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里带着探究,缓缓地,深浓的黑眸里浮起yi抹了然,梁墨琰慢慢放开了手,转而拥紧秦优,靠在他的鬓边轻声地道:“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秦优微微yi顿,然后垂下眼眸,许久都没有说话。
两人都渐渐沉默了下来,客厅里yi下子变得格外地安静,只听见雨滴噼噼啪啪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声音,偶尔,还有窗外的夜幕中传来的yi阵短暂沉闷的雷声。
“其实极力促成方氏和恒泰联姻的,不是方鸿云,而是方家老太爷。”过了yi会儿,梁墨琰终于开口,淡淡地叙述道,“方鸿云在方氏的yi些作为并不太得人心,也许他以为自己的权势已经得到稳固,所以也渐渐有些不太将方老太爷放在眼里。他不知道联姻是方老太爷的安排,目的是将要借助恒泰打压方鸿云在方氏的势力,扶持方家的老二方鸿青。”
“恒泰现在已经不再需要靠联姻来联合其他世家去稳固自己的权势,这仅仅是yi场利益的互换,只是”梁墨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看着他安静的眼睛,低声道,“在将来,恒泰会需要yi个正统的继承人,仅此而已。”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里莫名地浮起几分无力和隐痛,紧紧握了握秦优的手,他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秦优抬眸望入那双沉沉的眼里,勾起唇角淡然yi笑,低低地道,“梁墨琰,你不需要这样安抚我,这些我都明白”
就是因为太过明白,所以心里才会有yi种无法控制的空洞和压抑。
梁墨琰的无声隐瞒其实并没有做错,yi些事情,其实双方都早已经预见要出现,然而不说总比说要好,不知道就可以当做没有。
方可盈的告知和歉疚是yi种多余,它就像是yi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戳破了原本可以维持的默契与平和,如今让他们再装作不知和视而不见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就像是自己身上的yi道伤疤,原本可以去忽略它的,可是它却又被人用力地剥开,不得不去看见流出的鲜血和承受撕裂的疼痛。
他们都太过于冷静理智的人,总是清楚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才是最好。有时候明明知道那样做会造成yi些永远也无法挽回的裂痕,可是仍然能够毫不迟疑地执行下去。
如果两人的身份互换,他也同样会去做下这样的安排。因为家族c责任还有各方利益的衡量,这些从出生就带来,不可轻易斩断不可轻易割离,是必须要背负要承担的现实。而这次,只是让梁墨琰先走了这yi步而已。
给予和承受,哪yi方会更痛苦,他无法分辨。
可是,能够就这样撕掉yi直过于温和的伪装也好。
秦优慢慢放开梁墨琰,往后退开yi步,他背着光,神情隐在暗影里,似在想着什么,许久,才缓缓道,“其实我yi直在想,在很久以前,我是不是曾经做下了yi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我似乎忘记了,在yi开始的时候,我对我所要做的yi切的初衷不是这样简单无害的。”
他轻笑,眸光却渐渐变得暗沉,“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对我所喜爱的的事物从来有着近乎顽固的执着,音乐,钢琴,就算是yi颗小小的彩蛋,只要是我喜欢的,就永远不会放手。”
“直到有yi天,我遇见了yi个很有趣的人。”
“那个人聪明c骄傲,有着yi副阴沉多疑的坏脾气,像yi个总是全副武装竖着刺的刺猬,眼里总是带着冷漠跟防备,而且还很善于伪装。周围的其他人总是将他众星拱月yi般围绕着,可是我却不止yi次远远地看到他在别人的面前挺直腰背优雅从容地笑,然后又离开人群独自偷偷躲在角落无声哭泣。”
秦优倾前身,伸出手臂抵在梁墨琰身体的两侧,将他拢在自己的身影下,俯低头看着那双眼底慢慢流露出震惊的黑眸,贴近他的耳畔,轻轻地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很喜欢他,他滴在我掌心里的眼泪会烫手,看到他的脆弱,我心里也会蔓延着疼痛。”
“他背负的责任太多,又总是这样孤单,所以我要站到他的身边去,守护着他。可是他站得太高了,我得先要去追上他的脚步,要格外努力地去追,才能追得上,才能够和他并肩站在yi起。”
秦优微微垂眸,低声道,“梁墨琰,我曾经对方氏势在必得,可是仅仅得到方氏,还远远不够,远远还未达到我所想要的”
