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平静以后,他扶起她的脸庞,吻去yi颗颗晶莹的泪珠,她乖乖闭了眼,感受着他的唇,在脸颊温柔落下,热热的,轻轻的,痒痒的。
“我的宝贝儿,哭也哭得这么美。”他大概是想哄她开心。
她笑了,yi场实实在在的痛哭宣泄了心中的苦闷,她的笑不再牵强,“弃,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先喝药吧今天的药还没喝,小小葱也醒了好yi会了,我让人抱过来......”
“弃”她打断他,“我们先谈谈。”
他陪着笑,眼神闪烁,“有什么话以后说不行吗”
“你知道的,说不定哪天,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第yi次,她把即将到来的永别坦呈于彼此之间。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攥住她的手,不自觉紧了又紧。她吃痛,却叫不出声。
他的眼神渐渐开始迷乱,看住她,又仿佛未看,口中喃喃,“不是跟你说了会没事的吗胡乱想什么呢”
她以为已经哭干的泪水再yi次溢上眼底,他无助的神情让她心痛,原来,他连自己都欺骗......
“弃,不要这样,请不要这样......”yi句话噎在口中,深深吸气后,她哽咽开口,“没了我,你还有很多,你的江山,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不”他低吼,双目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痛苦,yi片通红,紧紧锁住她,“晓儿,我只有你什么都可以没有,只有你不行只有你”
她久久说不出话,只与他深深对视,他眼中的伤痛,到最后,变成了乞求,可乞求有什么用她又能改变什么......
“弃,我知道,抛下你......很残忍......可我们还有孩子,你得照顾孩子你是yi国之君,你还有你的责任......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他笑开,冷冷地,神情暴戾,“连你都失了,我还管他什么天下管他什么责任就让他们yi起为你我殉葬”
“弃”她厉喝,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逝去会让他yi时失了理智,做出疯狂的举动,“我们还有孩子孩子”
他重重喘息,每yi下都带着剧烈的痛,流过心房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尖刀。
许是过于激动,她脸色涨红,yi下yi下轻咳了起来,他恼恨自己的失控叫她担心,垂了眉,掩饰住眼底的伤,“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孩子,你放心......”后面的话,怎样也说不出。
经过这样激烈的折腾,她没了精神,咳着咳着,渐渐就要睡过去了,口中只得喃喃yi句,“对不起。”
......
绝晓能够清醒的时辰越来越短,夏侯弃放下yi切政事,yi心yi意守在她身边,即便大多数的时间里,只能守着她的睡颜。
这日,春光极盛,绝晓突然得了精神,说要出门踏青。坐在妆镜前,看着形容枯瘦的自己,又瞬间失了兴致,孩子气的皱起小脸,“原来变得这么丑了。”
夏侯弃在她身后,精心梳理她的长发,软言细语地哄她,“我的宝贝儿,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永远都是。”
往昔灵动的水眸深深陷入眼窝,她安安静静看住镜中的他,看他为她束发,无yi处不温柔,无yi处不尽心。
“绝淑虽然有时候会耍些小心机,但她喜欢你确是真的。”她突然冒出这么yi句,他仿佛未闻,只专心于手中,她的发。
“还有之舞,若是你肯用心看她,会发现她是个极好的女子。”
“听说,西鸾宫的皇后去年年末就诞下了yi位皇子......你真心待她们,她们也定会真心待你,......日子久了,或许就能把我忘了。”
他拿yi支白玉钗将发髻盘好,弯腰,将自己的脸庞贴上她的,“真心话”
“不是。”她老实回答,“我不愿你把我忘掉,可更不愿你因为我,痛苦yi辈子。”顿了顿,“但是,你不能为她们束发,不能给她们做饭,更不能称呼她们宝贝儿, ......这些,是属于我yi个人的。”
给她系上件披风,他抱起她往殿外走,“我没有yi辈子去痛苦,等小小葱长大了,给她找个好婆家,我便去找你。”
她震惊瞪大了眼看他,说不出话。直到被放置于御花园里早已备好的软榻上,她才紧紧拽了他的衣袖,“你说的不是真的”
他温柔地笑,细细亲吻她的脸颊,“别这么残忍,宝贝儿,若没了这样的念头,我是熬不到小小葱长大的。”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轻轻柔柔,若即若离,她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躺倒于软榻上,四片唇瓣却不曾分离,他顺势覆上她,在她的双唇间,轻啄软吮,辗转反复,直吻得她呼吸渐重,微微启了唇,含住她娇软的小舌,又是yi番旖旎纠缠。
她的身子却容不得更多的放肆,深吻过后,已是娇喘连连,面红耳赤,额头鬓角,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不愿意起身,将额头抵住她的,感受她温热的呼吸。她突然开口道歉,“对不起。”因为离得太近,那话,几乎被他含进嘴里。
“你说过了,宝贝儿。”
“不,不为这个。”她微微颦了眉,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出口,“当初,要你去霄云城做质子,是我的主意......如若不是这样,我们不会相遇,不会发生这样多的事情,也不会有今天的痛苦......”
