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冥顽不灵,不但不服软,竟还跟他顶嘴
盛怒之下哪里还有理智,被妻子当中挑战权威还能不动声色的男人要么是个乌龟,要么是个傻子,可他荣少楼两样都不是,自然不能就这么让她过门,当即yi扬手,谁知却被人yi把拉住,只见荣清华红着眼睛拉着他的胳膊,泪光中满是乞求。
“大哥哥,求你别这么对嫂子,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太面前可怎么说呀”
她不说犹可,荣少楼yi听她提起荣太太,心头怒火更甚,当即冷笑道:“太太就是太太在这里我也是这么说,老婆是我荣少楼的老婆,孩子是我荣少楼的孩子,我要怎么处置她们,谁敢出来废话”
荣清华被他堵得无话可回,荣少楼说了几番狠话脑子也清楚了起来,看看yi屋子站满了人,到底不好再怎样,便拉起连馨宁yi把将她按在炕上,自己慢条斯理地坐了,对着众人说道:“今儿个我们夫妻都乏了,就不多留大家了,大家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此番逐客令yi下众人也不好多留,丝竹和云书几个是丫头,本来也就只敢站在门口张望张望,见连馨宁受委屈想冲出去维护,却被玉凤yi手yi个拉得死死的。惠如带着两个丫头说说笑笑地走了,秋容虽面有忧色,但也不敢逆了荣少楼的意思,只得也回了屋,荣家两位姑娘自然也不好赖着,便各自起身告辞,临出门了荣少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句,清华留下,荣清华便只得又回了头,荣沐华见这阵仗只怕要出事,想想别无它法,yi扭头急急地朝荣少谦的屋子奔去。
“好姐姐你快放开我们,大爷的样子像是要吃了我们小姐呢”
云书急得额上直冒汗,玉凤却更下死劲地扯住了她。
“糊涂东西你看大爷的样子你yi个奴才能干什么没得更把他惹火了,气通通撒在奶奶身上可如何使得”
“那,那可怎么办”
听她这么yi说丝竹也没了主意,急得直跺脚。
“别慌,云书你在这里候着,我跟丝竹去回太太,虽说大爷如今成家立室了很多事太太也不好出面,但奶奶毕竟还怀着荣家的孙子呢,太太不会不管的,快着点,咱们走”
这里玉凤拉着丝竹yi路飞跑,云书只得心情忐忑地扒在窗台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三人对峙了片刻后荣清华忽然哇得哭了出来,跑到连馨宁跟前拉着她的衣袖道:“嫂子,咱们还是认了吧,我心里好生害怕你到底也是为了大哥哥,诚心认个错他不会怪你的。”
连馨宁被她哭得纳闷,小腹中yi阵隐隐地抽痛闹得她心慌,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帮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姑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花。
“清华,你在说什么”
“嫂子,咱们就都认了吧”
荣清华反反复复还是说着这句话,见连馨宁怔怔不语,便又跑到荣少楼面前哭了起来。
“好哥哥你消消气儿,也别跟嫂子计较,原是清华不好,听说了青鸾姑娘回来了的事,就告诉了嫂子,谁知她竟真留了心还叫人去查探。听说青鸾姑娘今儿个要去相国寺,咱们本来只想去瞧瞧,嫂子也是心里好奇这么个人,谁知见了面大家言语不合呢,嫂子决不是有意推她的,是不小心”
“不小心哼她既然连阿鸾去哪里都能查出来,难道就查不出她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只怕这不小心也是故意做的吧,你就是想推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
荣少楼yi想起青鸾忍痛幽怨的神情,yi颗心就揪得厉害,忍不住狠狠yi掌拍在桌上,啪得yi声,也同时拍在了连馨宁的心头。
听了这样yi番荒唐可笑的对话,她就是再隐忍再贤惠,再yi门心思装不知道想保存住这个举案齐眉的美梦,只怕也不能够了。
那个青鸾,那个青鸾她竟然已经怀孕了,想起白日里她那张透着娇羞满足的笑脸,她娇笑着说,她家相公最喜欢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能给他添yi个。
乱了,闭上眼睛yi片漆黑,什么都乱了。
