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这样坦然,这个世界的对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隐尘不语,只是更紧地将她搂入怀里。
这个世界的对错,你不要去理会,因为没有对错可言。
所以,全部交给我吧,你只要保持你的纯粹就好。
虽然,那似乎并不简单。shubayi2.cyi 书包网最好的tt
五十三惊梦1
第二天,伊人遇到了徐大年派来寻找他们的人,在经过三天两夜的独处后,他们折返山寨。
刚走进寨门,yi个修长的身影飞也似的奔了过来,伊人还未来得及看清,蓝田已经无尾熊yi般抱着她,激动地喊着:“伊人姐姐,原来你真的没死啊。”
这小屁孩yi向清高冷淡,突然这么热情,伊人倒有点措手不及。
“我就说嘛,只要有隐尘在,肯定没事的。”站在蓝田身后的青姨笑着说:“小田。看你以后还会不会再擅自行动。”
蓝田不答话,只是缠着伊人问长问短,极关心的样子。
两人平安归来,山寨里自然yi片欢天喜地,蓝非离也没有再提出让伊人离开的事情,大家在yi起吃了个便饭,又简单地讲了讲这几日的事情,蓝非离便要求伊人先回去休息。
蓝田也不吵她,很殷勤的将她带到了房间,又细心地合上门。
伊人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山村里的血案时时刻刻啃噬着她的心,她必须知道,为什么朝廷在找她而且用了这样惊人的赏金,这样精锐的部队。
难不成她的身上,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价值
心里有事,自然不能入睡,伊人又努力了许久,眼见着外面天色愈黑,还是决定起床,烦顾隐尘帮她打听yi下。
寨里的人都与她很熟了,yi路走来,伊人并没有遇到麻烦。
走到客房的前面,顾隐尘的房里还有灯。灯光透过窗纸,投影出了两个人影。
伊人意识到他有客人,遂停住了脚步,想等等再敲门。
“得手没有”yi个女声低低地响了起来,伊人细细yi辨,认出了是青姨。
“没有。”另yi个人自然是顾隐尘了。
“怎么,三天两夜,你还没有抱得美人归”青姨似笑非笑地问:“只要出得起价,就可以无所不能的顾隐尘,原来也这般没用”
“她心里还有贺兰雪。”顾隐尘沉默了yi会,淡淡地回答道:“还需要yi段时间吧。”
“贺兰雪”青姨嗤笑yi声,“她若是知道那村里的人都是贺兰雪下令灭口的,还会喜欢他吗”
“可惜她不知道。”顾隐尘回答,声音冷漠疏淡,没有yi丝情绪。
伊人呆呆地站在窗外,听着那个已然陌生的声音,望着窗纸上映射出来的两个拉成的人影,手足冰冷。
原来原来,顾隐尘所有大大小小的关切与温情,都不过在做戏
原来原来,贺兰雪才是那场屠杀的凶手
可是,为什么
她与世无争,她不曾伤害过谁,也不曾想过去伤害谁
为什么会是这样
那蓝非离呢,蓝田呢难道他们也都是假的吗
伊人的脑海里满是笑容,所有人的笑容,他们的,酒宴里的,那些临到头背叛父帅的将领们的c许久以前宫宴上那个老皇帝的。那么多亲切信赖的笑容,多么自然多么真诚。
都是假的
月冷无声,照在伊人的脸上,惨白yi片。
蓝田在走廊上碰到伊人时,显然有点吃惊,他分明记得伊人已经回房了。
“伊人姐姐”他看着面色惨白c神色游离的伊人,开玩笑地问:“怎么脸色那么差是不是做恶梦了”
伊人方才确实走得过快,见到蓝田,略定了定神,于是摇头道:“只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然后遇到了yi场噩梦。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五十四惊梦2
“哦。”蓝田现在的态度可谓yi百八十度大转弯,若是以前,yi定会嗤笑yi声:“还睡不着呢,又不做事,吃白饭的”,可现在,蓝田似乎成心要把她当成自己人,免不了关切地问道:“怎么睡不着是不是冷”
伊人深吸yi口气,勉励让自己表现得自若平常,“我只是在想,马上就要离开你们了,终究有点舍不得。”
“什么, 你要离开”蓝田大惊,睁大眼睛望着她,刚才压着的脾气又冒了出来:“谁要你离开了你yi个通缉犯能去哪里”
“小田”正在伊人琢磨着如何回答的时候,蓝非离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蓝田扭过头,见到非离,立刻像找到家长的受委屈孩子yi般,挽着非离的手臂,指着伊人道:“爹爹。伊人说要走。”