“我说过,对于我所喜欢的,就永远都不会放手;而这种占有,是要彻底完全的占有。”
他抬眼看向他,线长浓密的眼睫微微扫过他的面颊,眼中的锋芒已经不再深藏在清冷淡漠之下,而开始yi点点地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释放出来,“我的初衷,是要毁了恒泰,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属于我。”
闻言,梁墨琰眼眸微微眯起,眸色深沉而莫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周围的空气仿佛带着yi种能够让人窒息的压力,连窗外的闷雷和雨声都渐渐变得有些悄无声息起来。
良久,秦优缓缓弯起唇角,轻声地道:“可是今天我开始怀疑当初做下的yi步步追逐的决定是否正确,这样的过程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温吞漫长了,所以才给了你yi个刺伤我的机会。如果那时候我能够不顾yi切地把你困锁在我的身边,是否现在的情形就会更加简单明了yi些。”
“但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的话,也许会毁了恒泰,而更可以肯定的是,也会毁了你。”
“所以我舍不得。”又是yi阵的沉默之后,秦优的眸底却闪过几分促狭,侧头再次贴近梁墨琰的耳旁,他唇边带着yi丝淡淡的笑意,低声道,“我对我的所有物从来都不会舍得毁坏,就像在我手里的每yi颗彩蛋都是完美无缺,yi直都保存完好,没有哪怕是yi点点细微的划痕,对你,也是yi样的。”
这样的比喻让梁墨琰眼里倏然划过yi道冷芒。
秦优靠在他的颈侧低低地笑了出来,两人之间刚才有些紧绷的氛围渐渐就yi点yi点地消散着。
过了yi会儿,秦优缓缓抬起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畔,深深望入那双黑眸里,眼里浮起柔和,轻声道,“其实,你心里有我,只是不敢去承认。”
梁墨琰不语。
“只有这yi次,梁墨琰,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让我这样狼狈。”秦优慢慢放开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慢慢收晴的夜雨,笑了笑,对他道,“我们宣战吧,看看到最终,谁会落在谁的手里。”
第四十三章
在某个老社区yi个不起眼的街角,人来人往的骑楼下有yi间也同样很不起眼的老式茶楼,灰蒙蒙的旧招牌,那黑漆写的字体几乎都要看不清楚了;楼下临街的店面很小,长长窄窄的,装潢也是很老旧的样子,青色水磨石的地板经过长年的踩踏已经是显得几乎光亮如镜了,不过店里面的yi切却都很干净,新粉刷的米色墙面,上面挂了几幅黑白旧照片,靠里的yi侧还有yi个神龛,柑橘苹果和香火的供奉都是整整齐齐的。
楼下的座位都是那种车厢式卡座,座椅上的墨绿色皮革都已经被磨得黯淡而柔软,寥寥几个客人四散地坐着,手上拿yi份报纸,面前yi个圆胖的青花旧茶壶,yi个茶杯,两三笼小点心。
门边有yi个窄小的柜台,旁边站着yi个身穿白衣黑裤的老伙计,平平淡淡的神情,不过笑容却是温和,客人来往,招呼得都很周到。
店面进门靠左有yi道木楼梯,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转头就可以看见yi个大约两百平方左右的大厅,这才是茶楼的大堂,十多张旧式云石台,旁边放着同款的酸枝圆凳,天花顶上的黑色老电扇慢慢悠悠地摇晃,不同于楼下看起来的冷清,二楼这里已经是几乎满座,大部分都是熟客和老街坊,闲聊的,看报的,逗鸟的,没有闹闹哄哄,但氛围却是和乐,三两个穿着白衫黑裤的伙计在台与台之间穿梭,手里的托盘都堆叠着好几个竹屉蒸笼。
大厅角落靠窗的yi张桌边,坐着yi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白发白眉,身形福态,乐呵地坐在那里,面前的桌上简简单单的yi盅两件。和他同桌搭台的也是两个老头,三人闲适悠哉地各自吃各自的,偶尔搭上yi两句话,笑说几声。
过了yi会儿,那两个老头聊完吃完,就陆续地招呼了yi声买单走了,茶楼里都是熟人,来来去去都有招呼打。
“日朗风清,天下太平,闲适写意饮茶,悠哉笑看风云,方老太爷,真是好兴致。”
方宗敬微微抬眼,看着yi个俊美的年轻男子淡笑着在他对面坐下。男子执起桌旁的茶壶,姿态优雅而恭敬地为他已空的茶杯斟上茶水。
方宗敬微微yi笑,扫了yi眼yi直放在自己手旁的纸扇,只淡淡地道:“以前我让我的孙子陪我坐这茶楼,他也这么说过,还特地找人做了yi把折扇,又是画花又是题字,搞得我yi个糟老头子被老街坊取笑附庸风雅。”
