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有请。”
已闻佩环脆响由远而近。
商辛仁连忙敛神收态,将身站起,整衣相待。
阵沁人香风扑鼻,屏风后,袅袅转出了风华绝代清丽若仙的白衣少妇。傅侯夫人,品命妇薛梅霞。
商辛仁知书达礼,早已低头垂目,故未能看见这位雍容高贵的品夫人。
但薛梅霞那双清彻深邃美目,第瞥便投向了他,猛然觉得这身形对她极为熟悉,却又不能确认,心头震,倏然停步,柔声说道:“薛梅霞不敢当,先生请坐。”双眸子却等着他仰脸。
商辛仁闻声身形震,猛然抬头,双目瞥处,两道冷芒般异采闪即隐。紧接着,身形阵颤抖,摇摇欲堕,但是,他很快有意无意地扶住了漆几角,躬身道:“多谢夫人,商辛仁告座。”
他掩饰得天衣无缝,任谁也未看出他神情有异,包括那直注意着他的薛梅霞在内。
薛梅霞入目他那焦黄的张面孔,娇靥上掠过片失望神色,目光黯,轻移莲步走了过来,方自就坐,入耳那三字“商辛仁”,不由又是怔,深注了他眼,道:“恕我失礼,先生大名是”
商辛仁“哦”地声,忙道:“殷商之商,茹苦含辛之辛,仁义之仁。”
薛梅霞微颔螓首,道:“日昨听威侯言及,曾于城外冒犯先生之事,得知先生有管祖传玉箫,我性喜音律,爱箫成痴,今日所以邀奉,来赔罪,二来想见识下先生那祖传仙品”
商辛仁忙自接口道:“在下冒犯威侯虎威,未加降罪已属万幸,何敢当这赔罪二字玉萧虽属传家之物,但不过区区俗物,只怕有渎夫人清眼。”取下玉箫,双手递给傅小天。
傅小天接过玉萧,笑说道:“老弟,休忘了你自己那句唯大英雄能本色,我还是喜欢你那狂傲不羁豪情万丈的形态,干什么这般咬字嚼文,酸得令人难耐。”随手将玉萧递给爱妻。
商辛仁淡淡笑,默然未语。
玉箫入手阵清凉,薛梅霞只略注目,心中立刻百味齐涌,激动如怒潮澎湃,阵晕眩险些栽倒,她认出这管玉箫正是昔日自己时常把玩爱不忍释之物,也即是自己昔日情人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长年不离身之兵刃。刹那间,她脑际又浮起当年那形影相随箫笙和鸣的甜蜜情景,然而,如今
她强忍心中如割悲痛与欲坠热泪,强自笑,道:“如我看得不错,这该是管举世难觅其二的千年寒玉箫,对么先生。”
商辛仁神情震,只得点头:“夫人目力如神,委实高明,这确是管千年寒玉箫。”薛梅霞双妙目紧紧地盯住他,微点头,淡笑说道:“恕我冒昧,它真是先生祖传之物么”
商辛仁大为窘迫地道:“这,这”
薛梅霞淡淡笑,又道:“千年寒玉箫是真非假,先生姓商,那么我敢断言,先生这祖传之语是假非真,因为我知道这千年寒玉箫举世只有管,而我也认识此萧之主人,他是宇内第奇才,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先生以为对么”
番话听得商辛仁心神连连狂震,事实如此,他无从否认,更不敢接触对方那双紧紧盯住他的眸子,暗咬牙,垂目说道:“面对高明,我不敢再行隐瞒,此箫确非商辛仁祖传,而是”
薛梅霞突然说道:“够啦”娇躯阵轻颤,花容亦已惨变,略沉吟,倏地转向傅小天,颤声道:“小天,我想”
傅小天“哦”了声,将身子站起,笑道:“老弟,你且坐着,我还有件公事未办,容允暂时告退片刻。”
薛梅霞说不出对自己丈夫有多少感激,因为他未等自己要求,即自行回避,两眶晶莹泪水,在那双清彻而深邃的大眼睛中徘徊,突然无声地坠落襟前,她只喃喃地叫了声:“小天”
傅小天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却已然消失在屏风之后。
商辛仁那焦黄的脸庞上也自骤起阵极其轻微的抽搐,双眸子愣愣地望着屏风,默然不语。
显然,他也深深地为这情景所感动,同时对这位盖世奇男的威侯,由衷地涌起无限钦敬。
半晌,薛梅霞声轻呼,打破了厅中寂静得令人窒息的空气:“先生”
商辛仁倏然惊醒,忙地站起,施礼说道:“既是侯爷公务在身,商辛仁想改天再来拜谒。”
薛梅霞双目紧紧地盯住他,淡淡说道:“先生不必有所顾忌,请坐。”
商辛仁仍自犹豫,薛梅霞黛眉微扬,淡淡又道:“我以为先生应该知道,傅侯之所以托辞离去,乃是因为我有几句不愿让人知道的话儿,要向先生请教。”
