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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马踏天下|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4 21:15:05|下载:马踏天下TXT下载
  作品:马踏天下

  作者:枪手一号

  男主角:李清

  内容简介:

  马踏天下,一统天下!!

  正文

  第一章 战场

  孤零零的山丘上,一面千疮百孔的大楚旗帜斜斜地矗立在顶端,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旗帜正中那硕大的楚字已不见了一半,被撕开的大洞宛如一张黑洞洞的大嘴,正肆意地嘲笑着什么。一名士兵跌坐在旗帜之下,一手紧紧地攥着旗帜,头垂在胸前,一柄长枪自胸口刺入,透体而过,深深地扎在地上,枪杆上的血早已变成了紫黑色,他已经死了很久。但却仍是不愿松开那面旗帜。

  环绕着这面旗帜,重重叠叠地倒下了不知有多少的尸体,显然,围绕着这面旗帜,曾经有过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沿着山坡向下,敌我双方的尸体交集在一起,死状千奇百怪,一直延伸到远处,草地早已变成暗红色,粗粗看去,在这片方园数里的草甸子止,敌我双方起码伤亡了数千人众。

  一只盘旋的秃鹫兴奋地发现了这个巨大的食物场地,带着尖厉的啸声俯冲而下,却惊起了正在地上撕扯着尸体的几只野狗,惊慌地四散奔开,隔了数丈之遥,却又不甘地回头,毛茸茸的头上沾满了鲜血,张开的鼻翼喷着粗重的气息,咧开的大嘴滴滴哒哒地流淌着混合着鲜血和涎水的液体,牙缝之间依然残存着丝丝肉糜。

  骄傲的秃鹫不屑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野狗,便径自地用它那弯曲而又尖厉的硬喙,狠狠地啄向眼中的美味,撕下一块,便仰起脖子,吞咽下去。

  或许是缘自地上生物对翱翔于空中生物的一种不知名的畏惧,几只野狗示威般地咆哮了几声,前爪在地上抓挠了几下,便偃旗息鼓,各自转头将利口对准了下一个目标,反正这里的食物多不胜数,犯不着去面对不可知的危险。

  一只野狗将尖尖的牙齿刺进了目标的大腿,这里的肉对于他们而言,是最有嚼头的美味,口里涌进来的温热的液体也许让这只野狗察觉到了什么,这口美食貌似与先前的有些不同,但却更让他兴奋,涌进咽喉的那温热的液体让他体内的激素瞬间上升了几个量级,低低的呜咽了一声,利齿合拢,便待甩头将这块让他更兴奋的美食撕扯下来。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蓦地在寂静地草甸子上响了起来,眼中的美食蓦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沾满鲜血的血糊糊的脸上,一双眼睛茫然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野狗。

  野狗嗷地一声惊叫,松开大口,一个转身便奔逃开去,跑开数丈,却又停了下来,转头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先前的美食,不远处那只巨大的秃鹫,受此惊吓,也是蓦地展开双翅,带起一股激风,腾空而起,在草甸上盘旋。

  野狗眼中的美食仍是带着一双茫然的眼睛转头四顾,眼中带着惊恐,不解,迷茫,嘴中却发出一阵阵呓语,却连眼角也没有扫一下几步之遥的野狗。

  或许是美食的不屑激怒了野狗,也可能是尚在咽喉中流淌的那温热的液体的美味激起了它的野性,更可能是今晚连接两次对它的不屑让它感到了羞怒,总之,这条野狗愤怒地咆哮了几声,突地狂吠着奔向目标,尖厉的牙齿在不远处尚在幽幽燃烧的火光映照下闪着寒光。

  接近目标,腾身而起,张开的大嘴对准了美食那因为抬头凝视夜空而暴露的咽喉,它对自己这一扑击甚是满意,甚至认为这是自己这一生最完美的一击。但它那浅浅的思想到此为至,眼中的美食抬起了手,手上有一柄闪着寒光的钢刀,正等在自己扑击的路上,野狗眼中露出惊恐的光芒,但却无力停下自己这一生中最为猛烈而完美的一扑,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飞鹅扑火般地向那道寒光扑去,它听到了钢刀入肉的哧哧声,然后,它眼中的光茫蓦地黯淡,身躯重重地从空中摔将了下来。

