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根本就是谁也帮不了谁。“
每个人在承受每个人的痛苦,面对这样的乔平安,江一米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妈一下子没了,我以为悲剧到这里就结束了。但还远远没有,当时我弟弟才三岁。三岁的孩子懂什么,我妈下葬当天晚上,他还非要和我妈一起睡。看着弟弟那个样子,一个院子里的人都在哭,哭又有什么用。弟弟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但他看见妈妈去了河那边,我妈走后的第三天,他趁着家里忙乱,自己跑到河过找妈妈,然后也去了……从8里地以外的地方捞上来的。“
“三天的时间,原本幸福安宁的家就家破人亡了,那贼三再也找不到人影了。除了恨我父亲,我更恨的是贱三……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一定不会有好报的,你知道我为啥这么恨三了吧。我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做三儿,但是,江一米,你做为我乔平安的朋友。来a市以来,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没有萧阳,也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因工作影响我们的感情,你难道不知道工作这几年我从来没和你争过任何荣誉。你去j大打听打听,我在硕士期间也是学院里小有名气的笔杆子。不管你在意不在意,因为你先被领导重视,我愿意就这么做下去,只要我们都开心。“
“至于萧阳,我喜欢他,真的特别喜欢他。我父亲蛮横,我母亲霸道,我也很豪放。所以我真喜欢他这种儒雅的,温和的,给人感觉不紧不慢的感觉。虽然我知道,他拿我就当玛丽一样,我们早就上床了。但是我愿意这样下去,我喜欢……他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他的话,再痛苦我也能放手,我能做到……我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你做三。……你为什么做三?你难道不知道做三的时候,你所有的幸福都是以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为代价的吗?”
江一米还没从乔平安悲情的故事里面清醒过来,就又重新面对乔平安的指责,她一幅莫名其妙的样子:“什么三,我做什么三儿了,乔平安,你别听公司里的人背后瞎说。6子川……他没有老婆的。“
乔平安冷笑了一声:”没有老婆,江一米,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这里和我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现在毕竟是萧阳的玛丽乔,天天和他睡一个床上的是我。他现在是没有老婆,但马上不就有了吗?前段时间回j城,不就是商量结婚的事去了吗?……江一米,你快醒醒吧,人家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你这样下去,不是三儿是什么?“
“6子川要结婚了?!”江一米突然觉得屋里的灯惨白惨白的,晃的眼生疼,胸腔那里像扎了根刺,一下一下的抽着疼。她端想桌子上的啤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性辛辣的味道并没有冲淡那种压抑的感觉。
他要结婚了,难怪他最近频繁的接家里的电话。江一米并不要求什么,更没有做过嫁入豪门当太太的美梦。但是,她连知情权都没有,6子川甚至都认为不必要告诉她一声,在这场游戏里面,她到底算什么?
对了,炮友。江一米就是那个为欲望得到宣泄和6子川各取所需的炮友。
乔平安虽然喝的不少,脑子还清醒的很:“不会吧?他要结婚的事儿你真不知道。“
江一米说:“真不知道。“乔平安把手里的酒放下,叹了口气说:”江一米,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装傻,闹了半天,原来你是真傻。6家和台企宋家的联姻早就不是秘密了,一米,你就是这样,对周围的事情不太关注,总是关注你自己内心世界更多一些。“
乔平安喝了口水继续说:“6家的产业现在做的够大,但6家的历史更了不得,你大概从不关注这些吧。“
“6子川的祖父叫6家源,在民国时期金融界说不上独占一角,那也有些名气。后来时代变革,6家源的姐弟去了台湾,而他留在了大6。在政治事件当中遭到批斗,而家道衰落。“
“6子川的父亲叫6大松几乎是白手起家,在八十年代赶上了好政策,不几年产业就发展的比祖上还壮大。除了时代好,机遇好,运气好,6大松敢想敢干以外,台湾陈氏企业给了他不少资金和技术支持,两家的儿女在幼年时期就有婚约了。……你稍微一留心,这些不难知道。陈氏企业的千金叫陈一诺,跟6子川也能算的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在中间横着,这算怎么回事儿。”
看江一米没回应,乔平安说:“6子川他不拿你当回事儿,江一米,你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啊?咱有点骨气,离开他。”
第二十五章: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那夜,两个现代职场的玛丽倾心交谈,化干戈为玉帛,在倾肝吐胆的叙了一回后重归于好。江一米虽然被6子川的家世震的头在懵,被他要结婚的事儿刺激的心在痛,但作为一个孝顺女儿,她仍然保持着清醒在乔平安家喝了一会儿后,起身回家。
