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王》
作者:小村鱼儿
内容简介: 乡下风情图卷,怎一个“马蚤”字了得!(独领风马蚤的“马蚤”,别想歪了)只求风味醇厚,没有你死我活的争斗。闲散偶尔有之,多的是骂鸡斗狗,不多说了(兄弟们别骂我),喜欢这味儿的进来看看,就当吃了一回臭豆腐。 (各位乡亲,上架的小爆发已经完成,以后每天保证五千字,不定时小爆发,谢谢大家的支持。更新时间每天17点。) 朋友为新书新开个书友讨论群组织部:44544692,欢迎加进来 二群:8893119,欢迎加入 建了个qq群,欢迎大家加入:54259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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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外篇 :蛇故事五则
说之前,我先说明,有些故事是我从老人嘴里听来的,可信度有多少,我没法知道。其次,我介绍一下我家乡的地理环境,否则人家觉得我好像说话夸大几十倍一样。我家乡人口密度很小,在气候上属于暖温带大6性气候,属于丘陵地带,植被丰富,北边数十多公里是唐王避暑行宫玉华宫,并有连着数百公里的大山脉。南面和东面各有一河,河水不能说大,但到一处汇成一支,便成了泾河的干流,泾河是渭河的干流,渭河是黄河的最大支流。我生活的地方远离境内的煤矿、陶瓷、水泥等现代企业,冬有白雪盖群山,夏有洋槐覆大地,秋有秋实,春有春归,自然生态环境如今仍保持的仍然很好。哦了,开始讲故事。之一“千里马”是鸡冠蛇的外科医生1989年,我七岁,被母亲送到学校读书,过了一周,头肿的像个大面团,嘴里嚷嚷不想念书。我母亲无奈,就让我在家玩耍。有一日,我去我姑家,我姑家住在半山腰。门口有个大柴垛子,垛子旁边是一条自山上下来的石砌的水渠,为了防止有人取柴时掉进水渠中,我姑父在门口这块水渠上盖了个大石板。因我怕我姑家的狗,便一边坐在门口的大石板上一边叫我姑先把狗拴好。我姑拴好狗出来拉我,见我坐在地上,怕潮湿,便开玩笑的说:“快起来,看你勾子底下是个啥东西。”我不知道我姑是开玩笑,吓的一起。谁知,下面果真有一物,是一乍长的一条黄蜈蚣,全身黄亮亮的,嘴里却噙了一根长长的细草。蜈蚣顺着石板往下爬,眼看到水渠里面去了,我好奇,便跟过去看。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石板下面的水渠中卧了一个不知什么怪物,像蛇不是蛇,头上有个冠子。像龙不是龙,没有爪子,盘成小脸盆一大堆。那怪物不知道受了伤,身子上开了个大口子,正在流血。而流血处站着几只壁虎。壁虎我们平常叫做“蝎虎”,但与蛇为伴的壁虎,我们通常叫做“千里马”,认为那是一种特别奇怪的“蝎虎”。但凡平时有人打死了蛇,那是不能有“千里马”在旁边的,老人常说,“千里马”能让蛇活过来。我摆手让我姑来看,我姑一看,拉了我就要走,说:“你知道那是啥东西,那是鸡冠蛇,咬一口没命了。”但我非得看个究竟,于是我姑叫我来我姑父还有我的几个表姐,一起来看。只见那蜈蚣将嘴里的草给了那壁虎,壁虎在嘴巴里含着含着不知道又怎么成了线一样的东西,在那鸡冠蛇的伤口上咬来咬去。过了好长时间,那蛇游出来,游到柴垛子上,我们都看清楚了。跟平常的蛇差不多,身子是青色的,头上有个肉冠子,怪异的是,身子不流血了,那伤口也看不太清楚了。我姑父说:“造孽哩,咋见了这丑东西了,不知道谁家可要出事哩。”我姑说:“你胡说啥呢胡说呢。”我姑父说:“多少年都没见过鸡冠蛇了,只当这东西都没有了呢。”