  也许,在生命的存活面前,尊严实在算不了什么,既然今晚已经被秃鹫践踏了一次,再来一次也许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这种站立的生物要比这些在空中的家伙更可怕。如果这只野狗还能思维的话,它一定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只野狗的死亡让其它几只感受了危险,它们远远地奔开,便连那不可一世的秃鹫也避了开去,虽然不曾离开这片食场,但每每低头撕扯上几口,便会抬头看看那跌坐在地上的人影。

  李清头很痛,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声地呻吟起来,然而比头痛更让他恐惧地是他不知身在何处,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身周的情景,那宛如修罗地狱般的惨状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

  我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在做梦吗?不,不是在做梦,刚刚那喷在自己身上那温热的血液,还有身上的剧痛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脑中剧烈的疼痛便在这恐惧之中不知不觉地消失,一条条信息却在这时自脑中掠过,大楚,蛮族,战争,失败,死亡,转瞬之间,李清便明白了一切,然而他的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半轮残月,一地尸体,幽幽燃烧的残火不仅没有让这天地之间增添半分热度,反而让人更觉凄冷,袅袅上升的青烟被风瞬间吹散,消散于空中。

  空中的秃鹫,远处的野狗冷冷地看着远处那跌坐在地上的血人挥舞着手里的刀,指天骂地,从九天诸佛一直骂到十八层地狱,直骂得声嘶力竭,终于又无力地仆倒在地,兀自挥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打着地面。感觉到这血糊糊的家伙对自己不会再构成什么威胁,秃鹫和野狗们终于又将自己的目标对准了食物,只不过在大快朵熙的时候,偶而抬起头,关注一下远处这个让他们感到既莫名其妙,又有些害怕的生物。

  仆到在地的李清呼呼地喘着粗气,嘴角冒着白沫,口干舌燥的他早已无力再去高声叫骂,失血过多的他再加上此时的情绪激动,身体已是虚弱之极。指天骂地的快感刚刚过去,生存的念头立时便涌上心头。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看样子,自己却是这乱世人了。李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身体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头脑反而更加清醒。疼痛主要来自两个地方,一是头上,另一处来自腿上,伸手摸摸头上疼痛的地方,一阵针刺般感觉立时传来,看来头上是遭到了什么重物击打的缘故。腿上却是被那该死的野狗给咬伤的。

  试着让自己站了起来,虽然身体摇摇晃晃,但李清却知道这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造成的昏眩,只要止住了血,就不是大碍了。看着四周那些缺胳膊少腿,甚至脑袋都不见了的双方战士,李清不由大为庆幸起来,自己头上受了这一重击便昏倒在地,却是少遭了刀枪穿刺之苦了,若是挨了一刀,估计自己现在也就和地上的这些尸体一样,被这些野狗撕咬了。

  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简陋的软甲只是遮住了身体的几个重要部位,粗麻织就的衣裳已是破乱之极,苦笑一下,李清找到刀鞘,将刀挂在软甲的搭扣上,又从地上寻到一支长枪,权当作拐杖,草甸这一仗,大楚看来是大败亏输了,自己得早些离开这鬼地方,李清知道,蛮族穷凶极恶,眼下可能是追击逃走的大楚军队,回过头来,便会来打扫战场,这些死尸身上穿得皮甲,丢弃的兵器,都会被他们剥走,若让他们发现了自己,自己就得再一次前赴阎王殿了。

  秃鹫有些害怕这个摇摇晃不的人影,在李清趔趄着走了几步,似乎有向它靠拢的迹象,它便立时振翅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周,径自落到了那小山丘之上,这里,也有无尽的美食。

  李清眯着眼看着那秃鹫,旋即目光便落在那面破乱的旗帜之上,无声地叹了口气,现在自己是大楚的一名战士,而且还是一名云麾校尉,一名低级军官了,总不能让自己军队的军旗落在对方的手上。

