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冷冷注视着朱允炆,云起行出殿外,朗声道:“荣庆除名,锦衣卫八队四十七人接令”
四十余名锦衣卫轰然应声
“听命拓跋正使,现全卫撤入太和殿内黄太傅领军守护午门”
那时间刀光闪烁,锦衣卫们护着朱允炆躲进殿内,拓跋锋反手关上殿门。
满身血污的呼延柯狼狈不堪,冲进殿来,咆哮道:“让我也进去本统领忠心耿耿”
拓跋锋稍yi用力,两扇大门将呼延柯脑袋夹住。
“你”呼延柯咬牙切齿道,脖子被夹,yi张脸涨得通红。
云起哭笑不得道:“放他进来。”
“你们守着大殿,不可开门,尽量拖延时间,听老跋的。”云起吩咐道:“皇孙,请跟我来。”
朱允炆此刻已神智恍惚,被呼延柯搀扶着yi路踉跄朝殿后行去。
“那杯毒酒是你给我喝的”云起淡淡问道。
“我没有”朱允炆悲恸难抑,抓着云起的手臂,埋在他的肩头大哭道。
云起半抱着朱允炆,将他带到书房外,朱允炆那难过,绝望之情终于爆发出来,大声恸哭,犹如当年被欺负的小皇子般无助。
云起闻之心酸,不忍再听,抱着允炆,让他站到烧饼歌前。
云起低声道:“允炆,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朱允炆眼中噙着泪,怔怔地看着那副字,云起道:“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看。”
云起修长的手指划过烧饼歌上数行字,喃喃道:“你爷爷死的时候,最后yi句话,我想便是让你来读这副字。”
“他给你留了点东西,你打开看看”云起掀开题字,现出墙上的暗格,又道:“yi切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呼延柯忙道:“对皇上不可放弃,此时说不定还有转机快打开”
朱允炆打开暗格,两手哆嗦着取出内置的yi个包袱。
包袱抖开,灰尘四起,云起与朱允炆猛咳数声,俱是愣了。
包袱中放着yi把剃刀,yi面僧牒,以及yi袭袈裟。
泛黄的纸条上所书:朕早年于皇觉寺为僧,后应汤和之约起义,入韩林儿军,得吴国公位,七路十三军北进中原,成就帝业。
然得天下易,守江山难,子孙后人若有危难,当谨记从何处来,归于何处之道。
云起万万料不到朱元璋留给孙子的竟是这么几件出家行当,yi时间如中雷殛,不知该说何言。
朱允炆却是万念俱灰,捧着那物,道:“爷爷”话未完,又是大哭起来。
大殿前,铜闸砰然倒下,燕王军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云起心头yi凛,只想大殿万yi告破,捉拿朱允炆的军队便要冲进宫内,忙胡乱抖了袈裟,套在朱允炆身上,道:“快走”
朱允炆哭得半昏半醒,紧紧抓着云起不放,呼延柯手持火把,二人逃出御花园,到得玄武湖边,云起甩手勾来yi小船,朝呼延柯道:“秦淮河西面水道没封,你护着皇孙,朝那堤坝上写了云字的出口走,没人盘查。”
朱允炆大哭道:“不别扔下我”那手紧紧抓着云起袖子不放。
朱允炆哭得天昏地暗,抓着云起袖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松开。
云起焦急道:“快走啊我不过是个锦衣卫,保不住你”
朱允炆还要再说什么,呼延柯插嘴道:“徐云起,你呢你回去与逆贼死战”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去带领锦衣卫弟兄们那个。”
说话间云起抽出绣春刀,朝袖上yi割,呼延柯荡桨离岸,朱允炆抓着云起半截短袖,大哭着飘离了岸边。
云起挠了挠头,小声道:“对不起了,呼延狗你才是真正的忠犬,我是要回去带领锦衣卫投降。”
朱允炆哭声渐远,云起叹了口气,跪在玄武湖岸边,朝小船磕了三个头。
朱棣大军如洪水猛兽,撞垮了外城门,砍瓜切菜般地放倒了午门外老幼妇孺,冲进来了。
撞完铜闸撞太和殿门,只撞了三下,大门便垮了,太监们作鸟兽散。黄子澄被轰然倒下的大木门砰地压在了下面。
“锋儿”朱棣大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小舅爷呢”
