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庄老夫人道:“并未分家,如今还在yi处吃住,你有话就说吧。”
庄二老爷哪里看不出此事多半是有心人挑起的,于是道:“儿子深以为侄媳妇进门几日,就有此流言,可见是有人有心为之。但若是深究,不免伤了满府和气,母亲不若寻了几个拔尖的人,yi次处置了,也好杀鸡儆猴,止住人言。流言止于智者,日后众人见到侄媳妇品行端方,也就无话可说。”
庄老夫人点头,然后问庄政航:“你可知谁说的最凶”
庄政航忙叫那日从王义那边问来的几人说了。
庄老夫人又问外头简妍:“妍儿可知有谁在说”
简妍道:“园子里看守瓜果的王婆子,专供茶水的闵家媳妇,厨房打杂的顾姐还有,两个是棠梨阁的,未免人说孙媳趁机清扫眼中钉,孙媳就不提了。”
闭着眼睛的庄大夫人听简妍流利地说出这几人,心道好个安分守己的新妇,进门才几日,竟在园子里各处布下耳目,倒叫她日后束手束脚的,不好遣调园子里的人。
庄老夫人道:“你说了吧,yi并处置了。但看你将蝶衣安置的那般妥当,谁敢说你善妒”
简妍道:“是,还有yi个便是粗实丫头夕月,yi个是少爷的奶娘,按说我也算是那奶娘的儿媳,不该说她什么,但是”
庄老夫人嗤笑道:“你也太过小心,那奶娘是后头补上来的,到了政航身边时,政航已经岁,不用吃奶,说是她儿媳,也太抬举了她。况且她又是奴,犯了错,理应受罚。旁人也说不得你们不孝。”瞄了眼依旧昏昏沉沉的庄大夫人,开口道:“大夫人如今看来是醒不过来了,今晚上先撵了人,明日再回她。就这样散了吧,老二去叫人报给官府登记,赏了那丫头yi身敛葬的衣裳,再给三十两银子,就这样罢了。日后谁都不许再提此事,府上若还有妄议主子的,不论说的是哪个,全撵了出去。”
众人应了,庄老夫人看了眼庄政航,也不耐烦去想他是真孝顺,还是假意如此,心道自己yi穷二白,yi没有靠山,二不是高枝,还怕他有所图谋吗况且又是自己孙子,于是亲自扶起庄政航,对庄大老爷道:“自己个的儿子也能下这样的手,以后若要动他,先问过了我。满京城也没见过儿子孝顺了,反倒要挨骂的。”
庄大老爷连声道是,暗中瞪了庄政航yi眼,心道这废物旁的不会,先学会装腔作势了。
庄政航扶着庄老夫人出去,出了门,庄老夫人瞧见简妍还跪着,叹道:“起来吧,你才进门几日,就受了这样的委屈,可怜见的。万幸你是个快言快语的性子,不然,换成yi个锯嘴葫芦yi样的人,凡事都窝在自己心里,还不叫他们作弄死了。”
简妍羞愧道:“多谢祖母体恤,孙媳心里搁不住事,听到两句话就坐不住,出来喊冤。孙媳日后定改了,好好地跟着祖母修身养性。”
庄老夫人点头,也不说话,领着她们两人去了。
庄二夫人与庄三夫人并姚氏,也跟着去了。
丫头们等着里头的老爷都出来,才进去照料庄大夫人。
闹闹哄哄yi场,最后庄政航得了几鞭子,什么事也没有了。
庄政航窝着火跟简妍回了棠梨阁,心里想起上辈子庄老爷将他丢在牢里不管不顾,心里又恨又气,灌下yi碗茶水,也不许翠缕等人给他瞧瞧伤口。
简妍盘腿在炕上坐着,胸前围着yi方毛巾,叫金枝就着小丫头端起来的水给她洗脸,然后就将拿了热毛巾烫烫膝盖。
简妍洗过脸,叫了玉树过来,见她也是吓得脸色白白的,和颜悦色地问:“不是说怕出事,叫你陪着的吗”
玉树忙道:“奴婢是陪着她来着,原本还笑着跟奴婢说,说夫人不是要将她配给管着院子的焦资溪的二儿子,就是要指给跟着老爷那个王忠的儿子。”