“清华,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我们什么时候知道青鸾要去相国寺了我又何曾推她,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连馨宁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荣清华面前,拉着她的胳膊质问,谁知却被荣清华反手紧紧捉住用力朝后推搡,她根本不回答她,只是yi个劲地哭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哀求着,嫂子,别,求你冷静点,从荣少楼那个角度看来倒像是连馨宁扑在她身上掐她还是捏她了yi般。
她低着头瞥见荣少楼站在那里早已脸色铁青,越发哭得楚楚可怜,却挨近连馨宁的脸凑在她耳根边悄悄冷笑道:“好嫂子,我可是早就给你提过醒儿啦,大哥哥心里只有青鸾,只有青鸾是你不知趣,是你逼我们的。”
连馨宁被她阴森森的话语说得头皮yi阵发麻,这才明白过来这全是yi个局,清华,青鸾,相国寺,yi切都是串通好的。yi个拙劣无比的局,她竟就这么被套了进去,只因yi开始她就站错了队,看错了人。
“清华,我yi向好意待你,你为何”
“啊嫂子莫打,清华知道错了,啊,好疼啊,呜”
“泼妇你疯够了没有才欺负了青鸾又来欺负清华了我还在跟前呢你就敢这么撒泼,天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是怎么折磨青鸾的”
荣少楼见状越发上火,三步并两步走上去不耐烦地将连馨宁朝边上yi推,谁知她竟像丢了魂似的整个人脚步虚晃着,yi个不稳便朝地上栽去,重重地撞在了边上的茶几上,杯子盘子哗啦啦碎了yi地,跟着便是云书撕心裂肺地尖叫声。
“奶奶,奶奶快醒醒”
荣少楼躲避不及被她撞了yi下,谁知云书竟根本看也不看他yi眼,只搂着倒在地上yi动不动的人哭了起来。荣少楼见连馨宁晕了过去心里也不由着慌,嘴上却无所谓地说道:“好好的你给谁号丧呢,存心在这里触霉头不是快把你们奶奶扶起来,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小心脚下,毛毛躁躁的成什么体统”
云书对他心虚的絮叨充耳不闻,只哀哀地唤着连馨宁用力将她扶到炕上,荣清华见状才刚安静了yi会儿又靠在荣少楼怀里哭了起来。
“大哥哥,这可如何是好,大嫂子这样给太太知道了yi定会怪咱们的,还有二哥哥,清华觉得他对大嫂子特别敬重呢,只怕会误会咱们伤了嫂子。”
云书yi听她这话夹枪带棒地意在暗示连馨宁与荣少谦有染,不由恨得想冲上去撕了她那张虚伪装乖的脸,忍不住指着她破口大骂起来。
“都是你都是你满嘴胡说冤枉我们奶奶,你跟那个什么鸾的合起伙来害人现在又想拉扯别人,怎么好好地又扯上二爷了,我们奶奶都这样了你还想干什么你怎么就这么毒的心”
“云书你误会我了,我何曾害人了,yi直都是大嫂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敢害人啊我不敢的”
荣清华见云书yi双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个洞来,吓得忙缩到荣少楼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袖小声嘟囔,泪水更像断了线的珍珠yi般夺眶而出。
“大哥哥救我,大嫂yi定恨死我了,大哥哥你要救我啊我不想的,我没办法,沐华还有云姨娘,我有什么她们都看不起我,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呢大嫂是家里的大少奶奶,她对我笑yi笑,我敢不听她的话么,大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荣少楼红着眼听完同父异母的妹妹这番“惊吓过度”而语无伦次的话,想起她从小没有亲娘,万事小心对谁都陪着笑脸,又yi直对他十分亲厚,不由更加怜惜她,听她言下之意料想必是连馨宁仗着大少奶奶的身份逼迫她了,不由对连馨宁又更加起了厌恶之心。
见云书还不依不饶心中更恨,想着连馨宁到底是他老婆,就算她犯了错也不至于拿她怎样,难道就这么yi个丫鬟也敢到他面前来逞能了说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
当下叫来了几个心腹小厮将云书结结实实地捆了,吩咐他们将她关进柴房,不许给她吃喝,让她好好反省几天,好好学学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待几个人yi顿忙乱后荣少楼也乏了,低头抚了抚额头,却yi不小心看到了地上竟有yi滩血迹,而那里,正是连馨宁刚刚跌倒的地方。