乔平安也没挡她,但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乔平安突然小声的说了句:“一米,你今天能不走吗,我害怕。”
江一米纳闷了,问她怕什么。乔平安小声地说:“我有了……我怀了萧阳的孩子。但是,他不要……我很害怕。”
这些不负责任的臭男人,用什么语言诅咒他们也难消江一米的心头之恨。
结果,江一米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正当江一米准备陪乔平安采取扼杀生命的措施时,她的手机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江一米心下一惊,自从母亲的病越来越重后,她现在出门最害怕的是手机铃声。
“江一米,现在boss有几个紧急的活儿,你快点儿来公司。我在办公室等你,打车过来,给你报销”,李老头在电话那边说话还是那么具有权威性,不容别人解释,也不容反抗。
乔平安看江一米那表情就知道又是公司的事儿,对江一米说:“先去上班吧,我的事儿也不急在一时。”
“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路边飘着一首古老伤感的歌,听在江一米的心里有些触动,纵然有忧伤,但在高效率的社会,自怜早就成了一种病态。生活逼的一个人,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会成长为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她想学着玛丽乔的语气说一句:“以后,请叫我豌豆江。”
刚进公司的大门,江一米看见那个电梯的门好像要缓缓关上,立刻不顾风度的发挥了上学时百米赛跑季军的优势,踩着高跟鞋子一连串的“嗒嗒“声冲向了电梯。电梯前深吸一口气,很有风度的迈了进去。
再想退出来……已经晚了,电梯缓缓的关上门,开始运行了。
江一米只能悄悄的后缩,站在最后面。而前面的boss一身黑色的西装,挺拔的卓而不群。他微低着头,朝身边那个美女轻笑,笑的温暖而美好。
江一米忽然想起一个故事里看到,当男人见到自己所恋的人时,第一个想法一定不会是跟她上床。
而6子川和江一米的关系,除了关于小陌,其他的交流都用身体代替了。江一米刻意的调节呼气和吸气,让自己的心不那么堵,一遍遍告诉自己,你没有生气的资格。自己平常闲的时候,那些论坛上乱七八糟的帖子都看,爱上炮友的悲剧已经很多了,她不能这样。人,贵有自知之明。
她不是刻意注视前面那对璧人,但那女子太引人注意了。江一米没仔细看她的正面,但人家浑身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腿特别长,是江湖传说当中“九头身”的女人。
那女子到了十楼就下了,回头朝6子川嫣然一笑说:“川,中午等我吃饭。”
电梯里只剩下6子川和江一米,两个人都没有说话,6子川甚至没有回头,江一米也在专心致志的注视着电梯上不断变换的红色数字。
十六楼到了,江一米侧身出去。6子川却一下子伸出大手拽住了她,电梯直上最顶层,最顶层有个董事会的休息室,平时少有人来。
6子川关上门,从里面反锁,一下子把江一米扔到沙发上,恶虎扑食一样扑过来,紧紧的压住她,让她动弹不得,眼里却冒着红血丝,恨恨地问:“昨天晚上去哪里了,衣服没换,一身酒味。”
江一米使劲推他,推不开,笑道:“找男人去了,见别的炮友去了,怎么了?”
6子川气的发抖,撕开她的衣服,狠狠的蹂躏她的蓓蕾,慢慢的由暴戾转为狂热,还带着点儿温柔。
江一米拼命的反抗,用的力道之大超出了6子川的想像,但她越是拼命挣扎,越激起6子川的征服欲望,6子川把整个抱起,抵在沙发前的桌子上,一边激烈的吻她。
“不要,不要”,江一米的拒绝被6子川粗重的呼吸所掩盖。他一边吻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你这个妖精,最知道怎么把男人挑拨的欲罢不能……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和谁活动了,他比我怎么样?“
江一米一边推一边说:“比你强的见了不少,像你这样的还真没见个,我和你在一起,就从来没满足过。“
这些话让6子川最后一点儿温柔丧失殆尽,他粗暴的进入,疯狂的活动,带着愤怒的粗重的呼吸,狠狠的蹂躏她。
江一米头歪向一边,一滴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有的女人像天使一样让人爱慕,而有的人像魔鬼一样让人堕落,她想当天使却堕落成了魔鬼。
因为江一米是独立的职业女性,6子川很少见她流泪。偶尔像这样流泪,也是一滴两滴的,但越是这样,反而扯的6子川心里特别难过。
6子川看见那滴泪,一下子温柔起来,喃喃的给她道歉:“一米,我错了,你原谅我。我知道你昨天没回家,我都气疯了,一想到你会有别的人,我都恨不得把你撕碎……“
这是江一米第一次听到6子川给她道歉,她想起电梯里那个女孩美好的倩影,想起云泥之别这个词,想起夏虫不可语于冰,也许那个女孩陈一诺吧。家世、相貌、修养那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小时候,看电视最讨厌婚姻爱情里面“门当户对“这种老观念,快到三十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古话之所以能流传这么多年,那是先辈们用无数婚姻的鲜血和经验总结出来的,它能没有存在的道理吗?