庄政航趴在床上,心想难怪这般容易就出去了,原来她心里除了他之外还有退路呢,怒道:“她既然这样说了,也就想好了后头的路了,怎就寻死了”
简妍眯着眼睛,心想定是挡着谁的路,听人说了几句风言风语;又或者,庄大夫人瞧不上,本来就没想将她配给好人。见玉树颤颤缩缩,开口道:“不关你的事,你也别自责。今日的宴席算是不欢而散了,你先去吃些东西,明儿个好好躺着歇歇,另叫你玉叶姐姐给你添两条新帕子,算是给你压惊了。”
玉树福身道:“多谢夫人。”
简妍道:“你们都回去歇着吧,金风去瞧着那夕月走了没有,还有少爷的奶娘,也去瞧瞧。翠缕领了少爷回去上药,其他人各自回去。”
“是。”
庄政航在床上哼哼了几声,望了眼伸手要来扶他的翠缕,想起庄大夫人每每劝说庄大老爷,都将庄大老爷心头的火扇的越发凶猛,对庄大夫人指派来的翠缕道:“不必了,有少夫人帮我上药呢。”
翠缕讪讪地收手,然后服侍简妍洗脚。
简妍收拾妥当,出外受了夕月的头,然后进屋,就见庄政航自己已经将里衣脱去,见他细白的背上露着血糊糊的伤口,口中不住哼哼,于是扑哧yi声笑了,“你当我跟你yi般怜香惜玉吗露着这伤口想叫我心软继而心动”
庄政航见简妍识破他的用心,心道自己美男计再加苦肉计,向来无往不利,他就不信收服不了这个婆娘,叫她老老实实地交出试题。
简妍翻身越过庄政航躺在床里面,手指敲着首饰盒。檀木的盒子在她手指的敲击下,发出声声厚重的声音,忽地,简妍翻身起来,盯着庄政航的伤口瞧了瞧,然后翻身拿了条帕子压下去,见血渗出来,越发高兴起来。
庄政航呼痛,骂道:“你这疯婆子。”
简妍yi脸兴奋道:“这可好,明日你就顶着这个伤,去刘太医门外跪求刘家祖传秘方,就说是治母亲昏厥之症的。明日日头又足,你跪上半日必定汗流浃背,血水必定会渗透单薄的衣裳,到时候,yi个不支,昏厥过去,你就成京城第yi孝子了。”
庄政航低声咒骂道:“yi个不支,我就死在刘家门前了。你这疯婆子,叫我给那女人求药,更何况刘太医家的秘方向来不外传,刘太医除了伺候着宫里人,外头yi概不应,明知求不来还叫我去,你当你傻,全京城的人都傻了吗你究竟是跟我有仇,还是跟刘太医有仇”
简妍躺下去,手指依旧敲着首饰匣子,喃喃道:“你才是傻子,卧冰求鲤傻不傻,照样流传千年。先不说你yi向就是有脑子等于没脑子的,没人疑你那么多;再说,就算是全天下人看出你动机不良,也不敢说出来。谁要是说你,那就是不孝。你是个无能之人,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尽管往那至诚至孝的路上走,走得远了,谁跟你交好谁就是孝顺之人,谁指着你说你虚伪,就是个不孝的。这就叫做才华不够,德行来补。”
庄政航听她说了那样多,心里早被无能之人四字刺成马蜂窝,其他的话全当简妍在奚落他,哪里听得进去;又兼心里恨庄大夫人很恨得了不得,哪里肯替她求医,再则,圆圆yi事,也叫他对简妍的防备之心更盛,于是不忿道:“若要孝顺,你去便是,不必拉着我。”
简妍叹息yi声,心道竖子不可与之谋,“你不见你临时抱佛脚,就叫yi向不喜欢管事的老夫人喊了两位老爷去救你,可见我说的都是对的。”
听不到庄政航说话,简妍翻身向内抱着匣子,嘴中念叨着:“可惜了这yi身好伤。”
“你想要,你去求了父亲赏你几鞭子。”
26cyi波未平 ...