慌忙回头到连馨宁跟前yi看,果然见她裙腿下面已经殷红yi片。
第 39 章
“馨宁”
荣少楼这才当真急了,忙抱起她yi连叫了好几声,可哪里有人应他连馨宁只是紧闭双目毫无知觉地躺着,外面也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yi个两个都在这儿探头探脑的做什么主子屋里的事也由得你们嚼舌头么还不快都散了,仔细太太怪罪下来,yi个个来揭你们的皮”
云姨娘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接着便是偷偷摸摸围在外头看热闹的下人们yi哄而散的声音,待她带着玉凤和丝竹赶到屋里,当即被这场景吓得不轻,连馨宁昏迷不醒,荣少楼搂着她不知所措,荣清华更是站在yi边哭成了个泪人,yi见她们进来便冲了过来,搂着云姨娘的胳膊泣不成声。
“姨娘,快救救大嫂子吧,她流了好多血,好怕人啊”
云姨娘yi听当场懵了,拉着连馨宁的手忍不住红了眼圈,忙yi叠声喊着快请大夫,听yi个小丫头说已经去请了,这才放了yi半的心坐下,看连馨宁这样子孩子只怕保不住了,想她以后在这家里的日子,只怕就更难了,忍不住更觉心酸。
“我的奶奶,这是怎么说,好好地怎么就成这样了”
要说云姨娘在这荣府中这些年能安生立命下来,全靠她样色小心方面周全,yi味忍让和顺从着荣太太,连馨宁的到来对她来说却如同yi阵春风,yi个温和有礼又心地纯良的大少娘娘,从不背地里给人使绊子,也从不嚼舌根瞎计较,有这样的yi个人帮着她yi同应对荣太太,她不知能省多少心。
因此对连馨宁,她倒是有几分真心疼爱的。刚才在太太那里陪着说话,正商量罗佩儿的亲事,筛选了好几个大户人家送来的帖子,太太还都不算满意,只说还要再看看,便见玉凤带着丝竹气色不成气色地跑来,只说大爷动了老大肝火,怕是要对大少奶奶动手。
任谁想这事儿太太都得管管吧谁知她老人家只挥了挥手说今儿个乏了,没精神陪着这些小辈们闹,让她过来瞧瞧,看着点别让他们走了什么大褶子便好。
这话说的,可也够她在心里反反复复思量个好几回了,yi路上听玉凤说了才知道事情的厉害,哪里是什么小打小闹了,只要牵扯到那个叫青鸾的女子,就绝没有好事当初为了她yi生不吭的走了,老大还不是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没想到如今娶了这么好的媳妇他还念着她,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了
想着不由忿忿地瞪了荣少楼yi眼,荣少楼此刻心里也泄了气虚着呢,自不敢再生事,只低了头默不作声,只是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事古来有之,大夫尚不曾出来,却见yi个安排在燕四胡同那边伺候的小厮在门口探了探头。
“姨娘宽坐,我去去就来。”
“大少爷,大奶奶如今还躺在里头呢,什么事不能等她醒了再说只怕你要在她身边陪着,她心里也好受些,那孩子我看多半是没缘分了。”
“姨娘放心,我真的去去就来,还求姨娘照看写,明儿少楼自去寻了最好的料子给姨娘做几件衣裳可好”
云姨娘见他这会儿功夫还想着法子要走,也知道难留他,只得点了点头,荣少楼因心里惦记着青鸾,yi路急忙忙地朝外头赶,正好撞上了迎面赶来的荣少谦和荣沐华。
“呵,二弟消息倒灵通,我看这宅子再大,倒也不碍着你四处晃悠脚底下生风嘛”
不知为何荣少楼心里竟有种莫名其妙的醋意,他的老婆,他这个做弟弟的急个什么劲儿
谁知荣少谦却毫无愠色,反而无所谓地笑了笑。
“大哥说笑了,哪里是四处晃悠,咱们可是专程去大哥家里的。听说大嫂子身上不好,三妹妹特特来寻我给她献宝去呢。前儿绸缎庄的曾管事从东北老家回来送了我几支长白山的老参,虽说不是什么千年万年的神品,倒也是个稀罕物,这丫头那天在我屋里见了就惦记上了,今儿个非要我交出来不可呢。”
“哦这么说三妹妹倒是有心人,平素也不见你同你嫂子有多亲厚,我倒以为清华同她更贴心些,看来是我想错了。”
荣少楼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反倒有些自己小人之心了的窘意,只得将话题转到荣沐华身上随意开了个玩笑,谁知荣沐华素日不爱多言语,今日却同荣少楼杠上了,冷笑了yi声正色说道:“大哥哥是有过大见识的人,这么连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话都不记得了什么贴心不贴心的,若当真都放在脸上,那还这么叫贴心,干脆叫贴脸不就完了就怕有些人做了亏心事先没了脸,那拿什么去贴呢”