“你后悔了后悔遇见我”
她先是摇头,又是点头,继而又是摇头,鼻尖轻轻擦过他的,酥酥麻麻。
“可我yi点都不后悔,即便那时不会遇上,我们早晚还是会相见,早晚还是会相爱......你我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不仅是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yi起,怎样都是逃不掉的”
他眼神的坚定,他语气的坚定,让她只能怔怔地点头,怔怔地选择相信。
他拥起她,yi起看向满园的春色。
“这会儿,天城定还下着雪呢这里竟已是百花盛放了。”
“嗯。”
“太医说,小小葱那畏寒的体质,怕是要跟了她yi辈子,要不,我把这里送给她”
“嗯。”
“以后每年冬天,我都带你们来南方,好不好”
......
“明年这时候,小小葱是不是就会说话了你说,她是会先学会说父皇呢,还是先学会说母后”
......
“晓儿......你有在听对不对”
......
“晓儿睡着了先醒醒,回去再睡好不好”
......
脑中yi片空白,他抬起手,颤颤巍巍地,置于她的鼻下......这是近日来,每当她“睡去”,他都会做的yi件事情......
许久,深深吸yi口气,长时间的窒息引得他yi阵猛咳,抱起她往屋里走。
今天逃过去了......明天呢......
服侍她睡好,他静静看了她yi会儿,准备去给她做饭。刚步出寝殿,胸中突然翻滚,“哇”地yi声,吐出yi大口鲜血。
宫人们吓坏了,手忙脚乱来搀扶他,蝶衣甚至掉了泪,夏侯弃甩开宫人,拭了拭唇角,继续大步前行。
宝贝儿,我若是等不到小小葱长大,你会怪我么
皇帝在御膳房里忙碌,实在是yi幅奇怪的场景,南国皇城的御厨们到现在还是不能适应,恭恭敬敬侍奉于yi边,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
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疾呼,“皇上皇上”
御厨们yi致看向门口,奇怪怎会有如此不懂规矩的宫女,夏侯弃的脸上,却突然煞白yi片。
出人意料地,进来的是蝶衣,几个反应快的,立即猜到原因,莫不是娘娘......
蝶衣显然是过于激动,连礼数都顾不上,直直冲到夏侯弃眼前,大口喘着气,说得断断续续,“有法子,有法子了......”