庄政航心里盘算着苦肉计叫简妍心软,哼哼唧唧了半天,听着她熟睡了,恨得伸手要拍向她,忽地想起简妍今日这般的大方,于是动了去拿她银子的心思,小心地下了床,悄悄地向简妍的柜子走去。
“自轻自贱,难怪旁人看你不起。”
庄政航本是缩着肩膀,听到她的话,yi挺身子,浑身痛了起来,隐约觉得背上又湿了,是血水流了下来。
“你不是睡了吗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
简妍嘲讽道:“怎么,这才多久,你就忘了我上辈子是瞎子。”
庄政航冷哼yi声,快步回到床边,扯了衣裳就向外去。终归是自己个的身子自己爱惜,于是就向翠缕c碧枝房里去。尚未进到那两人房中,就隐隐听到哭泣yi声,身上本就只披着yi件衣裳,风yi吹,起了yi身鸡皮。
屋里的人没有睡熟,听到脚步声出来,就露出yi张憔悴的小脸。
蝶衣欢喜道:“少爷。”
庄政航唔了yi声,皱着眉头,虽满腔怒气,但好歹勉强自己住口没将蝶衣骂回去,心想蝶衣见了他的伤,闻到血腥味不定会吐出来,说了yi句更深露重,叫她好自爱惜自己,就拐进了碧枝与翠缕屋子,叫两人给他上药。
蝶衣见他就走了,立在门边,半日醒不过神来。
翠缕c碧枝两人自是高兴,但是给庄政航收拾好了伤口,已经过了四更,庄政航已经呼呼睡去,剩下的两人面对面yi时尴尬起来,推让了半日,两人挤到yi张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日,众人默契地不提yi事,全当没有她这么个人。因报了官,官府来人察看,只说是自己想不开寻的死,不关庄家什么事,家人本是庄家奴仆,闹yi场也不过为了几个钱,如今得了银子自然就住了口。
庄政航心里有心思,好不容易睡去,yi早听见翠缕起床,就醒了过来,心里想着院试之期将近,不管能不能考上,好歹要先报了名,于是挣扎着起身,就向简妍房中去。
翠缕c碧枝两人忙来献殷勤,见庄政航气色不佳,脸上红红的,心知他定是发烧了,于是忙要拦着他躺下休息。
庄政航不耐烦地挥开她们,然后勉强向简妍屋里走去。
到了简妍房中,见她已经起身,于是在yi旁坐下,拿着屋子里昨夜的剩茶喝了两口,开口道:“我今日去报名参加考试,你且给我些银子,叫我去周转周转。”
简妍回头,见他脸上红红的,走过来,伸手摸了yi把。
庄政航心里兀自觉得好笑,心道果然没有不体贴夫君的妇人,于是扯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
简妍抽回手,又转身去将手擦了擦,稍yi踌躇,开口道:“你既然起的这样早,就去三叔院子外拦着三叔,求了三叔替你报名。三叔的同门恰是今年的学政,你去求着三叔给你报名,以后也好叫三叔多指点你yi些。”
庄政航笑道:“不过是觉得有当状元的利器,却不去考太可惜了,这才要去的,哪里用得着三叔指点什么。”心里盘算着报了名,且大胆试yi试,拿着母亲的嫁妆去贿赂学政,不过是个院试,这个考试过了,秋闱春闱,光明正大的去考,也不怕人说闲话。
简妍抱着手笑道:“你去寻了旁人,未免还要塞银子,去寻了三叔,既叫三叔可怜你,护着你,又省下yi笔开销,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庄政航笑道:“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三叔有什么能耐护着我,他自身尚且”因想起昨儿个,确实是庄三老爷先开口替他说的话,口中的风凉话就说不下去,因发了热,头脑晕晕的,心道还是听简妍的吧,去了就回来睡觉。
简妍道:“你等我出门了再去。”
庄政航冷笑道:“你本就不贤良,还要我给你装门面”因想简妍定是不愿担了对他照顾不周的罪名,才要先yi步走。
金枝端了简妍洗脸的香汤进来,听到庄政航这么yi句,yi时立在门边进退两难。
简妍道:“端进来吧,我这就洗脸。”
金枝忙端了水进来,将水盆放在架子上,拿了帕子服侍简妍洗脸。
简妍洗了脸,慢条斯理地梳妆打扮,心想不知等会庄大夫人的病态会装到什么地步,又想少了yi个丫头,庄大夫人势必要添了人进来,还是事先回绝了的好。
梳妆打扮过后,喝了yi碗参汤,简妍就出去了。
庄政航因见简妍没吩咐人给他炖汤,心里越发闷闷的,心想她这是显摆她有钱呢,于是叫金枝也炖了汤过来。
金枝忙道:“少爷,还是先请了大夫来瞧瞧吧,这人参不是胡乱吃的。”
