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雁皇的信使遍天下,消息最是灵通,要打听花仙下落,何不去问他”觉颖道:“既如贤弟所言,事不宜迟,我二人这就去来。”言罢,二人起身去往后山。
圆智在前引路,转到后山,沿小路进了片松林。穿林而过,到池边,隔池望去,对面悬岩下有洞,洞口半露在水面上,向洞内望去,深不可测。圆智道:“就在此处了。”觉颖皱眉头道:“没船怎进得洞去”圆智笑道:“这有何妨”跨步入池,便稳稳当当立在水面上了。觉颖愣,也笑道:“忘了贤弟是水里生水里长的只是为兄不会浮水,如之奈何”圆智拉着他手,扯他把,道声:“起”觉颖顺势跨上步,顿时也立在水面上了。两个哈哈笑着,手牵着手儿踏着水面走,连鞋底也不见湿。
弯腰进洞,蜿蜒而行,约有半里多路,穿出洞口,眼前是个大厅。
大厅中光线暗淡,对面还有个洞口,洞口里面倒十分明亮,透出些光来分外耀目。只见里面人影恍惚,有人语声由远及近。方至对面洞口,来人大声道:“贵客光临,欣慰之至”二人注目观看,因背着光,脸面看不清楚,见是王者打扮,着衮龙袍,戴金冠,身后跟着侍从数人,面举手致意,面大声道:“天鹅王子殿下,觉颖大师,二位光临,迎接来迟,多有得罪”
二人迎了上去,走到近处,圆智惊呼声道:“哦是雁皇陛下小王未经通报,唐突闯进宫来,望陛下恕罪。”言罢,倒身叩拜。雁皇上前双手扶起道:“快请起自家人,勿须行此大礼”觉颖上前合十致礼,雁皇道:“大师不必多礼,都随寡人到后殿叙话。”
雁皇领着觉颖二人从对面洞口进去,侍卫随在身后,雁皇边走边讲道:“此处是寡人的冬宫,冬日天寒,便住到这里过冬。待到春暖,就回雁门山。雁门山在西北方,有寡人的夏宫。其实,雁门山在天鹅国南方3,相去也不很远,记得几年前,王子殿下还去过的。”
圆智道:“陛下也曾光临过敝国。”
雁皇道:“你我族类相近,亲同家。春夏之交我国之民去往大泽为生的,也为数不少。”
说着话,进了后殿。
后殿建得金碧辉煌,正中摆着龙案宝座。雁皇去正中坐了,觉颖和圆智在两侧落坐。雁皇吩咐:“摆酒”众内侍忙安下席面,端上酒菜,斟酒满杯。
皇上举杯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二位远来,无以为敬,素酒素菜,不成敬意,请先尽杯。”三人各饮了杯。觉颖二人回敬皇上,又各饮了杯。
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觉颖和圆智起身拱手言道:“谢陛下盛情款待。不瞒陛下,我二人此来,实为打听事。陛下南来北往,子民遍天下,耳目众多,定有所闻。”雁皇道:“不妨慢慢讲来”两手拍,便听左右侍卫齐呼:“倒也,倒也”二人顿觉天旋地转,两腿软,扑地便倒。
注:
1 华山三圣母是玉帝的三公主,她爱上个书生刘彦昌,二人结为夫妻,生下子名沉香。因她私配凡人,触犯
天条,被她哥哥二郎神杨戬拿住压在华山之下。沉香得霹雳大仙传授武功,斧劈华山,救出母亲。这故事最
早见于文选西京赋注。宝莲灯是三圣母的法宝
2 山海经海内西经:“大泽方百里,群鸟所生及所解。在雁门北。”
第四回 朱雀洞奇逢熊罴怪 老君山初会巴蛇妖
第四回
朱雀洞奇逢熊罴怪 老君山初会巴蛇妖
觉颖二人进朱雀洞去会雁皇,不曾想中了个妖怪的圈套,吃下了妖怪的蒙汗药。这变作雁皇的,乃是个母熊精,见二人迷倒在地,嘿嘿笑,对众小妖摆手道:“架去后洞吊起,留待老娘慢慢受用。”
后洞房梁上原本吊着三人,加上觉颖圆智共是五个。
觉颖二人昏昏沉沉,直到半夜才醒。圆智吊在边上,觉颖挨着个壮年汉子,见觉颖醒来,问道:“是哪方来的和尚因什被捉了来”觉颖道:“本是来访友问事的,不曾提防,中了妖精的计,被他用药酒迷倒。”那人长叹声,稍停方道:“你两个吊在我后面,还能多活两日。”觉颖问:“吊在哪里还关死活先后么”那人道:“我等原有十三个,从那头边上起,妖精天吃两个。如今还剩三个,加上你二人,轮班儿后天该轮到我和你了。”