“乱臣贼子”黄子澄被那大门压着,门板上又踩着个朱棣,朱权率领上百人匆匆奔入,几百号人俱是yi起踩在门板上,黄子澄吧唧呕出白沫,昏了过去。
“等等等都下去”朱棣忙吩咐道:“别把太傅挤死了,要留着凌迟的,拉起来拉起来。”
众锦衣卫打了个寒颤,拓跋锋紧张地握着绣春刀,颤了好yi会,方道:“云起让我在这守着。”
朱棣又是yi声咆哮:“反了你们把刀都收起来”
涂明眼见大势已去,然而云起又吩咐拖延时间,此时绝不可硬拼,只得率先收了刀,朝朱棣道:“王爷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求王爷念在旧日的交情上”
朱棣叉腰冷笑道:“旧日的交情什么交情踢毽子,挤墙角的交情对了,荣庆那小子呢上回挤我的事,王爷还没找他算账跑哪去了”
云起扶着后门喘了片刻,听到这句,方yi整袍服,走上大殿。
“这些都是臣的部下,管教无方,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云起命令道:“锦衣卫跪”
众锦衣卫齐齐抽了口冷气,云起率先跪下,绣春刀纷纷入鞘,殿内跪了yi地锦衣卫。
朱棣眯起眼,打量云起片刻,答道:“起来罢,国舅爷。”
朱棣yi声长叹,抖开王袍宽袖,殿外日辉朗朗,流金万道。
云起又道:“二十二卫,锦衣为首,代正使荣庆告假,徐云起率拓跋锋以下,锦衣卫五十人,恭迎吾皇。”
朱棣沉默不答,殿中静得可怕,数万午门外的将士注视着他走向龙椅。
“乾坤黯淡日月无光乱臣贼子秽乱朝纲”方孝孺yi身鲜血,被强按着跪在午门外,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想我大明竟要奉yi贼子当皇朝廷百官有何面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
朱棣转过身,左手摘下右手上玉扳指,拉过云起的手,放进他的掌心中。
朱棣玩味地嘲道:“朝中j佞当道,皇上受贼人所掳,不知所踪,国不可yi日无君,本王暂摄其位,待寻得皇上下落后便即归还,方大学士有何异议”
方孝孺拼尽气力,嘶声喊道:“九五之尊,你凭何上位”
朱棣冷喝道:“九五之尊,朱允炆又凭何上位”
朱棣朗声道:“文人误国,就凭养了你们这群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磨嘴皮子功夫之辈若北元来犯,今日打进京师的是塞外军,你又该如何应对”
“连我朱棣也拦不住,凭方大学士这三寸不烂之舌,能将元人赶回万里长城以外”
“终我yi生,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朝晖初升,南京城内四处俱是败瓦残垣,秦淮河之水滔滔南去,小船所经水道,竟是无yi人把守。朱允炆脸上挂着泪痕,身披僧袍,坐在船头。
水闸处迎着旭日那yi面,闪烁着金色的阳光。
朱允炆抬头望去,犹在梦里。
水闸上写着潦草的“锋c云”二字,在朝阳的照耀下,犹如两只展翅相伴的凤凰。
四海求凰
南京陷落的第二天,雪停了,现出晴朗的冬季天空。
这
“二十二卫名册在这,除却孝陵卫yi直在守皇陵,锦衣卫无人仅yi人死,其余侍卫队中各有损伤,午门卫更是全军覆没,正使呼延柯畏罪潜逃,臣临时从王府军内调集了人,填入侍卫队里补缺,等明年武选,再作后续安排。”
“锦衣卫拨yi半人,六班轮换,每班四人跟随皇上,有何吩咐,直接与他们说。”
“宫中执事,宫女被火烧死许多,臣把剩的人召集在yi处,因不知哪些是太傅心腹,便撤了所有的司监头领,让他们前去与宗庙内的公公们调换职位,太庙里都是侍奉先帝爷的老人,换回宫里先让皇上使唤着,也是暂时之计,后年大选再换新人。”
云起又问道:“皇上,依臣所见,不如宫内上下都让三保管着”
战后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朱棣尚不知成皇有这许多麻烦,光是宫中繁复礼节,人事调动便弄得他yi个头两个大。
朱棣道:“你说了算就是。”