她曾经一本正经的对乔平安说:“社会学上的理论是:人前二十年的经历会涵盖人的一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最合适的婚姻便是门当户对。“
所以,6boss这样的人,她从不奢求。但为什么他一再找自己麻烦,一再来招惹自己呢。
又一场完美的云雨过后。6子川拥着江一米坐在沙发上,江一米说:“放手,我要去上班了。“
6子川说:“我不放,咱们聊聊天。“
江一米冷笑道:“聊什么?聊什么姿势销魂?还是……“
6子川又点起一支烟,慢条斯理地问:“还是什么……“
江一米咬了咬嘴唇,没忍住,低声地说:“还是聊刚才电梯里那位美女?“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江一米看见6子川的手猛的抖了一下,眼里倏的闪过一道兴味十足的光,表情有一点点兴奋。江一米想看仔细时,又是那么波澜不惊了。
“怎么?你吃醋了?……你要是承认你吃醋,说不定我会告诉你。“
江一米又冷笑了一声:“吃醋,我有资格吃醋吗?不,如果说我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有自知之明。我不吃醋,我只是好奇,你那么珍视她,她要是知道你有炮友,会怎么想?”
6子川站起来,掸掸烟尘,像拂去粘在身上的脏东西一样:“她不会知道的,炮友吗?不过是玩物,和衣服的灰尘没什么两样,想什么时候掸去就什么时候掸去就行了。江一米,这也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很潇洒,放的开,说放手就放手。”
“不过是玩物,不过是玩物”,江一米大概是最近没休息好,这两句话一直在脑子里回响,她压制住声音里的悲切说:“如果说,我不想玩了,玩够了,没意思了呢。”
6子川很好看的一笑,过来捏捏江一米的脸蛋说:“傻丫头,真傻的可爱。这场游戏,只有我说结束的时候才能结束。这世界是掌握在强者手中的,这点儿道理你都不明白?”
6子川接了个电话,很温柔的对电话那端的人说着情话,看都没看江一米一眼,径自走了。
江一米穿好衣服,失魂落魄地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正好遇见两个清洁工。那两个清洁工奇怪地看着她,还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江一米不顾得了,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响亮的“塔塔”声,她莫名的想起一句很美的话: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我只是你生命的过客。
话多美,但现实,却往往是这样,丑陋不堪。
“炮友吗?只不过是个玩物……这场游戏只有我说结束的时候,才能结束”。这些话一遍遍回响在江一米的脑子里。
和乔平安去做扼杀生命的举动时,乔平安又疼又怕,从手术室回来时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她不停的安慰乔平安:“离开那个人,离开那个不珍惜你的人……有人把你当草芥……只要你爱自己,一定会遇见那个把你当珍珠的人。”
疼的死去活来的乔平安也觉得江一米不正常:“你受刺激了,翻来覆去的说这些话,和写诗似的,真矫情。……这个事儿,是我愿意的,不怪萧阳。”
听乔平安还替萧阳辩解,江一米真想一个大嘴巴抡过去:“我让你分不清状况,你糟蹋自己的身体,疼的死去活来,还背负着扼杀生命的罪孽。那个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床上风流呢。……这不很明白吗,爱你的人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让你受这种委屈的人,他也不爱你。”
乔平安无奈道:“江姐姐,我要休息了,别给我绕弯了。我知道他不爱我,但是,没办法,我爱他啊。”
第二十六章:埋骨须是,桑梓地
江一米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了,她开始陷入经常性的昏迷,偶尔醒来只反复给江一米说一句话:“女儿,回家吧,我们回家”。但对江一米来说,回家就意味着放弃治疗,这首先会在心理上把母亲打垮。但是,随着母亲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也终于做出了回米江的决定。
没有向任何人辞行,也没有特意去办公室收拾东西,她写好了一封e_ai1给乔平安,朋友一场,不知今生是否有机会再见,不管怎么样,在这几年里,她很幸运能遇见这个朋友,很幸运哭的时候有过她,笑的时候有过她。因此,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永远祝福这个朋友。
留给小陌的东西是几套系列漫画,小陌最喜欢的《不一样的卡梅拉》和《奥利薇》,她能想到的最遗憾的事就是不能陪着小陌长大。生平第一次江一米被一个人这么需要,对那颗无条件依赖她信任她敬爱她的心,她虽然心里愿意给她自己所有的一切,到最后能给她的,也不过是这几本书,仅此而已。
临走的前一天,她去幼儿园看了小陌,在她教室的窗户外面,小陌正在很专心的画一副画。一笔一画的,那认真的表情都专注到虔诚了。江一米正想离开的时候,小陌好像有心灵感应,向窗子这里望了一眼,露出童真灿烂的微笑。