圆智问:“你等是哪方人氏,为什被这妖精拿了”答道:“我等是雁皇的侍卫,随雁皇来此避寒过冬,这洞原是雁皇陛下的冬宫。前几日天气转暖,陛下出外巡视,不曾想,这夥妖精便乘机占了此洞,又在洞内设下机关。待皇上和我等巡视回来,便都遭他毒手。如今这妖精又变成皇上模样,我雁民来此难以察觉,被他骗吃了无数。”
圆智又问:“雁皇陛下现在何处”那人扭头道:“那边边上吊着的不是”觉颖道:“他两个明天该被妖精吃了”那汉子点头道:“可怜陛下亦遭此劫难。”
觉颖估摸此时约在寅初,妖精睡得正香。捻着诀,张口吐出剑丸,立时展为三尺神剑,用起心剑合功夫,剑随心动,白光绕梁转,早将吊人绳索全都截断。众人随之落地,手脚也都松开。
雁皇过来拉着圆智和觉颖,尚未开口,圆智指觉颖道:“便是师兄觉颖。”觉颖摆手,低声道:“莫出声且出洞商议。”雁皇对侍卫道:“小心带路。”侍卫领着众人,出到前厅,又踩水出洞。渡过水池,去林边寻了片空地,彼此见礼,席地而坐。
雁皇问道:“二位此来,不知所为何事”觉颖道:“陛下我等来此为寻天鹅王妃并被贬众花仙。”雁皇转身面对圆智问道:“王妃出了什事”圆智细说了王妃被骗失踪的经过,觉颖又说了寻访被贬花仙的因由。
雁皇闻言,寻思番道:“就常理而言,花仙降世,历劫受难,乃天意安排。天机难测,花落谁家,常人那能得知幸有观音菩萨关怀,这事便有转机,二位受命解救,我等岂可袖手旁观,自当竭力效命。只是,眼下尚无所知,便无可奉告。此后,但知蛛丝马迹,便留心打听就是。”少停,又道:“此事传闻已久,神人共知。可虑者,只怕招来邪魔,应此劫难,横生枝节。王子所说阴山魔君,寡人也略有所闻。这魔头神通广大,心狠手辣,因见中原大唐气数已尽,将有数十年战乱,便来趁这趟混水,兴风作浪。她手下有东南西北四大魔使,四方去行灾作难,又有五怪十妖,妖兵魔将无数。你那王妃如今落入她手,解救谈何容易,只怕也非你二人力所能及。”
觉颖接下道:“陛下所言极是。寻救花仙的事,非同寻常,还当从长计较。”言罢,指着朱雀洞道:“天将放晓,不容耽搁。这夥妖精占了陛下的冬宫,正该撵走他才是。”
众人来到洞口,却听洞内片梆锣呐喊之声。原来厨下的伙夫妖精见天已透亮,便举火烧汤,要提两个雁民来下锅。走去后洞,见人去楼空,便声张起来。
时,见呼啦啦阵旋风倒卷出洞来,人影晃,老妖翻身落到众人跟前,伸手拦住众人,冷笑声道:“嗨都往哪里去,乖乖伏绑,免得老娘动手”众人定目观看,这妖精肥肥胖胖,头戴顶飞云凤气之冠1,身披领绣帔翠羽鹤氅2,左手柄白玉柄麈尾3,右手支点斗魁星笔,付仙风道骨模样。往脸上看,不免倒抽口凉气,但见:
面傅香粉生生白,唇施丹朱血样红。
柳眉倒竖杀机起,秋波转计谋生。
觉颖心想,这妖精打扮不俗,想必是有些来历。约退众人,上前问道:“你是哪方妖怪,敢来霸占雁皇冬宫”
妖精呵呵笑,提起手中笔,指点觉颖道:“老娘天上去得,地府游得,这小小雁皇冬宫,住几日算得什么觉颖小和尚,你是西方罗睺罗大罗汉弟子,你不认得老娘,老娘认得你你等要知老娘来历,都站稳了,细听老娘道来:
前生本是书生,满腹诗书文冠群,
文章不中试官意,年年金榜皆无名。
穷极潦倒归阴去,誓投豪门有前程,
岂知错喝孟婆汤,误入畜道落沉沦。
不成英雄成狗熊,便去深山苦修行,
炼得丹成通大道,自在逍遥脱凡尘。
叵耐念成大错,天降三灾大难临,
为逃雷火天灾劫,去投阴山老魔君。
魔君神通通天地,敢抗玉帝斗天兵,
封我西方行魔使,逆我行事要碰钉。