“我知道,”蓝非离朝蓝田宽慰地笑笑,然后抬起头,望着伊人道:“我给你准备了银两和yi些行李,你到我房里来取吧。”
伊人点头,眼眶突然yi涩。
散吧散吧,既然不知道这场宴席到底有几分真情,何苦守着
“爹爹”蓝田甩开蓝非离,恼怒地喊道:“伊人是逃犯,能去哪里”
蓝非离不答,神色清淡,惘若未闻。
“爹爹”蓝田又喊了yi声,然后看了看左右两人,都是他看不懂的神情,都无视着他的存在。
蓝田怒火yi冲,上去抓紧伊人的手,盯着蓝非离道:“我不准伊人姐姐离开,爹爹,你已经失去我娘了,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小田”蓝非离吃惊地望着那个八年来从不提起娘亲的少年,有点无措:“你”
“我自然都记得,谁会忘记自己的亲娘呢”蓝田撇撇嘴,握着伊人的那只手莫名用力,伊人的指节都被捏痛了。
蓝非离眸底yi痛,再也说不出话来。
伊人的神色亦是微黯,想说什么,到了最后,终于化作yi叹,“谢谢你们,我走了。”
说完,她奋力抽出被蓝田紧握的手,转身大步向寨子外走去。
急着转身,是因为她不想再次当着他们的面哭泣。
因为不知敌友,她断不会在敌人面前懦弱,白白地让别人笑话。
蓝田说得对,她就是yi个懦夫:不敢冲进顾隐尘的房间,质问真相,只想离开。
曾yi度,她那么想去信任他。
伊人走得很快,神思恍惚,连蓝田在背后连喊了几声“伊人姐姐”,她也没有听见。
手摸到项链,然后发狠地扯了下来,连将脖颈划伤了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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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际遇1
她的离开很顺利,也许蓝非离yi早就打好了招呼,见她出寨门,还主动给她准备了yi匹马。
顾隐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蓝非离又是为什么那么急着让她离开,伊人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是他们的事情。从此以后,与她无关。
说到底,他们不曾欠着她什么,是她欠着他们,所以她连自怨自艾的资格都没有。
策马行了没多久,伊人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她突然希望追过来的是顾隐尘,然后她就会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为什么”
可是扭头yi看,来人却是蓝田,仍然如初见那般背着yi张大弓,身形修长纤细,纵马而行的样子有种不符合他年纪的洒脱。
“伊人姐姐。”到了她旁边,蓝田猛地扯住缰绳,平静地说:“我送你到镇上吧。”
伊人点头,淡若柳丝地yi笑。
是啊,天地苍茫,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在这个月色清冷的夜里,心生荒芜。
她需要人同行,即使那个人不言不语,至少她不是孤单yi人在这亘古的荒原里。
蓝田果然没有说话,他们很沉默地策马并行。直到东方曙光乍现。
前方隐隐地出现了城郭的模样,绵延的城墙,安眠在晨曦里,盖着yi层祥和的光晕。
“就到这里吧。”伊人勒住马,轻声说:“你也快回去吧,不然蓝叔该着急了。”
“我送你进去吧,总得先找好客栈。”蓝田要求道:“知道你的落脚之处,以后我也好找你。”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落脚,就算现在住下了,以后也会走的。”伊人笑笑:“若是有机会,总还能见到的你忘了,你还答应我教我习箭呢。”
“可是尘哥哥说你不适合”蓝田说了yi半突然闭嘴,然后扳鞍下马,从箭壶里抽出三只箭来:“我现在教你。”
伊人愣了愣,也下了马,走到了蓝田旁边。
“其实射箭很简单。”蓝田yi边说,yi边拉开长弓,弓弦骤满,蓝田注视着前方,yi点点扣着箭弦:“我总在想,如果箭势够快,是不是可以追回过往的时光”
伊人怔怔,侧过头看着yi脸肃穆的蓝田:晨曦里,少年的面容清新得如早晨沾露的青葱。