  拄着长枪,李清一步一挪地向山丘爬去,他要带走那面军旗。

  秃鹫非常不满意这个家伙的选择,居然又跟着自己来了,无奈地叫了一声,再一次振翅而起,远离了这块地方。却仍在空中盘旋不去,远处的野狗满意地吠了几声,居然有些像狼叫。

  站在那死也不肯松下手中旗帜的战士面前,李清深深地鞠躬,无论什么地方,勇敢而有信念的战士都是受人尊敬的。

  从旗杆上取下那面军旗,看着旗帜一侧,鲜红的常胜两上大字,不由叹了一口气,长胜长胜,现在却是大败了。将那面满是破洞的大楚长胜营军旗整整齐齐的叠好,小心地揣在怀里,再一次地环视了一遍宛如修罗地狱般的战场,李清拄着长矛,一瘸一拐地向着远方走去,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孤单而凄凉。

  第二章 逃亡

  秋风呜咽,吹起一地的落叶,带着无边的萧瑟翻滚着飞向远处,暗黑的云层仿佛要压到地面,空气沉闷得似乎要爆炸开来,络绎不绝的难民拖儿带女,绵延不绝地向着大楚边境最大的城市定州奔来。草甸兵败,三万大楚边军崩溃,定州外围的定远,威远,镇远,抚远要塞数天之内皆失,将数十万大楚子民直接丢给了蛮族,蛮族疯狂的烧杀劫掠让无数的村庄变为废墟,处处尸横遍野,不可计数的丁口被抓走,焚烧村庄的黑烟遮天蔽日,整个定州外围一片愁云惨雾。

  此时,尚远离定州城的李清正盘腿坐在半山坡上,几天的逃亡让他精疲力竭,也让他弄明白了很多事情,看着山下络绎不绝逃难的人群,看到不时有溃兵或成群结队,或纵马呼啸而过,大家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定州城,那里还有坚固的城墙,还有数万大军,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抬眼望天,不由一阵苦笑,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附身于这个也叫李清的家伙身上,倒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前生的孽债,需要这世来还。眼下的自己,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能活着固然很好,但这个世道,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几天来,自己不停地融合着这具身体的记忆,也断承着这具身体本来的遗产,要说这李清的身体倒是倍儿棒,比前世的自己要强多了,光是胸腹上那八块鲜明的肌肉,便是前世的自己梦想拥有,却又懒得去煅炼的家伙不可能得到的。而且这家伙的身世也颇有意思。想到这里,嘴角又咧开,腿上的伤又开始痛了,他妈的,也不知会不会得狂犬病,心里骂道。

  “校尉,我们走吧!”身后一个络腮胡子嗡声嗡气地道。此时,在李清的身后,已跟了数十个溃兵,这些人是李清一路逃难之中,聚集在身边的人,这帮人都不是善茬,有的是想抢劫李清身上的武器被李清打倒后投降的,有的是在李清组织伏击落单的蛮子时碰上的,总之,个个都是凶相毕露,敢杀敢砍的家伙。

  “走吧!”李清站了起来,蛮子的大军一直在外游荡,别看前几天碰上几个落单的蛮子,自己这伙人一拥而上,杀得痛快,但只要碰上大队人马,那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扔到里面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的下场。此时,能离定州近一步,便多一分的安全,毕竟,在定州,还有二万大楚边军镇守。

  此时的李清已顾不上考虑什么,活着是他现在的唯一的目的,至于其它,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是混在逃难的人群中,周围难民敌视的目光也让他如坐针毡,那些愤火的目光中的痛恨让李清暗自担忧,不知什么时候这些失去理智的难民便会一涌而上将自己撕成碎片。

  如果不是自己手里还拿着长矛,腰里挂着战刀,李清相信这些人一定会将自己灭了,这几天,便是睡觉,李清也要半睁着眼睛。但不堪入耳的辱骂仍不时地钻入他的耳中,对此,李清无言以对,他觉得这些难民痛恨他们这些军人是有理由的,虽然自己有些无辜。他们从自己微薄的收入中除了要上缴朝廷的赋税,还要加上定州的边税,而这些边税恰恰就是用来奉养自己这样的大兵的。

  拿了别人的供奉,自然就要保护别人的安全,但他们没有做到,想到这一点,李清有些羞愧,在这些辱骂声中,云麾校尉李清低着头,一言不发。

  但李清周围的这些军汉们可不是这样想的,听到不堪入耳的漫骂,一个个脸露凶相,面目狰狞,“李校尉,他们欺人太甚!”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王启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不是老子不拼命作战,老子刀下少说也死了几个蛮兵,但那又济得什么事,大军垮了,老子不跑,白白送死么?”