“咣铛”铲勺摔了满地,无人关注。
夏侯弃yi边匆匆往内院走,yi边听蝶衣解释。原来,齐宗自从那日“弄丢了”绝晓后,被盛怒的夏侯弃关进了大牢,今日,不知他从哪得了消息,知道绝晓中了俞飞在的蛊毒,性命危在旦夕,央看牢的侍卫yi定带话,说他有法子解,侍从不敢耽搁,立即就呈报了上来。待夏侯弃回到寝殿,齐宗已被带到了外间。
“你确定”意外来得太突然,夏侯弃的声音还在颤。
齐宗略yi迟疑,沉声保证:“卑职定竭尽全力”
打从夏侯弃十四岁时起,齐宗就yi直跟着他,是以深知齐宗的品性,既然这样说,法子定是有的。
齐宗要求自己yi个人在内殿为绝晓治疗,夏侯弃也顾不上男女大防,完全遵照他的意思,只在出门前,用力按了按齐宗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大踏步离开了。
齐宗在太医留下的药箱中挑出yi把刀,用药水清了,在绝晓的手腕处割出yi条血痕,紫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疼痛让绝晓醒了过来,有些迷茫地看向眼前人。
“娘娘,卑职在为您解毒。”
绝晓似乎用了好yi阵子才明白他话语里地意思,略略点了头,微微眯了眼看他,仍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齐宗下手封住绝晓全身的岤道,嘴上却问起话来,“娘娘,您还记得,第yi次见到卑职,是什么时候”
等了好yi会,几乎以为她不会回应了,这才听见微弱的声音,“京杭......客栈......”终于再度昏睡过去。
齐宗笑出来,极温柔地,便是与他相识最久的夏侯弃,见到这样的笑容怕也是要惊骇。
“不是的,娘娘,您记错了,卑职第yi次见您,是在霄云城。”齐宗在自己的手腕处割出同样yi道血口,“那天,本是在皇上的书房里远远见了您,卑职不敢多瞧。却不想,出门后,见您跌坐在路边的石榴树下,......那日的石榴花开得极艳,......在卑职的家乡,每到夏日,房前屋后,都会开满鲜红的石榴花,如同yi簇簇艳火在燃烧......卑职yi直以为,不会再有比那更加美丽的景致了,......却见到了您的笑颜......盛过万千花开......”
......
齐宗的脸色渐渐由红变紫,到最后,只剩死亡般的灰白。
......
黄昏时分,当绝晓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夏侯弃,他的眼角,分明还残有泪痕,见她醒转,激动地语无伦次,不停地亲啄她的脸庞,“宝贝儿宝贝儿我的宝贝”
她读懂了他的神情,却几乎不敢相信,紧紧抓住他的手,直直看他,他不住地点头,“真的是真的”
分不清心中的感觉,她埋首于他的怀里,默默地流泪,只觉得,自己真真已经死过yi回了。
许久才能稍稍平复心情,她终于开口,第yi句却是,“齐宗呢我要当面谢谢他。”
“他走了。”
“嗯”
“他为了给你解毒,不惜伤了自己,我随了他的心愿,送他回家乡了。”
家乡......绝晓依稀记起,梦里,似乎听人提起,......家乡......石榴花......
绝晓篇 第二十九章
冬去春来,岁月匆匆,转眼间,小小葱已经三岁了。
yi年前,夏侯弃正式册封她为南陵公主,并将整个南国赐给了她,南陵公主因此而成为景国历史上第yi位,也是唯yiyi位拥有自己封地的公主。
夏侯弃与绝晓却习惯了叫她小小葱。
小小葱的样子像极了绝晓,脾气却是相去甚远,不过三岁年纪,已是淘气异常,除了绝晓,谁都管不住她,夏侯弃也不行。紫阳宫里的宫女更是常常找她不到,yi个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
春风送暖,花香满室。
开了窗的紫阳殿里没有焚香,只有温暖的风儿送进阵阵清雅的鲜花气息,萦绕在鼻息间,似有还无。
绝晓俯首于寝殿外间的书案上,时而颦眉思索,时而展颜微笑,书案上堆满了奏折。三年前从南国回了天城后,夏侯弃不知生了什么心病,时时要将绝晓带在身边,因为怕她无聊,便将奏折分给她看,绝晓在霄云城时就已经能够帮助蜀王处理政事,过不了多久,便能独立批阅yi些普通的奏折,景国的朝臣们若是知晓皇后如此干政,怕是又要“冒死”进谏了。
安静的寝殿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喘息声,绝晓抬头,只见yi个沾满了泥巴的小脑袋由门外探了进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先是扫过绝晓,很快在室内转了yi圈,见屋里没有别人,似乎松了yi口气,伸出圆乎乎的小指头放在嘴边“嘘”了yi声,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不要告诉橙苞姑姑看见我了。”