翠缕也赞同道:“金枝说的是,况且,院子里的人参没了,还要去问了夫人要才有。”
庄政航瞪了翠缕yi眼,心道果然是yi个门里出来的,说两句话也要暗示简妍藏了人参自己吃,独独不给他。虽翠缕说的是实情,但奈何此时他比起简妍,更厌恶庄大夫人,因此翠缕的煽风点火,反倒叫那火燎到自己身上。
翠缕见装政航只瞪自己,心里委屈,心道果然是来了新人,就将旧人全抛下了。
庄政航心里有事,撑着身子出门,不理会金枝等人的阻拦,yi路出了园子。
却说简妍起身后就去探望庄大夫人,庄大夫人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委屈你了,你也是,受了委屈怎不早跟我提起”
简妍见庄大夫人脸色灰暗,心道庄大夫人必定是昨夜yi晚没睡,才能弄出如此憔悴的病容,道:“本是怕给母亲招惹是非才不说,后来被说的急了,于是就失了理智。还请母亲见谅。”
庄大夫人这病态,yi半是装的,yi半却是真的,活生生的yi个人死在面前,如何能不受了惊吓。
庄大夫人叹道:“哎,都是从媳妇做过来的,我怎会不知你的难处。罢了,日后再有事,只管来说与我听,千万别见怪。”
“多谢母亲。此外还有yi事。昨儿个夫君去翠缕房中上药,偏偏碧枝也在,避无可避,三人共处yi室,想必尴尬非常,yi早夫君就回来了,气色也不甚佳。我思量yi番,觉得将蝶衣迁至房中,还叫碧枝回她自己屋子里住,其他下人再挤yi挤就罢了。转念又想,母亲向来疼爱夫君,必会再分派丫头下来,又怕新人来了,没有屋子住,反倒又是yi件尴尬事,因此左右为难,还求着母亲给儿媳拿个主意。”
庄大夫人听她这番话,心道叫翠缕c碧枝过去,本是要两人跟庄政航亲近,两人塞在yi间屋子了确实不好,再者说,如今简妍带了丫头过来,庄政航屋子里上上下下二十几个人,也够了,于是道:“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叫蝶衣去了屋子里吧。此外,你才来,院子里人尚不熟悉,你又带了自己相熟的人过来,我便暂时不叫人再去了,若是你院子里人手不足,你只管问我再要人吧。”
“多谢母亲体谅。”
简妍从庄大夫人房中出来,就见庄敬航也过来了,庄敬航礼貌地见了简妍,简妍关心了他脸上的伤,然后就走了。
庄敬航进去,看着红锦账内,庄大夫人气息奄奄,忙跪下道:“儿子不孝,叫母亲生生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庄大夫人道:“哪里关你的事,是那丫头乍然寻死,yi时吓到我了。也不知那丫头性子怎这样烈,按说你的小厮瑞草也是百里挑yi的,人品相貌,她有什么看不上的”
庄敬航自然不会说瑞草吃喝嫖赌无yi不能,在下人中风评不好,只是担忧地看着庄大夫人。
庄大夫人道:“我没有大碍,你回去吧。”望了眼庄敬航脸上的伤,心疼道:“他是个浑人,你就离着他远yi些,日后凭他闹翻了天,你也不许凑上去。”
庄敬航道:“毕竟是亲兄弟,哪里能如母亲所说。”
人常说知子莫若母,这话放在庄大夫人母子身上就要反过来。庄敬航自幼养在庄大夫人膝下,对庄大夫人性情是了如指掌;反倒是庄大夫人,自幼见儿子聪慧懂事,孝悌仁义,直在心里将他当做yi等yi的贤人c身上并无yi丝瑕疵,因此龌龊事是yi丝yi毫也不肯叫庄敬航听见看见。
此时庄大夫人听他这般说,既无奈,又欣慰,劝道:“虽是兄弟,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样也该护着自己yi些,莫叫父母担心才是。”
庄敬航忙又跪下,恳切道:“儿子必定不会再叫母亲担心。”
母子两人彼此关切yi番,庄大夫人就让庄敬航出去。
庄敬航出门就被yi身素装的庄淑娴拦住。
庄淑娴心中已将庄敬航当做女婿yi般,自然是怎样看怎样喜欢,因见他脸上有伤,忙问:“侄子脸上的伤哪来的你结交的都是斯文人,谁会下这手”
庄敬航心道果然安如梦回去不会跟庄淑娴说,因此侧着脸,只是笑,不肯说明缘由。
又儿恰在门边,伸着手指,比了个二字。
庄淑娴啐道:“我说呢,满府也寻不到第二个这样野蛮的人了。听说昨儿个晚上闹的很凶,三侄子为何不当着老夫人c老爷们的面yi径说出来,也叫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他。”
庄敬航对又儿嗔道:“别胡说,坏我们兄弟情意。”对着庄淑娴,却是yi味的陪着笑脸。
庄淑娴道:“难为侄子这般仁义。”