  精瘦的骑兵姜奎阴着脸,目光不时瞟着离他不过百来米的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那是他的座骑,前天被一群难民抢走了。那时他孤身一人,险被殴死,要不是武功还不错,那就死翘翘了。今天居然又看见了他的马,被那些难民系在一辆车上,充作挽马。

  “校尉,我是骑兵,马就是我的命,这么好的战马,居然被他们当挽马用,用不了几天,这马就废了。”

  十几个大兵都聚在了李清的周围,“校尉,您下令,老子们干他妈的,这气老子受够了。”一时群情汹涌,虽然是溃兵,但毕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这时聚在一齐,声势大涨,都期待地看着李清,只要李清一声令下,便要动手,难民虽然人多,但真要和这些聚在一起的战兵打起来,一见血,只怕难民便要一轰而散。那时便如虎驱羊群了。

  一个小个子溃兵不声不响地从靴筒里摸出一把短刀,刀刃贴在小臂上,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眼里凶光四射,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似是在寻找下手的目标。这家伙叫冯国,也不知原先是干什么的,但看他握刀的手法,便知是个杀人的好手。

  这些大兵的鼓噪声让聚在他们四周不远的难民都警觉起来,看到这群眼中凶光四射的溃兵,难民不由胆怯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缓缓退去,片刻功夫,本来吵闹的大路居然安静了下来。

  李清猛地拔出战刀,众溃兵不由眼露喜色,姜奎更是抬脚便想奔向自己的战马。

  “都住嘴!”李清一声怒喝,在众溃兵惊愕的神色中,李清扬起战刀,道:“这些人骂得不错,我们吃粮当兵,本就是要保护他们的,我们打败了,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有理由恨我们。谁敢伤害这些难民,老子劈了他。都给我老实点。”

  众人默然不语,姜奎沮丧地收回了脚,他们都是多年老兵,常年在军营之中,军队里森严的等级已浸透了他们的血脉,虽然李清与他们不相统属,但按照战场纪律,溃兵,散兵必须接受所有他能遇到的比自己军职高的军官的统一指挥,否则,斩首无论。更何况这些天与李清相处下来,众人也都被他的胆略所折服,一路逃下来,居然被他们弄死了几十个落单的蛮子。

  李清将战刀刷地插回到刀鞘,心里却是庆幸不已,还好,这些溃兵还有那么一点点纪律和羞耻感,也幸好自己还是一个校尉,不然,今天就不好收场了,自己受了伤,而王启年等人却是好端端的,看他们几人的身板,真要单挑的话,自己不见得就是对手。

  看到这伙溃兵又偃旗息鼓,周围的咒骂声又响了起来,看着周围几人不断变化的神色,李清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场面,不禁对周围的难民也痛恨起来,妈的,你们能欺负一个溃兵,可这里有十几个,且都是见过血的,真要打起来,你们值个屁啊。

  “走吧,今天我们在这里受过的屈辱,来日找蛮兵讨回来。”李清拄着长矛,向着定州方向走去,十几个溃兵变步亦趋地跟着他。

  此时的定州,已是全城戒严,草甸兵败,三万边军覆灭,让繁华的定州直接暴露在蛮族的兵锋之下,而定州,已有数十年未见战火了。本来繁华的城市显得死气沉沉,居民关门闭户,商铺歇业,街道上除了不时一队队跑过的军队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

  “马鸣凤,你这个王八蛋。”定州大营,一声怒吼远远地传了出去,定州军军主,萧远山气得发疯,整整两协六营,加上四座要塞,三万士兵,就这样葬送了,定州门户大开,自己多年殚精竭虑,苦心维持的对蛮族的战略优势就此葬送,自今日起,定州攻守易位。

