌地说:“以后我会注意的,卓兄,我以为咱们既然是队友,平时随便开开玩笑是很正常的。”
卓余杭道:“我从来没有朋友,个也没有,你们是我脱胎换骨,投奔飓风队后的战友,也是我生平认识的第批朋友”
基地车停在原地,刘砚心里和脸上俱是泪流满面,放着现成的人不追,卓余杭在这种关键时刻唠唠叨叨,剖析内心。终于觉得,赖杰的脾气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对不起,我错了。”刘砚诚恳道。
卓余杭:“凭什么你道歉我就必须原谅你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必须让着你”
刘砚真有种把所有炸药全填进卓余杭嘴里的冲动。
卓余杭说完了他的长篇大论,终于踩下油门,基地车蹿了出去。
“呼叫赖杰,呼叫赖杰”刘砚挨个启动通讯器,距离都太远了。
“呼叫白晓东,呼叫蒙烽”
没个联系得上。
卓余杭在条路前停了下来,开门下车,不远处有个碑,上面刻着三个字:“胭脂沟”。前面没有车路,条曲折的羊肠小道通向山里深处。
卓余杭躬身抚平泥土,检视脚印。
刘砚想了想,赖杰他们刚离开十个小时,还得天半才能折回。
卓余杭:“车开不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刘砚:“刚才跑过去的那个人,不是普通人。”
卓余杭沉吟不语,刘砚道:“他身上穿着防红外线与电波雷达射线的隐形服,很有可能是1996年量产的197型号俄军野战”
卓余杭:“别炫耀,说正题。”
刘砚:“”
刘砚欲哭无泪道:“我只是在推断,他应该还有同伴,如果是俄罗斯军人,怕你有危险。”
卓余杭嗤之以鼻,跳下车去,刘砚心道这家伙真不是个好搭档。
刘砚把车开进树林里,收拾了个背包下来,把通讯器别在衣领上,于黑夜里呵出口白茫茫的雾气,快步追上卓余杭。
个不羁的,会做饭的,小心眼的杀手,刘砚给此人脑门上贴了三个标签。
卓余杭跑得很快,会就没影儿了,然而脚印还在,刘砚循着脚印追寻,足足走了快半小时,深入山谷腹地。
倏然间卓余杭把捂着刘砚的嘴,把他拖到树后,冷冷道:“别添乱。”
刘砚掰开他的手,奈何卓余杭手大力气大,捂得他涨红了脸,几度快窒息。
远处有两个身穿白色迷彩服的士兵彼此交谈,在个山洞外把烟头按熄,走了进去。
卓余杭撒手,刘砚松了口气。
“车呢”卓余杭问:“你把车扔着不管”
刘砚道:“车被我锁好藏在树林里了,树上作了记号,蒙烽他们沿着车轮印找来会发现的,把通讯器戴着。”
卓余杭:“我让你在车里等,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做”
刘砚道:“卓兄,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个人恩怨都先放放,我的经验比你熟,这是团队协作任务,不是单枪匹马去杀人。你有意见可以说,咱们和平解决。”
卓余杭不吭声了,刘砚交给他通讯器,卓余杭不接,刘砚随手给他胡乱别上,抬头审视这里地形,抽出背包里平板电脑,翻阅资料。
“胭脂沟。”刘砚说:“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是十九世纪期间日军发电厂卓兄,请你帮我把这个东西放在洞口,小心别惊动里面的人如果有的话。”
卓余杭脸不满意,接过刘砚递来的个小盒子,走向洞口,刘砚朝通讯器小声说:“再靠近点,打开盒盖,把红点对着洞里。”
卓余杭照做,继而侧身闪在山洞外,给枪上膛。
铁盒弹开,现出截探针,嘀嘀嘀嘀响个不停,刘砚道:“他们已经进去了,山洞好像挺大,注意洞外,小心被偷袭。”
卓余杭没好气道:“不用你提醒,我进去看看。”
刘砚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走向洞口,说:“再等等,附近是安全的。”
卓余杭不耐烦道:“又想做什么”