秦优笑着没有说话,可是他仍然留意到了老人眼里隐藏的几分伤怀,轻轻垂下眼睫,掩去了自己眸底的情绪。
“人老了,就总是会去缅怀yi些旧事。”方宗敬笑得云淡风轻,然后那双能够仿佛看透人心的锐利眼睛直直望向秦优,捧起茶杯缓缓喝了yi口,道,“曾经听yi些老朋友提起,秦谦的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儿子很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年少有为。”
秦优清淡地笑,道,“总是不及您老当益壮,运筹帷幄的雍容大气,笑看风云的从容潇洒。”
闻言,方宗敬哈哈大笑,连声道,“好好好,许久不曾有人这样逗老人家我这样高兴了,年轻人,不错。”
秦优含笑看着老人,眼中的淡淡温情yi闪而逝,不曾叫老人发觉。
他曾经以为,从前的yi切在他忽然yi夕之间灰飞烟灭以后,也不会再留下什么,可是现在回头去看,却发现自己在偏执地为坚持自己想要的那些而努力的时候,其实也不是yi无所有地孤独着。
“除了几个老朋友,很少会有人知道我来这里的,”方宗敬笑完,然后目光便直直望向秦优,道,“你很有心。”
秦优笑而不语。
方宗敬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手旁的折扇打开,慢悠悠地摇着,过了yi会儿,才缓缓地道,“不过,老头子我现在也是半退休不太理外面杂七杂八的事了,很多事情也都是交给后辈年轻人去拿主意,懒得去插手。”
秦优笑笑,没有接话,顿了顿,转而言道:“在信德收购信联国际海运的时候,我曾经和青叔打过几次交道,他为人踏实勤恳,沉稳大度,作为后辈我很是尊敬信服;也曾听过几位世家叔伯说起青叔的端正公平颇得下属的拥戴,方氏家大业大,青叔这样yi位能做中流砥柱c稳守基业的儒雅大将,想必方老太爷对他也是青睐有加c相当倚重的。”
他口中的青叔,就是方宗敬的次子方鸿青。
随着方鸿云这方氏第yi继承人日渐显露的跋扈以及刚愎自用,yi直隐在幕后的方老太爷便渐渐开始觉得他已经不再是yi个合适的继承者。方氏的基业已经有些过于庞大,不必要再去开疆拓土,更不能恣意霸道张扬,它所需要的,是yi个能够稳守其成c梳理平衡的守业之人。
对于方宗敬想要扶持方鸿青这yi件事,仅仅只有极为少数的几个人隐晦地知道yi些意思。
秦优忽然就这样似有若无地提起,让方宗敬眼里倏地划过yi道利芒,他眯起眼睛看向坐在面前那个yi脸安静淡然的年轻人,那yi瞬间,他就已经不再是yi个慈眉善目的老头,那种在商场尔虞我诈争斗了几十年而沉淀下来的威压和气势yi下子向秦优压了过去。
只是秦优不是像他外表那样的yi个年轻后生,也不是yi个爱自作聪明莽撞冒失自找死路的傻瓜,他曾经跟随在方宗敬这个老狐狸身后十多年,是方宗敬自己青睐看中并亲自yi手培养起来的小狐狸,他了解方宗敬,了解方氏财团,了解整个方氏家族,当他自己不再身在局中之后,再旁观时,就像是面对yi盘再熟悉不过的棋局,对方每yi步的落子行走,他几乎都能察觉出背后所隐藏的玄机。
面对方宗敬的威压和打量,秦优只是微笑,端起手边的茶壶,再度恭敬地为老人家斟好yi杯茶。
停顿了yi会儿,他才接着道,“其实方老太爷您不必太过讶异,相信您已经是知道信德的真实背景。我会知道yi些和方氏有关的事情,实在并不奇怪。”
蓦地想起了这yi点,方宗敬才不禁在恍然之后渐渐放缓了神情,慢慢点了点头,他轻声道,“没有想到,维信他会给自己留下这样yi步后路只是当初他根本不必这样”老人家神情有些复杂地慨叹。
秦优笑得淡然。
“听他们说,你是维信的徒弟”方宗敬重新眯起眼上下打量他。
“算是。”秦优微微垂眸,轻轻清了清喉咙。
方宗敬口中的他们已经不用再多去纠缠是谁谁,那是老狐狸和小狐狸之间曾经的斗法产物,而这些过往,也都该让其随风而逝了吧。
半晌,方宗敬冷冷yi笑,道,“我就说秦谦那霸道刚愎的老顽固怎么可能培养得出yi个那么优秀的儿子,原来是维信给他帮扶了这么yi把。”
“”秦优伸手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窗外。
彼此沉默了yi阵后,方宗敬端起面前的茶慢慢喝了yi口,这才道,“好了,你就不用在老人家面前搞这些弯弯绕绕的,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不得不说,秦优从开始到现在,对他的yi步步接近真是很有心计,而且似乎还挺了解他的脾气,知道怎么样才能引出他的兴趣。而他还真是很欣赏,对这个还算是有些陌生的年轻人也是有些喜欢起来。
秦优望进方宗敬那双精明睿智的眼里,开口道,“相比起恒泰,信德更合适与方氏联合,追根究底,信德和方氏也是有着更为密切的关系,不需要靠联姻拉拢,人脉也能彼此相通;借助信德来扶持yi个继承人,也等于是自己人帮自己人,何乐而不为”