  大楚军制,一军三协,一协三营,一营三翼,一翼三哨,一哨三果,定州军在萧远山五年的苦心经营之下,战力提高极快,但这一次作战却是情非得已,本来左协中协六营,加上四座军寨的驻军,三万人齐头并进,但左协偏将马鸣凤不听号令,率本部轻军而出,与萧远山的中协离得太远,被蛮族大单于抓住战机穿插包围击败,自己为了救他,又不得不将中协倾巢而出,这才中了蛮子的埋伏,大败亏输,这一仗,可说是输掉了自己五年来苦心经营的一点本钱,由不得萧远山不怒,“将军请息怒,马将军兵败,下落不明,当务之急是要确保定州不失,才能论及其它啊。”萧远山的首席幕僚沈明臣忧心忡忡。看着丢盔弃甲逃回来的萧远山,劝道。

  “马鸣凤,我要剐了你!”萧远山咬牙切齿,拔剑乱砍案几,几剑下去,已是将虎案剁得稀乱,余怒未消,扬手便将剑狠狠地投掷出去,擦着一名刚刚踏进大门的亲兵的头顶飞出去,将头盔击得不知飞到了那个旮旯。

  那亲兵吓得呆了,张大嘴巴看着萧远山,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什么事慌里慌张?”萧远山向那亲兵怒吼道。

  这一声怒吼总算将那亲兵的魂叫了回来,“将军,知州大人请将军过衙议事。”

  第三章 营旗

  此时的大楚王朝,早已非立国之初的大楚了,皇室已没有了当初的绝对权威,数百年来积累了无数的矛盾,也造就了无数的世家豪门,像定州将军萧远山,便出身于齐国公府,而知州方文山却又是来自豪族方家,眼下大楚各州基本把持在各世家之手,由皇室直接有效控制的州府屈指可数,可谓政令难出京城百里之外,许多州府里,百姓识得世家之命,却不知皇室之威,大楚已显暮色。

  定州兵败,会对萧家和方家造成什么影响?方文山不得不虑,其它世家会不会趁此机会发难呢?但现在的方文山显然是有更让他挠心的事,眼前的事已将他愁得将一丛美须扯断了数根,鬓旁凭添了数根白发,定州已成了战场前哨,但有二万定州军在此,守住定州料想不是问题,但已汹涌向定州城涌来的难民才是真正令人头痛的问题。

  蛮族在定州外围烧杀抢掠,这些难民来到定州城,不能闭门不纳,否则朝廷的御史一本参上,即便自己仗着深厚的背景,不见得能将他拉下马来,但灰头土脸却是必然,但将这十几二十万的难民放进城,如何安置他们却是极大的问题,不说别的,就是吃的,这么多人就是喝粥一天总也得几万斤粮,定州的义仓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已经6续有难民抵达定州,想必就在明天,大股的难民潮就将涌来,方文山已将所有的手下都派了出去,设置难民营,粥棚,所有的衙役都上街,预防马蚤乱发生。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的方文山虽然又眼红肿,精疲力竭,但仍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与定州将军萧远山商议定州的防守问题。

  全身披挂的萧远山走进方文山的议事厅的时候,他刚将一名属吏打发出去,看到萧远山走进来,方文山迎上几步,“萧兄,未曾远迎,尚请不要怪罪,这几天我这里太忙了。”萧远山拱拱手,“方老弟,你我之间就甭客气了。”

  大楚豪门之间在当朝,矛盾已开始激化,相互之间经常拆台,但萧方两家却是一个例外,一是因为两家本是姻亲关系,二是两家萧家势大,方家势弱,一直是萧规方随,像定州,便是二大世家共同把持,是以两人倒是合作良好,一文一武,倒也将定州经营得井井有条,要不是这一次的大败,二人倒也称得上是文辅武弼,相得益彰。

  落座之后,方文山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问道:“萧将军,你一向用兵甚是稳重,这一次为何出了这么大的纰露?”