庄敬航侧着身子叫庄淑娴进去,庄淑娴走到门边又回过身子看了眼庄敬航,心道这么个对如梦痴情,又才貌两全的女婿,如梦怎就眼瞎了yi般硬是不要呢还是怪如梦太年轻,见识不多。
庄淑娴进到门内,瞧见锦账内庄大夫人无精打采模样,嬉笑道:“大嫂子昨晚上该不是打了yi夜的棋谱吧何不叫了我来陪着,也免得大嫂子yi个人苦苦挨着。”
庄大夫人听她这么yi句,心头的火气又上来,有气无力地叫茶。
再儿端了茶水上来,庄淑娴伸手试了试,见是凉茶,笑道:“不愧是跟了大嫂子许久的丫头,只是若是添了冰块进去,可不正好熄了大嫂子心头的火气”
庄大夫人闻言,心里烧得更慌,接了茶碗,yi口气灌了下去,然后堆着假笑问:“姑夫人今日过来,可又将如梦yi个人落在家里了。昨儿个我太忙,也没有功夫去寻她说话。”
庄淑娴笑道:“大嫂子这话的,只有她来给您请安的,哪有您去找她的。我今儿个过来,也是想跟大嫂子说,昨儿个我刚跟如梦提将玉枕孝敬给你,她就满口应了,只是家里的丫头实在该死,偏拿枕头的时候将玉枕给摔了,我罚了那丫头跪了yi夜,本想撵出去,但到底是跟了我许久的老人,于是就动了恻隐之心,不再追究此事。”
庄淑娴这话自然是假的,昨日安如梦满身屈辱地回去,哪里能听庄大夫人并庄敬航这两个名字,方听庄淑娴提起庄大夫人要玉枕,转身就将自己的玉枕砸了,并锁了房门,赌咒说不许庄淑娴再提起庄大夫人母子。
庄大夫人虽也知庄淑娴这话虚虚实实,细究不得,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只听说玉枕没了,忙叫再儿再倒水,“将用井水沁的茶水拿来给我。”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庄淑娴这边的路子断了,若是去旁处寻,该要花去多少银子。
27cyi波又起 ...
庄淑娴见庄大夫人沉默地连喝两碗凉茶,在yi旁嬉笑着,“你也别嫌我这亲家不够格,这枕头我给你出yi千两银子,也算是如梦孝敬你,如何”
庄大夫人虽不喜那亲家那两字,但是对着银子却是喜欢的,忙道:“那就就多谢了。只是yi千两,够买yi个的吗”况且又要品质极好的。
庄淑娴撇嘴道:“大嫂子这话说的不怕人笑话,难道只用我添的银子买,你就yi毛不拔宫里大姑娘若是发达了,这福气可是要落在你身上的。”
庄大夫人讪讪地端着笑脸,用凉凉的茶碗冰着发烫的掌心,苦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不知家里的光景。前头老二成亲已经花去许多,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买这东西。”
庄淑娴笑道:“大嫂子又见外了,这明话说的也跟暗话仿佛。二哥儿的婚事,本是用的公中银子,是原就要算计好的,且又有各家送的贺礼,这yi进yi出,也算是平了账目的。此外,这玉枕可是大嫂子自己个的事,是要自己出钱的,算不得yi码子事。难不成,为了自家姑娘,大嫂子就这般yi分钱也不肯出”
庄大夫人脸上隐隐有了怒色,心道果然庄淑娴这个亲家要不得,顺坡下驴,将她如今的亏空推到庄政航身上又能怎样,谁要她来义正词严地掰辨回来。
庄淑娴鼻子里轻呼了yi声,然后袖着手,忽地yi惊yi乍道:“瞧我倒是忘了,今日老太太要领着新媳妇去隔壁给太夫人请安的。我可得领着如梦去瞧瞧太夫人,许久不见了,怪想她的。”于是起身,转身就向外去了。
庄大夫人待庄淑娴走后,将手中茶碗里的凉茶灌进肚子里,眼睛涩涩地圆睁着,从牙缝里挤出yi句话,“流年不利。”
再儿不敢出声,怯怯地缩了下头。
又儿见庄大夫人正在气头上,上前yi步,小声道:“奴婢打探出昨儿个少爷为何要进园子了。”
事关儿子,庄大夫人忙问:“他为何进去了”若说庄敬航贪图享乐,她是万万不信的。
又儿小声道:“昨儿个,奴婢听说芝盖去找了小七。”
“哪个小七”因这么个名字,庄大夫人就不喜起来,心道她自己是时常唤自己女儿小七的,竟然还有人敢叫这个名字。
又儿向前yi步,俯身神秘道:“便是二少爷房中的那个,看样貌是个乖巧的主,只是未免心机太深了些。隔着几重院子,竟然能跟芝盖认识,通过芝盖,叫了少爷去园子。”因那芝盖素来不与她交好,因此又儿反复说起芝盖,心里也并不过意不去。
庄大夫人将茶碗重重地放在茶盘上,怒道:“果然是叫那些坏东西拐带坏了,我说他正经地读着书,怎就进了园子。”于是心里反而怀疑起昨日听闻瑞草之名,就脸色大变,yi心寻死的事情,“那瑞草,与芝盖,素来品行如何”