出院的时候,主治医师并没有说什么。小丽是江一米从老家找的保姆,对能回老家她当然是愿意相随的。
走的那天,天气并不晴朗,母亲的情绪却比在医院里要好很多。江一米原以为她已经虚弱到无法乘车。虽然一路打车到高铁站,然而进高铁的时候,母亲却是自己走进去的。虽然走了几步就虚弱的气喘吁吁,但比前几天的昏迷状态,已经算是进步了。
高铁在急速飞驰,a市被渐渐的抛在身后,生活过3年之久的城市,似乎已经熟悉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毛孔,甚至熟悉了它的气息,但这一生,有可能永不再来。江一米想起一首很古老的歌:“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票根,撕开以后展开旅程,投入另外一个陌生。”
她的人生,大抵是这样。
电话在响,她一看是乔平安的。接起来后,乔平安良久没有说话,看来她已经看了那封邮件。
“一米,你走了,你真的走了,你真的就这么一声不吭,一面不见的走了?”
要不说乔平安是说中文的呢,一到关键时候这中文水平就凸显出和别人不一样来,在好朋友不辞而别后你看这问话多有层层递进的意思。
江一米还没来得及解释呢,乔平安大吼一声:“少给我来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宴这套说辞,腻了。三年了,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你走了,谁陪我逛街,陪我喝酒,陪我相亲,陪我骂男人……要是前段时间我冷落你,做错了,你可以骂我……我改还不行吗,你别走了……”
乔平安说的断断续续,一点儿也没有平时大气开朗的样子,反而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虽然你不让我说,但天下的确没有不散的宴席。那话咋说的来着,万里江河,有缘再聚,你很快就会有新朋友了。”
江一米知道这些不咸不淡的话说着也没意思,但除了这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头也像一团乱麻一样,有很多解不开的疙瘩。
“别,二货江一米。你走了,姐再也不这么掏心掏肺的交朋友了。太伤人,太累,友情和爱情,姐戒了。至于亲情吗,你知道,我早就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啊,我以为就一个人潇潇洒洒走一回吧……”
挂了电话,江一米沉默了良久。
江一米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的听见手机又响,接起来是小陌的哭声:“江妈妈,你去了哪里,你不要小陌了吗,你回来,我要你回来……”
哭声里面有些声嘶力竭,江一米听见小陌这样的哭声,自己也直想流泪。她对着手机只能说:“小陌,乖。小陌,不哭……”
她机械的重复着这两句话,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低音:“江一米,你别走,我有很多事儿要告诉你,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电话那边的6子川竟然一反常态的方寸大乱,反复地说:“你回来,我可以解释,只要你回来。”
江一米心里一阵刺痛,云淡风轻地说:“6总,不必了。对一个炮友来说,有什么要解释的,不必这么费心。”
“一米,我错了,你不能这样走,我还有很多话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正在这个时候,江一米的手机传来嘀嘀的没电的提示声。
电话那端的6子川听见这样的提示音,着急了:“江一米,你要是不回来,你告诉我,你去哪里,我去找你……你不能这样消失……你已经消失了5年。我从没想到能再见到你,虽然这5年来我时常这样想……我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个机会解释……”
听到再次的提示音后,6子川中断了所有的解释,坚定又清晰的说了几个字:“江一米,我爱你。”
手机自动关闭了,而江一米还处于6子川那几个字的震动中。他说他爱她,从最初的讽刺挖苦,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也曾有过快乐安宁的时光,但他有未婚妻,却从来不告诉自己,他当自己是暖床的工具,是炮友,难道这就是boss的爱吗,如果这是爱,那只能说,他的爱,她要不起。
回到米江的家里,因为提前让姨妈收拾了一下,小镇古朴的院落还算干净整洁。江母回到家里,虽然旅途劳累,但神志却极为清醒。她抬起头向四周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像慢镜头一样,这是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她似乎要把这个院落的每个细节都印在脑子里。
她瘦的就只剩下这两只大眼睛,当她缓缓扫描院子的时候,江一米真想跑出去大哭一场,但她没有哭的自由,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反而只能笑。