刘砚低头检视手里电脑,说:“抽根烟吧,稍微等我会,音波探测仪正在扫描这个山洞,如果它很大,可能需要五分钟。”
刘砚面无表情,继续等候音波返回,足足五分钟后,电脑滴声,展开山洞里的地图。
“老天。”刘砚喃喃道:“这里面空间怎么这么大”
声波探测地图现出道曲折的山洞通路,刘砚按了足足十二次缩小,赫然发现自己二人站的地方是条狭隘的通道。
根据声波返回的地图显示,在整个山体下竟有着不亚于座城市的辽阔空间,刘砚让了让身子,示意卓余杭看地图。
“这靠谱么”卓余杭态度总算好了点。
刘砚道:“靠谱,进去看看”
卓余杭沉声道:“你必须躲在我背后。有不对,马上撤出来。”
刘砚点头,背上包跟在卓余杭身后,拍亮灯管,小声道:“我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卓余杭没有说话,刘砚道:“这里是漠河金矿,刚刚咱们走过的路叫黄金之路,在这下面有非常大的矿洞”
卓余杭:“我只要看地图就行了,对这里的历史点也不感兴趣,你很啰嗦。”
刘砚面无表情道:“我只是在介绍今天的副本资料片内容而已,你可以按跳过开场动画。”
卓余杭:“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砚:“没什么。”
刘砚心里又给这不羁的,会做饭的,小心眼的杀手加了个没幽默感的标签。
刘砚停下脚步:“卓兄,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卓余杭转过身,注视他片刻,说:“没有意见,但我觉得你说话很奇怪,回去最好找个医生看看。”
刘砚:“”
卓余杭走进矿洞深处,刘砚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他,直到卓余杭示意停步,让他躲进山洞里。
矿洞通道已到尽头,里面是个宽敞的临时平台,名士兵拄着枪倚着打盹,另名在铁锅上煮着鱼,他们身后,有个进入更深的地下的升降机。
刘砚明白了,刚刚就是其中名出去黑龙江南岸抓鱼。
“别说话,小心挨枪子儿。”卓余杭让刘砚躲在山洞里,躬身抽出两把锋利的小刀,在指间打了个转,刘砚还来不及说话,卓余杭已道灰影般疾射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卓余杭扬手,铁锅旁的俄罗斯士兵刚转过头,把小刀闪着白光飞来,牢牢穿透他的大动脉,那士兵甚至还未吭声便捂着脖侧横倒下去,撞翻了铁锅发出声响,惊醒打盹的那人,大声喝了句俄语端起枪。
卓余杭飞速转身,拈着另把小刀的刀锋挥手甩,小刀正中那名士兵喉管。
“出来吧。”卓余杭抽出两把刀,在士兵身上擦拭干净。
刘砚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不杀他们,等着让他们杀你”卓余杭察觉到刘砚的表情,冷冷道:“别这么愚蠢天真”
刘砚:“待会他们换班的时候惊动了其他人,怎么办。”
卓余杭眯起眼,刘砚又道:“只要把人引开就能下去的。”
卓余杭:“没关系,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杀的,快点进去藏好就行。”
卓余杭仍保留着当杀手时的习惯,长驱直入,能放倒的全放倒,直接切入目标。快速杀人,几分钟抵达核心,解决问题自然能全身而退。
刘砚想的却依照的是赖杰的习惯,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不能擅自动手,先探清楚大致内容,再交给赖杰,走官方渠道解决。
如今卓余杭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人,待会换班执勤的时候,别的士兵就会发现有人入侵。
刘砚道:“你确认没杀错人万这些士兵是无辜的呢”
“如果队长打算和俄罗斯人谈判,咱们提前先动手杀了他们的人,会很麻烦。”
卓余杭不吭声,片刻后答道:“你说的对,是我错了,没考虑到这环。接下来都听你的。”