觉颖小和尚你和天鹅王子要来生事,魔君早已算知,本行魔使奉魔君娘娘法旨先来打个招呼。当今之世,魔道当行,尔辈不知起倒,行事悖理逆天。姑念你年幼无知,良言相劝。劝你自回灵山修行,少管世上闲事。如其不然,自寻死路,勿谓言之不予”又指雁皇道:“雁皇而今卷入其中,也脱不了干系,天数如此,难逃劫难。”
觉颖道:“好妖精啊你吃人作恶为非作歹,倒讲起天理来了知不知羞且休花言巧语,贫僧问你:你既因念之差而成大错,为何不思悔改,反去投奔邪道魔君,岂非错上加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贫僧劝你从此改邪归正,修行从善,也好图个正果前程。”
妖精哪有心听他相劝,咧嘴道:“前程,前程似你作个和尚,成日价打坐念经,坐烂了屁股念断你舌根,修成个干巴老佛,无非吃烟屙风,能有什好处怎似作妖精,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自在逍遥,且图个眼前乐。”
觉颖双手合十道声:“善哉,阿弥陀佛”
雁皇的侍卫,抢上步道:“大师别理这不知好歹的女妖精。”大声对妖精道:“妖精成仙成佛的好处你哪晓得有道是:
人得道,鸡犬升天;
儿孙富贵,福寿绵延;
无灾无难,不入轮回;
无烦无恼,欢喜无边。
你作个害人妖精,人见人恨,还能有什好处”
妖精哈哈笑道:“无知小辈,懂得什么常言道:家花哪有野花好,自古菩萨不如妖且听我说,我当这妖精么:
无聊去天上逛逛,
闷来下地府游游。
肚皮饿,捞个肥羊过口,
嘴里渴,盗瓶御制老酒。
潘安宋玉4,拉来伴游;
天师老祖,把他丹偸。
惩善扬恶崇黑厚,
咒天骂地随自由。
菩萨见我绕道走,
阎王见我要低头。
圆智上前道:“妖精且不与你斗口。小王问你,魔君将我王妃骗去,究是存何居心如今将她藏于何处”
妖精道:“那王子,你王妃本是牡丹花仙下世,正是我魔君娘娘的对头。既落入我魔君娘娘之手,岂能轻饶了她。实对你说,她如今就归老娘管着。你想救她,今生休想便有那小和尚助你,也是枉然。”
圆智闻言,怒上心头,骂声:“贼婆娘,休要嚣张。”伸手从腰间取出宝莲索锤。晃晃,锤头变得碗口大小,精光四射。挽索引锤,照妖精面门就砸。
前文交待,这锤头非比寻常,乃是华山三圣母的宝莲灯炼成,将灯中炽焰炼成颗明珠,成莲花含珠之状。宝贝出手,红光炎炎,夹着风雷之声。试想,那宝莲灯连二郎神都怕,再经锻炼,自非同小可。
妖精见红光闪,风火雷霆劈面扑来,势不可当。喊声:“厉害”张口喷出团黑气,掩住闪光,托起莲锤。大喝声,冲天而去,半空中传下话来道:“老娘没功夫与你等小辈缠账,要寻王妃,便来找我”登时不见了踪影。
圆智收回莲锤,众人面面相觑。雁皇摆手道:“妖精已去,我等且回洞去议事。”方才起步,忽见空中落下两个雁民,气喘嘘嘘地上前拜见雁皇。
众人细看,是个壮年男子携着个瘦弱女孩。二人拜见毕,雁皇见那女孩身子单薄,伸手拉到身边,低声问道:“姓什么叫什么几岁了”女孩答道:“姓章,名兰英,今年七岁。”雁皇抬头问那汉子:“是你女儿么”回道:“是。”又问:“有什急事赶来见朕”
那汉子道:“皇上今年春暖得早,百姓都赶早北迁。往年,中途都止歇在洞庭湖,如今闻说湖心老君山来了个妖魔,残暴凶恶,吃人无数。百姓不敢前往,人心惶惶,不知何去何从,便教小民连夜赶来叩见陛下,请旨定夺。”雁皇问:“百姓现歇在何处”那人道:“都栖止在洞庭湖西南的资沅二水之间。”雁皇低头沉思,抚摩着女孩的头发道:“离此有数千里远哩这孩子年幼体弱,星夜赶路,怎经得这般辛苦。”那人道:“女儿怕我孤单,定要伴在身边。”雁皇道:“小小年纪,真好孝心”
觉颖听女孩说她名叫章兰英,今年恰好七岁,不觉心上惊。记得莲花仙姑就叫章兰英,她是自去投生的,不在人道,这小雁儿莫非是她心上想着,只怔怔地看着这女孩。却听她对雁皇道:“皇上爷爷那洞庭湖的妖魔好凶好凶哩我是听个老伯伯讲的,他才从洞庭湖逃回来。”
雁皇低头问道:“老伯伯是怎么讲的”