  萧远山苦笑一声,“方大人,你是知我的,但这一次却让马鸣凤害苦了,此次我让马副将作我偏师,与我齐头并进,那料得他居然如此狂枉,以左协三营兵力就妄想偷袭蛮族大营,轻骑而出,与我失去了倚伥,料敌不明,狂妄自大,让蛮族大单于集结主力击破,这才到致草甸大败。”

  “马鸣凤?”方文山手一抖,又扯下了几根须子。

  萧远山愤愤地一捶大腿,“就是他,现在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假如死了,那也一了百了,但若活着回来,我定不饶他。我真是瞎了眼,挑了这么一个人作我的副将。”

  方文山沉思片刻,道:“萧兄,此事容后再说,文山今日请将军来,却是想问,以两万兵守定州,可有恙否?”

  萧远山点点头,“大人但可放心,两万定州军虽然野战不足,但守城却是绰绰有余,定州军镇,城高墙厚,险峻异常,想要攻克定州,即便蛮兵有十万之众,也难攻下,何况,哼哼,蛮兵从那里变出十万战兵来?蛮族举族动员,恐也只有十万战兵,却又要守老巢,又要防备他葱岭关外的室韦人,能有五万战兵来攻定州就不错了。”

  “那我就放心了。”方文山吁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有所料定,但亲耳听到萧远山这员老将如此说,这才将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如此我就只需安置好进城的难民就好了。”

  萧远山点点头:“方兄放心,守城就由我来做,你只需让我后方无虞就好,草甸大败后,我已将分驻各处的部队集结到了定州,这些天,又6续收拢了前方逃出来的一些溃兵,整编成了一个营,现在定州城内有二万三千余战兵,定可保定州无事。”

  “如此,就有劳将军!”方文山站起抱拳一揖,“值此危难,文山与将军共担之。”

  萧远山举手行了个军礼,“方兄放心。”

  看到萧远山匆匆离去的背影,方文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到案边,沉思片刻,提起笔来。

  人潮滚滚,看到定州城那高大的城廓出现在眼前,李清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三天来,他一直提心吊胆,如果在回到定州之前碰上大队蛮兵,那除了被宰掉,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出路。腿上的伤早已结了疤,走路已是无碍,相比头上那依然肿起的大包,李清却更担心自己被野狗咬伤的腿,该不会得疯狗病吧,貌似这病是有很长的潜伏期的。

  城上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士兵肃立于秋风之中,装上利箭的八牛弩闪着寒光自城垛间探出头来,巨大的床弩让人望而生畏,一叠叠的圆木垒于城墙之上,如果开战,那些擂木滚下来,收割得将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定州城门大开,两排士兵肃立,正在声嘶立竭地维持着入城秩序。

  “难民到城西难民营入住,士兵到城隍庙收容营报到。”

  听到喊声,李清带着十几名溃兵,一路行向城隍庙。那里,一顶顶的帐蓬已支起,从战场上逃得性命的溃兵们正无精打采的在临时营帐前登记。

  “姓名,职条。”一名军官提前笔,看也不看这些神色惨淡的士兵,喝问道。

  “李清,定州军左协常胜营三翼一哨校尉。”

  常胜营?军官一惊,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你是常胜营的?”

  “是啊,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常胜营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啊!”李清一惊,一营数千人,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了,猛地想起战场上那纵横交错的尸体,眼眶不由红了,“我也是从死人堆里好不容易爬出来的。”

  军官点点头道:“好,回来就好,李校尉,你命真大啊,现在你到新建选锋营报到。”

  李清一愕,“大人,我是常胜营军官。”

  军官瞟了一眼李清,“李校尉,你是军官,难道不知大楚军制条例,常胜营已是全营覆灭,又丢失了营旗,依制,取消常胜营,永不再建,常胜营,已不存在了。速去选锋营报到。”

  “营旗?”李清一愕,忽地想起自己怀中的那面旗帜。

  李清站得笔直,伸手从怀里掏出那面破乱溜丢的旗帜,一抖展开,大声道:“回禀大人,常胜营军旗在此,军旗在,依大楚军制,常胜营将重建,我是常胜营军官。”