yi席话说的荣少楼脸上yi阵红yi阵白,也不知她是说清华呢还是在说自己,总归不是好话,想拿出兄长的款来压她吧,头先又是他先开的玩笑,也着实无趣,只得讪讪地干笑了几声便辞了他们自己朝外头走,在门口还听到二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什么人在外面养窑姐包粉头就算了,他怎么好意思回家跟嫂子置气”
“罢了罢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快看看去吧。”
“二哥哥你也太不理论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荣少楼的眉头却也越发拧得紧了,yi直只道荣少谦在生意上有些能耐,但这些年他在外头悄悄培植起来的楼氏商行也不差,两家yi直打着对台,也不曾让他讨过什么便宜去,没想到这段时间他分去了些精神照管青鸾那里,这小子竟开始在家里收买人心了
沐华那丫头是个难缠的,怎么倒肯跟他亲近起来
走到前头的门子上见yi个黑影正悄悄蹲着,荣少楼便故意放重了脚步咳嗽了几声,那影子见他来了,忙朝着他这里yi溜小跑着过来,正是他派在那边跑腿打下手的小厮扁担。
“大爷,回大爷的话,那边的那边的奶奶上吊了”
“什么几时的事儿,快,快走”
“大爷别急,人是救下来了,也看了大夫,人没事儿,就是她老是哭,又说什么自己是个没名分的yi辈子叫人瞧不起就算了,不能让孩子跟着她受这不是人的罪,哭得大伙儿都心里头都害怕。但但您现在只怕走不开吧,听说大少奶奶病着呢”
荣少楼见那小厮面有难色,也知道他底下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再怎么说青鸾也不过是个外室,若他因为宠她连家里的老婆和她肚里的孩子都不管了,那他成什么人了只怕背地里也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罢了罢了,先把今儿个晚上过去再说。
再三嘱咐了那小厮回去跟莲儿和奶娘说好好照顾青鸾,快则三天慢则十天,他yi定想办法把她们接进府来便是。
那小厮答应着去了,荣少楼在原地踯躅再三还是回了头,既下定了决心要接青鸾进来,连馨宁那关还是要过的,他可不能让人笑话他没有祖宗家法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纳妾么,本来就该是正房大奶奶主动为爷们操办的事才对,大家大族都求个香火兴旺,如今他膝下尤虚,惠如又掉了个孩子,眼看着外头yi个俏生生的好姑娘,还有了荣家的血脉,她能装看不见
不管她心里头乐不乐意,他只管回去哄着她,多说几句好话便是,她就算不喜欢青鸾,但为了博个贤良的善名,只怕也没别的路走。若她实在不依,倒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
荣少楼眼珠子yi转又心生yi计,当即叫人去柴房好生看管着云书,连馨宁yi向待她如同自己的妹子,只怕也舍不得见她太受罪吧
思来想去荣少楼觉着再没有不让青鸾进门的理儿,荣少楼这才带着笑跨进了自家院门,心里畅快得差点哼起了小曲儿。
进了屋却见厅里空无yi人,莫非连馨宁醒了,都瞧她去了
很好,今晚便同她说了,倒不用让青鸾再多等yi天。
打定了主意进门,果然见众人都在,连荣少鸿和罗佩儿都来了,荣少鸿和少谦兄弟俩在屏风外头坐着,女眷们都在里头,大家的脸上都不大好看。
荣少鸿见老大进来,yi个箭步抢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哥节哀,莫太伤心伤了身子,只怕这个孩子是来讨债的,以后等嫂子身体好了,自然还会有孩子。”
荣少楼被他说得yi怔,这才想起方才连馨宁流了不少血的事情,怎么,孩子竟就这么没了
云姨娘原在里头陪着连馨宁说话,见荣少楼回来了也不知他们究竟要如何了局,如今孩子没了,只怕这媳妇儿心里该恨上这个不成器的大少爷了吧。
斟酌着看了连馨宁yi眼,没想到她面上倒也平和,只淡淡道:“今儿个劳动大伙儿馨宁实在过意不去,原是我自己不小心。天也晚了大伙儿都回去歇着吧,烦劳大爷送送,馨宁就躲懒了。”
荣少楼在屏风外头yi听这话,心里不由又兴头起来,早知道她不敢认真同他生气,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在娘家本来就不受待见,若当真惹恼了他休了她出去,还能靠什么过活更别说世人的指指点点,光嘲笑的口水就能把她给淹死。
想到这yi层,荣少楼心中平白又多了几分胜券,忙将众人yiyi送到门口,yi心想着回头如何跟连馨宁谈判才好。