蛇后来钻到柴垛子中去,我姑父一把火将柴垛子全烧了。第二天,我跟随我母亲去地里种玉米,玉米地里有自来水厂从河里打水引的一根粗水管,离地三尺高,我上去骑着玩,骑了两下,掉了下来,摔断了我的右胳膊。去富平八里店捏了几次,又去韩城的专科医院,后来再到西安的红十字会医院,医生用铁钉在我胳膊上扎,问我知道疼不,我说知道了。而这,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所以,我再上小学,已经九岁了。之二年馑打蛇年馑刚开始没名字,到了遭了年馑的那一年,吃东西吃的多,家里人以为他是个祸害,也给他起名叫年馑。年馑与我外爷年龄差不多,但轮辈分,我把他叫哥,他见了我外爷叫三爷。因为这个故事是我小时我爷给我讲的,我不知道具体是那一年,但大约是集体食堂的那个阶段,年馑那个时候三十多岁。说是有一天,他去莲花祠的地里种荞麦,到了地边,看见两只大黑蛇,约有茶碗粗细交缠在一起。他不懂这是蛇在交配,只想这俩还洋的不行,还拧麻花呢。拿起锄头就打,可能也是因为那俩蛇忙着呢,也可能是因为那俩蛇交缠在一起不方便,总之,他就打死了一条,而另一条也受了伤,跑了。渭北地区种小麦是小暑时节,这个时候有一种可以用来榨油的植物叫荏子也就熟了,现在的人很少见到荏子,那油吃了性寒,容易拉肚子,但却能制药。根据我估计那东西肯定都绝种了,荏子油极其难吃,我小时最怕吃的两种东西,一是肥儿丸,二就是荏子油。现在叫我想来,我还是那句话,我宁愿吃屎,都不吃荏子油。年馑白天在地里种荞麦,晚上就去打谷场打荏子,农业社里人都在。年馑洋洋得意的告诉了那些人他白天打死的蛇,还把蛇的尸首拿出来给人看,说你看这多大。正说间,只听见跟蚕吃桑叶那声音一样,沙沙沙的直朝打谷场来。人们起身一看,我的妈的数不清楚的长虫正朝打谷场来。年馑一看却来了劲了,说:“狗日的来的好,打!”抡起棍子就打,农业社里人一看,没有办法啊,也打。打了不知多少时候,有人就把旁边照明的马灯里的煤油朝蛇泼,泼了再点,蛇成了火蛇,火蛇朝荏子里冲,幸亏当晚的稔子都不是太干,干的就是打过的那些稔子杆儿,人们就把荏子杆也扔过去烧。终于蛇退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反倒还没事,觉得这事情带劲的很。当晚,年馑他妈从农业社的食堂里偷了几个鸡蛋,放些清水在锅里清蒸成荷包蛋,放了些糖精,吃了。谁知鸡蛋和糖精相克,老妇女半夜肚子疼的难耐,开了窑洞的门准备出去寻医生,一开窑洞门,蛇像打开阀门的潮水一样涌了进来。缠到老太太身上,细的钻到鼻孔,粗的堵住嘴巴,连撕带咬。因为糖精鸡蛋中毒,吃了年馑他妈的肉的蛇也死了一地,后来村里的壮汉收蛇的尸体都是用粪笼抬呢,你可想而知那是多少蛇?我外公说,年馑他妈那死的那是迄今为止他见过最惨的。年馑的几个舅舅来他家差点没把年馑打死。你说这蛇神奇不神奇,儿子打了蛇,蛇找他母亲报仇。人们都说年馑打死的那都不是一般蛇,肯定是蛇王。我o8年春节回家还见年馑了,在我外爷村中一个麻将馆里,他与一群老眼昏花的老头“抹花花”,嘴里一边说输的太快,一边嫌麻将馆的茶叶不行。我远远的叫了一声:“年馑哥呃!”他也没听见。我喜欢那些将要老去的人们,他们一生中身上曾发生的那些荒唐、无聊却传奇的故事让我在深夜里回味无穷。之三我与黑乌梢有水的地方是水蛇,没水的地方是“土布袋”和“黑乌梢”。水蛇我们叫做“绿菜花”,因为那不是全绿,身上也有花纹。“土布袋”是什么蛇我不清楚,但是在动物园中见的蝮蛇似乎也是这么模样,可是我能肯定它不是蝮蛇,因为我曾见过一只上半截是纯白色,下半截是土灰色的“土布袋”,教科文组织至今还没有发现过由蝮蛇白化过来的白蛇,所以蝮蛇是肯定不是。在我成长的经历中最了解,见的最多的也就是“黑乌梢”,即学名叫做乌梢蛇的。