“你说,她会不会看到箭上面的红穗子,会不会知道是我射出去的”蓝田话音yi落,三只利箭发出破空的啸响,很快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徒留yi条抓不到的时光之印。
伊人思绪翻滚,想说yi些温情的话作为最后的告别,可是话到了嘴边,终于变成了yi句冰冷的偈语,“何苦自欺”
蓝田眼神yi黯,然后颓然地重复了yi句:“是啊,何苦自欺。”
“你知道自己是北滨王室之后,也知道青姨他们yi定会帮你重新得回属于你的东西,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也该知道即使我父亲倒了,他留下的影响力与威慑力依然能够动摇整个西离,你甚至还知道,顾隐尘接近我,只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因为我是唯yi知道那个地方的人,”伊人冷冷yi笑,毫不留情的将yi切怀疑与顾忌yi股脑地揭开道:“蓝田,父帅临走前,嘱咐我不要恨任何人,也不要刻意去做任何事,所以我愿意假装毫不知情地对待你们,我愿意对你们好,我无所保留,我用最真挚的性情对待了你们。可是我真心了,并不代表别人也会真心。我何苦自欺,你又何苦欺人,是不是”
“伊人姐姐”蓝田没有反驳,只是低低地喊了声,神色委顿。书包网 tt小说上传分享
五十六际遇2
“其实,你当初会出现在那里,原本就不是巧合,是不是”伊人惨然yi笑,继续道:“北滨人对父帅恨之入骨,我又焉能不知即使北滨王负了你们母子,可是作为亡国的王子,为自己的国民复仇,也无可厚非。救我,只是为了羞辱我,所以才可以坐视我被饿狼攻击,还无动于衷。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最后还是决定救我”
“因为你哭了。”蓝田垂下眼眸,轻声道:“你哭的时候,很像我母亲。”
“原来那蓝叔呢蓝叔之所以救我,也是因为我像你母亲”伊人神色平静,没有yi丝凄惶,仿佛她现在说的话,已与自己无关。
“爹爹不知道。”蓝田抬眸道:“爹爹是个好人,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
“哦,我该庆幸吗”伊人又是yi笑,唇角噙着的冷意让蓝田无端端地打了个寒噤:“至少有yi个人不曾做戏,至少我还不是全然的傻瓜还不完全是舞台上咿咿呀呀供人取乐的戏子。”
“伊人姐姐”蓝田嗫嚅着,神色间,竟比伊人还惨淡万分。
伊人倒是笑了,笑得无谓而冷淡,“无论你们初衷如何,你们救了我,这是事实。蓝田,相忘抿恩仇吧。”
父帅,我兑现了对你的承诺,努力地,像yi个yi无所知的女孩那样活下去。
可是,世情是如此大的yi张网,人在网中,无可挣脱,无可遁逃。
我已无路。
蓝田还想说什么,可伊人已经转身,牵着缰绳,缓缓地朝城郭走去。
东方金光四射,镀着她的轮廓,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如从梦里走出,又随着太阳的东升,晨雾四散,背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遥远。
yi如这清醒的人世。
蓝田默默地转过身,重新扳鞍上马,却并没有扬鞭。
而是坐在马背上,手摩挲着箭尾上挂着的红穗每yi条,都是按着他母亲钟爱的样式细细地编成,就像她挂在腰带上的那些饰品yi样。
其实你永远也看不到了,是不是
无论多快的箭,又怎么能追回那流转不停的时光
即使从来不再提起你,也不能抹杀你已不在世的事实。
伊人说的对,何必自欺呢
蓝田抿了抿唇,将箭尾上系着的红穗死命地扯了下来,然后yi鞭子摔在了马背上,“踏雪”yi声长嘶,迅疾而去。书包网 tt小说上传分享
五十七际遇3
伊人进城的时候,城门方开不久,街上的人很少,赶集的人打着呵欠,推着手推车,载着新鲜的青菜与昨晚临做的手工艺品,开始抢占最繁华的地段,摆摊做生意了。
天色已大白,临街的人家都已起床,巷子里偶尔会传来yi阵阵泼水c下门板的声音,夹杂着小孩的哭泣,煞是生动。
伊人低头看了看自己yi身沙匪的短装,突然想起很久前自己对贺兰雪说过的话。
很久很久,没穿裙子了。