商辛仁神情微震,忙道:“夫人原谅,我没有想到。”
薛梅霞淡淡说道:“先生何不说,根本怕见我,根本就不愿和我多说话。”
商辛仁忙地再拜:“夫人言重,商辛仁介草民,怎敢”
薛梅霞强自傲笑道:“先生这是骂我”
商辛仁倏然垂首,他好像是深慑于这位傅侯夫人的威严。
薛梅霞淡淡笑,道:“薛梅霞有事请教,不敢怠慢,先生还请坐下。”
商辛仁无可奈何地道:“遵命依言坐下。”
薛梅霞深注商辛仁眼,美目突放异采,道:“恕我直言,我觉得先生很善于装扮”
商辛仁身形震,忙道:“我很愚昧,夫人这话”
“既然此箫为别人所赠,先生为何骗说乃是家传之宝”薛梅霞轩眉接问。
商辛仁暗吁口大气,“哦”了声,苦笑说道:“夫人原谅,商辛仁自有万不得已之苦衷。”
“我愿意听听先生这万不得已之苦衷。”薛梅霞紧紧进逼。
商辛仁道:“因为我答应过那赠箫人的托付与叮嘱。”
薛梅霞道:“既然如此,我不懂先生为什么又不遵守自己的诺言,先生这么做,岂不有点愧对那赠箫之人。”
“夫人所责极是。”商辛仁赧然苦笑,道:“但我觉得我并没有错。”
薛梅霞黛眉微扬,道:“为什么”
商辛仁略沉吟道:“因为我自知难逃高明法眼”
薛梅霞螓首微垂,凄惋笑接道:“先生该说乃是因为知道傅侯夫人便是薛梅霞。”
商辛仁神情震,垂首说道:“是的,夫人,这也是个原因。”他说得很低,低得几乎使第二个人无法听到,而且声音有点颤抖。
薛梅霞声苦笑,道:“我很怀疑,而且敢断言,这不是原因之,而是唯的原因。我原想请教先生为什么不说出这唯的原因,而反要另托他辞,但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将使先生难以答覆,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以另问题请教,请问先生,先生早已知道我与那赠箫人之关系,对不”
在她意料中,眼前这位中年文士必然不能不点头,殊不料大谬不然,对方竟然微摇头道:“不,我不知道,但从现在起,我开始有点明白了。”他这几句话答得很妙,妙得使这位诰命品的傅侯夫人,所采步紧迫步,剥茧抽丝的询问方式受到阻碍,徒劳无功,而不得不另觅途径。
薛梅霞淡淡笑,道:“是早知抑或是现在方始有点明白,只怕只有先生人清楚,我不愿也不敢多说,如今再请问先生,那赠箫人该是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不会错吧”
这句,他答得也妙,他说:“我只知道他确是姓夏,但却不知他是否即是夫人所云之夏梦卿,更不知他是否是玉箫神剑闪电手,因为我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不愿多知恩怨纠结动辄血腥的武林中事。”
薛梅霞淡淡笑,极为平静地道:“先生既知他姓夏,想必是他亲口告诉先生的,那么,他另外还对先生说了些什么”
商辛仁略沉吟,道:“他要我凭此管玉萧找遍天下,寻访位绝代巾帼,位曾与他有过啮臂之盟的奇女子,薛”有点激动,深注薛梅霞眼,畏然住口不言。
但薛梅霞竟然显得异常平静,淡淡笑,道:“我来为先生接下去,薛梅霞,可是先生那么,找到了她又将如何”
商辛仁淡淡说道:“告诉她,不必为他苦守,另找终身寄托。”薛梅霞娇躯阵轻颤,唯神情间依然很平静:“这点,她早已做到了,而且,是在没有得到先生传话的五年前。但是,她不懂,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先生传话,而不自己对她说”
“很简单。”商辛仁唇边飞快地闪过阵轻微抽搐,道:“他不能自己来,他更有不得已的苦衷,设非如此,谁不愿见自己心爱之人面”
薛梅霞心中阵酸痛,最后她到底又忍住了,仍是那么平静地淡淡说道:“我愿意听听他那不得已之苦衷。”
商辛仁喃喃说道:“因为他身负重伤,命在旦夕,而且在他说完那些话后,就带悲含恨而殁了。”
薛梅霞想哭,但她却逼出了凄惨笑,笑得令人心酸断肠:“什么时候”
商辛仁道:“就在不久以前。”
“不久以前五年前”薛梅霞娇躯又起颤抖。
“不不是五年前,这不久以前只能说是个月以前。”
“你胡说”薛梅霞双柔荑紧扣漆椅扶手,突然失声。