刘砚心想这家伙认错倒也痛快,沉吟片刻,检视地图,寻找其他的出口。
“咱们从这里下去。”刘砚说:“朝北走,找新的出口。”
刘砚上前顺着升降梯的钢线滑了下去,卓余杭随后跟上,二人落地,下面有个哨亭,哨亭外又站着两名巡逻兵。
这里不简单刘砚隐约觉得有问题,说不定他们发现了个很重要的地方。
昏暗的矿洞内两壁亮着电灯,走道尽头的哨亭里有名军官,哨亭左边拐角处似乎有更大的地底空间,右边则是个小仓库。
刘砚对照地图,说:“岗哨后面是个大厅,希望别是太麻烦的地方。”
卓余杭道:“你不让我杀人,现在你试试不杀人怎么过去”
刘砚瞥了卓余杭眼,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球,放在地上,掏出连着车钥匙的微型遥控器按。
小球滚向通道尽头,随着刘砚拇指在遥控器上的揉捏,穿过哨亭后,滚向右边的小仓库,半分种后传来声炸裂响。
两名哨兵大声呼喝,转身跑向仓库,哨亭内的军官马上醒了,疑惑地坐直身子抬头眺望。
仓库内起火燃烧,哨兵取下灭火器到处喷洒,刘砚与卓余杭路小跑,躬身从哨亭下钻了过去。
他们从哨亭后转过通道,背靠墙壁朝外张望,没有人了,里面有条生锈的红漆铁楼梯,二人蹑手蹑脚下去,卓余杭右手拿枪,左手持小刀,铁楼梯下堆着不少矿车,离开房间后,间硕大而宽敞的地下大厅呈现于他们面前。
这是个占地近平方公里的大型集市,而先前他们出来的地方,则是集市边上的安全走道。
“难怪找不到人,估计我们要找的十万人都在这里了。”刘砚抬头看,巨大的拱顶上镶着稳固用的钢板,屏蔽了生命探测仪的波动讯号,集市上人声嘈杂,看那架势不比中国公海基地里的人数少。
卓余杭道:“把外套翻过来穿,帽子摘了。”
集市非常混乱,到处都有人大声讨价还价,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刘砚把帽子收进背包里,取出叠胡珏给的金箔,四处看了看,选了个人最多的地方,与卓余杭混了进去。
市集脏且杂乱,临近收摊时间,而且全是中国人。
几个男人把个女孩拖到摊子后面,抽了她两耳光,女孩大声怒骂,几人踹翻了摊子边的木箱,散出不少腊肉,随便拣了些揣进兜里,转身走了。
四处都是看着的人,没有人吭声,刘砚站在隐蔽处低头检视电脑上的地图,发现这里的地形很有规则五个卫星型的矿坑围绕着中央的主矿脉,仪器显示,位于地下三公里处。他的拇指按着屏幕朝上抹,翻到“岩金矿开采法”,在大兴安岭地下,这条金矿脉多半已经被掏空。
女孩被羞辱之时没有哭,待得强盗走后终于双眼发红噙泪,躬身搬好箱子,卓余杭站在她的面前,把叠过塑后的金箔放在她的摊位上。
她抬头看了卓余杭眼。
“有几句话想问你。”卓余杭说:“不买东西,请你保密。”说着侧身,让她看见外套里的枪。
她直起身,侧头看了眼市集上的其他人,视线扫了圈,最后驻留于卓余杭脸上:“你不是这里的人,哪儿来的”
卓余杭说:“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她把金箔轻轻推向卓余杭,小声道:“你怎么混进来的快跑,别让他们抓住。”
卓余杭疑惑地眯起眼,把手按在她的手上,女孩微微颤,卓余杭握着她的手,反抓起来,端详她的五指。
她的手指头溃烂了,指甲发灰,小手指和无名指上的指甲已经剥落,整只手烂得有点扭曲,卓余杭道:“你被感染了”
女孩倏然抽回手,落下片指甲,疼得眼泪落了下来。
“快走啊。”女孩道:“他们很凶,人太多了”
“呼叫卓兄。”刘砚的声音从通讯器来传来:“别回头看,你干的好事已经捅出来了,有俄罗斯士兵开始检查,现在听我的指挥,右转。”
卓余杭看了那女孩眼,不再多说,转身背朝集市入口离开。
刘砚盯着集市西侧,那里有几名俄罗斯士兵带着名翻译挨摊询问,另头,卓余杭正在人群中离开。
“低头,驼背。”刘砚说:“你太高了太显眼转弯。”
卓余杭转过堆货物,刘砚的视线始终跟随着那几名士兵,见卓余杭已隐蔽,迅速收起电脑离开。