伊人有点盲目地游荡着,直到停在了yi间成衣店前,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盘缠,正沮丧,回头便看到了马鞍下yi个小小的灰布包袱。伊人心念yi动,取下包袱yi看,里面果然是满满的银两。
伊人立刻想起了蓝非离:难道他yi早就交代了,若是她要离开,就给她准备yi包银子吗
无论如何,想起蓝非离,伊人总记得初醒时那抹让她放松的笑,那么温和清浅,暖暖如玉。
她兀自笑笑,很不客气地收起了这包银子,然后大步走进成衣店。
再出门时,伊人已经摇身yi变,yi袭藕色的百褶长裙,云鬓摇曳,宛若出门上香的大家小姐。
伊人将竖起的衣领理了理,雪白的狐裘遮住自己脖子上浅浅的伤疤,也遮住了颌下的痣。
这样的形象,即使朝廷重金寻她,也未必能找得到了吧。
伊人浅浅yi笑,然后拍了拍马背,回头向那位仍然朝她看个不停的店主道:“老板,你要马吗”
老马识途,她不能冒险让这匹马暴露自己的行迹。
用相当便宜的价格将这匹千里骏马卖给了店老板,也算是廉价的堵口费。伊人仰起头,在三月料峭的冷风里,慢慢地向府衙走去。
如果那次屠村是贺兰下的令,那么,贺兰也应该在这座临安城里吗
半年坎坷分离,她yi直没有刻意去打探贺兰雪的消息,其实有些时候,伊人自己也会琢磨:为什么贺兰雪没有来找他们当他们被贬斥到江北之时,他是可以来找他们的。
只是当时,她潜意识地希望他不要来,所以,yi直没去追究原因,也不想追究。
可是流年是yi把锋利的刀,它削骨去肉,将真相血淋淋地摆在了面前。
如今想来,她甚至不曾看透过贺兰雪,亦或者说,她从来就不知道谁是贺兰雪。
贺兰雪是谁她在雪地捡的yi个失忆的奴隶,连名字都是她亲口取的。
可他真是贺兰雪吗
当心开始警戒,所有的yi切都是那么不可捉摸,无从取信。
伊人停到了府衙大大的朱红大门前。大门前两个戎装的士兵,见到她,免不了面容yi肃,装出yi副公家人的模样来。若是平常百姓看到了,yi定会吓得双腿发软。
可是伊人见过的身经百战的将士又何止万千,这样的把戏,对于她来说,只能yi哂,“我想见见贺兰。”她走过去,从容地看着那两个兵士,朗声道:“贺兰雪,在这里吗”
“贺兰”其中yi个士兵似被她的淡定所压,有点怀疑她是哪家的贵族小姐,也不敢太过于怠慢,只是,贺兰雪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似乎有点陌生。
伊人正觉失望,对面的那个兵士接口道:“吴大人的客人,好像就叫做贺兰什么的。”书包网 tt小说上传分享
五十八际遇4
“住口”另yi人面露恐惧,低声呵斥。
伊人了然,礼貌地福了福,也不追问,只是浅浅地道了声:“谢谢两位军爷了”,然后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款行走开。
贺兰雪果然在这里,那个吴湘,也确实在这里任太守,蓝非离倒不曾诳她。
可是知道了这些,又如何
难道站在这里,冲着府衙大喊yi声“贺兰”
伊人自嘲地摇摇头,抬头看了看中升的太阳,心出奇地平静。
先吃饭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生活不都得继续么
在离府衙不远的酒楼坐定,伊人点了yi盘手抓羊肉,yi张大饼。想了想,又加了yi坛女儿红。
在这边陲之地,青菜反而是yi种昂贵的菜肴,伊人虽然yi身红妆c温文尔雅的样子,点上yi盘肉,并不出奇。
只是那yi坛酒,倒有点引人注目毕竟喝酒的女人很少,独自喝酒的女人更少。
果然,不yi会就有两个神色的年轻人凑了过来,长相倒不差,只是面色猥琐,给样貌打了yi个折。
“可以坐吗”其中yi人问。
伊人淡淡抬眸,扫了他们yi眼,然后点点头,“随意。”声音神情俱很乖巧。
她本来就是yi个乖巧的女孩,善良清纯。
两人大喜,挨着伊人坐了下来,“姑娘,以前可没见过你,你是才来临安的吗”
“恩。”伊人颌首,自斟了yi杯清酒,浅浅地啜了口:“来投亲。”
她yi边说,yi边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到了窗外。
目光瞥到面前的羊肉时,突然想起那晚顾隐尘烤的羊肉,现在回味,也不免口齿留香。
不可否认,他的手艺无可挑剔手巧的男人是很招人喜欢的,特别是女人。
视线滑过,思维亦是,然后它们yi起停到了对面的长街上。
伊人倏地握紧手中的酒杯。
yi个人从府衙里走了出来,身披大麾,虽然戴着风帽,可是伊人太熟悉了白衣胜雪,即使是yi个简简单单的侧影,也有yi股卓然出尘的气度,除了贺兰雪,谁能拥有这样的绝世风华呢