女孩边讲边用双小手比划:“半年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妖怪,占了老君山上的龙王庙。这庙本是洞庭君的生祠,庙里敬的龙王就是洞庭君。洞庭君爷爷得报,点起虾兵蟹将把老君山团团围住,和妖精血战了三天三夜。妖精神通广大,变出了个怪东西,像个盘旋的山洞,洞口就像鬼门关,进得去出不来。虾兵蟹将死了不计其数,洞庭君爷爷吓得躲进湖底龙宫,再也不敢出头。”那汉子接着道:“妖精从此便霸占了老君山,日日兴风作浪,将湖上旅客湖滨渔民全都吃尽,如今已无人再敢从此经过了。”
雁皇道:“原来是这样”对那汉子道:“你回去传令众人,暂歇于原地,不可东去洞庭,亦不可北越秦岭。今年南方春暖得早,,秦岭以北尚严寒未退。资沅之间,湖泽甚多,可驻此待命。”
那人领命,叩别雁皇,携着女儿章兰英,转身腾空而去。众人抬头观望,见只大雁领着只小雁,穿云往西去了。
雁皇领众人进洞,洞中小妖早已逃散,侍卫已将洞中打扫干净。行至后殿,分宾主落坐,雁皇问道:“天鹅王子觉颖大师,适才听熊精说,天鹅王妃如今由她看管,不知二位是否有意先去寻她”觉颖道:“熊精自称是魔君的西方行魔使,理应是在西方。可西方广无边际,知她躲在哪里,怎好去寻”
圆智想了想道:“师兄说的也是。眼下只怕还顾不上去寻熊妖依小弟愚见,洞庭的那个妖魔,荼毒生灵,为害方,剿灭当是刻不容缓。睿知师父说,被贬花仙近日正有急难,或许是与这事有些关连。何况洞庭君与陛下和小王都有深交,年年雁民鹅民过往洞庭多得他照应,而今他在难中,理应伸援手。”
雁皇点头道:“王子之言甚是。而今雁民被阻于资沅之间,距洞庭也不甚远,安知那妖精不来为害倒是去援救洞庭君,助他尽早驱除妖魔,才是上策。就是众花仙的下落,也不妨从中去打听。”
觉颖正想那小雁章兰英的事,她若是莲花仙姑,正要寻她消息,自不可错过。听雁皇言罢,便道:“诚如陛下所言,我等当赶赴洞庭,清除妖患,救援洞庭君。至于花仙下落,雁民遍天下,耳目众多,若探得消息,不知陛下可能设法传报于贫僧知道”
雁皇道:“这个容易”从皇冠上取下金羽支,交付觉颖道:“大师这是雁使令符。持此令符,大师无论身在何处,寡人都能晓得。用右手食指轻弹三次,就可招来雁使,与你传报消息。”又笑道:“是二位不知,适才飞来的那只大雁,就是个雁使。”
觉颖收起金羽,谢过雁皇,心想,有此令符,那章兰英就不愁找不到。二人起身告辞,雁皇送出洞外,言道:“众多雁民阻于资沅之间,寡人理当尽快赶去巡视。只因南方雁民多要北返,当先去知会,便不得与二位同行。待寡王去过资沅,即来洞庭相会。”二人别过雁皇,腾云西去,赶往洞庭湖。
行有两个时辰,眼前水光接天,烟波浩淼。又过片刻,远远望见长江蜿蜒西来,汇入下面片汪洋之中,早是行在洞庭湖上了。拨开云雾下望,见湖心有岛,岛上山峦起伏,林木苍苍,万顷波中点绿,正是老君山。山林边上,压岸朝北,有座大庙。
敛云落地,恰在大庙山门之外,抬头望去,庙门大开,未见有人,门上有“龙王庙”三字。二人点头会意,迈步上了台阶,小心翼翼步入山门。
庙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内里有两重大殿,门柱油漆剥落斑斑,门联也看不甚清,无非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类。进了前殿,内里供的是药叉水怪猪婆将军。隔着天井,后面是正殿,正中供奉龙王,祭台上还摆着些香烛供品,两厢供的是龟丞鳖相。虽说神像都已破烂不堪,可地上倒还打扫得干净。
四望无人,不似被人霸占的模样,二人心中生疑,这妖精为害的事,莫非所传不实正待退出庙去,忽听有人阵狂笑,顿时呼喇喇旋风卷起,真个飞沙走石翻柱倒屋,只觉庙身晃,刹时便化出了座大阵,四面旗幡招展刀枪如林。时,伏兵四起,喊杀之声动地。二人正在大阵中央,立于座高台之下。