卓余杭与刘砚躲在大堆箱子后,从缝隙窥探集市上动静,只见翻译领着俄罗斯士兵挨摊询问,问到那女孩摊位上时,又甩了她两耳光,把女孩抽得摔在地上。
卓余杭:“”
“别冲动。”刘砚道。
士兵不耐烦呵斥了几声,翻译赔笑说了句什么,请那数名士兵走了。
数人离开市集后,周围熄灯,大门轰然关上,士兵从条楼梯走了,远处翻译自觉留在外面,点头哈腰地恭送卫兵,走向另个拐角处。
“不,等等。”刘砚制止了走向市集的卓余杭:“先别过去,跟我来。”
刘砚示意卓余杭帮他背包,双手踹在兜里,慢悠悠出去,脚步轻而无声,转过拐角。
翻译掏出烟,叼在嘴里,背后冷不防来了道高压电,噼里啪啦把他电得两眼翻白,咕咚声倒了下去。
营救
刘砚检视那翻译,他是个中国人,瘦瘦小小,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穿着破旧的西装,刘砚在他身上翻到堆盖章的卡片,收好,提着他的脚拖出去,在拐角处窥探。
市集上已几乎没有人了,女孩推着个叠满木箱的铁车出来,蓬头垢面,疲惫地走向东边的走道。
拐角出倏然出现了两个人,女孩停下脚步。
卓余杭拖着那翻译的脚过来,把他扔到车上,抬眼看那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了眼那翻译,说:“你们胆子太大了。”
刘砚心道自己的人际关系已经够低能了,卓余杭竟比自己还要糟糕,他摘下手套,想与她握手,问:“我叫刘砚,他叫卓余杭,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你叫什么名字”
“温玉虹。”那女孩咬着下唇,诧异地打量他们,说:“你们不怕我喊出来吗”
刘砚说:“你要打算出卖我们,刚刚早就朝他们说了,不是么你让这高个子躲起来,证明你开始就没打算出卖我们。”
温玉虹避开刘砚的目光,看着他的手,又抬眼道:“我的手很难看,生病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她推着车在前头走,穿过条走廊,这里是矿洞改装后的地下避难所,四通八达,隧道两边连路标都没有,有的地方用水泥刷了墙,有的地方则是阴暗的用木桩支撑着的潮湿矿道,温玉虹示意二人停下,到路口去窥探。
队巡逻士兵懒懒散散地乘着矿车经过,刘砚手里开启个微型装置,关掉提示音,开始探测。
卓余杭低声道:“那是什么你觉得她能相信”
刘砚道:“魏博士给我的机械探测器,可以探查所有的机械机关,地雷以及附近的枪械,我负责侦测陷阱,你负责提防人,打起精神点你觉得她不能相信”
卓余杭面容冷峻,声不吭,而后道:“我不知道,杀手的直觉告诉我,她可以相信。”
刘砚随口道:“你知道上次告诉我和蒙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的人是谁么”
卓余杭没有回答,刘砚缓缓道:“是你妹妹,我们跟着她走,结果蒙烽被炸得飞出了快二十米。”
卓余杭冷冷道:“所以你该先把这女的”
刘砚道:“嗯,所以那时候,如果先把你妹妹枪杀了,事情会好办得多你说呢我可不保证这女孩儿有没有另个可怜的,盼着妹妹安全回家的杀手哥哥。”
卓余杭不说话了。
他们过后,温玉虹才接过刘砚推来的车,继续前进。
在矿道中兜了快半小时,最后抵达个幽暗的矿洞。
矿洞里就像个集中营,里面点着昏暗的油灯,矿洞里又有蛛网般彼此贯通的小矿洞,温玉虹把车推进个小矿洞里,刘砚站在阴影下,扫视眼这个区域,外面躺着不少正在呻吟的,痛苦的人。
他缓缓走上前,单膝跪地,揭开个老头脚上盖着的毯子,他躺着奄奄息地喘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那老头的脚烂了。
刘砚上去摸他的额头,小声问:“听得见我说话么”
老头睁开双眼,朝他看来。
不是丧尸。
不是丧尸这是什么原因病毒又变异了没有失去神智,也不会咬人。