到了老家,开始不断的有亲戚来看望,比在a市的时候多了帮手,江一米倒也不怎么累了,但让她心里最难过的就是,好像每个人都在守着,等着最后时刻的降临。江一米再次感到人的力量的弱小,生死面前,没有任何人能扭转命运。
江母走的时候,是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外面电闪雷鸣,下着很大的雨。江母从下午开始吐过几次血,第一次江一米接了半盆血的时候,心里恐惧的不能自抑。又接了两次后,在半夜子时左右,母亲只剩下一口气,呼吸困难,但就是不肯闭眼。
江一米想哭,但却忍住了,她用自己的手慢慢攥着母亲的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轻声地说:“妈,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生活,会照顾自己的……我会照顾自己的……妈,你去吧,走吧,妈……妈,你就放心的走吧……”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外面的雨下的特别大。这时外面一阵动静,江一米听见汽车鸣笛的声音,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江一米定眼一看,竟然是6子川,他还带着几个手下。
江母已经不能说话了,她微弱的睁开眼,看了一眼6子川,又看了看江一米。6子川知其意,紧紧攥住江一米的手说:“阿姨,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一米的。”
过了一会儿,江母突然很清楚的说了句:“一米,快开门,你爸来接我了”,说完她的眼睛突然张的很大,但已经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过了一会儿,彻底的闭上眼睛。
江一米只觉得冷,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6子川紧紧的搂着她:“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一些的。”
江一米没有哭,她只是问6子川:“子川,你说人有灵魂吗?人死后会去哪里?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讨厌我们所学的唯物论,不给人一点儿安慰。”
6子川说:“所谓迷信,只不过是一种偏执,认为科学能解释一切问题,就是偏执,实际上就等于迷信。”
江一米说:“谢谢你,6子川,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身边有个人陪着是多么好。……我母亲病之前,其实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像小时候那样,母亲在做饭,她嫌我起的晚,宠爱的说,丫头,饭都做好了,才起来。仔细一看,不光我母亲,父亲也在笑呵呵的打下手……我不哭,6子川,我真的不想哭,我宁愿相信,母亲和父亲在天堂里相聚了……再过几十年,我可以和她再相见。”
江母的后事儿6子川叫来的帮手,一切都打点的很稳妥,按照当地的风俗,办的很风光,姨妈和舅舅哭的死去活来,只有江一米没怎么哭,她不想哭的太大声,怕吵醒了母亲。
只不过是她看见庭前贴的白色的挽联:“梦里有时一呼儿,庭前无路重见母”时,心里会有钝痛的感觉,但是只是痛,她并不哭。因为,她觉得如果让母亲看见她非常难过,她会无法安安心心的去和父亲团聚。
接连几天的忙碌,所幸有6子川陪着。经过这几天,江一米觉得她已经不在乎是“三“还是”炮友“了,无论爱还是不爱,她需要的时候,只有他,陪在自己身边,她情不自禁的依赖。
此时的6子川算是陪江一米度过了生命中最艰难的日子。
第二十七章:米江岸边的聊天
在米江的几天里,江一米领着6子川转了转附近的风景,两个人经常去米江边上坐着。尤其是黄昏的时候,看着暮色一点点笼罩四野。有时候,米江岸边一轮圆月缓缓升起,而有的时候却是新月如钩,洒下点点银色。
这十几天以来,江一米和6子川过的有点儿世外桃源的味道,6子川也不是不忙,正像他说的那样,工作做到他这个份上,行动倒是自由了很多,但是脑子却一直很累,每天可以通过电脑和手机处理大量业务。
有时看他在静静的喝茶,有时在欣赏路边的风景,但脑子却时常是在高速运转的,有时候也会为了一个决策而反复思考。但6子川是典型的那种决断力和执行力很强的人,在做决定之前也许会反复思考,但一旦做了决定会立刻执行。
黄昏的时候,两个经常在米江岸边一边看风景一边聊天,日子过的闲静舒适,有点儿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味道,在一起这么久,两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说过那么多话,而在聊天中逐渐加深了对彼此的认识,能认识到对方的弱点,也认识到对方闪亮的东西,因这种认识而生出的感动,使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有一次6子川带江一米来到米江岸边一个古朴的旅馆里,旅馆临江,小巧雅致,而6子川在那里出了半天的神儿,问江一米:“江一米,你会不会失过忆,以前做过的事,遇见过的人会不会忘记了?”