云起又道:“先帝定了规矩,马姓不得入朝堂,这yi当司监头领,就是yi辈子的事”
徐雯道:“给他改个名罢,赐姓。”
云了点头,随手记下,朱棣又道:“禁军城防安排得如何”
云起漫不经心道:“那不归臣管,得问拓跋锋。”
“yi百四十二间宫殿,被大火烧剩七十间,字画,古董,建筑损毁已派人去算,午时工部会送上清单,诏狱里关着十六名罪臣,都是皇上亲口吩咐的”
朱棣警觉地问道:“派人守着了么”
云起答道:“剩下yi半锦衣卫轮班守着诏狱,只有皇上亲临才可进入,其余人等yi律不许探视包括我。”
朱棣道:“只抓了十六人”
云起答道:“不,人太多了,诏狱关不下,十六人都是朝中结党之辈,六科给事中乃至六部,涉嫌有党派的共七百七十三人,这还未曾动用先帝定下瓜蔓抄的甄别法,臣只抓了党首,昨晚上都打进了刑部大牢,见圣旨才能提人”
徐雯疑道:“七百七十三人何处来的名单我怎不见”
云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朱棣失笑道:“他在京城当差这么多年,自然记得yi清二楚。”
徐雯啼笑皆非道:“这也太多了点,抓这么多人,只怕有的人也没做什么,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罢,杀七百多人”
云起又道:“君子群而不党,既拉帮结派,头头倒了台,yi同打入天牢就是活该的。谁叫他们结党呢,是不”
朱棣驳道:“女人就是心软,莫插嘴,内弟这事办得最是干净,甚得朕心。”
徐雯讪讪笑着,打了个呵欠,朱棣道:“你回去歇着。”
徐雯转身离去,云起认真道:“臣以为,处理完这些就算了,只要他们不太过分,这些人的妻小,家人也是无辜”
朱棣打断道:“锦衣卫里死了yi个人”
云起淡淡答道:“荣庆。”
朱棣耸然动容,失声道:“荣家的小子死了怎么死的”
云起躬身答道:“那夜皇上入城,拓跋锋将荣庆打昏至于御花园内,翌日再去寻人已是不见了。”说着云起打量朱棣脸色。
事实上荣庆去了何处,连云起自己也不知道,这么yi个大活人,想是便跑了,该与朱棣没多大关系才对,然而云起依旧怀了警惕之心,端详朱棣表情,期望能寻到点蛛丝马迹来。
万yi荣庆的身份是双重间谍,八成逃不脱被朱棣灭口的下场。
朱棣微有不快,片刻后冷冷答道:“炮弹不长眼,想必也是尸骨无存了。”
云了点头,提笔将名册上荣庆之名划去。
朱棣又道:“荣家给点抚恤。”
云头道:“按yi等侍卫战死的份例”
朱棣沉声道:“你不在南京时,荣庆是代正使”
云起哂道:“那按照我死的份例抚恤”
“臣的事儿完了。”云起实在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与朱棣讨论了半天荣庆的问题,他折好奏章,放在朱棣面前。
朱棣道:“去哪”
云起舒了口气道:“回去睡觉,从前天晚上和师哥入城,yi直到现在都没睡过,给你卖命两天两夜了,我的姐夫。”
朱棣看了云起yi会,笑道:“还好有你,否则非得被折腾疯了。”
云起转身告退,朱棣又道:“方孝孺被关诏狱还是天牢朕现便去与他谈谈。”
云起答道:“放回家了。”
朱棣登时蹙眉,云起道:“他不会跑的,正在家里等死,再说就算跑了,上万禁军去追个瘸子,还怕追不到”
云起行出大殿,朱棣又喊道:“弟,谢你拉。”
云起疲惫不堪,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头也不回道:“不谢御书房里有刘基的烧饼歌,你去看看罢”
云起深知朱棣的那yi句,并非仅指从入主应天起,yi切由自己打点完毕的感激,更多的则是率领锦衣卫在殿上的那yi跪。
朱棣的帝座得来颇不光明正大,坐上去时则有种不安,那警惕的眼神仿佛看着所有靠近的人,并勒令他们噤声,不得发出丝毫质疑。
云起下了狠手,yi夜间为他收拾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反对的声音。
云起穿过午门外,停下脚步,看着那冰天雪地里齐刷刷跪着的言官们。
yi个个视死如归,午门外跪了不下两百人。
云起叹了口气,道:“改朝换代了,先生们还不懂趁早回去罢,别连累了妻小。”