刘砚刹那间警觉地察到了疑点,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抬头时发现对面有个中年妇女在看他。
“进来。”卓余杭小声道:“别留在外面,容易暴露目标。”
刘砚朝那中年妇女礼貌点头,转身进了温玉虹藏身的矿洞里。
“别和其他人说话。”温玉虹小声道:“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告密”她用两块破破烂烂的木板堵在矿洞上。
刘砚揪着那翻译,把他扔在角落里,搬了个箱子坐下,抽出枪。
“你想拿他套话”卓余杭道。
“贪生怕死的人,定会说老实话的。”刘砚漫不经心朝翻译脸上泼了杯冷水。
“啊啊啊”翻译醒了,马上瑟缩着躲到墙角,鼻涕眼泪起流:“别杀我,别杀我”
刘砚作了个“你看,我猜对了吧”的手势,翻开从翻译身上搜出的证件:“你叫何其辉,对不”
“对对对”那翻译转身跪下,说:“您是哪位不不您贵姓”
刘砚说:“先说说这里情况,温玉虹,你拿着枪,只要他撒谎了,就给他枪。”
温玉虹接过枪,拿在手里,指着那翻译,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翻译说:“我说,别开枪我不是自愿的我能帮上你的忙,您别杀我,她定会开枪的,您杀了我这种小人物”
翻译两脚发抖,地下已湿了滩。
卓余杭道:“你比这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子还啰嗦,再不说我真的要动手了。”
刘砚:“”
去年八月份病毒潮第次爆发的时候,整个东三省的所有幸存者开始北迁,东北之地年只有不到个月夏天,常年温度在摄氏二十度以下。
及至十月份入冬,第场雪来得出乎意料的早,这令东三省有生力量被最大地保存了下来,也是国家的重点搜救地区之。
丧尸在寒冷中结冰,全身细胞包括中枢神经逐渐坏死,无法再行动。外加公海广播讯号提及寒冷地带较之沿海与人口密集处更安全,于是难民们拖家带口,不停北迁,直到漠河方停下脚步。
期间搜救队几次抵达,幸存者迁徙队伍却显得分散,只因在黑龙江以东,海参崴及白令海峡等地,大批俄罗斯人朝着西北逃亡避难。
俄罗斯军队在黑龙江以北搜寻难民,病毒截断了朝东的退路。俄罗斯与中国在公海上建立的避难所十分相似,都是地下基地伴随着科研设施。然而也有人不愿接受国家的救助,并对现状感到非常愤怒,他们发动了起政变,平民,军队暴动产生了无数后遗症无论在全局上还是人心上。
避难所在控制住局势前,里面逃出了不少人,股逃兵被分化出来,带领俄罗斯民众侵入中国领土,到了这个时候,国际公约几乎已成为废纸了。
逃兵首领是名曾经驻扎在中俄边境的军官,他利用手头的旧资料找到漠河金矿,并在短时间内简单翻修,声称本着国际人道救助公约,收容了所有的难民。至于用什么方式收容,是以自愿原则,还是用枪炮收容,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名字叫安德烈卡普什金奥维奇。
安德烈本只是名中校,圈地后,将自己的军衔提升为元帅,拥有块辖地,把所有幸存者迁入矿坑中。此中俄罗斯人近三万,中国人则有八万多,将矿坑称作黄金之国。
元帅的臣民被分为三六九等,统治核心自然是西伯利亚收容所暴动后处来自立门户的逃兵,这是第级的。
其次则是俄罗斯人,他们有自己的圈子,交易买卖,也种植蔬菜。
再次则是中国人。他们在另个矿坑中形成小社会,部分人应征前往地面耕种,充当杂役。许多人开始以为有救助,进了地下收容所,却成了劳役。
最后,则是朝鲜与韩国人。
南韩建立了新的海下避难所,南北两韩部分人集中撤离,然而更多的人没有找到组织。
这部分人逃进中国境内,跟随中国难民北迁,俄罗斯人是黄金之国中的统治阶层,中国人人多势众,两韩难民的地位屈居于最底层,就这样构筑起了三个层次分明的社会群体。
而今年年初,更有种怪病在矿洞中蔓延。
那段时间里人心惶惶,幸亏现在疫病停止了没有感染更多的人。
刘砚侧头瞥了温玉虹眼,她缓缓放下枪。
“是他说的这样么”刘砚道。