人都说,谁越打蛇,谁见到的蛇就越多。小时候我们都眼睛尖,好好的走在平路上也能发现对面核桃树下的蛇,扑过去打死。再走一会,却又在酸枣树根上看见蛇,又打死。总之只要是惊蛰以后,中秋以前,那有的年份见蛇见的比青蛙都多,也是一概打死。我妈总是说我总要受到报应的,因为只要我不回家,我家门口几乎就没什么蛇,只要我一回去,那蛇三天两头就横在家门口的柴堆上或者路中间,我打了又打,快把我妈气疯了。但她又没办法,她生性怕蛇,我家门口有条小路,路边全是杂草,我每天晚上出去逛到十一二点,我妈害怕有蛇什么的埋伏着收拾我,就隔两三天用镰刀将拿草割一遍,她的想法是让蛇没有容身之所。1998年,我上高中一年级。五月一放假,我回去帮我叔叔在我家果园疏苹果花――苹果开花一般一开五朵,摘掉四周的小花,留中间一个大花,这样为了苹果生长的养分更充足,这就叫疏花。早上九点多,我干了一会,觉得乏味的不行,就思量着去踩个点,找找兔跑的脚印,套个兔什么的去。于是就走到地堰边乱看,到一丛用来编筐编笼的蕃条旁边,我发现了一个大洞。再仔细看看,确实是有新刨开的土,还有毛发什么的。我乐了,跑去找细铁丝准备下套。再回来时,妈呀,吓我一条,两条大黑蛇各自盘做一堆,正卧在那洞口的一个平台上。当时没别的人,我心中害怕,就说算了。下午再来,再去看,那两条蛇还在,太阳将两条“黑乌梢”晒的明光闪亮。我有时候太不理智了,我顿时就恶向胆边生。从我叔叔的果园小房里拿了一个禅杖,那禅杖平时是用来栽西红柿什么的,在山上砍树枝给西红柿搭架用的。我拿了那禅杖,一下下去,就铲掉了一个蛇的蛇头。另外一条太快了,刷一下就进洞了。我用禅杖挑了这蛇就四处给人看,我叔叔骂我呢,说:“蛇吃老鼠呢,你打的它是不是手痒了?”过了半个小时,我又去看,那洞门口竟然还有两条蛇,我再来了一下,再弄死了一个。此处打住,我又开始我的学校生活,直到当年的十月一放假,家里开始摘苹果、卖苹果,我又去果园帮忙。人都有好奇心,我还去那蕃条前看那蛇洞,发现没有任何什么痕迹,而且当时已经中秋时节了,我心想,这蛇肯定也是冬眠了。下午三点钟,家里人都干活干累了,回去吃饭,说吃完了过来换我。我叔叔家的果园占地狭长,蕃条所在在西头,我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到处乱看。果园东头的地堰中间有一株山桃树,山桃熟的很晚,吃起来先苦后香,我很爱吃,便跳下去摘山桃。刚上到树上,我惊呆了,之间树对面有个小的土台,土台上有一大堆蛇,缠在一起成了一个球状的“蛇球”,那球的直径大约有一个脸盆大。也是年少无事,我从树上折了一根粗枝,前面成叉子状。我骑在树上,用那叉子去叉那蛇中最粗的一个。谁知蛇很滑,我叉了这个没叉住,再叉那个也没叉住,一堆蛇全进了旁边的一个洞。于是我下了树,又去找那禅杖。等了半个小时,没见动静。我不耐烦了,就跳到那土台上去看那洞口,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我站的那平台里面是洼陷进去的,在洼陷的部分盘了五六个大“蛇球”,我心里当时想,这完了,估计我是得遭报应了。这就准备再爬回果园,也不知道心里当时咋想的,我就用禅杖对着那些蛇使劲戳了一下,这下好了,蛇堆一下乱了,四处开始乱爬,有的径直就缠在禅杖上了。我慌了,忙跳下那个平台,跳到别人家的荞麦地里去了。这时,家里的大人吃饭回来了,看见我在荞麦地里乱跑还不知道咋回事,就再上面跑着看,只见到处都是蛇。家里人就在上面骂我,说我整天不干好事。不过那天啥事情都没有发生,蛇也没有咬到我,也没有怎么着。我仔细的想了,这窝蛇肯定是从蕃条那边转移过来的,我春天里打死了两条,蛇们觉得不安全,迁移过来了。