高台上,黄旗下立着个黑胖和尚,左手把剑,伸右手指点二人呵呵笑道:“觉颖小和尚天鹅王子,本大神算定你二人要来寻事,摆下这座小小兵阵相候,果然就来自投罗网,还不伏绑乞命,更待何时”
圆智看这妖僧似觉面熟,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喝问道:“妖僧,你是哪方妖魔,到此为害,祸乱方小王与你何怨何仇,便要设谋相害”妖僧道:“王爷殿下,是你不知,本和尚乃是阴山魔君驾下先锋。只因生来肚皮宽大,这洞庭乃鱼米之乡,物类聚集食品丰足,便来打打野食,填饱肚皮,何谈为害祸乱你那王妃,原是我魔君师尊的对头,你今寻来,来者不善,本先锋岂能无防”
圆智道:“你既与魔君路,我那王妃被你等骗去,如今她在何处”
妖精哈哈大笑道:“你问她现在何处,想必是还想会她会本先锋成全你,教你看来。”右手凭空划,喝叫声:“将那贱人推了来”便见队妖兵,从阵后推出辆囚车,车中囚着个妇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细看正是王妃。王妃望见圆智,大声呼叫:“殿下救我”
圆智见,哪顾得许多,飞身扑了过去。觉颖也随后赶了上来。只见台上妖僧念念有词,右手朝下指,喝声:“下去”轰然声巨响,二人脚下地陷,早落入张大网之中。
妖精喝声:“捆了”众妖兵拥上前,将二人捆绑结实。
圆智对着囚车呼喊道:“爱妃小王誓死要救你脱难”妖精冷笑连声,摇晃着秃头道:“想当年,武则天皇帝要把牡丹焚尽灭绝,只因中了上官婉儿的计,方教牡丹逃过此劫。殿下你也莫要心疼,看本先锋来补上这课”口中念咒,口黑气吹去,那囚车四周立时熊熊火发。
大火烧起,王妃在大火中呼喊惨叫:“殿下救命”圆智奋不顾身,挣扎扑去,哭喊声,便昏倒在地。妖僧见了,发得意,吹风弄火,哈哈大笑。
觉颖大怒,骂声:“贼妖僧,莫猖狂”捻着诀儿,张口,吐出剑丸,展成三尺神剑。白光绕身转,断了身上绳索。翻身跃起,右手指,那道白光,冷飕飕如闪电,直取妖精咽喉。
妖精惊呼:“好厉害”张口吐出柄双刃飞叉,红光乱闪,架住觉颖神剑。随见他声尖啸,化作股黑烟,冲天而去。再看地上,高台旗幡妖兵连同囚车和王妃,全都形影皆无。只见圆智躺在地上,觉颖仍立在龙王庙大殿之前。
觉颖扶起圆智,却听空中传话道:“觉颖小辈,饶你多活天。明日午时,约了湖君,来此决战”
觉颖唤醒了圆智,扶他到山门前台阶上坐下。此时,红日西沉,湖风阵阵吹来,圆智渐觉清醒,望着觉颖道:“本当引师兄去会湖君,岂知遇这妖僧,又生出事来。如今身上软弱,走动不得。”觉颖道:“妖僧败逃,妖法消除,稍歇会,谅不妨事。”圆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断续言道:“眼看王妃遭难,救援不得,怎不教我悲伤”觉颖道:“记得熊精说王妃是归她看管来着,为何又落在这个妖精手里这事有些儿蹊跷,贤弟且不要过于伤悲,容打听清楚,便好设法营救。”
过不多时,月亮从湖面升起。湖水映着月色,像面白光光的镜子,照得碧空清朗明净。两只白鹭孤单的飞过夜空,几条欢快的鱼儿跃波出水。
圆智立起身来,踏着步道:“歇得好了,待我引师兄去见湖君,不可在此耽搁。”方下台阶,抬头见湖心波翻浪滚,波浪,走出对对宫人,手提纱灯,引着位王者,踏着湖面,上岸登山,径奔龙王庙来。
圆智看得清楚,对觉颖道:“快接,是洞庭君”二人快步迎了上去。圆智赶前步,与洞庭君见礼,又引觉颖相见。洞庭君道:“适才探马来报,有两位上仙,将妖精斗败,便赶来相迎,不曾想是天鹅王子和觉颖大师。”圆智道:“我二人在南岳回雁峰雁皇处得知,有个妖魔在洞庭为害,阻断了雁民北归去路,便与雁皇商定,来相助除妖。雁皇南巡,不克分身,我二人先行。岂知方到此处,便与妖精遇着。妖精虽已败逃,约定明日午时在此决战。正打算去龙宫拜谒陛下,陛下倒先来了。”洞庭君道:“能得二位来此相助,不愁妖精不灭,真乃洞庭之幸快请回宫商议。”