江一米愣了一下反问:“你怎么知道?”
6子川很意外的样子:“不会是真的吧,我就是随便猜的,你真的失忆过?”
生命中有两年记忆都像碎片一样,每个片段都很模糊,不但模糊而且遥远。在那段回忆里有人影憧憧,但好像都看不见相貌的样子,而且一想5年前左右的事儿,脑子就乱哄哄的,头也跟着疼起来。
6子川看江一米难得表情这么沉重的样子,说:“是真的?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儿吗,为什么会这样?”
那两年发生了什么?其实回头想想,无非四个字:生离!死别!
江一米觉得自己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先后离开了自己,一个人生死不明,杳无信讯,而另一个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那一年,我父亲去逝了……其实去逝前后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也已经很模糊了,大概是我特意回避那段时期的事情,我很难过。父亲在我心里一直像大山一样……我曾经以为这个山是不会倒的……你知道吗,我中学的时候最喜欢的歌是《懂你》和《父亲》……《父亲》: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把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这首歌好像写的就是我的父亲……”
江一米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想起了那段父亲把她当小公主一样珍视的幸福时光,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光环样的东西,神情温柔又美丽。6子川抽了一根烟,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但那丝阴鸷也就一闪而过。江一米看他的时候,他的眼里已经是一片空明澄清了。
“其实,在别的人眼里,他也许并不算是人好人,他是屠夫,为人粗莽。但他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最好的丈夫……你知道槲寄生吗?它没有自己的根,所以必须依附在大树上才能生存。而在我二十岁以前的生命里,我觉得我就是槲寄生,而父亲就是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我依附在上面,源源不断的吸取着营养,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世界了,但没想到树这么快就会倒下……而树倒下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已经死了。“
6子川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插嘴,他明白,这时候江一米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你一定觉得我夸张,但我当时的感受就是这样的。你可能觉得一般家庭的孩子会跟母亲更亲近一些,但是我不一样。我母亲年轻时长的特别漂亮,但是很严肃,不爱笑。小时候,我基本没见她开怀笑过……我觉得她这一生最开心的事儿,可能也就是有了我。因为她这种性格,我不太与她亲近,总是怕惹她烦恼……”
6子川忽然感叹道:“生活就像红楼梦里的那个风月宝鉴一样,从正面照是美女,从反正照是骷髅,人也一样……”
正陷入叙述中的江一米没听懂6子川说的话,奇奇怪怪的看了6子川一眼。
6子川说:“原来是遭遇了家庭的变故,怪不得呢,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打击吧?”
江一米犹豫了一下说:“有,我喜欢的人也在那个时候也离开了我。”
6子川表现出明显的兴趣:“哦,这个还从来没听你提过?初恋的故事?”
江一米淡淡的笑了一下说:“也算是吧,从小一起长大的。”
6子川笑道:“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那他去了哪里?”