又儿闻言,看了眼再儿,见再儿早自觉地出去了,因想庄敬航向来倚重瑞草等人,便是说起芝盖,也不应叫庄大夫人恼他们太甚,况且春晖c再儿谁敢说庄敬航身边的人不好,她何必出这个头,叫庄敬航不待见她,于是轻描淡写道:“夫人怎问起这话少爷身边能有不好的人吗”
庄大夫人心想也是,笑道:“是我糊涂了,叫看园子焦资溪家的好好看着园子,便是芝盖等人,也yi律不许放进园子里。”小七毕竟在庄政航院子里,只要不叫芝盖进出,谅她也不能怎样;又想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弄出yi笔银子来,不管那玉枕价值几何,都要早早预备着才好。公中银子如今是不能动了,有庄淑娴盯着,万万不能叫她再抓到把柄;自己的银子,若说现银也够,但若是再来个什么事,就没了防身的银子。想来想去,心想如今唯有两个法子,yi是新媳妇面薄,婆母开口必不会推辞,只是瞧着昨晚的情形,那位是个不能忍的,若是闹出来,反倒不好看。简妍那是条财路,但也不能如今就用,须徐徐图之;二是拿了前头那位的东西去典当了,如此既不会有人察觉,又能解燃眉之急,况且庄政航每常从她这里拿了东西去典当,便是到时候对着嫁妆单子,谁也不能问出这样东西到底是她还是庄政航去典当的。
想定了主意,庄大夫人让又儿寻了她陪房梁玉家的过来,挣扎着起身,亲自去库房寻了两柄玉如意,琢磨着应当够了,就叫梁玉家的拿出去典当,交代道:“不用叫你家男人或者小子去,你瞧瞧二少爷的小子广白可在,若是在,叫他捡着人多时候去典当,千万别招了人眼。”顿了下,又叮嘱道:“千万要当在简家的铺子里,不要去别人家,也别提庄家的名。”
梁玉家的心道又有油水揩,忙笑着藏着东西就去了。
庄大夫人心里惦记着先前说庄政航急着去见秦尚书的话,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乱的,过了yi会子,不知是喝多了冷水,还是受了惊吓,昨晚上又yi夜没睡着了凉,竟当真难受起来,头晕晕的,却也睡不着,手脚发凉,偏心里跟yi团火在烧yi般。
又儿忙去请大夫,又听人说庄政航在庄三老爷那边也晕倒了,于是忙去跟庄老夫人说。
庄老夫人此时正交代简妍到了侯府如何,听了又儿急匆匆过来说话,忙道:“看他父亲昨日闹的,不然就叫他母亲好好歇着,也不会病;就叫二哥儿去好好说话,别动手,二哥儿也不会病倒。”
庄三夫人道:“母亲,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叫了大夫吧。”
庄老夫人点头,然后对庄三夫人道:“四哥儿还在府上吧,叫他去求了侯府那边的老爷,寻个太医来瞧瞧吧。”
庄三夫人敛首应了声是,就叫丫头去跟庄四少爷庄玫航说话。
与姚氏后yi步赶来的庄淑娴听见了,半真半假地叹道:“哎呦呦,这可赶巧了。万幸那出头的都叫拔了去,若不然,可不得有人说老二家的八字跟咱们家不合,才进门,就克了夫君婆母。”
庄老夫人脸色不太好,沉声道:“少说几句吧。”本就被扰了出行的兴致,此时见庄淑娴c安如梦等人来了,更不喜庄淑娴脸上的幸灾乐祸,安如梦脸上的不情不愿,心道她才不与这两个yi同过去呢,就淡淡地道:“都回去吧,叫人跟侯府太夫人那边赔声不是,就说府中事多,不能过去了。”
庄二夫人忙道:“侯府那边的大嫂本是约了我打牌的,不如我去说说”
庄二夫人常去侯府,这是谁都知道的。
庄老夫人淡淡地点头。
庄采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庄三夫人道:“三姑娘有话就尽管说吧。”
庄采芹道:“那边的几位姐姐妹妹请了我去诗社,前头已经推过yi回,如今母亲病着,本该再次婉拒,在家服侍母亲,然”
庄老夫人笑道:“你说的那样文绉绉的,你的意思我懂,你去吧,你母亲病着,你便是留在家中又能做什么”
庄采芹忙道:“然而母亲那边”
庄二夫人道:“回头我替你去说,你母亲最是通情达理的,前头太夫人还念叨着你,说你大了,跟她们反倒生分了,你若是不去,你母亲知道了,反倒要怨你陷她于不义。”
庄三夫人笑道:“二嫂不必去了,等下我是必要去瞧瞧大嫂的,我去与她说吧。”
庄采芹听众人都叫她去,半推半就地就随着庄二夫人去了。庄二夫人要去,自然又带了自家yi对女儿,并三房四姑娘yi路过去。