温玉虹缓缓点头,刘砚说:“得想办法通知公海的部队过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逃生纠纷了。还要查清楚疾病的原因。”
卓余杭道:“去把那个叫安德烈的家伙杀了,带他们走不就完了么这病也是因他而起的。”
刘砚道:“这事太复杂了得上地面去通知赖杰,你们是自愿进来的,还是被强迫的,首先这点得弄清楚,其次要搞清楚这场病的来源是什么。”
何其晖忙不迭飙泪:“我我我,我是被强迫的啊大哥们,我是卧底,我只是想潜入他们的圈子里打听消息我真的没有恶意。你可以杀了我”翻译镇定下来,眼里噙着泪说:“但我真是那啥心为着咱们自己人的,很多事,我也没办法,我得保住小命,接应自己人”
刘砚道:“我们需要带个证人回公海去。证明在非自愿情况下接受救助。”
温玉虹叹了口气:“其实大部分人是自愿的,只有很少人不是你看。”
她伸出手,微有点发抖,卓余杭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那枚指甲,对在她的伤口上,她的手上皮肤已经剥落,现出龟裂的紫黑色肉层,刘砚制止了卓余杭的动作,不去碰她的手,认真端详。
温玉虹道:“别怕,不会感染,大家都生了这种怪病,很多人,自从住进矿洞后,就被慢慢得上了,包括俄罗斯人生病的人得不到医疗,又不能上地面,就算上去了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刘砚蹙眉道:“很奇怪的病症,既不是成为丧尸,又逐渐腐烂,也不是冻疮”
温玉虹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飓风队的。”刘砚说:“国家搜救军,很抱歉我们来晚了,所幸还不是真的太迟。”
“得马上出去。”刘砚抽出电棍,把何其晖电得全身抽出翻白眼晕过去,四处看了看,问:“你还知道其他出口么”
温玉虹道:“不清楚你相信他的话我是说他是个卧底,万真是呢”
刘砚看也不看那翻译,答道:“我不太相信世界上有被拷问就吓得尿裤子的卧底你相信吗”
温玉虹笑了起来,刘砚道:“他还做过什么坏事”
温玉虹摇了摇头,卓余杭道:“杀了他吧,免得走漏风声。”
刘砚道:“别什么都用杀来解决,卓兄。”
卓余杭道:“我期待你有更好的方式。”
刘砚:“先带着玉虹上地面去,请示队长。”
卓余杭道:“行不通,少了只狗腿,外加我们闯的祸,这里戒备定会更森严。”
刘砚:“那你说呢”
刘砚不想追究责任,归根到底还是卓余杭先前太鲁莽了,杀了那两个人以致暴露出有人潜进矿洞的情况。
卓余杭:“把这翻译杀了,玉虹带路,技师在这里等。让她带我去安德烈元帅的地方,我负责杀了他,再想办法偷渡你们出去”
刘砚:“你疯了这里起码有两三千士兵”
卓余杭:“出去就很难再进来了安德烈旦有了防备,在这种矿洞里你怎么找到他你要相信我的实力足够狙杀那家伙,在这个情况下,赖杰他们留在地面,可以起到接应作用,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刘砚道:“不行,绝对不行,起码需要你和蒙烽两个。”
卓余杭不耐烦道:“多个人有什么用给个理由。”
刘砚:“我觉得你靠不住就这样。”
卓余杭拉动狙击枪保险栓,说:“你在这里等。”
刘砚:“别去别杀何其晖”
温玉虹道:“你们杀不了安德烈,他是个怪物。”
刘砚蹙眉道:“什么”
温玉虹说:“我见过他,他的头,很奇怪,皮肤也很奇怪,不像个人像个丧尸,又不全是。”
“就算成了丧尸。”卓余杭道:“狙击头部也能打死。”
刘砚道:“至少要等蒙烽回来。”
卓余杭:“他们要等到明天下午五点才回来”
刘砚说:“他会提前回来的。”
卓余杭:“你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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