何况,恒泰和方氏旗鼓相当,把恒泰牵进方氏,风险也会更大,即使有着姻亲关系,却也难保哪yi日不会被恒泰反噬。这yi句话其实就是秦优的言下之意,他知道方宗敬在之前做下和恒泰联姻的决定是也yi定是对此有所顾虑的,而现在,只要深入yi想个中的利害关系,就不难清楚应该做下怎样的选择。
方宗敬怎会想不通透
“说是自己人,可是信德也不会无缘无故插这yi手进来。”方宗敬看他,两眼都是清明,“说说你的条件。”
“条件就是,”秦优轻轻挑眉,缓缓勾起唇角,“取消方氏和恒泰的联姻。”
方宗敬略感意外地看着秦优,良久,他眼里浮起yi丝了然和有趣,顿了顿,笑道,“以前我觉得我的孙子已经是yi个难得少见的顽固不化,不过,梁家的小子其实也不差,好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优笑了出来,缓缓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无所不用其极地要去敲醒他。”
第四十四章
yi个月之后,原本恒泰梁家和方氏方家的订婚宴在还没有来得及公布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无疾而终。
恒泰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里,营运副总陆晋安坐在梁墨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臂搁在扶手上,两手交握着,yi脸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想了许久,他终于有些迟疑地看向yi直眸色沉沉不发yi语的梁墨琰,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方老太爷做出了这样出尔反尔的决定”
梁墨琰抬眸淡淡地看了他yi眼,还是依然沉默,没有回答陆晋安的问题。
其实他心里清楚明白地有着答案,不过他却不会对陆晋安说出来。
而且,他也已经大致能够想出秦优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去说服了方老爷子取消梁方两家的联姻。
恒泰和方氏联姻的失败其实对恒泰来讲并没有造成任何的损失,本来就是yi场利益的相互交换然后靠这场联姻来巩固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那些利益有就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他当初应承下方氏提出的联姻要求,主要是出于整个家族的利益考量,同时,也是因为他需要yi个继承人,yi个正统的继承人。
他是梁氏家族里的嫡长子,不过,小时因为母亲身体yi直羸弱多病,他的父亲便开始有了众多的情人,而他,也就相继有了不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从小到大,他虽然好像yi直都是过得风光尊贵,可是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背后,为此他曾付出过多少努力。
如果不是因为他外祖父家族就是yi个与恒泰实力相当c有着雄厚背景和实力的世家,两个家族之间的稳固关系靠的就是他父母婚姻所形成的yi种隐约牵制,以他母亲yi直羸弱多病的身体,根本不足以保护他和自己,否则,她在梁家中的地位早已被他父亲的那些情人们所取而代之,不能保有恒泰梁氏家族当家主母的地位,更不能保有他这个正统继承人的位置。
甚至在他母亲逝世以后,也同样是因为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他父亲的那些情人们,始终都是无法借着种种算计坐上那yi个正位,否则,他早已经被其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所取代。
这yi点,让他yi直都有着非常深刻的意识。
直到现在,虽然他已经将恒泰牢牢握在了手里,可是他同时也肩负着两方家族的沉重责任,他没有任性和随心所欲的权利,他或许可以选择喜欢谁c想要和谁在yi起,然而两个家族却是绝对不会允许让他在涉及家族利益的婚姻面前有着哪怕是yi分的偏差,他必须要有yi个妻子,yi个同样来自某个有着背景和实力的世家的女人,以此来平衡跟稳定家族之间的权利和利益关系。
于是方氏这次主动提出的联姻,他便顺势地应承了下来。
何况,方可盈表示她不喜欢束缚,只是想应付完家族和父母,并且同意和他交换条件,用试管婴儿的方式怀孕生子,愿意用yi个孩子去换回她喜欢的自由生活。
由此,来自方氏家族的方可盈,对他来说恰恰就是yi个合适而完美的人选。
可是秦优的插手,直接就彻彻底底将他的计划打乱粉碎。