  四周忽地响起一片惊讶声,一直跟随着李清的王启年与姜奎也是愕然,想不到这个李校尉居然将常胜营的营旗带了回来。

  登记军官霍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李清,他也是经历了草旬大战的,只不过他是定州主将萧帅的中军营,而据他所知,长胜营是奉命断后的,这些天,各营的溃兵都有,但就是没有长胜营的兵,想必已是全军覆灭,刚刚听到这人是常胜营的,已是让他惊讶,而现在,居然看到这人将营旗也带了回来,便更是震惊了,一般来说,营旗所在是敌方攻击的重点,也是敌方必要抢夺的战利品,全营覆灭之下,依然保存了营旗,在军中是很罕见的事情。

  “李校尉,请稍等。”登记军官向身边的一名士兵低语几句,看着那个士兵飞奔而去,这才转身道:“兹事体大,我无权作主。”

  第四章 升官

  定州军大营,将旗已移驻定州城内,征辟了一家富户的大宅,原来的大厅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成了萧远山的议事厅,此时,萧远山与一众将官正神色复杂地看众厅前站着的这名低级军官。

  三万大军溃败,长胜营奉命断后,虽然死战不退,但全军覆灭,丢失营旗,这将成为定州军军史上无法磨灭的耻辱,大楚立朝数百年,但在战时被成建制地消灭,将营旗丢失的事情也只发生过五次,而这五次的主角虽然日后都是战功累累,但终其一生,也未得封候拜公,究其缘由,便是因为在战时丢失了自己的军旗,即便日后定州军灭了蛮族,这仍然是一个污点将被史书所载,所以萧远山恨。

  展开在他案上的常胜营军旗破破乱乱,比一块抹布好不了多少,旗帜被撕裂成了几片,几片飘零的布条上被箭撕开的破洞宛如一只只睁大的眼睛,让他的眼睛一阵阵刺痛,仿佛看到在这面旗帜下,无数儿郎一个个地倒下,血与火的战场浮现在他的眼前,让这员久经阵仗的老将不禁有些头昏目眩。

  “将军!”看到萧远山有些失神,右协领军,偏将吕大临低声提醒,让萧远山从伤感中惊醒过来。

  “李清,很好,常胜营断后,全军覆灭,但却掩护了我定州主力安然返回,已是大功,你能带回常胜营军旗,让我定州军免遭失旗之耻,这里,本将要多谢你了。”

  李清踏前一步,朗声道:“军旗为军人之魂,此乃李清本分,常胜营全军覆灭,李清苟活,不敢当将军之谢。”

  萧远山点点头:“草甸之败,是本将用人失误,不是尔等士兵之责,你很不错。能在敌人重重围困之下保住营旗,你于国有大功,于定州军有大功。”转向帐中众将,“各位,常胜营军旗即存,依大楚军制,常胜营可重建,你们意下如何?”

  吕大临看了一眼堂上李清,道:“常胜营自然应当重建,不过大人,眼下从前线退回来的败兵已被重组成了选锋营,选锋营尚不满员,这常胜营……”

  萧远山嗯了一声,重组选锋营,已任命了选锋营主将等一系列军官,这时想从选锋营中抽人自是不行的,但观这李清,既能从战场上带回营旗,并从激战中保存性命,勇武是肯定的,先前问话,询问战场经历,此人回答有条有理,言语得当,显然不同一般武夫,假以时日,说不得又是一员得力战将,赏是一定的,但此人坚持要回常胜营,这就让人有些为难,看了吕大临一眼,选锋营主将吕大兵是他的弟弟,从选锋营抽兵吕大临肯定是不愿意的,要是从前,自可一言而决,但现下吕大临的右协已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却是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况且吕大临是自己的心腹,分量自也不是这低级军官李清能比的。

  心下计较停当,微笑着向李清道:“李校尉,你携回常胜营军旗,于我军是大功,当重赏,本将命!”说到这里,他微一停顿,李清已是明白,自己可能要升官了,当下翻身拜倒在地。

  “自即日起,云麾校尉李清晋长为振武校尉。”