春天那两条“黑乌梢”叫我在妈学校的食堂,跟那食堂的师傅一起弄的吃了,吃之前量了一下,一个长两米整,一个长两米四三。也称了一下,两条蛇总共十一斤八两。吃之前在蛇的肚子里拨出了未消化完的老鼠,所以我吃时不是滋味,此后再也不吃蛇。1998年之后,我叔叔家的地里再也没有过大批量的“黑乌梢”,都是“绿菜花”或者“土布袋”。估计被我伤害了它们,打搅了它们正常的生活,不知又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之四众人说的蛇1、我外爷说他小时在山上放牛,天方才好好,却乌云密布要下大雨,只听一道闪电击在地上,跑去看,只见一粗如茶碗的大蛇被击成黑炭。2、我五爷的儿子我也叫达达,有一日在伐木,远远看见一个枯木栽在地上,心想拿回去烧柴。奔跑着过去,刚到跟前,枯木倒在地上,却也能爬行,之间两边禾稍均被扫开,路过一棵杨树,树皮被挂破,我达达去那树前拣了一小片蛇皮,上面的鳞片如小指甲盖大。3、1997年,我爷买了只羊,买回后才知道是个独眼的羊,这样平衡感差,所以经过门前一处高堰要拉着走,时值暑假,我接了这个差事,有一日不知那羊发什么疯,竟然疯跑,我一不小心,让羊掉下高堰,羊没摔死,站起来跑了。我爷我叔连夜去找,我叔拿的矿灯,寻到一处山崖,照射上面,只见山崖上贴着一条巨蛇,粗而短。约有小热水壶粗,两米长。4、我少不经事,与我姐去大队承包的果园中拾落果,只听有怪鸟在叫,我姐带我去看,之间一棵果树底下盘了筛子大一条蓝白相间的蛇,嘴里吞住一只狗獾,那蛇嘴扁。我父亲闻知,要去看热闹。寻了半天不见,猛一低头,却在堰下。召集大队林场几个壮年人,抬了一个碾盘,从上面扔下去砸死那蛇,林场里的河南人拿了蛇回去炖肉,纯肉盛了一脸盆。5、钻井队的人四处勘测石油,有一日,在山崖下发现半截蛇身子在山崖外,约有罐头瓶粗,几人无事,就用吊链捆了蛇身子,往出拔,拔出来时发现,是两条蛇。这半截蛇之所以半截,是因为被另一条更大的蛇吞进肚子一半。6、我十爷去林场,看一树酸枣长的好,要过去摘点带给孙子。拨开面前的蒿,只见一条白蛇,盘的约半人高。我十爷吓的魂飞魄散。秋天,生产队在此大规模植树造林,有人一?头下去挖了个大洞,人往洞里一看,只见大小的蛇无数。过了三十年,在水沟村湘水潭旁边,有人见一条巨大的白蛇带着一条略小的黑蛇在潭中游泳,传闻传来,我十爷说:“人说大蛇三十年一挪窝,那白长虫挪到水沟村去了。”7、家里人的粮食屯里有了白蛇,人不会赶。传言说,白蛇是给人来运粮的。我二老舅一生笃信基督教,逢人说蛇比划了长短,便叫人吐唾沫,咬指头,说否则会有报应。我二老舅说年馑的时候,有一三尺长的白蛇在他家的粮食屯里面。我的疑问是:难道白蛇能懂基督教义,新约旧约?之五黄蛇是药蛇7,8月份我每次到我二姑家都要去她家玉米地,掰了玉米烧着吃。有一天我跟我姑还有我表弟去她家玉米地。因为地里还套种了些豆角,因为没来及吃,豆角都老了,我姑就想去摘了冬天当大豆煮着吃,她去摘了。我和我表弟在一旁找野果吃。有一荆科植物,学名我不知道,我们那里叫“蛇蜜”。这个意思再直接不过了,就是这种荆科植物之下爱藏匿蛇。这种东西也不见得很好吃,因为野生的东西,有了果实并成熟了,那都是为了传播种子,所以野生的野果,果肉很少,种子都很多。但也总归能吃,我姑家玉米地里那片“蛇蜜”真大,我和我表弟吃着,丝毫没注意什么周围有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就听见刷刷刷的声音,我们都觉得不对劲,不约而同的扭头去看。果然,后面有胳膊粗的的一条大蛇,全身黄黄的,很亮的颜色,身上有一些小黑点。我们俩没见过这种蛇,吓的冲上“蛇蜜”爬到上面的地里,再往下看,只见我俩吃蛇蜜的地方步远还有一条黄蛇,比那个略小一点。原来,我俩吃“蛇蜜”,让它误以为我们要伤害这个更小的蛇。