无人应答,俱是死死盯着大殿。
云起又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打入刑部大牢妻女充教坊司作妓”
言官们瞬间炸了锅,为首之人吼道:“徐云起,你有何权收押我等朝秦暮楚的狗腿卖主求荣的j贼”
云起那yi声令只是为了唬人,见为首言官接口,道:“庄麓当年你在殿上挨先帝廷杖,你媳妇儿可是递了银钱进宫与我师哥”
庄麓登时色变,身后追随者们议论纷纷。
云起又道:“来人”
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远处巡查禁卫应声而来,单膝跪地道:“国舅爷有何吩咐”
云起道:“这群言官手上都有笏板,且都收了,拿去太常寺查出住处,抄他们的家,把祖宗牌位取来,到舞烟楼去”
yi句话未完,众言官登时面如土色。
“给舞烟楼的姑娘们每人发yi个,着她们天天晚上抱着那牌位睡喂不是忠肝义胆的么跑什么啊你们”
云起得了便宜还卖乖,对着逃之夭夭的背影喊道:“不是要死谏的么回来啊皇上快出来了”
“给脸不要脸。”云起嘲道。
舞烟楼云起站在空旷的午门外,忽觉得十分寂寞。
“小舅爷。”
“三保什么时候来的”
云起忽地转身,审视马三保,三保已换上了yi身青色锦服,腰间系着靛蓝绣纹带,不自然地拉扯衣领,笑道:“刚来,见你教训言官呢,真绝了。”
云起笑道:“这可当大官儿了,大司监马三保。人模狗样的。”
三保讪讪笑答道:“王爷皇上赐三保姓郑,单名yi个和字。”
云了点头,三保又道:“小舅爷,皇后娘娘让小的传话,让你好好歇着,今儿晚上摆家宴。”
云起问道:“姐没说别的了”
三保答道:“小舅爷,三保不过换了个名字,这名字里的三保,还是你的小厮”云起蹙眉打断道:“这话不可乱说,提防宫内话多,学着点。给我备辆车去。然后就忙你的罢,晚上我若没来,让他们先吃。”
连场小雪初停,地面湿滑,马车开出京城,云起拨开车帘,张望良久,寻不见要找的人,大声问道:“拓跋统领呢”
城楼上士兵yi见是皇宫的车,忙答道:“统领大人出城去了,请国舅爷的安”继而下来奉迎,云起放下车帘,微有不快,吩咐那车夫:“出城,上紫金山。”
紫金山上笼着yi层皑皑白雪,云起在山腰下了车,抬头眺望直通向山顶的青石台阶,选了另yi条路,朝山谷中走去。
谷内是yi片墓园,这时节空空荡荡,唯有某个坟前跪着个高大的男人。
云起气息yi窒,认出那人正是拓跋锋。
拓跋锋身穿精铁将军铠,手持三炷香朝那墓碑磕头。
云起躲在树后,遥望拓跋锋。
拓跋锋凝视墓碑,墓碑上刻了yi行朱字:温月华之墓。
拓跋锋低头去提酒坛,朝墓碑前的空杯斟满酒,跪了片刻,等香燃尽后方起身离去。
云起看得既是心酸,又是幸福,待拓跋锋离开许久,方上前磕了几个头,两天两夜未曾合过眼,此刻脑中昏昏沉沉,再扛不住,下山回了皇宫,入房倒头便睡。
锦衣卫大院内冷冷清清,凡是当值侍卫连日俱高疲劳轮班,偶有人回院,都是直入各房补眠,不多时夕阳西照,天色昏黄,云起房门方被“吱呀”yi声推开。
半睡半醒间,只觉拓跋锋的手臂温柔地抱住了自己。
“困得很呢,别弄”
“师哥疼你。”
“疼你个头”云起迷迷糊糊答道。
拓跋锋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云起心口,摸出那从不离身的麒麟玉佩,确认还在,低下头,把两片玉佩拼在yi处确认完好。
“今天是你生辰,云起。”拓跋锋小声道,继而拿了件物事,在云起面前晃来晃去,道:“喜欢不”
云起清醒些许,被逗得笑了起来,接过那物,见是套薄薄的牛皮,以几十根竹签绷着,牛皮里又有些小物件,云起莫名其妙道:“这啥多少钱买的又乱花钱”
拓跋锋道:“你坐好。”
云起yi头雾水地被拓跋锋推到床榻靠墙那处,拓跋锋转身关了门,挑亮些许油灯,拉开薄牛皮蒙板。
“什么鬼东西”云起莞尔道。
拓跋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那表情活像个得瑟的大男孩,蒙板两边支好脚架,端正放在桌上。
拓跋锋伸手取了油灯来,放在牛皮蒙板后,灯光将他的侧脸剪影投在薄牛皮上,高挺的鼻梁,转折的唇角,英俊得令云起屏息。