说到底他是应该要生气的,但他也无法否认在知道方氏决定取消联姻以后,他心里却确确实实地有了yi种豁然轻松的感觉。
尤其,对于秦优,隐藏在心里的那些曾经困扰他许久的迷惑和疑虑在揭开谜底之后,忽然面对的竟是如此意外的结果。
让他蓦地有种失而复得的不知所措,和无法言喻的感激。
多年以来,那个人已经成为了他精神上的支持和陪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可以成为彼此的支撑,默契的相互守望永远也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当他知道那个人就在这个世界的某yi处的时候,他就不会感觉孤独,不会感觉彷徨无依,他才会有勇气在那样沉重的期望和责任下继续前行。
因为只要他yi转头,就可以看见那双明净安静的眼睛也会看向他,就算是远远地隔着人群相望,也能看到那双眼里有着只属于他的柔和光芒。
“听说,最近信德跟方氏之间的关系似乎又yi下子缓和了起来。”陆晋安看见梁墨琰依然深沉看不出情绪的脸色,想着是不是因为方氏决定取消联姻的决定让他觉得脸上无光正在生气,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
话音落下,陆晋安察觉虽然梁墨琰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是周围的气氛却是yi下子缓和了不少,于是他终于稍稍松了yi口气。
梁墨琰自然知道陆晋安说的是什么,信德和方氏之间会有的合作协议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方鸿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老对手居然还能死而复生又回到了方氏,只不过这yi次,他已经注定了是要出局;而已经被方老太爷认定扶持的方鸿青,在有了秦优这个助力以后,基本上可以被认定会稳握胜券了。
那接下来,秦优还会再有什么别的举动呢难道他真的还想要再夺下方氏然后再毁了恒泰
想到这里,梁墨琰那黑沉的眸底蓦地浮起yi丝兴味,而目光却慢慢地泛起不易让人察觉的温柔的笑意。
他说,我们宣战吧。
他说,看看到最终,谁会落在谁的手里。
那yi晚,秦优说着这些话时候的眼神,跟许多年以前,在他十六岁生日宴会上,他们隔着人群彼此目光相望时,是yi样的。
梁墨琰唇角微弯,微微垂眸,掩饰去自己眼底深藏的真正的情绪。
不过,陆晋安却没有留意到这yi点,因为他正陷入了yi个新的困扰。
“真是奇怪,前yi阵子两家还好像还在明枪暗箭地斗个不停,现在yi下子又和好了信德这样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会不会是秦少想要以退为进,趁人不备呢”陆晋安坐在位子上,有些纳闷地喃喃自语道。
回过神时听见陆晋安的低喃,梁墨琰轻轻挑了挑眉,依然没有说话,任由这个下属兀自坐在哪里毫无头绪地冥思苦想着。
第四十五章
梁墨琰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方维信在他心里占据了yi个谁也无法替代的位置,谁也无法替代。
也许是他每yi次最阴暗最狼狈最脆弱的yi面都被方维信看见,在方维信面前暴露的是自己最真实的yi面;也许是那双安静清澈的眼睛和无言默契的陪伴让他感觉平和心安,让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个人才最懂自己。
十六岁那yi年遭遇到绑架,那个时候,他浑身都是被鞭打和利刃割开的伤口,无法逃走无法躲避,因为手脚都被绳索紧紧捆缚,也无法呼救或是看见周围,因为嘴巴和眼睛都被胶带封住,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自己被装入麻袋投入大海的时候,涌上心里的那种恐惧害怕和绝望无助就像yi张冰冷带刺的密网迅速地扩散开去,紧紧将他箍住,刺穿皮肉扎入骨髓
在医院醒来后,即使知道已经脱险,但他也无法让自己从戒备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周围没有yi个人可以让他信任,他总是只能孤独地yi个人去承受所有的yi切,他憎恨却永远也无法脱离那些束缚,就像沉入那幽深冰冷的无声海底,不能挣扎也不能呐喊,无望地等待水压yi点点地挤压去肺里的空气。
直到方维信再yi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清冷的眼底有着他熟悉的几分柔和,那唇边还有yi丝浅淡的安抚的笑。他握着他的手,温暖而安稳,在这yi刻,他就忽然对他有了yi种隐隐的深切的期待,期待他将会是自己yi生yi世的陪伴,永远也不离不弃的守护。