“夫人在下不敢”商辛仁此刻已能保持平静,淡淡说道:“他的死期,没有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了。”
这话说得丝毫不差,薛梅霞无法不信,因为商辛仁是唯在夏梦卿临死前,见过夏梦卿的人。
她,缓缓地垂下了螓首,默然不语。
她的内心里,却是愧疚痛苦更甚,良心无情地在谴责着她,在夏梦卿死后背誓忘盟他嫁,已然使她愧疚不安;五年来每每思及莫不羞愧难当,更何况那夏梦卿的死才只是个多月前的事。也就是说,夏梦卿未死,她已做了傅侯夫人,臂上齿痕宛然犹新,这叫她如何不愧恨痛苦欲绝
唯使她能支持躯壳,苟活至今,只有个原因,但是这个原因只有她人知道,她只准备告诉夏梦卿,然而如今,她只有让它永埋心底,因为夏梦卿确已撒手尘寰了。
她垂首默然。
商辛仁这时却将双异采闪烁的眸子愉愉地紧紧地看着她,目光中包含的意思无人能领会,除了薛梅霞,可惜,她点也不知道他在看着她。
他这么凝注着她,直到她抬起螓首,方始飞快地将目光挪开。
她突然抬起螓首,妙目中射出两道冷电般光芒,苍白的脸庞上充满杀机,道:“你说他身负极重的内伤,显然这是夺去他生命的唯原因,请告诉我,他是怎么负伤的”
商辛仁迟疑片刻,摇头说道:“夫人,很抱歉,这点,我无以奉告。”
薛梅霞黛眉微挑,道:“怎么”
商辛仁道:“他根本就没有将因何负伤之事告诉我,更不许我多问。”
薛梅霞突然站起:“我认为这绝不可能,我要为他复仇,希望先生据实相告。”
商辛仁突然很平静,他看了她眼,淡淡说道:“夫人能为他复仇,我自愧无力之余,只有感佩只是,夫人,他的性情夫人应该了解得比我清楚,他不愿因自己的事连累他人,也从来不肯让自己的事假手他人,纵然是关系最亲密的人。”
“不错他确是这般倔强。”薛梅霞微颔螓首,妙目如两把利刃,紧紧地盯住商辛仁,道:“看来先生了解他的程度并不下于我,我不明白双方相处没有几天,先生怎能了解他这般清楚”
商辛仁神情震,说道:“夫人,这个并不奇怪,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早已料到夫人必会替他复仇,而他又不愿误了夫人生,所以他对致死原因始终未吐只字。”
他几次答话,均无懈可击,薛梅霞只有默然,只有在心里暗喑决定,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查明击伤夏梦卿之人是谁这不难,因为放眼宇内可能胜过这位已殁奇才者,寥寥无几,不过三数人而已,她要为他报仇雪恨,以减少点对他的愧疚,良心的自责。
但是,她至此对她那近乎不可能的想法,仍抱着线希望,她始终怀疑眼前这位中年文士,因为在这片刻交谈中,她发觉对方除了面貌轮廓外,举动谈吐,也有点与她那心上人夏梦卿相似。
除此,她还发觉对方似乎有意躲避着自己的目光,透着点怕意,尤其,偶尔在快得几近闪电般,她曾瞥见他那双眸子中隐含着种光采,这光采曾令她梦魂萦绕,深坠情网,不克自拔;她极熟悉,因为她曾和它朝夕相对,默默传递心曲。五年来,她直梦寐难忘。然而,这光采却露于这自称商辛仁的落魄文士双眸子中。
有好几次,她几乎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想大胆地诉,但每到那刹那间,她又极力忍住了。因为,她没有绝对把握,她不能这般冒昧唐突,她是个已婚少妇,而且是诰命品的傅侯夫人,她虽不是世俗儿女庸脂俗粉,但她却不能不顾着礼教的尊严夫婿的颜面。
是故,她只有耐着性子等候,等候对方露出破绽。然而,对方始终应对得合情合理,而且天衣无缝,毫无矛盾可寻。
所以,她仍须多方设法套问,找寻对方那百密疏的漏洞,面对着这位似乎充满机智的中年文士,她不知能否如愿以偿,但她要耐着性子试,绝不放松更不放弃。
她,薛梅霞美目紧紧地盯住中年文士,道:“先生,除了这管千年寒玉箫外,我认为他另外还该托付先生交给我件更重要的东西,支紫凤钗,我和他的订情之物。”
“紫凤钗”商辛仁喃喃会儿,点头道:“不错,夫人他曾经提起过,但他并未将它交给我。”
“是么”薛梅霞道:“先生,这就有点不对了,他既肯托付传家之宝的寒玉箫,似乎没有不把紫凤钗托付先生之理。”
商辛仁仍然很平静,道:“是的,夫人,我知道,我也曾这么想。不过,这也许因为他把紫凤钗视为他唯爱物,不肯轻易交给别人,而要带着它长眠地下,永不分离吧。”