行人往龙宫去,那些宫人提着纱灯在前领路,行到湖边,湖水中分,现出条大路来。沿路走去,渐入水下,两侧湖水壁立如墙,水族其中,皆历历在目。
行近龙宫,只见驻军接寨连营,绵延不断。巡风瞭哨,梆号提铃,禁卫森严。
入龙宫大殿,湖君传旨,开东阁盛宴接待。群臣相陪,湖君捧壶把盏,亲与觉颖二人安席。开言道:“去年仲秋,妖精来占了寡人的生祠,寡人领兵出战,血战三日,不敌他妖法,终致败绩,寡人也险遭毒手。今得觉颖大师天鹅王子来助,旗开得胜,定能降此恶魔,解我洞庭之难。”他君臣欢欢喜喜,换盏传杯,都开怀畅饮。
觉颖对洞庭君道:“今日会那妖精,我二人误入他妖阵,妖精见我兵器厉害,便不战而遁。陛下与他血战三日,不知这妖精是何来历有甚能耐”
湖君道:“他自称是阴山魔君的先锋黑天大神,妖法广大,善能变化,使柄双刃飞叉,力大无穷。寡王率十万湖兵出征,与他对阵。第日,我攻他守,派兵派将,单打独斗,死个换个,死伤不多。第二日,我守他攻,全线反击,兵对兵将对将,群打群斗,死伤不少。第三日,主帅出阵,两军对攻,兵马齐出,逢人就杀,血流成河,死人无数。眼看妖兵阵脚已乱,我已胜券在握。老妖见事急,现了原形,啊呀呀是条万丈巨蟒,青头黑身,把君山盘了三圈。张开血盆大口,似鬼门关城门,将我英勇奋战之兵舍身杀敌之将,股脑儿囫囵吞。苦啊寡王跳水逃生,饶是走得快,方保得性命。”
觉颖心想,原来是个黑蛇妖精
圆智听说妖精自称是黑天大神,恍然醒悟,怪道有些面熟。当年,去天鹅国莲湖村作恶的妖精,原来就是他
注:
1 飞云凤气之冠:种女道冠。
2 鹤氅:用鸟羽制成的道装外套,展开如鹤展双翅,,故名鹤氅。
3 麈尾:即拂尘。麈古称种似鹿的动物说是四不像。据说麈比鹿大,群鹿随麈之后,都看麈
尾指向而行。道人执麈尾拂子,便有指麾的寓意。
4 潘安宋玉:潘安,西晋文学家;宋玉,战国赋辞家。传说二人皆以美貌著称。
第五回 觉颖僧君山斗妖精 雪花娘西天得大道
第五回
觉颖僧君山斗妖精 雪花娘西天得大道
次日早起,湖君点齐兵马去君山四周排兵布阵。待到午时,率众将帅并觉颖二人齐往龙王庙,驻跸山门之下。四面望去旗幡杂乱,刀枪如林,将君山围得水泄不通。
过不多时,见朵乌云,贴着湖面,自西北而来。顷刻之间,狂风大作,白浪排空,半空传来尖啸之声,由远及近。循声望去,见妖魔身着僧装,手执柄双刃钢叉,立于云头之上。来到近处,将叉尖儿往下指,便见电光霍霍雷火滚滚,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觉颖约退众人,手执伏魔神剑,腾空跃起,拦住妖精道:“嗨慢来,慢来有道是先礼后兵。你是哪来之妖何方之怪,装扮成个和尚,为祸方,败坏我佛门名声。快快仔细讲来,好待贫僧裁处。”
妖精呵呵笑道:“觉颖小和尚你打听本大神的来历,有个顺口编就的长短句,且说与你听:
前生为吏饕餮客,长宴吃勿歇。千般珍馐都尝尽,喝干了百姓血。死去黄泉,尚自计较,下世吃好
些。 贿得鬼判投豪宅,错在误投蛇。投靠魔君作先锋,好向人世作孽。鬼蜮伎俩,全仗吃得,德行不
如贼。
调寄御街行”
觉颖心想:“原是个混吃官痞投生的蛇妖,如今投到魔君门下,作了魔君的先锋。”因道:“妖精你既自知德行不如贼,为何偏要变个和尚来骗人”妖精嘻嘻笑道:“你只道和尚就有甚好德行,本大王想要沾光哩只因天鹅国百姓给本大王立了个黑天大神庙,本大王当了庙主,岂能不打扮成和尚。”觉颖闻言道:“果然就是在天鹅国莲湖村装神弄鬼作恶多端的妖精昨日饶你逃了姓命,何不遁迹藏形,又来找死”