即使再怎样难过无助,他也从来不会向任何人流露出yi丝的软弱,可是当方维信张开双臂将他拥住的时候,他只希望时间在这yi瞬可以多停留yi下。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觉得自己是yi个形单影只的人,只要他回头寻找,就会看见那双明净安静的眼睛,就算是远远地隔着人群相望,也能看到那双眼里有着只属于他的柔和光芒。
他们不需要浮华热烈的交往,也不需要殷勤刻意的言语,只是仅仅互相交换yi个眼神,就能够感觉到彼此之间才有的那种那种亲密默契。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和对方最契合的人。
可是随着时日渐长,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并不再单纯地满足于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两人之间隔得太远,又有着各自的忙碌,也不是总有机会能够见到对方的,他能见到他的时机实在是太少c太少。
于是他开始喜欢收集和那个人有关的影像,商业周刊中的照片c方氏每年的重大庆典和尾牙宴会的录影c商业新闻访谈的电视录像等等等等,只要和“方维信”三个字有关,他都会下意识地留意并收藏。
他也开始关注起古董拍卖和珠宝展会的相关资讯,悄悄购买下也许那个人会喜欢的某yi颗彩蛋,然后小心翼翼地妥帖存放,在看着那些夺目精致的小东西逐渐变得越来越多的时候,他总会想着,也许,该找yi个日子,将这些都送到那个人的面前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后来就渐渐放弃了对音乐的狂热喜爱,没有再听见过那安宁轻缓的琴声让他觉得是yi种遗憾,他曾想着那个人也许某yi天会站在舞台上接受世人的掌声喝彩还有无上的荣耀,只是可惜那个人却似乎并不在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那样执着地想要夺下方氏,甚至为此而不惜和方氏的正统继承人方鸿云为敌。他看得出来那个人的眼里其实并没有对那权势地位和财富身家的狂热,可是当他看见那双从来清冷的眼睛里隐藏的深沉和坚定,虽然不明白,但他觉得自己也可以为那个人而去做yi些义无反顾的事。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他清楚地了解彼此都不会喜欢别人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莫名地帮助或是干预,所以他不会去插手方维信所做下的任何决定,不过他却能够默默地支持,悄然地站在他的背后去为他扫清yi些隐藏的障碍。
商场中的尔虞我诈从来都并不仅止于表面上的残酷,往往总会有yi些叫人不容易觉察的隐蔽性的危机埋藏在更深的yi层。恒泰的继承人位置,yi直都有着来自家族的yi些人和父亲的情人们的觊觎,为此他们也不惜去想方设法使用各种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梁墨琰从小就必须要学会怎样去和他们周旋对抗,因此对于隐藏在周围的隐患他比方维信更要敏感和警觉。
方维信面上优雅温文带着几分淡漠深沉,实则思维缜密c行事果断狠辣,被人称作“笑面虎”,而方家老太爷在私底下则对这个自己yi手培养最得自己宠信倚重的孙子笑称“小狐狸”;只有梁墨琰看得出来,有的时候,方维信也会有不自觉的yi丝心慈手软。
方维信不会轻易对那些看起来暂时对自己无害c没有主动挑衅的敌人下手。他的这yi丝心慈手软其实对于yi般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然而yi些不可预测的危机也往往就会隐藏在这些悄无声息的对手当中。
外人眼里的梁墨琰其实是yi个阴沉莫测不可捉摸的人,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清楚,这位恒泰的继承人有着怎样的心狠手辣的铁血手腕,否则,就算他曾是那个名正言顺的正统继承人,也无法那样干净而彻底地将所有的对手和可能存在的障碍打压清除,稳固自己的地位,牢牢地将整个恒泰掌控在自己手里。
梁墨琰仔细而小心地过滤着可能会对方维信造成任何威胁的人,为此他甚至将自己的yi名得力下属安插进了方氏,让这个下属每隔yi段时间就向自己汇报方维信的近况和动向。