她猛地站了起来,贺兰两个字已经冲到了喉间,可是在喉咙里翻涌了yi下,又顺着强灌进去的酒水yi道喝了下去。
伊人呛得咳嗽了yi声,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晃了晃酒杯,对着那两个前来搭讪的年轻人说:“朔阳的酒比我们南方的烈了许多,我在家喝得可甜了,而且还有香味这个不好喝。”
两年轻人互相挤挤眼,然后其中yi个谄笑道:“小妹妹,你说的甜酒,我们家也有,要不,你跟我们回去尝尝,看是不是与你们南方yi样”
“那多麻烦。”伊人为难地看着他们:“而且家人让我在这里等着,我不能擅自离开的。”
“你还有家人”那人的声音已觉得失望。
“那自然,不然我yi个小女子,哪里能跋山涉水地来这么远的地方。”伊人眨眨眼,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他们。
两人的表情立刻讪讪,已打算撤走,却还是百无聊赖地问了yi句:“不知姑娘投的是谁”
“吴湘。”伊人道。
五十九迷局1
踏上马车之前,贺兰雪突然停住了动作,抬起头朝不远处的酒楼望了过去。
“贺兰大人”紧跟在他身后的吴湘也跟着听了脚步,试探地问了yi声:“什么事”
贺兰雪摇摇头,然后撩起衣袍,跨进车厢。
方才,他真的觉得有人在看他,那么清晰的目光,宛如实质yi样,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可是抬头望过去,却只是yi个依稀的背影,穿着yi身藕色长裙,与两个满脸猥琐的男子对面而饮。
他不认识那两个男子,也不曾惹红尘债,所以不会是熟人。
在最后yi刻,他也想:会是伊人吗
只是这个可能性太过于微渺,在他没来得及求证的时候,车帘已经合上了。
伊人目送完那两个被吓跑的登徒子,再回头时,那辆马车已经行驶了几丈远,帘子轻扬,将车厢里的人遮得严严实实,渐渐地绝尘而去。
伊人重新坐下,自斟,自饮,很慢很仔细地咬着大饼,将面前味如嚼蜡的羊肉也解决得干干净净。
咽下最后yi口大饼,干涩粗砺的面团刮着她的咽喉,胃又开始痛了,伊人又猛地喝了yi杯酒,胃暖了许多,可是酒太烈,泪再次被呛得涌了出来。
“大小姐。”等她终于咳嗽完,身后突然传来yi个低低的轻唤。
伊人没有回头,只是站起来,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
倾听着后面的脚步声,显然那人也跟了出来。
伊人yi路疾行,只往那偏僻的小巷子里钻,人烟越来越稀薄,四周也越来越静,伊人终于停在了yi个胡同尽头。潮湿的墙头上兀自摇着几株霜打后的杂草。
“大小姐。”方才的声音再次响起。
伊人转过身,面向着来人,“忠伯。”
那个被称为忠伯的中年男人立刻喜极而泣,yi张惹满风霜的脸因为欢喜而挤在了yi起,额上的皱纹更深了,五官本就长得过于集中,现在更是分不出哪里是眼睛,哪里是笑纹,可是笑容亲切,并不觉得可憎。
“这yi年来我天天在酒楼里守着,就是等着你出现。”忠伯激动地拉起伊人的手,嘘寒问暖:“大小姐yi定吃了很多苦说起来,老奴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大小姐了,大小姐可比从前瘦多了。”
“叫我伊人吧。”伊人笑笑,任由他粗糙的手抓着自己:“我也没想到,你真的还在这里等我。”
伊志临走前,不仅告诉了她身世的秘密,也为自己的独生女儿铺好了退路。
伊志做了几十年的军中统帅,虽然yi向勇敢清廉,在军中享有盛誉,可是那些报空头c吃空饷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他得养着那群兵,靠着朝廷的俸禄自然是不够的。
日子久了,也积了yi些薄产,伊志可能yi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早在北滨出现败势的时候,他就深谋远虑地投资了多出茶庄酒楼,并且将自己的心腹或者老家人yi股脑地派了出去。
这些资产,并不在伊志名下,而是全部作为遣散费,给了那些管事的人。
他也不要求他们每年进贡,更不干涉他们的经营情况,只要他们的yi个承诺。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遇到yi个在自家酒楼窗户边喝女儿红的女子,就得全心帮她。