这些话,商辛仁似乎言出无心,薛梅霞听来却似字字如利刃,直透芳心,鲜血斑斑,但她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只该受冷嘲热讽,甚至希望有人当面骂她背盟忘誓,刀刀地劈死她,这些讽刺的话儿只有使她减少点心内的羞愧内疚。
是故她仍是淡淡笑,道:“我也希望他能这么做,紫凤钗本是对,我这里也有管。可怜钗儿的命运与人同样悲惨,钗分人离,而且那管更代替了我和孩子,那尚未见过他面的可怜的孩子”她声音颤抖语不成声余下的话儿化为串串晶莹断肠珠泪,缓缓地,她垂下螓首,唯她那跟角余光却未放松坐在对面的商辛仁
商辛仁神情猛地震,身形颤,就要站起。刹那间,他又坐定,变得很平静,喃喃地道:“孩子他还有孩子,是的,这孩子是够可怜”
望着薛梅霞声苦笑,接道:“夫人,我该死,我不该引得夫人更伤心,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节哀,勿以泉下人为念,善自珍重,细心抚养两位这点骨血,那么他那泉下英灵也就含笑瞑目了。”
他开始时的有失镇定,都已落在薛梅霞眼内,她凄惨笑,道:“是的,先生,我该谢谢你的提醒,我虽然身为人妇,却把那孩子取名忆卿。只是,他未见孩子面便与世长辞,实在叫人伤心”
商辛仁身形倏起阵颤抖,缓缓地垂下头去。
薛梅霞心中阵激动,她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她仍不敢造次,美目盛射异采,道:“怎么先生敢莫是不舒服么”
商辛仁神情又是震,“啊”了声,猛然抬头,双眼已微现红意,忙道:“没有什么,夫人,不是,夫人,我只是觉得有点头昏,这是老毛病了。”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薛梅霞深注着他,蹙眉说道:“想必是先生长途跋涉,过于劳累了,来人。”
屏风后,应声走出名青衣美婢,裣衽垂首,听候吩咐,薛梅霞吩咐道:“收拾听风轩,请商先生早些休息。”
商辛仁忙地站起,急急说道:“夫人,这万万不可,我立刻就要告辞。”
薛梅霞淡笑说道:“先生人出门在外,客栈之中,多有不便,千里奔波,为的是找薛梅霞,薛梅霞若不留先生盘桓两天,岂不要被人批评不通人情,不知礼数”
商辛仁显得更急,道:“夫人好意,商辛仁心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能为夫人效劳,那是我无上荣幸,我看我还是回客栈的好,明日早,我还有要事,急须离京,万请夫人”
薛梅霞淡笑接道:“先生,无论你怎么说,我留你是留定了;晚上,我还有事要向先生请教,而且我觉得该让忆卿见见你这位伯伯”
商辛仁神情又是震,方迟疑,薛梅霞已挥手向青衣美婢道:“你去吧请侯爷。”
深注手足无措的商辛仁眼:“先生请坐。”
商辛仁万般无奈,只得重又坐下,显得有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薛梅霞看在眼内,脑中电旋,淡淡笑,道:“先生成家了么”
商辛仁呆了呆,神魂不定地道:“谢夫人关怀,我父母弃世甚早,仕途失意,落魄终年,至今孑然身,到处为家。”
薛梅霞微点头道:“世上有几人能够得意,得意又能几日先生不必挂怀,傅侯公忙,我,胸无点墨,长子忆卿,次女小霞,久疏教导,先生既无家室之累,我拟聘先生为长年西席,如此傅氏后代既得蒙化育,先生又可免风霜之苦,举两得,先生万勿推辞。”
商辛仁忙地站起,急急说道:“夫人,我不学无术,只怕会贻误金玉,同时,我又流浪惯了,不习惯久居处,这万万不敢从命”
阵豪迈大笑,屏风后转出了神力威侯傅小天,道:“老弟,你又来了,什么事万万不敢从命”
商辛仁施礼相迎,叫了声:“侯爷。”
薛梅霞微笑说道:“商先生学饱才高,我想为忆卿小霞聘他为长年西席,不知侯爷的意思”
傅小天惊喜大笑道:“这还用问我你聘定的准是奇才。”
薛梅霞道:“先别那么高兴,还要看你的面子如何呢”
傅小天呆了呆,道:“怎么”
薛梅霞眨动了下大眼睛,道:“你不是听到他说什么万万不能从命么”
傅小天“哦”了声,转向商辛仁,尚未开口。