我表弟抓了一把细土,朝着两只黄蛇洒――民间说法,蛇可以土遁,可以用细土来给蛇引路。它们俩汇聚在一处游走了。回到家中,我二姑父的父亲是一名老中医,听了我们对蛇的叙述,一下慌了手脚。说,走赶紧找走,非得把那蛇捉回来。我们不知道原因,就跟着去找,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那老中医才说了,黄蛇是蛇中的极品,它吃都吃的是山中最宝贝的东西,喝是喝最好的山泉,住则是在那有名贵药品的地方,要么是灵芝草,要么有肉芝。而且洞口必有百年冰片,一只黄蛇能治一百个半身不遂的人。我再也没有见过黄蛇,下次如果见了,我不吃它,我绝对要跟它到它的洞口看看,看真有那山之精华,地之灵宝,非得掘回来,发一笔洋财不可。
第一卷 养蛇少年 第一章 无赖少年
第一章无赖少年
下沙村的沙乐儿,以前实实在在是个无赖少年。不过这不能怪他,八岁时父母离异,父亲出门在外,另娶了一个听说有几分漂亮的老婆,从此良心断绝,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寄过钱回家。好像他从来没有过沙乐儿这个儿子。妈妈也嫁了人,新老公的家庭有些穷,跟着老公在外打工,又生了一儿一女,很少回家,回家也从没有来看过他。
还好,他有慈祥的老祖父。八岁起,他就与爷爷相依为命,可是,十四岁那年,爷爷也病死离他而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另另的在自家这个破败的院子里自生自灭。
爷爷过世后的那段时间里,他悲伤了很久,常常带着自己养的黄狗到爷爷的坟上去哭泣,与爷爷说话。不过,终究是少年,时间很快治好了他的悲伤,他又快乐起来,过得也很滋润。
爷爷死后,他没有再上学。十四岁的他,在现在这个世界,养活自己并不难。爷爷为他留下了不少粮食,还有三百五十二块钱,一头猪,一头牛,十五只鸡,二十三只鸭。三亩五分水田里,稻子长得喜人,五亩旱地分成果园与菜园,果园里栽了几十株板栗树,菜园里种着各色蔬菜。
他不算懒,没有人照管下的少年,每天还总在田里水间转悠。虽然还不是种田里手,但有样学样,田里的稻子不是长得很好,也没有荒着,菜园的菜也青的青红的红,够他吃的。说他无赖,那也是真无赖,比如村里谁家嫁女儿娶媳妇办喜宴,他就不客气了,也不送礼,大马顿刀地坐在席上,只管放开肚子吃喝。长者们善意地骂他:
“你个野崽,也不封个红包就来白吃。”
骂他野崽,在这里其实也没有恶意。意思是他太“野”,不守山村规矩。他的耳朵听着,手中的筷子只管拈最好肥的肉往碗里放,一边用手背抹抹油嘴回话。
“三伯,你借点钱我封红包嘛,等我有钱了还你。”
众人大笑。三伯也笑着不生气,还往他的碗里夹肉。村里人朴实,沙乐儿吃贯了百家饭,没有哪个人真正嫌他。
如果菜园里没有菜吃了,或者看到别人的菜园里有好吃的瓜豆,他会毫不犹豫地摘几个。菜园的主人家看见了,他就甜甜的笑着。
“二婶,你家的瓜好甜,我摘个尝新鲜。”
主人家心里虽然生气,但也不好骂他。他是个孤儿,哪个又忍心骂他?好在他也不贪心,这种事情也不多做。
他不但赖,还混。常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二嫂,你看……你的裤子破了,肉肉都现出来了。”
二嫂银香,长得特漂亮,二十来岁,是他最喜欢的女子,因此总喜欢开她的玩笑。下沙村的人都姓沙,一个老祖宗下的种儿。不是长辈就是平辈或晚辈。
银香一惊,裤子破了,那可不是好玩的,头转来转去的看,没有看见破的地方。
“还没看见,屁股上呢,我都看见白肉肉了。”
银香赶紧捂住屁股,怕出丑,但转头再看,没有看到破洞,知道沙乐在耍她。
“你个死乐儿,看我不打死你!”