因为她是他的女儿。伊人。他们的大小姐。
伊志在狱中,曾经让伊人背下了yi长串名字。有朝yi日她能逃出去,只要找到当地的主事,他们就会帮她。
可是伊人yi直没有试图逃跑,她不想牵累任何人,更不想让那些人去承担藏匿罪犯的风险。
早晨看到朔阳城的城牌时,伊人便想起了伊志在狱中的话,也很自然地想起了朔阳的主事忠伯。
忠伯开了yi间很豪华的酒楼,正好在府衙门口,“醉月楼”。很雅的名字。
也是她方才所在的地方。
“老奴可片刻不敢忘记大帅交代的话,自大帅大帅出事后,老奴就天天坐在柜台后面等小姐,方才不敢相认,还以为小姐是与那俩人是yi起的”忠伯絮絮叨叨地说道。
伊人笑笑,心里的yi块石头暗暗地落了地。
刚才久等不至,她原以为那个忠伯会偷偷去报官,毕竟,那么多赏银对于yi个惟利是图的生意人来说,是yi个不小的诱惑淳朴如山野村民尚且如此,还有什么人是可信的
可现在看来,大概是她小人之心了。
难道真的是,yi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伊人暗暗自嘲,笑容顿时荒凉。
六十迷局2
随忠伯来到醉月楼的后院,那里早已布置了yi间雅致的厢房,笔墨书案c桌椅茶杯c床榻锦被样样俱全,并不像临时准备的住处,而且屋里物事俱很洁净,可见主人常常清扫,未敢怠慢。
“老奴很早就给大小姐准备好了,只是屋小简陋,大小姐委屈了。”忠伯yi边倒茶送水,yi边说道。
“叫我伊人好了。”伊人连忙接过茶盏,连声道:“忠伯也不可再自称老奴了,你已经被父亲脱了奴籍,这yi次,还是伊人多有打扰。”
“大小姐切不可这样说。”忠伯急了,连忙反驳道:“若不是大帅的再造之恩,老奴早已死在了北边,哪里还有这番成就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有妻有子。”
“那是忠伯的福分。”伊人浅浅地笑道:“怎么没看到忠伯的家眷”
“哦。老妻回娘家了,犬子去城外运货,晚上才到。到时候再给大小姐引见。”忠伯赶紧答了。
伊人也不深究,只是就着茶沿啜了啜,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这里的太守吴湘,可是北滨的降兵”
“是。”忠伯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却终于欲言又止。
伊人看在眼里,索性挑破问:“他虽然败于父帅之手,但是父帅对他甚为优待,他又为什么会重金悬赏寻我忠伯可知,这是他的意思,还是朝廷的意思”
“据说是朝廷。”忠伯犹豫了yi下,然后坦然道:“当年北滨亡国,整个宫廷被北滨王yi把火烧尽,传说北滨皇宫乃黄金筑屋,白玉铺地,明珠镶梁,可是大帅上报的战利品里,对宫里的藏物闭口不提,只说已经燃成了yi堆灰烬。时隔yi年后,有小人对皇帝谗言,说这些宝物都是大帅自个儿埋在yi个隐秘的地方,而”
“而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唯我而已。”伊人淡淡地接过话去。
忠伯点头。
“可惜我也不知道。”伊人惋惜地叹道:“若是有这yi笔财富,父帅又焉肯甘心伏罪这等无稽之谈,皇帝也信也许只是想对伊家赶尽杀绝,所以故意编出来的由头吧。”
忠伯认同地应了声,然后顺手整了整床铺道:“大小姐旅途劳顿,先休息吧。”
伊人柔顺地走到床前,好像真的很疲倦的样子,摸了摸床褥,笑着道谢:“谢谢忠伯了。很舒适,我确实有好几天没好好睡了。”
“大小姐受苦了,是老奴的疏忽啊。”忠伯又生出yi堆感叹来,说着说着,几乎老泪纵横了。
伊人只是清清浅浅地望着他,等他终于要出门的时候,她冷不丁地问道:“忠伯,你知道贺兰雪为什么会在朔阳吗”
“谁是贺兰雪”忠伯愕然回头,不解地反问。
伊人细细地看了他yi眼,然后展颜,淡淡yi笑,“没事,忠伯,我先睡了。”
说完,她真的褪了鞋袜,往床上缩去。
忠伯轻轻地合上门,又很细心地赶走了在厢房前嬉闹的老猫,经过窗户时,还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看:伊人背对着门,yi动不动,显然已经睡熟。
忠伯这才松了口气,前去操持酒楼的事务了。
伊人确实睡熟了,很奇怪,她睡得很安心。
她知道自己不会被出卖,并不是对忠伯的信任,而是
她还有更大的价值,比千两黄金更值钱的价值。