商辛仁又自急急说道:“商辛仁不学无术,不敢赂误金玉,况且也流浪惯了,万请侯爷成全。”
傅小天庄容说道:“老弟,我是个粗人武夫,不会说话,也懂得太少,只知道坦诚对人肝胆相照。老弟,我诚心交你这个朋友,神力威侯你莫去想他,你若看得起傅小天,那么,你就不要推辞。”斩钉截铁,不失豪迈男儿英雄本色。
商辛仁听得暗自点头,但也更为着急,更加为难,略沉吟,暗咬牙,方待再行婉拒。
薛梅霞却已淡笑接道:“先生,这件事你不必急于答复,好在你要在这儿盘桓几天,过几天,略做考虑后再行答覆不迟,我以为先生该不会令傅侯失望。”
商辛仁方自声:“这”
“这什么老弟。”傅小天仰首大笑道:“粗人自有粗办法,听风轩已为你准备好啦,走,咱们瞧瞧去。”把拉起商辛仁手腕,往后便拖。
商辛仁臂如鸡肋,似乎弱不禁风,有挣扎之心,苦无挣扎之力,只好任由金刚般的神力威侯拖向屏风之后。
薛梅霞望着两人背影消失,娇靥上露出丝微笑,但刹那间,这丝微笑又被片幽怨凄楚痛苦激动的神色所掩。
雪白晶莹的玉手,颤抖着拿起几上的玉萧,只那么瞥两串珠泪雨般坠落襟前。
她泪眼对箫,喃喃道:“我不信我会看错,更不信你能再隐瞒下去,今晚我带了孩子来见你,孩子总是你的骨肉,你该不会不认”
她缓缓地行向屏风后面,手捧玉箫失神落魄,那楚楚可怜的神态,令人不忍卒睹。
那美好雪白的身影已消失在屏风后。
那凄恻气氛却依然滞留在这大厅中。
口口口
钩上弦月又爬上蔚蓝的夜空。
无言地伴着闪烁的群星。
星月又再次地映入小楼下,那泓清澈的池水里。
但星月之旁却失去了昨夜那对相依偎的人影。
只有个孤零零的雪白人影,凭栏对月,吹出缕如泣如诉的袅袅箫声。
箫声随夜风荡漾飘扬,在今夜如此星月,这般情景,倍觉凄凉动人。
和箫声块儿随夜风飘逝的,是那颗颗晶莹的清泪。
泪珠涌自那双满含幽怨烟雾蒙蒙的美目,滑过那雪白冰凉如玉的面颊,自腮边滴落。
这箫声这情泪,心碎片片寸断柔肠。
伤心箫声,断肠人。
都只为了古往今来,无人能解的个“情”字。
神力侯府盛宴方罢。
神力威侯傅小天酩酊大醉,小楼中酣睡不醒。
听风轩中,烛影摇红,对灯独坐着那白衣文士商辛仁。
他听到了箫声,身形颤抖,泪如泉涌。
唉他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儿。
读书人都有着份傻气。
是耶非耶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看那广大的庭院中,亭台楼榭之旁,林木花丛之中,人影憧憧,尽是些色黑衣劲装的威猛大汉,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为什么难道怕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跑掉不成。
这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
箫声越来越低,如缕游丝,轻轻地滑过夜空。
终于停在吹箫人儿的唇边。
刹那间,万籁俱寂,星月默然。
只有轻微的声响来自树间,那是夜风拂动了枝叶。
哪凭栏吹箫的雪白人影轻轻地飘回小楼,又轻轻地飘了出来。
怀中多了个粉装玉琢,酣睡未醒的幼童。
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苹果般的小脸蛋,像极了那雪白人影之人。
但那双入鬓剑眉,悬胆小鼻及那张充满倔强高傲的小嘴儿,却不像神力威侯傅小天
雪白人影有如缕淡烟,极其轻盈灵妙地越过那排朱栏,落向小楼之下,又滑过漫回雕廊,消失在彼端尽头。
转瞬间,又出现在听风轩的排朱栏之内。
轩内灯火摇曳,寂然无声。
只雪白晶莹的柔荑,带着轻微的颤抖,推开了听风轩那两扇未拴的长门。
突然,她愣住了。
房内只有烛影空白摇曳,人,她想要见的人,白衣文土已不知去向。
她急急地奔向桌前,以颤抖的心情颤抖的双手,拿起了张墨渍未干的亲笔信和支栩栩如生的紫凤钗。
信上是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数行狂草:
“紫凤有归,莫为情苦,人生百年。春梦场,须看得开,看得破。来去无痕,人箫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旁边还有数行小字:
“得夫如此,尚复何憾傅侯人中英杰,胜过夏梦卿百倍,望善抚点骨血,莫使泉下人长恨九幽。玉箫不祥之物,未敢留此,我已取去,谨以紫凤枉留奉,望双凤合壁,祝相偕白首。
商辛仁百拜”
她心更碎,肠更断,呆立灯前,手抖心颤泪流。
阵喃喃语声滑自她那双失色的香唇:“商辛仁伤心人他是伤心人,我早该想到了,但你可知我更断肠。从此天涯永相觅,务使紫凤飞成双”
那雪白美好的人影又轻轻地滑出听风轩,穿过雕廊,消失在夜色里。
听风轩中切如旧,只少了那支紫凤钗,那张令人心碎肠断的薛涛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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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烟云往事梦中
时届三更,万籁俱寂。只有清冷的银辉洒照,与那轻掠枝头的夜风轻啸。
万寿山整个地沉浸于银辉夜风中。远远地看去,恍似只沉睡中的巨兽,黑压压地片。
由万寿山俯眺,虽置身于松柏间,仍然可以望见紫禁城灯火二三,在轻曳枝桠中明灭摇晃。
除此而外,整个北京城片死寂。
谁也没有料到,在这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当儿,却有个落魄断肠的人,在这冷清的万寿山顶,皱眉望月,间或地发出两声令人心酸的轻叹。
轻叹刚发出,便即随着阵阵微寒夜风飘逝散失,也只有发叹的人自己听得到。
这位落魄断肠的人儿,在月光下看来只是团白影,如果不是那两声令人心酸的长叹,谁也不会发觉那是个人个肠断的伤心人。
那团白影是坐在方青石旁,斜斜地倚靠在石后株枝叶茂密的盘盖老松上。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却有两道冷电般的光芒不住闪烁,时而投向夜空中的皎洁明月,时而又投向紫禁城那明灭不定的二三灯火。
在他身旁,更有物映月生光,发出雪白的冷辉。
蓦地又是声令人心酸的轻叹过处,阵低吟随着夜风飘起: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秋风庭院藓侵阶,行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剑已沉埋,壮气篙莱。
晚凉天静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
显然这位伤心的断肠人儿,是在对月抒怀,回忆那不堪回首的当年往事。
要不然怎言“往事只堪哀”
又是声轻叹,两道冷电光芒突然敛去。月华似乎越来越绚烂,越来越模糊
阵夜风,将那回忆中的往事吹得越飘越远,但却越来越清晰。
那是八年前,也是这么个月明之夜。
唯的不同,那是在峨媚金顶;他又岂能料到,就那么件事桩善举,竟给他带来半生危厄使他直在情孽杀孽中浮沉,使他永沦锥心刺骨心碎肠断的痛苦深渊中腥风血雨,钗光鬓影。
是甜是苦想到甜蜜之处,使他那高傲倔强的嘴角,浮起丝难见的幸福微笑。
但是苦绝非肉体上的苦,而是心灵上的创伤;那创伤使得这位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潸然泪下,心碎肠断,几乎仆不起。
八年前,在这么个明月之夜,为了争取天下武林梦寐以求,不计牺牲千方百计搜寻的宇内“三圣”遗物,正邪两道绝世高手,起冒死登上了峨嵋。
所谓宇内三圣,即凡凡大师大木真人东郭先生僧,道儒三圣。
凡凡大师并不是出身少林,大木真人也非出身武当,东郭先生更不知师承何人。
然而,凡凡大木却显然与少林武当有着极深之渊源,因为这僧道二圣,分别身怀佛门至宝贝叶金刀道家异珍玄玄宝钩,东郭先生则持有支蟠龙玉杖。
这三位功参造化,技比天人,几乎都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可是风闻在次较技中,三圣竟起西归,从此宇内仅存名号,再不见斯人。