妖精道:“小和尚你仗着有伏魔神剑,便占了便宜。本先锋今日取来了魔君赐于的金刚护身符,看你怎生奈得我何”
他两个话不投机,动起手来。
妖精那柄钢叉,舞动如飞,飘忽诡谲,似赤焰四射,环罩在妖精前后。锋芒所指,如闪电骤发,势若雷霆。
觉颖施展玄天剑法,剑随心动,但见闪闪剑光时合时散:合则白光道,盘绕回旋,似蛟龙腾空;散则寒光点点,漫天飘洒,如急雨流星。
他两个搏击长空,翻腾起落,交织缠绕,难解难分。不时听得兵器碰击之声如雷贯耳,火星飞溅满天。地上众人抬头观望,只看得眼花缭乱,惊心动魂。
转眼过了半个时辰,妖精见觉颖剑法严谨,无懈可乘,难以取胜。情急之下,口念真言,晃身,将真身隐过,演化出了个法阵,名曰“火海刀山”。呼啦声,片火光顿起,烈焰中刀影翻飞。
仙神之战,虽也有招式,可出手之间,尽含鬼神不测玄机,非凡人之战可比。所谓法阵,便是将这种种神招妙式,随他自身,起演化成阵,隐之于无形。招招式式,随时可现,随处可攻。落他阵中,隐刃突发,出其不意,便防不胜防。
妖精突然演化出个法阵,觉颖猝不及防,立被卷入其中。顿时,四面大火八方刀光,起裹将了来。刀刀无中生有,但得可乘之机,便平空袭来,飘忽诡秘,凶狠之极,妖精隐于阵中,虽不见其面,却听他吼叫之声不离左右。真个是:处处不见刀,处处有刀在;不见妖精影,妖精处处来。
觉颖不敢怠慢,挥舞神剑护身,荡开四方袭来之刀,要在妖精法阵中冲闯突围。
再说君山龙王庙,洞庭君并圆智众人齐集在龙王庙山门前观阵,远远望见妖精已现败象,觉颖渐占上风,都为之欢欣鼓舞。岂知倏忽之间,前方云层之上突现片火海,望不见觉颖和妖精的身影。但见个闪闪发光的银球,在火海中往来翻滚,不时溅起阵阵火花,好似满天星雨,将天空映得片雪亮。众人不知出了甚事,都疑惑不解。
又过了半个时辰,觉颖困于妖精法阵,被妖精紧紧围困缠斗,难以脱身。大体而言,身陷法阵,四面受敌,时时处处都在暗下毒手,刀枪兵刃全从虚无中来,稍有不慎,便险象环生,后果难料。是以,防守不迭,反击便无从谈起。何况妖精隐于无形,恍惚迷离,好从何处去攻他因此,旦落入法阵,立现被动,除非实力悬殊,否则难以自拔。单凭手中兵器,便是道行武功高超,要硬打横冲,闯出法阵,实是难中之难。
觉颖被困,已难以支撑,自知稍拖延,定生不测。情急之下,口念真言,将手中神剑祭起,用心剑合之法,喝声:“疾”。神剑乃九天玄女娘娘之宝,何等厉害方出手,便现夺目之光。妖精双目被剑光刺伤,眼前片模糊,攻势顿减。神剑绕觉颖飞旋周,逼退四周袭来兵器,忽而调转剑身,反守为攻。正是神剑运用之妙,妖精虽隐于无形,经不住这剑随心而至,望风便劈见影便刺,心到剑到,妖精好往哪里躲顷刻之间,便荡出了空地片。觉颖飞身跃起,神剑贴身而行,遇火灭火遇刀挡刀,路火花飞溅,直透九霄,闯出了妖精法阵。
觉颖惊出了身冷汗,俯首下望,见云雾之中,渐渐现出条巨蟒,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口中吞吐着那条血红的分叉毒信。其实,蛇妖今日若非身带魔君的金刚护身符,神剑祭起,只怕已是性命不保。
蛇妖见法阵已为觉颖所破,怒火冲天。哧哧声尖啸,竖起脖颈,高有千尺,颈部膨胀开,像张人脸,脸上两个大白圈儿,啊呀好怕人。看他曲身伸,张开血盆大口,就向地上众人吞咬过来。
地上湖君众人被天上那片火海和在火中滚动的银球看得迷惑,正小声议论,忽见火光蜿蜒曲折,化出了条巨蟒,直起身来,张开大嘴,半空里直窜了过来。湖君并众将帅吓丢了魂,顾不得指挥军队,起跳水逃命。
圆智见事急,不容细想,伸手取出宝莲索锤,甩手,飞起锤头,照妖精迎面掷了过去。法宝出手,精光四射,伴着风雷之声。妖精害怕,张口吐火,托住莲锤,缩身回去盘到君山之上。觉颖按下云头,仗剑赶了过来。