yi觉无梦,没有不安,没有厌烦,只有yi股深深的疲倦,从心底渗出,散于四肢,让她恨不得沉于梦里,长长久久地睡下去。
可是她还是醒了,被窗外的yi阵抓挠声吵醒的。
最开始以为是猫,细听又不是猫,伊人正狐疑呢,yi个健壮的人影已经混着夜色走进门来。
伊人忽地坐起,正待叫人,那人连忙打开火折,连声道:“伊小姐,我不是坏人,别叫别叫。”
伊人定睛yi看,来人虽不认识,但是那依稀的眉眼,还是让伊人认出了:他应该是忠伯的儿子,只是长得这般人高马大,与忠伯的干瘦相较,更给人压迫感。
“嘘”走到床前,那人高深莫测地做了yi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道:“伊小姐,我是来救你的,你快点起来跟我走吧。”
“你是谁”伊人已经彻底恢复冷静,并没有应承他,而是拉紧身上的被子,平静地问。
“我是忠伯的儿子,我叫常武。”常武连忙说:“我知道你是伊人小姐,是大名鼎鼎的伊志将军的女儿。”
“可我又为什么要跟你走”伊人皱眉,望着yi身布衣短衫的他,微卷的裤管上还残留着泥浆,应该刚从城外回来不久吧也不知道与忠伯见了面没有
不过这样唐突,应该是瞒着忠伯吧。
“你留在这里很危险,我刚才经过父亲的房里时,听见他正在跟别人商量着怎么从你身上套得藏宝的地方,还说,会严刑拷打”常武寻常的脸上作张作智,倒也生动。
伊人心中暗惊,口上却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藏宝的地方”
“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你的处境都很危险。如果你真的不知道,父亲可能会将你出卖给朝廷,如果你知道又不肯说,我也不知道父亲会作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来伊小姐,你相信我,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就赶紧离开这里。如果你知道,也别指望能瞒过去,最好找yi个人帮你。”常武急道。
“那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伊人望着他,近乎讥诮地问:“我焉知你不是来套话的”
常武哑然地矗在原处,手中的火折子在沉寂里爆出噼啪的声响。
外面又传来了抓挠的声音,这yi次,是猫在作祟了。常武撇撇嘴,老实巴交地望着伊人,还待多说什么,他突然听到yi阵咳嗽声,还有忠伯低低的咒骂:“死猫,吃里爬外,闹什么闹,赶紧走”
两人俱是yi惊,常武匆匆忙忙地吹灭自己手中的火折子,在陡黑的房间里再次向伊人叮嘱了yi句:“伊小姐,望你早做打算,还有,千万别对我父亲说。”
伊人淡淡地“恩”了声,听到常武出门走远后,她重新躺下来,拉起被子,事不关己地继续睡。
只是再也没有睡意,那锦被愈来愈凉,不仅抵御不了外面的寒气,反而比被子外更寒冷几分,入骨入髓,无法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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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yi惘然
清晨起床,早有侍立好的丫鬟伺候伊人梳洗,等梳洗完毕,到了醉月楼前厅,忠伯早已在柜台前忙碌了,见到她,立刻欣喜地迎了过来,“大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伊人点头,道:“就是半夜有只猫闹了yi下。”
“我已经叫人将猫撵走了。”忠伯连忙说,顿了顿,又指了指酒楼外面:“犬子常武,昨晚回来得很迟,就没有惊扰大小姐了。老奴现在就让他进来给大小姐见见。”说完,他扬声喊道:“小武”
外面果然钻进yi个身材魁梧,长相实诚的青年男子,也正是昨晚夜闯伊人厢房的那个人。
“见过伊大小姐。”忠伯煞有介事地介绍道。
常武搓了搓双手,真似初见yi般,点头哈腰:“伊大小姐。”打完招呼,他又客气地问:“在这里可住得习惯”
伊人笑笑,然后矜持地点了点头,“很好。”
寒暄过后,两人遂无多话,伊人也不提昨晚的事情,只是将视线挪到了楼外,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今天街上那么热闹”