三圣的遗物:贝叶金刀玄玄宝钩蟠龙玉杖,与本集三圣武学大全的万流归宗也齐不见踪迹。
这四样不世至宝,得之者不但可号令少林武当,身修为更可睥睨宇内,无敌天下。试问天下武林正邪两道,谁能抵得住这种诱惑
是故不惜头断血流,粉身碎骨,武林正邪绝顶高手,来往万里,穷搜天下。
三载的徒劳无功,正值大家灰心失望之际,不知是谁放出了空气,说是三圣遗物深藏于峨嵋座古洞之内。
于是,这清净的佛门圣地,立即被片腥风血雨的无边阴霾所笼罩。
月色凄迷,夜深更静。峨媚峰腰西侧,在处几为盘虬古松枝叶所封的古洞前,块大有几亩的悬崖上,站立着十余个憧憧黑影。
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左边是几位宝相庄严合十肃立的老僧,与七位黑发长须身背竹剑的全真。
右边是几个长像狰狞的俗装老者,在这几个俗装老者的背后,又字排立着十二个长发披散面目惨白阴森服饰怪异的中年人。
双方均是目精光地互相凝视着,谁也不曾开口说过句话。而且,谁也没敢向那阴森深邃的古洞口靠近步。双方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个个有似尊尊的石像。
只有那长髯披发剑穗,在夜风里飞拂。其他切都是静的,静得令人隐隐有窒息之感。
终于,蓦地声阴森冰冷的轻笑划破夜空,刺耳难听,闻之令人不寒而栗:“巧得很,前脚后脚,今夕何夕,适逢这多高人,老夫何幸如之。看来少林武当消息之灵通,脚程之快,委实不在老夫罗刹教之下,其实,两派又何必这般劳师动众,尽出高手嗯少林掌教,诸堂主持,四大护法,武当七剑,哈老夫简直是越想越感荣幸,老和尚,看来你们是志在必得了”
发话的人是俗装老者中最前面的个;此人身锦袍,身材中等,须发皆灰,细眉鹰目钩鼻阔口,神色间片阴狠凶煞。双手爪长数寸,鹰目中光如冷电,正是那宇内闻风丧胆的罗刹教主公孙忌。
自然,他背后那几个长相狰狞的俗装老者及十二披发怪人,便是罗刹五君十二侍。
他说完,双鹰目冷芒闪烁,紧紧盯住少林武当群中为首的名老僧。
“阿弥陀佛”声佛号震撼人心,老僧年逾七旬,慈眉善目,宝相庄严,正是少林当今掌教,大悲禅师。
“出家人与世无争,何言志在必得出家人旨在使三圣遗宝不沦魔劫,天下武林不起纷争而已。”
“哈悲天悯人,胸怀坦荡,到底是佛门得道高僧,老和尚,你何不说怕”
大悲禅师淡淡说道:“贫衲不知老施主这怕字何指”
罗刹教主公孙忌嘿嘿笑道:“在老夫面前老和尚你最好少装傻,你们少林武当向自负不凡,当不会在乎别人得去那本集佛道儒三家武术精髓之万流归宗,而是怕别人以那柄贝叶金刀玄玄宝钩使你们少林武当”
“阿弥陀佛”公孙忌话犹未完,大悲禅师便又自佛号高宣,肃然说道:“多谢老施主指点,贫衲懂了,但设若金刀宝钩落入正人侠士之手,少林武当并不惧怕,任凭驱策。”
此言出,公孙忌双目精光暴射,凝注大悲禅师,阴险笑,道:“老和尚好犀利的口才,公孙忌不在乎什么正人侠士黑道邪魔,行事但凭所喜,不愿欺世盗名假冒伪善,凭你这句,老夫今后便该好好与你们少林武当亲亲热热,老和尚,月影西移时光无多,三圣遗物老夫今宵是志在必得,你有何打算”
这罗刹教主公孙忌本是昔年罗刹帝君公孙唯我之子,但公孙唯我生未闻有过妻室,更是不喜女色,如此何来儿子这是桩疑案,无人能打破也无人敢过问。
公孙忌聪颖异常,禀赋超人,不但武学尽得罗刹老魔真传,且能将个罗刹教治理得井井有条,极得罗刹老魔钟爱。
二十年前,罗刹老魔因练功不慎,躯体尽僵,风闻已死。公孙忌克绍箕裘,更青出于蓝,罗刹教在他手中二十年来声势大振,威名之盛几凌驾于诸大门派之上。罗刹拘魂令到,三日索命,所向尸伏,无人能够幸免,将个平静的武林闹得天翻地覆,各地同道莫不为之惶然,战战兢兢,生怕那罗刹拘魂令有朝日会落在自己头上。
三圣在时曾有除恶之心,无奈这公孙忌狡猾至极,闻风便自远扬,只落得几个二流教徒替他死。三圣这西归,公孙忌更是肆无忌惮,更形活跃;按说他该已满足,但个“贪”字害人,他却憧憬天下第人的宝座,率众登上峨媚,垂涎三圣遗物,且志在必得。
以他那骄狂性情何曾将少林武当放在眼内,那番话也不过是蓄意调侃而已。