忽听长空雁鸣,位女菩萨跨鹤飞来。妖精见,亡魂丧胆,不敢停留,回身西窜,仓皇逃命去了。这位菩萨,头戴顶白玉莲花冠,身披领冰蚕丝大氅,手执串星月菩提子念珠1。圆智看得清楚,欢呼声:“阿弥陀佛是摩诃女贞菩萨。”
前文提过,摩诃女贞菩萨在西方大泽南岸青秀山静慈庵修行,天鹅国在大泽中的岛上,天鹅王妃阴若花原是菩萨的弟子。
这菩萨因何而得道
蛇精见她为何就丧胆逃命
此中有个曲折的故事。
本回开篇,蛇精见觉颖时自报来历道:“前生为吏饕餮客,长宴吃勿歇。”便从此处说起:
摩诃女贞菩萨的故事
却说隋炀帝大业年间,冀州平原府有个县令,复姓令狐,单讳个焘字。这位大人不贪财不爱色,唯有个癖好:贪吃。但得酒海肉山山珍海味,从早吃到半夜,三餐连成餐,日日如此。他有个道理,说是:“金银财宝皆身外之物,自古未有聚而不散之财,皇王将相平民百姓,概莫能外。任你费尽心机,敛来如山财物,旦不能守,转眼便都散尽。唯有这吃的,吃进肚去,便实实在在是自家的。是以,金也好银也好,不待它散,换了吃的,最实惠不过。”
大人有此癖好,自有人来奉承,每日大宴小宴,迎来送往。官家豪门,无非刮自百姓,这家派酒那家派肉,美其名曰奉献,实是强征勒索。那年头,兵连祸结,民不聊生,哪经得这等折腾,逼得百姓卖儿卖女,逃奔它乡。
令狐身边有个丫鬟,名叫荷香,姓赵。其父原是教书先生,人称赵学究,老伴早死,只这个女儿。因这连年灾荒,百姓生计艰难,学究耽闲在家,手无缚鸡之力,哪有自救之策。贫病交加,逼于无奈,托了个邻居,立下生死文书,将女儿送去官府充个下役,算是有了个吃饭的地方。那年,荷香刚九岁。
赵学究剩得孤身,病日重似日,邻居自顾不暇,偶尔送些儿残羹剩饭,济他苟延残喘,不觉又过了年多。这日,眼看病重,学究自知命将不保,便托邻居捎信,望荷香能回来见上面。
荷香伺候老爷,无日无夜。得信心里着急,当着老爷又不敢声张,直待到半夜,令狐大人酒醉,送他进了内室,禀过管家,千告万求,方得允许,言明天明回府。
荷香赶回家,父亲已昏迷不醒,哭唤了半日,方才醒来。昏暗油灯下,睁眼望着女儿,欲言无声。少时,长叹声,泪下两行,又昏死过去。
看看天已大明,荷香丢不下父亲,又怕回府迟了,正自两难,却见走来两个府役,见了荷香,如鹰拿燕雀,拉了就走。
原来夫人丢失了付金钗,这东西昨夜卸妆放在梳妆台上,今晨早起,便找不到了。时惊动府中上下,查找搜寻,问得荷香夜半出府未回,昨夜又是她送老爷入房就寝,认定是她所偷,立即差人捉拿。
其实,拿这金钗的不是别人,正是令狐老爷自己。昨夜荷香扶他进房时,醉眼蒙胧中见梳妆台上黄澄澄物,时想起似还有个酒债未偿,伸手便拿了笼在袖里,上床和衣躺下。及至今日过午起来,又去席上张罗,早将这事撇到爪洼国去了,那东西也不知给了那个相好。
可怜荷香哪能得知,捉回府来逼问拷打,被作践得死去活来。小小年纪,受此酷刑,熬打不过,蒙羞难忍,乘人不见,解下裤带套颈,道声:“爹爹可怜女儿不得送你”上吊死了。她哪知,她爹爹受此惊吓,早就咽了气。
荷香已死,胸中股怨气激荡,灵直赴酆都,闯到森罗殿外,击鼓鸣冤。阎王开堂审理,问得明白,教崔判官取生死簿来查看,看完不由怒容满面,拍龙案,厉声道:“狗才令狐焘贪吃成癖,鱼肉百姓,为害方,罪不可逭。冤杀荷香,直令人发指,当尽折其阳寿,着即刻拘来,待本王发落。”
原来那生死簿上,荷香此时尚不当死,枉自折了人寿算,那还了得天廷得知,连阎王爷也难辞失察之咎。加之,令狐焘恶积祸盈,千夫所指,不由得阎王爷不怒。不多时,鬼卒将令狐焘阴魂押到,阎王略问了数语,即便提笔写判道:
查尔令狐焘,乃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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