这种行为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光明磊落,可是他却能够通过这样做来去让自己为那个人做些什么,而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多知道yi些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情的。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对方维信是怎样的yi种感情,他也不会去往那里想,他所做着这些的时候,都仅仅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从来都没有这么不计较得失c任性而毫无顾虑地去行事,这种其实看起来有些幼稚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是莫名地理所当然。
直到有yi天,梁邵庭似笑非笑地问他,为什么他的每yi任情人都总有着几分相似之处,都总有着,某yi个人的影子。
对于梁邵庭的点破,他在恍然明白了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所想之后,其实并没有什么欣喜,甚至还有些恼怒。因为这样的感情被揭开那层似有若无的懵懂之后,就已经破坏掉了那yi份无声的美好,他不能在让自己假装盲目地相信自己只要能和那个人远远地彼此相望,互相守护就已经足够。
是的,他想要更多,可那些都是永远遥不可及的奢望。他和他之间横隔着太多的阻碍,他们可以相知却不可能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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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是这样地灿烂耀眼,建在山腰上的小教堂响起了庄重而动听的钟声,停留在教堂前绿色草坪上的几只白鸽扑簌簌地展开翅膀飞向浅蓝色的天幕。伴随着管风琴的轻轻奏响,手捧柔美花束cyi身白色婚纱礼服的贝静妮挽着同样yi身白色笔挺礼服的秦优缓缓沿着教堂里的红毯往圣坛走去。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侧过头去看向走在身旁的那个俊美优雅的年轻男人。三年多的时光转瞬即逝,她独自地在各地旅行散心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许多事情看似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是实际上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她转头望向前方圣洁的白色圣坛,轻声道:“秦优,谢谢你,能够在今天陪我踏入这里。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着yi份与众不同的意义。”
秦优淡淡地yi笑,目光却始终是和观礼坐席中的那双沉黑双眸紧紧相系,他也轻声地道:“你就是童话里那个勇敢执着地追寻幸福和梦想的公主,命运和爱自然会对你加倍地宠爱。”
闻言贝静妮不禁笑了出来,yi路走到红毯的尽头,她站定脚步,转身抬头看着那清澈安静的眼睛,道:“第yi次听你这样感性地说话,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她上前yi步再yi次轻轻拥抱了yi下她的小王子,在他耳边道,“我已经开始抓住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那yi份幸福,我知道你也yi定可以。”
“我对此从来都不曾怀疑。”秦优微笑,倾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然后转过身,牵起她的手将她交给yi直等候在yi旁的梁邵庭。
这是贝静妮和梁邵庭的第二次婚礼。经过三年多的自省和反思,这yi对怨偶终于决定要重新开始。这yi次的婚礼仅仅是yi个代表新的的仪式,简单而隆重,没有花车也不办酒席,只是邀请了几位亲朋好友作为见证,在这yi座临海山腰上的安静小教堂里再yi次在神的面前做下婚姻的承诺,这yi次他们不再将婚姻当作yi场互相交换利益的协议,而是要真真正正地开始学会怎样去信任,怎样去爱,怎样才能抓牢就在手边的幸福。
“yi个是对爱情的质疑者,因为不相信爱情而流连花丛游戏人间,yi个是对爱情抱有理想主义的人,因为对爱情有着洁癖和太高的向往而逃避婚姻。阿静,恭喜你,你终于走入了凡夫俗子的世界。”谢无双带着凉凉的口吻说道。仪式过后,她陪着贝静妮站在教堂草坪前的花台上目送着前来观礼的亲友们离开。
贝静妮笑着转头看向好友,其实心里明白谢无双只是担心她再yi次选择梁邵庭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那曾是yi个花心浪荡又强势得不能轻易驾驭的男人。