大悲禅师焉能听不出来同时他知道这魔头身修为与自己互为伯仲,说不定自己还要略逊半筹,身后五君十二侍,人人各具诡异功力,名列宇内顶尖好手,旦动手,自己身后虽有四大护法诸堂主持,威镇武林的武当七剑,但鹿死谁手,不敢预卜。
胜败犹属小事,三圣遗物如沦入魔手,不但佛道二门从此祸劫无穷,武林更将再无平静,同时他也不愿为这千百年来的佛门圣地,峨嵋金顶,带来腥风血雨,空前浩劫。
小不忍则乱大谋,大悲是佛门得道高僧,自然深知,当下低诵声佛号,合十说道:“老施主名震宇内,功参造化,当知佛家戒绝个贪字,贫衲斗胆,敢请”
公孙忌纵声大笑:“老和尚,道魔不两立,我不懂佛理,莫拿这些说我。佛门戒贪,那是你们佛门之事;其实何谓贪,学无止境,我想百尺竿头更进步,应该没有错,我不相信你老和尚若蒙佛祖慈悲,会对那易筋洗髓二经视若敝屣,无动于衷。”
这话说得不错,千百年来少林寺借谁不想研习那易筋洗髓二经只是自恨缘浅福薄罢了。
番话直使大悲禅师窘迫万端,顿时怔住,半晌方始说道:“多谢老施主教我,老施主代英豪,何忍为这峨嵋胜境平添杀劫”
大悲禅师不愧为派掌教,得道高僧,不但毫无愠意,更进步图谋苦口婆心地打动老魔。
“何谓杀劫”公孙忌大笑说道:“其实这杀劫也是你老和尚带来的,设若你老和尚不闻不问又何杀劫之有”
大悲禅师呆了呆,心知这老魔心智过人,口舌犀利,此事也绝非言语所能解决,双眉微挑,目精光,肃然说道:“事已至此,老衲多言无益,还请老施主三思。”
公孙忌笑道:“老夫做事何止三思老和尚不必多言。”
“如是,少林武当不惜派毁人亡,决心护宝,就请老施主慈悲吧”
这几句话听来平淡已极,其实大悲禅师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下了多大的决心,他知道场空前杀劫就要开始了。
“这怪不得老夫,只怪老和尚管老夫闲事。老和尚不论今日之事结果如何,少林武当自此多事了,你打点着吧”公孙忌脸色倏沉,声轻喝:“莫洪。”
身后个面目阴沉的老者应声而出。
“罡风已过,良机转瞬即逝,与我挡阵,只准成不准败,可记得教规”
语气冰冷,阴森人,东君莫洪身形微震,立即躬身:“教主放心,莫洪等誓死效忠。”
公孙忌嘴角泛起丝残忍笑意,微点头,飞身直向洞口扑去。
大悲禅师没有想到公孙忌避敌就宝,且说动就动,不由大急,双眉桃,沉声暴喝:“站住”袍袖微挥,罗汉堂主持大智禅师,藏经堂主持大慧禅师联袂飞身上前,直扑公孙忌背后,擒龙手闪电递出。
他们快,人家也不慢,声冰冷阴笑:“和尚找死”
东君莫洪,西君单能,已似鬼魅般飘身而起,横截大智大慧。
两方尚未接手,公孙忌已近洞门,要拦截已然不及,大悲禅师急怒交加,方待挥众扑上,奇事突起。
倏闻声轻叱:“匹夫,滚回去。”
声闷哼,洞口古松枝叶未动,公孙忌只差步便将入洞的身形却突然踉跄倒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立时震动全场,四条已在半空的人影疾射而下,莫洪单能及其他三君起向公孙忌疾掠过去,十二侍则仍毫无表情地不言不动,监视着少林武当诸人。
公孙忌震怒已极,他做梦也未料到这罡风遍布,径入必僵的古洞中,竟还预藏着人,这人更且能不带劲气地掌将他击退。
张原本阴沉狰狞的丑脸上,神色更加凶恶怕人,阵青阵白,回首盯了大悲禅师眼,阴险地道:“老和尚,高明至极,领教了,但让你枉费心机了,老夫今宵仍然志在必得”
大悲禅师和他样地震惊,闻言怔,方待说话,公孙忌却已转过头去又是声沉喝:“何方鼠辈,胆敢暗算老夫,还不滚出来领死”他料定此言出,洞中的人必然有所举动,早已双臂蓄功暗地戒备,身后五君也是十道阴狠的目光凝注洞口,眨也不眨。
哪知事实大谬不然,他话落半响,那月光斜照松影半掩的深邃古洞中竟然寂若死,半点动静也没有。
长夜寂寂,四周静悄悄地,加上这件奇事,公孙忌心中不由阵寒栗,他说不上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往日什么场面没见过双目凶光闪,冷哼声:“莫洪,为我入洞擒此鼠辈。”
莫洪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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