等她来找沙乐儿,沙乐儿早哈哈大笑着跑远了。引得周围的人一团烘笑,银香被笑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脸红得像红布,拿沙乐儿没有半点办法。
最出格的事,是他最喜欢下河洗澡。十五六岁了,总是脱得光溜溜的,到了岸上也不穿裤子。害得周围的女孩子羞得到处跑,而那些大婶大妈就骂他。
“小乐儿,你这么小就耍流氓,看我们不把你的小鸡鸡割掉。”
“大婶饶命……我可不是故意的,洗澡总不能穿着裤子洗吧?”他双手捂住自己的鸡鸡儿,“再说,现在可不是小鸡鸡了,这么大,还是小鸡鸡吗?”
周围的大婶大娘哭笑不得。他的不但不小,还有点大。这些老女人倒是没什么,那些大媳妇有时可能会心跳不已。
最混的一次,闹的大笑话,现在还在周围几个村子里流传。那是夏秋相交的季节,他在河滩边放鸭子。一边放鸭子一边下河洗澡。洗了澡之后,也不穿衣服,在一棵树下倒头就睡。树下堆着稻草,睡时没有忘记用稻草将自己蒙头盖住,又恶做剧将一个破了一头的鸭蛋壳将自己的小鸡鸡罩住。
不一会儿,他睡觉了。来了十多个妇女,到树下乘凉,其中就是银香。他的身体被稻草盖住了,女人们也没有发现他。
“咦,这里有个鸭蛋。”
银香看见那个罩住沙乐儿鸡鸡的蛋壳,以为是鸭子下的蛋。鸭子常常在野外下蛋的,顺手捡了起来。捡起蛋壳,沙乐儿翘翘的鸡鸡儿赫然伸展,银香吓了一跳,连退了三步。
“该死的,是谁?”
沙乐儿被闹醒了,翻身爬起来。众妇女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骂,骂得最凶的当然是银香。这样的事传得很快,一下午就传遍了村子。大家笑着,骂着,笑出了眼泪,骂得嘴合不拢来。不过那时沙乐儿还小,只有十四岁。
现在的沙乐儿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岁的沙乐儿长得有几分有模狗样的,一米七八的个头,天天下田干活,在太阳下流汗,身上全是健美的肌肉,皮儿晒得油黑油黑的。他照样下河洗澡,不过,现在会穿条小裤鼻儿,不再光溜溜的。他很少再做那些无赖事混帐事儿,可是名声还是在外,村里村外的人提起他,总想起那个混帐笑话。
快秋天了,田里的稻子收了。他从田里回来,赶着一群鸭子,腰里别个小鱼篓,鱼篓里有一斤多泥鳅。他是捉泥鳅的好手,这个季节,每天干活之余,总能弄个斤儿八两泥鳅黄鳝回家。
天快黑了,回到家里,又去菜园里摘了几个茄子,扯了几棵葱,自己动手洗米做饭。他自己弄了个?气池,做饭有?气灶,不用烧火。一会儿,饭就香了。
“乐儿,乐儿哥。”
外面有人喊他。养的黄狗叫了起来。
“刚猛子,你喊魂啊?”
喊他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沙刚,绰号刚猛子。沙乐儿的家离大村较远,独门独户。沙刚儿的家在下面大村中,算起来他们是三代的堂兄弟,与他同年,比他小了月份儿。
沙乐儿放刚猛子进了院子。
“乐儿哥,你看我手里是什么?”
刚猛子亮出了手里的一个酒瓶子。酒瓶子里有大半瓶酒。
“什么东西,不就半瓶酒么?也值得显摆。”
“这可是好酒。”刚猛子满脸的得意之色,“你看,邵阳津酒,五十多块钱一瓶的。今天我爹老子请村长喝酒,剩下这大半瓶酒,我顺手偷来了。你有好菜没有?”
下沙村,不到两百户人家,与上陶村一起,算一个村,而村长村支书都是上陶村的。下沙村总是受欺侮,办点事儿,不是请客就是送礼。
看着这半瓶酒,沙乐儿也动了心。
“没有什么好菜,就有泥鳅。”
“那还不是好菜么?”刚猛子嘴巴里流出了哈喇子。这里的人很喜欢吃泥鳅,七八块钱一斤呢。
“泥鳅在陶缸子里喂着呢,你去捞斤把出来。”
他每天都能捉斤把几两泥鳅,有时自己吃些,天天吃就没有滋味了,不吃时放在陶缸子里养起来,多了去镇上卖些钱。
刚猛子最少捞了两斤泥鳅,沙乐儿瞪了他一眼,他只嘿嘿笑着。
“抠包,陶缸里多着呢,怕有五六斤吧,你捉泥鳅那么狠,我多吃几条能吃穷你啊?明天又捉来补上了。”
沙乐儿不再理他,饭熟了,他开始炒茄子。刚猛子将泥鳅淘洗干净,一屁股坐在小木椅子上。
“乐儿哥,小金呢?”