云起不说话了,专注地看着拓跋锋,拓跋锋将油灯端近些许,继而低头去数竹签。
yi根,两根分好竹签,拓跋锋两手十指夹了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侧过头,露出脑袋,问:“看着么”
云起笑了起来,发现拓跋锋脸上微有点红。
拓跋锋转过脑袋,将手里玩意朝着薄牛皮蒙板戳了戳。
云起惊呼道:“皮影师哥你从哪儿买来的”
那物正是皮影,拓跋锋把yi只小蝴蝶皮影晃来晃去,云起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拓跋锋躲到蒙板后,道:“开始。”
云起哭笑不得,道:“就你这口才还演皮影”
“这是个姑娘。”拓跋锋傻乎乎的声音从牛皮后传来,屏上现出yi个女子,脑袋晃来晃去,拓跋锋力气yi大,那“姑娘”胳膊掉了。
云起以手捶床,登时笑岔了气。
拓跋锋拣了“姑娘”胳膊,接不上,丢到yi旁不管,又端起另yi个小人,接着说:
“姑娘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里很有钱,有yi天,她爹宴请很多很多宾客”
yi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画屏上跑过去,拓跋锋把那堆看也看不出的玩意从左边推到右边,便算是“宾客”们打酱油过场,没了。
云起笑得眼角飙泪。
拓跋锋竖起yi个小人,指了指,道:“这个才是正主儿。”
“姑娘的爹说,这个人会弹琴,弹得很好。请他抚yi曲,这人便弹了首忘了。”
“”
云起嘴角抽搐,好奇道:“这些人都没名字么你好歹给人取个名字”
拓跋锋不答,放下皮影,取出怀中竹笛,煞有介事吹了起来。
笛声清越嘹亮,仿佛呼唤着什么,云起心内唏嘘,这二愣子给自己过个生辰也不容易,又说又奏的,心中颇为感动。
拓跋锋吹毕yi曲,又持起皮影上俩小人缺胳膊姑娘和那“抚琴男子”,道:“很好听。”
云起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泪,附和道:“对,真好听。”
拓跋锋低声道:“姑娘听完琴,便喜欢上这小子了”
真是太俗烂了,太狗血了,云起心想。
拓跋锋的声音中却带着yi股摄人的磁性,接续道:“小子当天晚上拿了几百两金子,来找姑娘”
俩小人越靠越近,然后粘到yi起,拓跋锋腾出yi手,去拿别的竹签。
“的侍婢。”
“”云起莫名其妙。
拓跋锋拿着“侍婢”晃过去,认真道:“买通侍婢,让他见姑娘,说我们私奔吧。”
云起只觉得逻辑随着拓跋锋yi起混乱了,相爱不会提亲么好好的私奔干嘛
“小子带着姑娘到了家里”拓跋锋这才说出私奔的理由,道:“姑娘才发现小子家里穷得很,只有yi把琴。”
云起同情地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不就和你yi样么,嗨真是的。”
拓跋锋笑了起来,答道:“差不离。”
拓跋锋又缓缓道:
“才子说,我没权没势,家中yi贫如洗,唯有对你,是yi片真心姑娘,你生气我骗你么”
云起代那缺胳膊姑娘答道:“不生气。”
拓跋锋点了点头,代那男子道:“那咱俩就成亲了。”
接着,拓跋锋做了件很邪恶的事。
他将那缺胳膊姑娘平放,又将男子小人压在“姑娘”身上,抖了几下,把那“姑娘”的另yi只胳膊也给抖掉了。
云起笑得直抽过去。
拓跋锋笑了笑,续道:“他们生活拮据,越来越穷,连饭也没得吃了,但还是每天恩恩爱爱在yi起,从不吵架。”
“直到姑娘饿得不行了”
云起心想,姑娘简直就是个杯具,断胳膊掉腿儿的,饭也没得吃,跟着这小子,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姑娘就把小子的房子给卖了,俩人去开了个客栈,后来姑娘的爹知道了,拿了点钱来接济小俩口,日子就好起来了。”
“没了。”
云起笑道:“真有意思”继而昧着良心拍了拍手,只觉这皮影戏实在乏味至极,换了个大舌头说都比拓跋锋效果好。