荣少谦yi直在边上冷眼看着荣少楼的神色,藏在衣袖里的拳头几乎都握烂了,指甲深深掐进掌肉中,这样才生生忍住了他想狠狠揍那人yi拳的冲动。
明明娶了她为什么不怜惜既不怜惜她,那也不必如此糟践她,他yi向温文厚道的yi个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妻子竟然这样绝情。
临走忍不住再三悄悄朝里头看去,隔着屏风并看不真切,只能看出她正倚着床头靠着,眼睛也不知在看着何处。
丝竹和玉凤也被赶了出去,荣少楼只说有他伺候奶奶就够了,叫她们也去歇着,二人无法,yi面又担心云书的安危,只得先退了出去,悄悄到前头角门上去寻那几个常跟着荣少楼进出的小厮,盼着使点银子能先把云书弄出来。
荣少楼慢慢地转到里间,见连馨宁闭着眼歪着不说话,便自顾自笑嘻嘻地朝床边yi坐蹭到了她的跟前,yi把将她搂住。
“今儿个是我疯魔了,多喝了几杯听了外人的歪话就委屈了奶奶,少楼在这里给你作揖,求奶奶原谅,别往心里头去。”
连馨宁低着头听着他的话,明明温存如水,就像她第yi次见到他yi样,那时他也是向她赔礼,为了新婚之夜冷落她,叫她别往心里去。
如今,他还是那么脉脉含情地笑着,蜜里调油地说着同yi番话,为何却叫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冷到了骨子里。
“馨宁可以不往心里去,馨宁伺候得不好,爷打得骂得,馨宁自领了去,可孩子呢,孩子有什么错,爷要亲手送她上路那是爷的亲骨肉啊大夫说,是个成了型的闺女,长得很秀气,手指细细长长的,很像你。”
泪水无声滑落脸庞,砸在荣少楼的手背上,但他不曾察觉,只是怀中妻子轻轻地仿佛怕吵醒什么人似的说着话的样子,令他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第 40 章
这yi夜荣少楼歇在了惠如房里,并嘱咐秋容过去连馨宁那里伺候,秋容暗自纳闷这夫妻两个究竟说了些什么,连馨宁睡得很稳,她半夜醒来几次悄悄到她床边守着,见她都是四平八稳地睡着,毫无异状。
次日早晨连馨宁自然无法去给荣太太请安,但她知道长房那边现下必定乱做了yi团。醒来的第yi件事便是习惯性地摸了摸腹部,这是她每天早晨和她的小乖乖在打招呼。可那里的平坦冰冷却再yi次残酷地提醒着她,孩子没了,孩子死了,被她的亲爹,她的夫君,给亲手弄死了。
荣少楼昨夜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他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青鸾既已有了身孕,按荣家的规矩就决计不能让他们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再说青鸾还是个姑娘家,拖下去身子藏不住了,给左邻右舍看出来叫她如何做人只怕到时候还会损了荣府的面子。
第 41 章
荣太太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瞅着眼前这个儿子,仿佛第yi次见到他yi般,人说父子同心,当年他父亲也是这样疯魔了似的要娶那个女人进门,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的儿子又演上了这么yi出,当真是人生如戏。
再看连馨宁时见她也没多大动静,只低了回头兀自笑道:“馨宁如今没法替大爷打点,娶青鸾姑娘进门的事儿就偏劳秋容吧,倒是听说昨儿个云书不知怎地得罪了爷被关了起来,馨宁今儿个当着太太的面给她说个情,那丫头平日里被我惯坏了,性子是直了些,但到底没坏心,眼见家里就要办喜事了,爷就当给青鸾肚子里的哥儿积德,莫同她计较。”
荣少楼似乎早料到她会提起云书的事,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袖子,嘴边扬起yi抹了然的微笑。
“奶奶也太肯操心了,不过是个下人,值什么我看她实在毛躁得很不能放着近前伺候,早上西面庄子里的老刘头上来办事,我让他把人带走了,去庄子里做做活打打下手吧,奶奶要当真舍不得她,等过些日子把她的性子磨平了,再叫回来伺候也不迟。”
连馨宁yi听这话便是再好的修养也耐不住了,只死死地瞪着荣少楼,荣少楼也不避讳,看着她愠怒的脸倒觉得格外俏丽,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yi把。四目相接,竟不用开口也如同说了话yi般。
荣少楼,你不讲信用。
连馨宁,这院子里都是你的人,我若不趁早卸了你的yi条臂膀,将来青鸾进来岂不是只有给你们摆布欺负的份
好,你很好。
那是自然。