“谁知道它哪儿去了,也许是找女朋友去了呢。”
“嘿嘿,我们都没个女朋友耍耍,这条小蛇倒是滋润,去找女朋友了。”
听了沙乐儿的话,刚猛子又嘿嘿地笑了。小金是沙乐儿十岁时养的一条蛇,金色的蛇身,因此叫小金。想起开始时养这条蛇,沙乐儿现在还心虚。
十岁那年冬天,他还是个标准的顽童,有一次在雪地里,看到一条冻成了冰棍儿的金色小蛇,觉得好玩,就拿回家,放进一个小竹筒里,然后,用被子将竹筒子包起来。没有想到,蛇活过来了,不过病殃殃的,也不吃东西,成天睡觉。
他很着急,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他怕爷爷知道了不让他养,就将蛇放在牛栏的一个砖墙洞中,用草将周围的缝隙堵死,不让它冻着,只是每天去看看它。
爷爷不知道他养了蛇。到了春天,蛇突然不再病殃殃了,他将它放出来,它在他的周围转了几圈。一只大公鸡过来想啄它,它凶狠地跳起来,在鸡的身上咬了一口,大红花公鸡蹦都没有蹦一下,就死了,红红的鸡冠子瞬间就变得墨黑。
他吃了一惊,知道是毒蛇,吓得胆战心惊,心中大叫我的妈妈耶。他不敢跑,小蛇很灵活,溜起来快很很。
“蛇儿,不要咬我。”
蛇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只在他的脚边转圈子。然后嘶嘶了几声,爬过他的脚背,灵活地向外游去。他觉得自己的魂儿出了壳,在白云上飘荡,见到小蛇出了院子,魂儿才回壳,长长地吐了口气,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红。
怕爷爷知道鸡是蛇咬死的,他将鸡提到后山里埋了起来,回来后,心中还咚咚跳个不停。晚上,爷爷不见了公鸡,到处找,但他不敢吱声。最后爷爷没找着,以为被黄鼠狼叨走了。
他庆幸自己过了一关。两天后去埋鸡的地方看了下,周围八尺方园的草与庄稼死得精光,枯黄枯黄的。要这被小蛇儿咬上一口,人就与这些草草一样了。
本来想小蛇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是,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觉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一看正是那条金色的小蛇,爬在他的脖子上,不断伸出舌头舔他。红红的蛇信子晃动着,不时舔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
他被吓得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蛇儿,别吓我,你可是我救活的,别咬我。”
蛇儿倒是没有咬他,却从他的脖子上溜下来,往被窝里钻,先在胸膛上,再到了肚子上,然后爬过他的小鸡鸡,还用蛇信子在他的小鸡鸡上舔了舔,差点又让他的魂儿吓出了壳。他的眼泪流了出来,可是不敢哭出声来。然后,小蛇又从被窝里爬出来,又爬到他的脖子上,还是与先前一样,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在他的脸上舔着。
“蛇儿,下去,不要咬我。”
蛇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回,下去了。在地上不动,瞪着小眼看着他。他不敢下床,缩在被窝中,将身体裹得整整的。
爷爷早去了地里,不在家,他无助地将头也蒙起来。蛇儿见他没动静,又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冰凉的身体又爬到了他的脖子上,还是伸出蛇信子舔他的脸。
“蛇儿……你是不是要我下床陪你玩儿?你……你不能咬我啊!”
他终于哭出声音来了。蛇儿又下了宋,在床下昂着头,看着床上。轻轻地吐着蛇信子。沙乐儿看它这样子,不像要咬他。于是,穿上衣服,下了床。他也不穿鞋――穿鞋很麻烦的,天天要去水里玩,穿什么鞋啊。
小心奕奕地走出房间,小蛇在他的脚后跟着,扭动着小小的金色身躯,很欢快的样子。他走到哪里,小蛇就跟到哪里,他下田,小蛇也下田。见小蛇不咬他,他也不太怕了。
不过,心还是咚咚跳着。
爷爷回来了,看到小蛇,吓得老脸苍白。
“乐儿……这蛇……它会咬你的……快躲开。”
“爷爷,它不咬我,跟我玩呢……昨夜它跟我睡的觉……”
“什么?”乐儿爷爷脸色更加苍白,“如果它咬你……那可怎么是好?”