江一米摇摇头,似乎不想说太多,而她真的觉得事到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6子川却突然来了句惊人之语:“那个人,他是不是叫……李小刚。”
江一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纳闷道:“你怎么会知道。”
6子川笑了一下说:“江一米,你别忘了,咱们两个可是在一起生活过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但凡说梦话,十有九次是在叫这个人的名字……你这叫睡在你身边的人情何以堪啊,我倒是想不知道,可是我没这个荣幸啊。”
江一米脸一下子红了,怒道:“我从来不说梦话,你少诬赖人……不理你了。”说完站起来要走,6子川一下子拽住她的袖子说:“别走……一米,我真的挺高兴的,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说心里话,我们可以这样坐着安安静静的聊个天,我一直希望是这样的。谢谢你,一米。”
这样一说,江一米倒不好意思了,她解释说:“李小刚的事儿,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他是不辞而别,所以在我心里总是有遗憾的。”
6子川把江一米拥在怀里说:“我理解,我也愿意等,我相信只要我等,时间总会站在我这一边。”
6子川说:“一米,有件事情我必须向你道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两次让你滚出去,其实都是因为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第一次是你做噩梦,很大声的呼喊这个名字,但我给你机会了,希望你有心理话能给我说说,但你就是不说。还有一次是我看了你的邮箱,你的邮箱是自动登录的,我看了他给你的信……说实话,我很嫉妒,我嫉妒他比我早遇见了你。今天你能给我说这些,我真的很高兴。”
江一米说:“子川,我也很感谢你,在我母亲生命的最后阶段你给了她不少的惊喜,给她租了房子。而且医院救助的名义让我母亲一切都用最好的,我都知道。但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来领你这份情,我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6子川在江一米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说:“有些事儿是我们无法改变的,我不想看见你太伤心,因为丧母之痛,我经历过……“
晚风轻轻的吹着,小镇的夜晚分外安静,而米江对岸灯光闪烁,映在6子川脸上有种忽明忽暗的悲伤。
“我的母亲,出生于苏州,外公家里本来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因为家里出了个后来扬名于世的女人,所以整个家庭也跟着备受世人瞩目。那个女人就是母亲的姑母,姓陈。”
“陈姓女子,原籍苏州,扬名于世……你说的莫不是……”。江一米是文科生,从小最喜欢看的就是名人外传,她用惊奇的眼神儿看着6子川,没候到自己有幸能和名人之后坐在一起谈那段历史,这感觉好怪啊。
6子川料江一米也听说过这个人,便道:“不错,母亲的姑母正是蒋公的最爱陈洁如。但母亲是在亲戚家养大,因此见姑母面的次数并不多,但侄女肖姑,母亲的相貌也是自不必说的。”
“后来,她在s市认识了我父亲。我的祖父在曾在s市金融界有一定影响,母亲和父亲在别人牵线中认识,并缔结婚约,后来有了我和弟弟,日子也过的风平浪静。但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出来,父亲对母亲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因为他对特别客气,说举案齐眉也不为过。”
“我七岁那年,父亲常出差,经常一走就是很长时间,大概是外面有了人吧。母亲虽然嘴上不说,相貌却越来越憔悴了,这些还算是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有一天我四岁的弟弟突然失踪了……”
江一米听的心都揪了起来:“弟弟失踪了,它失踪的那天是个天气很好的黄昏,残阳似血,彩霞满天……那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个黄昏,我领着他在火车站玩,男孩子嘛,他喜欢看火车从很远的地方开过来,轰隆隆的再开住很远的地方,他总是很稚气地问:哥哥,火车从哪里来,要开往哪里去?”
“他失踪后,我们的家的天就塌了,父亲倒不经常外出了,大概也是心里有愧,但是母亲对他死心了,对他的事儿不再在意……父亲虽然不说,但心里对我很不满,他觉得他偏爱弟弟,是我心里一直嫉恨,所以对弟弟没有完全放在心上,这事儿有我的责任……母亲怨恨父亲心不再家里,而她对父亲的事儿太纠结,忽略了我们两个……在彼此的怨恨里,只有一点儿是共同的,那就是寻找。从弟弟失踪后我们生活的中心就是在不停的寻找,直到生命停止的那一刻……”
第二十八章:我们三个,就是二货的一家
“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对父母离婚怎么看,反正对我来说,弟弟失踪后让人唯一松了口气的事情就是母亲和父亲离了婚,与其两个人冷漠,怨恨和相互折磨,不如离婚。我总觉得,离婚以后,我可以好好的陪着母亲,,过一些安稳的日子,当然我不会放弃对弟弟的寻找。”
6子川慢慢的抽了一口烟,他好像陷入回忆当中,但语调很慢,情绪也不激动,像说别人家的故事一样,只是对面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时,那种忽明忽暗还是让江一米有点儿心悸。
“本来以为离婚是一个好的开始,可是不久之后,她就病了,后来又复婚,也一样是?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