青鸾进府的日子挑在了yi个半月后,虽荣少楼急得了不得,奈何家里几个文书上的相公翻着黄历左看右看,竟横竖在近几日挑不出个好日来,虽是纳妾但也是件喜事,若老天不保佑那可怎么成因此也只好耐着性子再等等。
只是他这里还能等得,却有人那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莲儿,你再扎紧点儿,这还是能看出来。”
“小姐,这肚兜扎得太紧只怕小主子吃不消呢”
“没事儿,让这小子舒服了,他老娘我岂不要糟糕了扎吧。”
燕四胡同中,青鸾的闺房内,她的贴身丫鬟莲儿正在伺候她穿衣,春衫单薄,而她那早已明显隆起的腹部看上去起码有四五个月的大小了,可她与荣少楼重逢,不过也就是这三个多月之间的事情。
原来当初她离开荣少楼,并不是因为他家里给他安排了亲事,她自己是什么身份,原也不曾指望能嫁到荣府做正房奶奶,做个受宠不尽的姨娘也就到头了,将来再生个yi男半女,也不怕没她的好日子过。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yi次出门听戏竟又叫她认识了个俊秀多情的柳公子,两人yi个郎有情yi个妾有意,没几日便打得火热起来,那柳公子更是信誓旦旦赌天发誓要娶她回去做少奶奶,青鸾也算是老江湖,却yi个不妨阴沟里翻船,就翻在了这小子身上。
几度后那柳公子带着她这几年从荣少楼那里搜刮来的金银细软yi并失踪,她怨天怨地之余却发现自己月信已有月余不来了,惴惴不安地看了大夫,果然是个喜脉。
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原都是吃过药不能生养的,但也有人多个心眼,想着将来如果遇上好人赎身从良,总要留条后路,这青鸾就有这样的想法,因此并不曾将yi副药吃干净。
只是如此yi来身子到底有了损伤,怀胎不易,那大夫是专门给她们这些花粉姑娘看病的,都是旧相识,也不怕对她说实话,她这个情形最好将孩子生下,若强行服药打胎,只怕会有性命之虞。
可她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如何能够未婚生子慢说这乡邻礼法不会容她,就说她这些年过惯了养尊处优奢侈挥霍的生活,如今两手空空要如何带个孩子度日心里三转四转,不由又想起了那个被她迷得团团转的荣少楼。
原以为荣少楼经历了这次失而复得必定倍加珍惜,很快便会娶她进门,那这个肚子的秘密也极好圆过去,最多生的时候买通个大夫和稳婆,说是个早产不就完了,谁知天不从人愿,他家里的老婆竟也有了身孕,这样yi拖下来,岂不是要她在外头将孩子生下
大户人家的规矩重,若不趁着此刻想着法子进门,母凭子贵,日后等孩子落了地,万yi他们将孩子抱走只认孩子不要娘,她下半辈子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苦于无法逼着荣少楼尽快娶她的时候,有人找上了门,给了她yi条嫁祸讨巧的良策,那人便是荣家的二小姐荣清华。
虽不知她为何要助自己,但她已经落魄到身无长物,那荣二小姐还能图她什么不如信她yi回,拼yi拼便是,大不了yi拍两散她也别想讨着什么好处,谁知竟就这么成了,不但弄掉了那连氏肚里的孩子,还轻轻巧巧便定下了她进门的日子。
自从这事过了明路,荣少楼也便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每日铺子里的事了了便直奔青鸾的住处,两人当真过日子般双宿双栖起来,只是青鸾也知如今月份不对,白天尚有衣衫掩饰,夜里也常以身子不适不与他同房,好在这荣少楼倒确实真心疼她,再者才失了个孩子,对她的胎倒尤其上心起来,yi切只要她说的,他都由着她。
眼看离过门也不过还有几天功夫,荣少楼忽然想起青鸾收拾来收拾去不过就两三个包袱,几件家常穿的衣裳,便再无别的首饰陪嫁,想是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过去的盘缠都用尽了,便特地起了个大早带着她到了荣家下面最大的yi座银楼挑选金银首饰,以备作嫁之用。
荣少楼前脚才出门,丝竹便yi盆水朝着他才站过的门口泼了出去,并朝着地上狠狠啐了yi口。
“那狐狸精身上的臊味儿可够足的,大老远地都能把人的魂给勾了去”
玉凤见她如此知她是气极了,要以她的性子本是极稳重的,决说不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来,但这家里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都盯着她们这个屋子呢,yi不小心说错做错,也只有给她们奶奶带来更多麻烦事。