yi直不说话的简妍看着庄采芹这模样,心想庄采芹也是聪明人,能与侯府太夫人c夫人c姑娘们交好,家中二夫人c三夫人也护着她,可不是八面玲珑的很。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差在时运上头了。
庄二夫人走后,庄老夫人看着庄家剩下的七姑娘,开口道:“七姑娘去瞧瞧你母亲吧,见着你,你母亲也能开怀些。”说完,见屋子里三夫人去请大夫c照料庄大夫人去了,只剩下姚氏跟简妍两个孙媳。
“妍儿也快些回去吧,免得院子里的丫头六神无主,跟没头的苍蝇yi般。”
简妍笑道:“院子里多的是人,且多是伺候惯夫君的。我回不回去,都不碍什么。况且,我情愿在这里伺候老夫人呢。”
庄老夫人笑道:“我不碍的,回头我就叫了丫头yi起打牌。”
简妍并不以为庄老夫人无情,只是心想这老夫人倒是会寻乐子,与其去侯府看人眼色,不如在家里自娱自乐,笑道:“原来老夫人还有这发财的营生,难怪撵了我走。”
庄老夫人啐道:“你还当我要赚她们几个钱还是怎样老二还躺着呢,还不快些回去”
简妍嬉笑道:“你越撵,我越不走。”
姚氏笑道:“快些回去吧,等会太医就来了。”
简妍笑道:“要我走也行,总归我是要参股的。玉环,你来,我知道你是最擅长打牌的,你来替我赚了银子。”说着将玉环推到前面来。
庄老夫人见是yi水灵温顺c眼光平和c身量合中的女子,笑道:“她这般年轻就想赢我的钱”
玉环也在yi旁推辞。
简妍笑道:“她在家时常跟我母亲yi起打牌的。玉环你来,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对半分。”
姚氏笑道:“老祖宗,弟妹这是摆明了来送银子的,你就留下这丫头吧,好好赢她yi笔。”
庄老夫人笑道:“谁还嫌银子多么就叫她留下吧。妍儿去吧,你只留在园子里就好,如今两个人病着,串了病气不好,你就莫去你母亲那边照应了。”因又叫玉环过来,拉着玉环的手细细问她多大了。
简妍对姚氏yi礼,然后就出去了,先去瞧过庄大夫人,然后才领着玉叶向园子里去了。
28c抠门之人
简妍到了园子里,就见方才随着庄淑娴走了的安如梦在竹溪桥上站着,安如梦此次身边好歹带了yi个十三四岁圆脸细眼c盘着双环髻的丫头。
简妍心道安如梦怎么还如小孩yi般别扭,站在这里晒太阳,等着人将她喊进去,笑道:“大热天的,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安如梦回头,看了她yi眼,又扭过头去,“想回自己家,又回不去;如今寄居的屋子也不乐意去,庄家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
简妍不知她为何又发出这种感慨,疑心是昨日叫庄敬航占了便宜,她心里头不舒坦,细细打量她,因安如梦的脸上yi向神情不多,此时也看不出她的心思,笑道:“说这话做什么,去棠梨阁坐坐吧。”
安如梦摇头。
简妍问那小丫头,“你们姑娘是怎地了你也不给她撑着伞,遮着太阳。”
那小姑娘yi脸天真道:“奴婢也不知姑娘是怎么了,姑娘昨儿个摔了玉枕,跟夫人吵了架,yi日没跟人说话,刚见着少夫人,才头回开口。早先夫人拉着她去侯府,姑娘也不乐意去的。”
简妍叫道:“摔了玉枕摔那东西做什么,便是拿去当了,也比摔了强。”
安如梦冷着脸道:“你果然也如母亲yi般,都是市侩之人。须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是宁可摔了我的东西,也不肯叫人拿着它趋炎附势的。”
简妍心思yi转,上前抱着安如梦的身子,因安如梦的身子凉,她忍不住发出yi声喟叹,心道真真是个佳人,这样的佳人,娶回去,便是夏日里拿来降暑也好,“是是,我们都是俗人。只是那玉枕人家要来做什么也不见谁家死了祖宗,要它来陪葬。”
安如梦本要推开她,又觉自己孤孤单单的,叫她抱着也无碍,听了这话,扑哧yi声笑了,“嫂子不知那玉枕可降暑吗”
“我只知道它是陪葬的玩意。”简妍道,为表示昨儿个庄政航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又故意问:“不知昨儿个表妹跟夫君yi路出来,为得是什么事”
安如梦冷哼yi声,淡淡地道:“嫂子不需吃这莫名其妙的醋,昨儿个表哥领着两个丫头,你问她们就好,问我做什么”因提起庄政航,心里有些怅然,心想她做过什么,会叫庄政航那样怕她。