看着爷爷苍白的脸色,他心中也恐惧起来。想起那只被咬死的鸡,心中如何不怕?咬一口,就没有命了。
“那……那怎么办?”
“打死它!”
听到爷爷的话,小蛇昂起头,咝咝地望着老头儿吐蛇信,眼中有凶狠的光芒。
“爷爷,不要打死它,我把它带到山里去吧。”
他怕蛇儿惹祸,带着蛇儿往山上跑。跑到山里,对蛇儿说:“蛇儿,你自己在山里玩吧,不要再跟着我了,爷爷会被你吓死的。”
蛇儿自己溜进了灌木丛中,不时还回头看他一眼,好似有些恋恋不舍。很快,蛇儿不见了,沙乐儿回了家。
没有见着蛇跟着乐儿回来,爷爷放了心。可是,当第二天沙乐儿醒来的时候,金色小蛇又在他的脖子上,还是缓缓地吐着蛇信子,在乐儿脸上舔着。
“蛇儿,你怎么又回来了。”乐儿知道蛇儿不会咬他,心中不再害怕它,轻轻地摸着它的背,“你回来没关系,但千万不能咬人……也不能咬鸡还有牛、猪……还有,不要让爷爷看见你,听到没有?”
不知道蛇儿听懂他的话没有,只见蛇儿撒娇似地爬到他的脸上,经过眼睛、鼻子、嘴巴,然后再爬下来。蛇信子在它经地的地方舔着。
“蛇儿,你白天还是去山里自己玩吧,晚上再回来,好不好?”
蛇儿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在他身上爬了一阵之后,自己向屋外爬去,消失在院子里。从此后,蛇儿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没有咬过人,也没有咬过牲畜。乐儿爷爷再也没有见过它,以为蛇儿真的离开了乐儿。
直到爷爷死后,乐儿开始白天也带着蛇儿玩耍,村人也才知道他养了一条非常听话的小蛇。乐儿还给小蛇取名“小金”。
刚猛子经常到沙乐儿这里来玩,与小金混得很熟。他们正在说小金,一条金色的蛇儿,在夜色中进了院子。黄狗叫了起来,听到狗叫的声音,沙乐儿就知道小金回来了。
“小金……”
刚猛子见到金色蛇儿,叫了一声。小蛇却不理他,迅速爬到沙乐儿的脚背上,在他的脚背上嘶嘶地吐了会儿蛇信,这才昂头看刚猛子。
“小金,过来跟我玩。”
金色小蛇还是不理他,身体缠住沙乐儿的小腿,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小蛇很小,沙乐儿捡到它的时候,只有筷子头儿大,六寸长,长了六年多了,也不到拇指儿粗,一尺来长,只是头上有个小肉冠,好像皇冠似的。
乐儿将泥鳅也煮好了。
“金儿,回窝里去。”
听到沙乐儿的喊声,小蛇竟然凌空飞起,进了梁上挂着的竹筒里。竹筒不大,沙乐儿在外皮上刻了许多花纹,还真有些好看。小蛇进了竹筒之后,不时将头伸出来,悄悄地看着下面的两人。
下面的两人开始喝酒。
“乐儿哥,稻子也收了,田里没什么事了,我爹老子让我下广州打工,你去不?”
“去广州打工?”沙乐儿喝了一口酒,好像酒水很苦,眉毛都皱到一块儿了,吃了一口菜才好点儿,“我不想去。”
其实,他也想到广州去看看,村里人年轻人几乎都下广州了,只留下老人与孩子。二嫂子银香与老公都去了广州,呆在村子里实在太寂寞了。如果刚猛子也去了,那就更没有人与他说话了。
成天与老头老婆子们在一起,觉得自己身上都有股棺材板的味儿了。
“乐儿哥,我们一起去吧,有个伴儿。”刚猛子期待地望着沙乐儿,“我们去强哥的工地,帮他干建筑,他现在手下有两百多人呢,全是我们这一带的。”
刚猛子嘴里的强哥,是村子里的人,在广州打工,做了包工头儿,听说有两三百万了。过年回来都开着小车,现在是下沙村第一人物,在这周围的几个村都算是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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