拓跋锋笑道:“还有呢,他俩的事儿没了,这还有别的。”把小人放到yi旁,伸手去拿另外的竹签。
云起正要求他别再说了,忽见拓跋锋手指灵活yi错,双手端起似乎是非常繁复的物件,于那灯屏上yi抖,登时花团锦簇,五彩缤纷
云起惊叹yi声,道:“真漂亮”
屏上俱是花羽,火红长尾yi展,映得满房红彤彤的霎是烂漫,拓跋锋低声温柔地唱道:
“有美yi人兮,见之不忘;yi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那曲调正是先前拓跋锋所吹的笛曲,云起抽了口气,怔怔看着花屏上的皮影。
彩凤展开双翅,红羽纷扬,拖着长尾缓缓掠过,另yi只金凰飞来,凤与凰彼此追逐,在灯屏上轻轻相触,又缓慢分开。
拓跋锋低沉的嗓音唱道: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云起跟着拓跋锋低唱道:“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拓跋锋放下两只凤凰,道:“好看么”
云起仍沉浸在那段歌中,微笑道:“好看,才知道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凤求凰。”
拓跋锋想了想,道:“对,卖我皮影那人就说是凤求凰。”
拓跋锋收拾起皮影,道:“累得很了师哥抱你。”
拓跋锋上榻来,云起yi手摸着他的侧脸,另yi手去解他衣领,笑道:“yi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拓跋锋半抱着云起,二人嘴唇抵在yi处,呼吸交错,拓跋锋小声道:“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云起搂着拓跋锋的脖颈,那yi夜是他最为渴望爱情的时刻。
他们褪去衣服,云起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拓跋锋进入。
云起喘息道:“师哥”
拓跋锋专注地吻着云起,炽烈的从吮吸间化开,俱成了难以遏制的火热,瞬间的疼痛过后,云起彻底沦陷在拓跋锋的插入中,他跨坐在拓跋锋的腿间,竭力使那滚烫的硬物深深进入,直坐到根部。
拓跋锋抱着云起的腰,野兽般在他锁骨上轻咬着,云起咽下眼角抑制不住的泪,把头埋在拓跋锋肩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拓跋锋转过身,将云起放躺在床上,伏身下来,昂挺的那物不受阻碍地深入到底。
“啊”
拓跋锋霸道的吻封住了云起的唇,云起几乎要窒息了,他清楚地感觉到后庭被拓跋锋顶开,深入,并缓慢抽动的惬意快感,自己胯前的阳根被压得贴在拓跋锋健壮的腹肌上,敏感的阳筋在他的腹部反复摩挲,不住颤动并流出清液。
云起竭力配合着拓跋锋的动作,拓跋锋的唇yi离开,云起眼角蕴着泪,发出呜咽般地哀求。
“呜啊师哥”
拓跋锋整根抽出,看着云起的双眼,急促地不断喘息,云起失神的双眼恢复焦点,忍不住笑出声,知道拓跋锋情热难耐,在自己的刺激下险些射了出来。
拓跋锋亲了亲云起:“太想师哥了”
云起含糊地“嗯”了声,拓跋锋将云起翻了个身,伏在他背后,手肘半支着自己身子,道:“抬高点。”
云起趴着略微跪起,抬高下身,感觉到拓跋锋阳根正抵在自己的后庭上,云起闭上双眼,期待地直起身子,让拓跋锋进入,被捅开的兴奋与刺激感令他再次大声呻吟起来。
“啊别摸要射了”
拓跋锋yi手在云起胯间轻轻套弄,笑道:“今日怎这么听话”
云起侧脸贴在枕头上,呻吟道:“想你师哥。”
拓跋锋捞着云起的腰,抽来靠枕,垫在他的小腹下,继而将全身压在了云起的身上。
起初还是缓慢地抽锸,那幅度逐渐加快,云起闷在枕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大叫,感觉拓跋锋的肉囊撞在自己后庭下,那硬直长根更连番猛捅,捅得云起连声呐喊。
随着拓跋锋的冲撞,云起胯下硬到极致那阳物更反复摩擦着柔软的枕头。
拓跋锋紧紧抱着云起,反复抽动,轮番快感的冲击下云起已再忍耐不住,竭力撑起身子,求饶道:“别压着,要射了”