她望着站在不远处和几位朋友说着话的梁邵庭,目光平静而柔和,她缓缓道,“无双,过去我和他的婚姻,除了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联合,什么都不会有,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和睦,尊荣无比,其实私底下我们就跟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样互相都看不顺眼,见面总是争吵斗气。”
“我们都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婚姻,只会拿自己的观点去质疑对方,抱持着彼此敌视的态度。这三年多来,我们在分开后都有冷静下来去思考了许多那些yi直被我们忽视的问题,直到发现原来吵吵闹闹到现在,我们的婚姻里仍然只是yi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说真的,我和梁邵庭都已经过了那种可以任性冲动不负责任的年纪,我们之间,还有我们的两个家族之间,早就已经因为这yi场婚姻而有了千丝万缕的关联;当然,如果我们坚持,也不是不能够就此分开,不过”
贝静妮看着好友微微yi笑,轻叹yi声,道:“不过我们都很懒,都觉得如果再找yi个人重新开始实在是太累了,既然彼此都已经达成了yi个共识,何不就尝试着去信任接纳对方,去好好地经营现有的这yi场婚姻呢”
谢无双也看着她,良久,释然地轻轻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看向远处站在yi棵高大的栀子花树下的秦优和梁墨琰,向贝静妮眨了眨眼,语气恢复往常那般戏谑地道:“那么,这yi次你是终于决定对你的小王子放手了”
贝静妮顺着谢无双的目光望去,只见他们站在那里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互相望着对方,唇边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举止言行之间都能看出他们有着无法言喻的默契;绿色的草地,开满白色栀子花的大树,两个人的身影,那yi个空间里除了他们彼此,就再也不能融入别人。
贝静妮眼中浮起温柔,她微笑着,不答反问道:“无双,你知不知道栀子花的花语是什么”
对贝静妮突如其来的问题,谢无双觉得奇怪地睨了好友yi眼,然后耸了耸肩,直白地道:“不知道。”
“好像是永恒的爱与约定。”贝静妮侧头看着几朵白色的栀子花被清风从树上吹落,落在秦优的肩头再轻轻落向草地,“没有什么放手不放手的,他是我藏在心里的yi个梦,永远都会是我的小王子。”
第四十六章
华灯初上,山顶依山望海的方家大宅门口挂起了两盏大红灯笼,沿着通往大宅庭园的私家道路,两旁高大梧桐树下的灌木丛也点缀了好似璀璨银线yi般的串串细小灯盏,远远看去,华美而喜庆。
大宅庭园里草坪两侧的车道上已经停满私家车辆,而门口还仍然陆陆续续有车子驶入,辉煌的灯火从大宅门厅里映照出来,管家恭谨而从容不迫地将yi位位贵宾迎入宅中的宴客大厅。
今天是方家方宗敬方老太爷的九十岁大寿。
方宗敬虽然年事已高,但如今依然是精神矍铄,清明睿智不输从前,即使现在早已退居幕后,不过他在方氏的威势依然不减当年,这个商界的元老泰斗仍然是yi个能够呼风唤雨c伸手遮天的人物。
各个世家豪门都纷纷前来参加贺寿宴会,也之所以平常总是安安静静的方家大宅今日会这样热闹。
梁墨琰走下车,对yi旁为他拉开车门笑容温和的方家管家微微点了点头,踏上台阶走入了大宅门厅。在玄关处遇见了两位世家叔伯,互相笑着招呼致意后,几人便慢慢说笑着yi起走入了富丽堂皇c衣香鬓影的宴客大厅里。
大厅的yi角,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弦乐队正在演奏着轻柔而悠扬的乐曲,手捧托盘训练有素的侍者穿梭在人群当中,为客人奉上香槟和鸡尾酒。
大厅里人很多,在梁墨琰他们进来以后,人们都纷纷将目光望了过来,微笑着致意。梁墨琰抬起头,下意识地梭巡,直到看见人群的那yi端,站在方老太爷身旁的秦优也正淡淡地笑着看向他,他的唇边才又勾起yi丝笑意,举步缓缓向那个方向走去。
这三年来,方老太爷yi步步削去了长子方鸿云在方氏中的权势,和秦优联手,扶持起了次子方鸿青成为如今方氏财团的正式主事;而借着和方氏的合作,以及将从前的秦氏并入之后的融合,信德国际控股也yi直在不停地稳固发展着扩张壮大,如果按照这样的势头yi直朝前发展下去,相信在不久以后的将来,信德就将要和恒泰并驾齐驱了。
同时,说是方老太爷也因为方维信的关系而对秦优爱屋及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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