“皇帝今日立惟亲王离若为太子,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忠伯顺口解释道。
离若。伊人怔了怔:记忆里只有多年前的yi次宫宴,那个坐在暗处始终未能看清楚的身影,除此之外,别无印象。
算了。反正,也与她无关。
“我出门走走。”呆在这里周旋做戏让伊人觉得压抑,在常氏父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伊人已经踏出门槛,朝大街里走去。
立储是yi个王国的大事,为了表现出所谓的普天同庆以取悦皇室,官员们特意鼓励市民在今日赶集游逛,并且由府衙出资设了许多戏台,终于将人们的热情全部调了出来。
伊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她下意识地靠向了人流稍微弱yi点的街道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踩脏的鞋袜,再抬头时,她如电击yi般呆在了原地。
又看到了贺兰雪,不是如上次那般的惊鸿yi瞥,而是切切实实地看到了他。
依旧是yi身飘逸出尘的白色长衫,简简单单的式样,却比任何华衣贵服都引人注目,他正站在yi间丝绸庄前,负手长立,仰头静静地打量着庄前挂着的yi袭宫装长裙。
从伊人的角度,她能看到他琉璃般璀璨的眼睛,疏疏淡淡,不惹红尘,只是眼眸深处,翻涌的,是沉沉的思念。
原来他还记得,原来他yi直记得。
记得他曾许给自己的承诺,再见之时,yi定会带上yi袭美丽的长裙。
这yi次,他身边没有吴湘,只是独自yi人,站在这喧闹的大街上,手缓缓抬起,抚摸着裙摆的花纹,眸底的思念越来越浓,浓成了哀伤,唇角却是yi勾,露出yi个清浅而迷惘而微笑,承载着回忆与幻象,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是穿着这袭宫裙的女子,此刻正轻轻盈盈地望着他,依旧清纯美好,温暖如春。
容光乍射,长街万里,因为他的笑颜,顿然失色。
人海如潮,千年纷扰,任是喧嚣,也终究挨不到他的半点衣袂。
伊人望着长街尽头风神俊秀的男子,泪水突然氤氲了双眼。
贺兰,我怎么会去怀疑你
即使你瞒我c负我c忘我,我亦是心甘,心愿,心定。
我爱你。
如果时光的锋刃将它凌虐得面目全非,灰尘蒙满,我已无法辨清,那么,你的笑靥,便是洗涤yi切的清泉,让这条信念重新焕发如新。
我爱你,这就足够。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
伊人蓦得向前踏了yi步,在汹涌的人潮里,她努力向他走去,那徘徊已久的两字,终于冲出双唇,“贺兰”
贺兰,贺兰,多少日日夜夜,你就是我所有安眠的梦境。
请原谅我曾将你淡漠,原谅我的迟疑与矜高。
贺兰,带我走吧,这yi次,我不再畏缩。
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们熙熙攘攘,芸芸众生,伊人的声音被埋没在孩子的哭声里,小贩的叫卖里,男人的呼喊里,女人的唠叨里。
她叫了yi声又yi声,在人潮这头,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他在人潮那头,长身玉立,起起伏伏。
伊人奋力向他挤过去,只是人太多,他们挤着她,推着她,让她及近又及远。
她不敢眨眼,努力在错乱的人世间追寻着他若隐若现的身影,唯恐在阖目睁开的瞬间,才发现这又是yi场过于美丽的梦境。
终于越来越近了,她几乎可以触到他的衣角,伊人伸出手,宽慰地笑笑,微屈的手指,穿过所有的彷徨,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红尘往事,追寻他久违的温度。
几乎就要碰到了,伊人似乎已经看到了贺兰雪回头时又惊又喜的神情:他yi定会笑,延伸到眉梢眼角的笑,依然如雪山之巅的初阳,高洁明艳。
指尖划过他白色的衣袂,还未体味,又陡然退开,人潮涌动,欢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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