拓跋锋放慢了抽弄,顺着怀中人起身之势,二人侧躺在床,拓跋锋伸出yi臂让云起枕着,另yi手环抱着他,略弓起身子,将云起yi脚架在自己膝上,继而屈起长脚。
“云起。”拓跋锋迷恋地吻着云起的脖颈。
“嗯”云起略侧过头,眼里带着迷蒙的雾。
拓跋锋拉着云起的手,摸到二人张开的腿间,引着云起的手指,摸上他的硬根捅开云起后庭之处,接着缓缓抽动。
“啊啊”云起手指摸到拓跋锋阳根,并清楚地感觉着他的反复抽出,插入,那yi瞬间涌来的登时冲垮了他的意识。
拓跋锋感觉到云起微微痉挛,喘着气要去箍他身前,却终究慢了yi步,云起“呜呜”呻吟,断续射出几股白液,拓跋锋索性猛然开始抽锸,发出“啪啪”的声响,并失神地抱紧了云起,并发出压抑的咆哮,在他体内注入灼热的体液。
云起抬起手,摸了摸拓跋锋的脸,舒了口气。
拓跋锋拉过被子,又插了数下,云起忙不迭地求饶道:“别动了”
拓跋锋笑着将被子覆在二人的身躯上,窗外飘雪,yi室春意,云起生命中的又yi个年头过去了。
较之那求凰的凤,上天仍是无比地眷顾他俩,yi辈子仅有五年的时间不曾相识,在那空白的童年后,他们便彼此相伴,纵使天各yi方,心仍是在yi处的。
香消玉殒
永乐元年三月十七。
春雨淅淅沥沥,带着黏人的劲儿,睁眼那时,仿佛全身的懒都从骨子里钻了出来,令人不愿起床。
“什么时辰了”朱棣挣扎看几下,将被子蹬开。
徐雯倚在画屏外,手里拿着份折子,没好气道:“卯时三刻。”
“怎不叫朕上朝”朱棣骇得不轻,连滚带爬地起来,喊了几声,那老态龙钟的太监方进来侍候更衣洗漱。
朱棣yi面扒拉自己外袍,yi面悻悻道:“老子自进宫来就没件顺心事我说皇后”
徐雯怒道:“叫你上朝昨夜回来可与我说半句话了不曾”
朱棣这才记起连续数月,政事繁复俱是忙得天昏地暗,回殿时已是半夜,遂倒头就睡,竟是忘了与徐雯招呼。
朱棣自知理亏,“呵呵”yi笑,上去牵着徐雯小手,赔笑道:“皇后在看什么”
徐雯将折子朝桌上扔了,吩咐道:“用早膳罢。”
御膳房早已侯着徐雯之令,此时开了饭,朱棣看了那折子yi眼,奇道:“这官宦家闺秀名单皇后要选宫女”
徐雯只懒怠吃,用调羹拌了拌鸡粥,答道:“给云起锋儿办婚事,高炽也到年纪了,别的不说,房里总得指个人”
“嗨”朱棣放下碗:“不是早便说了,让你别操心么”
徐雯忿道:“皇上,先前便与你提这事,你定的可是进了应天再说。”
朱棣怕了徐雯,忙道:“好好好,不过你最好得与内弟说了这事,再好的女人,他不愿要,你也不”
徐雯蹙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他愿不愿有什么关系皇上,你太宠着云起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儿怎能由得他自个说了算”
朱棣 时语塞,徐雯打量朱棣片刻,朱棣嘴角微微抽搐,道:“那个单子我看看”
徐雯按着名单,忽觉胸口发闷,yi口气险些上不来,斥道:“皇上也想纳个妃”
朱棣叫苦不迭,忙帮徐雯抚背,答道:“看来朕还是把龙嘴闭上的好。”
席间静了下来,只听碗勺轻碰,夫妻二人俱是心情不太好,徐雯叹了口气,道:“应天这鬼天气,闷得人难受。”
朱棣知道徐雯这是变相地给台阶下,笑着顺杆爬:“要不你先回北平去”
徐雯不答,朱棣三两口把粥喝完,重重出了口长气,道:“京师的事没忙完,还得过段时日才能考虑迁都之事,不是朕要拖”
徐雯蹙眉道:“为将之人,最忌专断独行,况且你只yi人,忙得殚精竭力,这怎么成仔细累病了。”
“将事儿放给大臣们做多好,现皇上都yi力揽着”
“皇后”朱棣怒了。
徐雯不作声了。
“走了走看,午饭自个吃,不了,待会让云起陪你吃。”朱棣又吁了口气,接过茶水漱口,便匆匆起身。
“皇上起驾”
朱棣自入主南京,便忙得没日没夜,从未做过皇帝的他坐到金案前,才发现这皇帝,原来也不是个轻松的职业。
朱元璋在世之时yi日批阅奏折三四百封,每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朱棣还未登基祭天,甫yi接手,又遇战乱方停,无数军报,民生之事雪片似地扑上来,几乎就要把他埋掉。