  云麾校尉是九品,而振武校尉是七品,只是从战场上带回一面破旗便连升两级,李清不由喜出望外,大声道:“卑职多谢将军。”

  萧远山很满意李清的反应,“常胜营重建,将在此战之后,你是常胜营回来的,自当回常胜营效力,在新的常胜营主将任命之前,你便任常胜营左翼翼长。”

  “吕参将!”萧远山看向右首一名将军,新任的选锋营参将吕大兵。

  “卑职在。”吕大兵霍地起立。

  “你选锋营尚不满员,本将是知道的,但常胜营重建,各部都应鼎立支持,其它各营都要准备当前战事,不能抽人,你部目前尚不能形成战力,便支援常胜营三百人吧。”

  吕大兵略微迟疑了一下,选锋营虽是新建,但手下可都是老兵,这些老兵只要稍加整敕,便可成一支强军,要他拿出三百人,可是真有些肉疼。瞄了一眼大哥吕大临,见大哥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反应,只得无奈地答道:“末将尊命。”

  “李清,一翼编制为一千人,但现在实是没有这么多人,便先这样吧。你稍后与吕参将接洽吧。”

  李清抱拳道:“多谢将军。”又转向吕大兵,“多谢吕参将大力支持。”

  吕大兵笑道:“本份之内,这里先恭喜李校尉荣升。”

  接下来的军帐议事,李清一个新任振武校尉,常胜营左翼翼长,且是一个光杆的家伙可就没份参加了,从萧远山那里辞出后,李清不由满心鼓悦,这世道中,升官可是真容易啊。眨眼之间,自己便从九品爬到了七品了。还有了一千个部下,当然,眼下还只有三百人,但只要有了这名份,有了编制,还怕没有人么?

  李清喜滋滋地回到城隍庙,王启年,姜奎等人还担心地等待在那里,看到李清回来,呼啦一声便围了上来,“李校尉,怎么样?”

  李清笑道:“将军隆恩,现在我已是振武校尉了,将军允许我常胜营重建,我现在临时任常胜营左翼翼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左翼干活,不说别的,一个哨长果长我现在可虽有权任命的。”同这些人一路同行了许多天,对他们也有了很深的了解,在大军溃败之时,这些人能杀出一条出路,逃得生天,没点本事还真做不到。

  王启年等人都是大喜,大败之余,众人都只为逃出一条性命而欢喜,对于前程,可是没什么想法的,但现在喜从天降,打了败仗,还能升官,这样的好事,谁人不干?当下一起抱拳,“敢不为校尉大人效死?”

  “好,好!”李清笑歪了嘴巴,不为别的,只为先捡了几个悍将而开心,“王启年,你现在便是我左翼一哨哨长了,姜奎,你便是我左翼第二哨哨长,冯国,你是我第三哨哨长。怎么样,等大战过后,你们一个云麾校尉是跑不了的。”几人都是狂喜,这一下便成了正儿八经的军官了。

  王启年不用说了,看那铁塔一般的身材,打架定是一个好手,姜奎在李清刚遇到他的时候,便为了他的马术而惊讶,那么密集的人从当中,还能驱马逃出那么远,没两把刷子是办不到的,至于冯国,当时冯国从靴筒里掏出短刀,看那握刀的手势,李清便知这是一个杀人好手,没有相当的经验,是不会在准备动手前将短刀那样握住的。

  到现在,李清总算是将左翼的架子搭了起来,等从吕大兵那里领会三百士兵之后,左翼便算是正式成立了。

  城隍庙西侧,一个小小的营地立了起来,一面新领的旗帜迎风飘扬,常胜营左翼正式开营了,光杆翼长领着几个光杆哨长笑吟吟地立在旗下,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第五章 这是我的兵?

  “什么?这就是我的兵?”李清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三百名士兵,分明便是三百名伤号,耳边一片呻吟,眼前尽是血迹,有几个无声无息地躺在哪里,也不知还能不能活。

  “是啊,是啊!”吕大兵一脸的笑容,“李校尉,你看啊,我选锋营刚刚草创,兵员严重不足,说实话,这些兵都是好兵啊,伤又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