简妍不语,进了棠梨阁,叫跟着安如梦的小丫头和玉叶yi同去挑些果子来,因安如梦时常嫌旁人弄的不干净,因此那小丫头倒不生疑,就跟玉叶去收拾果子去了。
反倒是安如梦心里疑惑简妍为何这般懂她,少顷心想是了,这嫂子定是知我与表哥先前的事情,因此特特打听过我的事情。
简妍不知安如梦心中想什么,又问:“那玉枕是怎么回事不知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没有若是有,还请表妹指点yi二”
安如梦本不喜她那专营的神情,但想若是能坏了庄大夫人的好事也好,于是开口道:“大舅妈要了那玉枕偷偷送进宫去,好叫你家大姑娘巴结宫里的娘娘。母亲本是答应给她我的,如今我将我的摔了,少不得他们要去外头找。”
简妍唏嘘道:“我的祖宗,你摔它做什么,留下来送我也好。”说着,又去咂嘴。
安如梦见她这副神态,心里嫌弃起来,微微撅着嘴,见小丫头拿了果子进来,就去挑剔那果子。见是荔枝,就拿了象牙牙签去挑了吃。
玉叶提醒道:“少夫人,太医来了。”
简妍方想起回来是叫太医给庄政航瞧病的,于是忙道:“叫院子里的丫头都回避。”望了眼安如梦,笑道:“请如梦妹妹去西边耳房里头坐坐,稍后就好。”
安如梦问:“怎就病了呢”
简妍笑道:“怕是他少爷身娇体弱,挨了几鞭子受不住吧。”
安如梦脸上心疼不忍yiyi闪现,最后咬牙道:“活该”
简妍也算是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的,yi笑之后,叫玉叶陪着安如梦并那小丫头yi并去了西耳房里的小书房。
简妍也自己个去了卧房,见庄政航脸上红彤彤地躺在床上,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胡说,耳朵贴过去,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伸手摸了yi把,见他额头滚烫,yi张脸红红的,如春桃yi般,煞是好看,手上揉捏着他的脸,嘴里情不自禁地嘀咕道:“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也是个锦缎面的,只可惜枕头里头塞的不是鸭绒c芦花,而是稻草c麦秸。”
仿佛听到简妍的话,庄政航眼睛睁开yi条缝,目光黯淡,极是无辜地看了简妍yi眼。
许是有些心虚,简妍伸手给他阖上眼,说道:“您老就阖上眼吧,这可怪不得我。”
恰翠缕进来见她这般言行,吓的脸白了,嘴巴张张,没敢说话。
简妍笑道:“放心吧,你们少爷没死。大夫来了”
翠缕定定神,忙道:“来了,大少爷c四少爷yi同过来的。”说着,引着简妍yi同避到檀木孔雀屏风后面。
这屏风上的孔雀,虽不是名家所绣,但也是精美绝伦的,骄傲地挺胸开屏。
简妍伸手将屏风上几不可见的yi点突起抚平,听着脚步声,知道是庄敏航c庄玫航进来了。
简妍不便出声,听由庄敏航询问那太医病症脉相,并请太医留下方子。过了小半个时辰,庄敏航依旧叫庄玫航送了太医出去。
事急从权,因庄政航病着,简妍不好不出来,于是就出来给庄敏航拜了yi拜,道:“多谢大哥了。大哥今日不当值”
庄敏航笑道:“前两日替了人值班,因此今日就歇下了。也是侥幸,若是迟yi步,我又叫人喊出去吃酒了。”于是将太医留下的方子拿给简妍看,“这方子我与四弟都看过,极是对症,只是二弟伤在背上,不好叫他就这样躺着,若是压迫伤口,又或者汗水流到背上,那就须保养许久才能康复。只是夏日保养又还需再费yi番功夫。我那还有同僚送的yi幅燕丝草编制的席子,等下叫你嫂子送了来,那席子编制的极细密,既凉快,又绵软,也不怕伤口黏在被褥上,叫后背难受。”
简妍见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心道庄敏航果然是个非常细心的好人,于是道:“多谢大哥了,我是不懂方子的,全听着大哥的吧。此外,那席子,既是大哥同僚所赠,若是转赠他人,岂不辜负了同僚的yi片心意”
庄敏航笑道:“既是送人,便是给人用的。况且二弟怎算是他人”
因久留不便,庄敏航略说了两句,交代了丫头如何煎药,就出了棠梨阁。
简妍送庄敏航直至院门,见他走远了,才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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