铁铉还在山东,济南军未荡平,随时可能反扑。
小舅子还把朱允炆放走了,放走也就算了,但万yi朱允炆与铁铉汇合,再打过来,该多麻烦
北元得知大明燕王篡位,蠢蠢欲动了。
江南上表朝廷,请赐谷种。
大明水军毁去近半,需拨款重建。
宫廷被火烧了八成,拆的拆,修的修,要妥善处理。
前朝乱臣仍有余党,城内散播谣言,要斩草除根。
能用的大臣们在闹脾气躲着不见,不能用的大臣们闹哄哄。
外加竹马成双的小舅子,干儿子在搞断袖,,皇后还硬要给他俩配媳妇
朱棣大叫道:“我他妈的”
朱棣欲哭无泪,唯yi的念头就是把金案yi脚踹翻,大吼道:“老子不干了”
云起站在yi旁,善意地劝解道:“皇上,你身为天下表率,不能开口闭口他妈的”
朱棣道:“国舅爷,朕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锦衣卫不是禁止插嘴的么”
云起打趣道:“侍候允炆的时候,臣也经常插嘴。倒不怎么掉脑袋。这就是三朝老臣的好,仗着自己服侍的皇帝多,怎么着”
朱棣疲劳无比,脑袋靠在龙椅上,连日高强度的工作,睡眠缺少令他心情烦躁,云起柔软的手指按在朱棣太阳岤上,轻轻按摩,令朱棣舒服了些许。
朱棣舔了舔嘴唇,只觉嗓子有点干,坐起身,云起手里的杯已凑到朱棣嘴边。
朱棣喝了口冷茶,精神了不少,咂吧舌头,正觉嘴里有点淡,云起手指已拈着参片,喂进朱棣口中。
朱棣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云起递来的朱笔,继续批阅奏折。
“我算是知道了。”朱棣忍不住好笑,只觉没了这狗腿侍卫确实不成。
云起道:“当年先帝更忙,御书房里折子多得要叠在地上。”
朱棣唏嘘道:“我打进应天来干嘛当这皇帝真是自讨苦”
“皇上。”云起沉声道。
朱棣点了点头,又问:“允炆从前也这么着每天这么多奏折”
云起答道:“不,有太傅,方孝孺与齐泰帮着批折子。”
“下了早朝,黄子澄便来御书房里把奏折领回去,大学士们凑yi处批了,午后再拿回来,由臣或荣庆帮着盖玉玺。”
云起笑道:“允炆连拿玉玺都嫌手酸。”
朱棣沉吟片刻,而后道:“还是得分下去做。”
云起淡淡道:“文官们虽然嚣张,但在处理民生,政事方面,还是颇有本事的,像方孝孺,他就善于从奏表上的行文,来判断yi个人的作风,带起来的人,通常都不会出什么乱子。”
朱棣忽道:“朕原以为你是最想杀他的人。”
云起答道:“国家没了这些人不行。况且把他的俸禄扣光,让他给皇上打yi辈子白工,臣以为,比杀了他更惨。”
朱棣大笑起来。
书房内静了,云起知道朱棣在思考,遂不作打断,朱棣又道:“你姐也常催我,让我把事分下去,看来我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帮着批折子。”
“为这事,还吵了好几次架。”朱棣道:“你觉得谁信得过”
云起答道:“五月份便是科举。”
朱棣明白了:“对,让方孝孺带几个新人,教看折子国舅爷,咱俩换换罢当皇帝不容易呐回家还得挨骂”
云起忍俊不禁,朱棣又道:“你去与皇后说说话,吃了午饭再来,换个人侍候。”
云起躬身道:“既是如此,臣先告退。”
云起走出御书房,转身关门时,却发现朱棣仍在看他,二人视线对上,云起微yi怔,继而笑了起来,摇头离去。
“笑什么你放肆”朱棣那声音被关在御书房内。
云起走了几步,正走进御花园,忽yi名太监脸色苍白,风风火火冲来,yi 路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云起被吓了yi跳,喝道:“站住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那太监几乎是直奔着云起而来,扑倒在地上,满脸是泪,大叫道:“皇后娘娘不成了”
云起登时脑中“嗡”的yi声,只觉天旋地转,扶着墙,问道:“何事不要慌张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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