这样想着,便赶紧拉着她打帘子进了屋,悄悄道:“好妹妹,你安静着些吧,别给人找着错处正好拿你下马。云书已经走了,奶奶身边就只有你了,你是要她把yi颗心都操碎了才歇么”
丝竹yi听这话也立刻悟了过来,只捂着嘴直点头,二人收拾好早饭送到连馨宁屋里,却见她只穿着件白色的小衣,打着赤脚站在屋子中间,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奶奶我的好奶奶,你这是怎么说好好地放着身子不保养这可怎么了得”
二人忙上前半扶半拖地将她拉到炕上帮她穿戴,到底是才出了月子,就这么打着光脚站在地上,也不知道要受多少寒气。
连馨宁见她们这么着忙倒觉得好笑,拉着玉凤的手问道:“好姐姐,你说我这身子好好保养着做什么男人不是人,孩子成了鬼,云书走了倒稳当了,丝竹老实不怕她闯祸,人人都有自己的去处,我也该去寻自己的去处了。”
玉凤yi听她这话竟有厌世轻生之意,吓得忙yi把掩住了她的口,而丝竹在yi边也早已泣不成声,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三人正手拉着手各自垂泪,却听见外头有人唤玉凤的声音,听着像是云姨娘屋里的小琴。
玉凤忙擦了擦眼泪出去,这里丝竹扶着连馨宁坐好,却见她怀中死死地抱着什么东西,仔细yi看竟是她yi早亲手缝制的小儿衣裤,这才想到今日是那个无缘的孩子的五七。
没多yi会儿功夫玉凤便回来了,原来云姨娘娘家兄弟家里有yi房远方的姻亲,那老夫子是个极擅医道的,这几日正好进京来探他们,也不过只住三五七日的功夫,云姨娘想着这必定也是连馨宁的缘法,她小产之后身子yi直不好,不如借这次去给那老夫子瞧瞧,或许能治好也不yi定。
因此她特特地回了太太,太太也说是个好主意,如今车都套好了,只在外头等着呢。
丝竹看连馨宁这个样子,虽不至于痴痴呆呆,但若问她如何却也是问不出来了,只得自做了主张为她梳妆收拾了,和玉凤yi同扶她出门。
临出门时连馨宁仍抱着怀里的小衣服不放,丝竹想着法子想哄下来,却总是不成,玉凤低着头思量了yi回,便按住她的手轻轻道:“就随奶奶吧,也不会见什么外人,无妨。”
主仆三人yi行上了车,却哪里来的什么云姨娘只有荣少谦yi人四平八稳地坐在车中,yi见连馨宁摇摇摆摆地上来忙yi把扶她坐稳。
“二爷”
“嫂子莫问,少谦带你去yi个地方。”
丝竹虽知道瓜田李下这两叔嫂原不该如此相处,可转头yi想二爷既有办法用云姨娘做话头,想必都是安排好的,连馨宁yi个人在屋里也只有伤心,倒不如出去散散,或许那些郁结于心的窝囊气还能消去些,便也只做个哑巴随从,跟着玉凤坐在yi边。
马车yi路走着很快便出了城,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停下,车夫在外头说了声到了,荣少谦便率先下了车,接着搬了张凳子摆在车边,等着玉凤和丝竹扶连馨宁出来,便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们两个和老刘去前头等着,我陪她走走。”
丝竹不放心地看了她家主子yi眼,见她并不做声,又看了yi眼荣少谦,忍不住摇头轻叹了yi声,便随着玉凤与那车夫去了。
荣少谦看着眼前的人yi脸迷蒙之色,明明就在身边,却又好似飘渺天涯般难以捉摸,再看她怀中紧紧护着的婴儿小袄,红艳艳的缎子,精致惹眼的金线童子花式,不由心中更加以恸。
他又说,你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房大少奶奶,她即便进门也才是个姨娘,是你的奴才,将来她的孩子还不是认你做嫡母你不过是多了个人伺候你,多了个孩子叫你母亲,何乐而不为
他还说,如今你身子不好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身边断断不能少了个知疼着热的可靠人,等青鸾的事情定下来,我还把云书给你送回来可好她虽是个丫头可从小在大户人家细皮嫩肉地养着,柴房那地方哪里待得惯,才刚还有小厮来报说她yi直在里面哭喊个不休呢。
他还说了很多,两片好看的薄唇yi张yi闭说个没完,可连馨宁却只听进去了两件事,yi件,青鸾有了他的孩子,另yi件,她若不应下收了青鸾的事,云书只怕就回不来了。
yi个良心叫狗吃了的男人,yi个富贵患难始终在yi处的姐妹,老天莫非真的恨她这两样她还有得选么怪只怪她不曾带眼识人,痴心错付罢了。
因云姨娘那里有事把丝竹叫了去,玉凤便进来伺候她喝药,连馨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了半日,忽然道:“你告诉他,我没事。”
玉凤弯着腰正倒着水的身子顿了顿,想是昨夜二爷出去后yi拳砸歪了她窗下的yi颗小树,那动静被她听见了,便笑着应了声是,又让她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清水漱口。
“那个孩子,如何处置了我想看看她。”
玉凤原想赶紧收拾了出去让连馨宁好好歇着,谁知她却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yi听她提起孩子,玉凤虽有意不去触她的伤心事,却也不敢不告诉她。
“爷说,这没见天日的东西都是来讨债的,为了不叫他们日后还来作怪坏了咱们家的香火,还是按着老法把那孩子的四肢解下分分埋了了事。”
“你你说什么”
连馨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是他的亲骨肉,他为了怕青鸾的胎出毛病,居然听信那些怪力乱神,偏就狠心让她的孩子还未曾见天日就身首异处到了阎王跟前都无法叫屈
玉凤见她浑身颤抖地厉害,忙扶着她摇摇欲坠地身子又四下里朝外看了看,确信左右无人,这才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奶奶放心,二爷已经都打点过了,小主子已经入土为安,不曾受那些人的糟蹋,你可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莫辜负了二爷的yi片苦心哪”
连馨宁听着她的话忽然觉得心中酸痛不已,眼内却干干的落不下yi滴泪来,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却为她做到了这个份上,而她日夜同眠的夫君,却成了扎在她心头最厉害的yi把尖刀。
“好姐姐,你给我梳头吧,脸上也要收拾收拾,这副残败不堪的样子可怎么见人呢”
沉默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玉凤见她的样子不由更加担心,只得好言好语哄着她。
“奶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莫说奶奶正当二八芳华绮年玉貌,等养好了身子自然会好起来的,哪里说得上残败两个字,再者奶奶这小月子可也是要坐足满满yi个月的,上哪儿见人去呢”
“呵,难为你倒是心实,就算我想清清净净地养yi个月,只怕也有人等不及了。你就按我说的做吧,太太他们很快就要到了。”
连馨宁苦笑着摇了摇头,玉凤见她坚持便也只好顺着她。只是产褥中的人不好梳头,怕以后落下病来上了年纪犯头疼,好在连馨宁的头发本就又顺又滑,玉凤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给她挽了个端庄利落的发髻,头上不弄繁复的饰品,只yi支简单却价值连城的金簪,便也够了。
病人的气色总是不好,玉凤又给她上了薄薄的yi层粉,两颊抹了点胭脂,因她卧床养着,衣饰上倒也真没什么可讲究的,只换了件明紫色的家常绣裙,选了条珍珠项链配上,倒也说不出的雍容。
看着炕上怡然淡定的美人,玉凤不由心中赞叹,这才真真是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果然主仆二人刚拾掇停当,外头就传来了小丫头的通报声,太太瞧大奶奶来了。
“我的儿,这是怎么说呢,你受苦啦只怪我们老大没福,祖宗不保佑啊”
荣太太yi路扶着铃兰的手朝里头走,见着连馨宁便yi把搂住,没说几句自己也落下泪来。
众人见荣太太伤心都忙着劝说,连馨宁也在枕边行了礼,脸上却丝毫不见哀痛之色。
荣少楼跟着众人yi路进来,原本昨夜连馨宁的冷硬让他心里极不痛快,并不愿再跑过来找气受,可谁知早上把青鸾的事跟荣太太说了,她却说这事还得看大少奶奶的主意,人家的孩子刚没了,你就要弄个揣了芯子的小老婆进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因此只得又跟了过来,至于连馨宁是否会答应,他心里也没个谱,只能赌yi赌云书这丫头在她心里究竟有几斤几两重了。
谁知yi进门见到与昨晚判若两人的连馨宁,不由也愣住了,她身上哪里还有什么伤感怨忿的影子,完全又恢复了往日随和让人爱亲近的样子,脸色虽苍白了些,却也并不见寻常女子产褥期间的眼浮脸肿,仍然光彩照人得很,果真是得天独厚了。
谁知连馨宁见他进来却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招呼他过去。众人面前荣少楼也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