母亲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绝晓点点头,也小声开口:“父皇还在休息,不要打扰他,出去玩吧,别跑太远。”
小小葱点点头,却仍站在门口。
“怎么了”
“我今天新交了yi个朋友。”
难怪她小脸上晕着异常的潮红,作为天城里最受娇宠的小公主,她的意思没人敢杵逆,却也因此交不着真心的玩伴,绝晓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有些寂寞的。
小小葱拉了拉身后,果然又探出yi只小脑袋,是个十分清秀的小男孩,绝晓觉得他有些眼熟。小小葱扯着小男孩的衣袖,将他带到绝晓面前,小男孩很腼腆,低了头乖乖跟住小小葱。
小男孩身上的衣着用的是上好的绸缎,领口袖角饰有雏龙纹,绝晓揽过小小葱,拿丝帕清拭她额头上的泥巴,告诉她:“他是你的皇兄。”
两个孩子对视yi眼,显然都不明白绝晓说的是什么,小小葱开口询问:“皇兄是什么”
“皇兄就是......嗯......你的父皇也是他的父皇。”
小男孩在听到“父皇”两个字时明显抖了yi抖。
“那您也是他的母后”
不待绝晓回答,小男孩突然插进嘴来,“不是,我的母后不是她。”
两个孩子同时看向绝晓,瞪着四只渴求的眼睛,绝晓正发愁该怎么解释,却听见身后传来咳嗽声。
“你怎么起来了”夏侯弃近日得了风寒,太医嘱咐他卧床静养。也只在近几年,绝晓才知道,长年的沙场征战在夏侯弃身上埋下了多少伤病。
小男孩yi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哆哆嗦嗦跪下,“儿臣,儿臣参见父皇。”
小小葱看着自己新认识的“皇兄”,不明白父皇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怎么会在这”夏侯弃皱了眉问他,yi副训斥的口气,小男孩再度抖了抖,绝晓看不过去,扶了他起来,“冲孩子发什么火”
这边,小小葱已经粘到了夏侯弃身上,“父皇父皇,皇兄是什么”
夏侯弃看了绝晓yi眼,将小小葱抱坐在自己腿上,脸上满是温柔的神情,“我的小公主不用知道皇兄是什么,你没有皇兄。”
“可是母后说,恒是我的皇兄。”夏侯恒是小男孩的名字。
“母后说错了。”
小小葱扭头看向绝晓,那眼神大约是,原来母后也会错。
将两个孩子打发出门,绝晓坚持要夏侯弃回去躺着,夏侯弃却开始耍赖,将她圈在怀里,“yi起,要不我就不睡。”
绝晓倒真是有些累了,与他yi同睡下,软软蜷进夏侯弃的怀抱,
温香满怀,夏侯弃睡意全无,闭了眼,轻轻抚她的背。
“书案上介绍孙将军的书卷,看了没”
“......看了。”
“觉得怎么样”
“得看绝淑的意思。”
“挑了这么久都挑不出合意的,她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耗下去。”
三年前,夏侯弃突然将绝淑封为楚国夫人,不久后,在朝中放出风声,大意是皇上yi直以兄妹之情待楚国夫人,如今欲为她寻yi位良夫,以公主之仪下嫁。
“我还是希望能尊重她的意思。”
“......好吧。”
......
“晓儿”
“......嗯。”他的怀抱温暖安适,她快要睡着了。
“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
北方扎兰部落将要举行封嗣大典,邀请夏侯弃前去观礼,夏侯弃原本是要带绝晓和小小葱yi起去的,小小葱听说要去大草原,兴奋过了头,临行前yi天反倒病下了,绝晓只得留在天城里陪她,让夏侯弃独自上路。
绝晓yi路将夏侯弃送到了都城外,五千铁骑静立待发。这边,皇辇里,夏侯弃却还迟迟不愿下车。
“怎么办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绝晓脸上顿时羞红yi片,夏侯弃把持不住,直拥了她吻了又吻,到最后,几乎是被绝晓“踹”下马车的。
夏侯弃终于翻身上马,长臂微抬,示意启程,看着他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绝晓却在心底生出莫名的渴望,渴望他回头,再看她yi眼。
心有灵犀yi般,夏侯弃突然调转马缰,回身向她奔来,绝晓禁不住“呀”地yi声低呼,他已经来到了眼前。
大约也不知道要自己回来做什么,他在车外徘徊了两圈,只开口道:“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
小小葱只发了几天烧热便痊愈了,大约是原先的期望太高,待她得知自己去不成草原之后,哭闹得极凶,越是哄劝脾气越大,竟拿起床头的枕头给摔了出去,恰巧砸到yi名宫女身上。绝晓即时便沉下脸,她什么时候学来这样的坏毛病原本也想过带了她追上去,但经这么yi闹,反倒不能遂了她的愿,这样宠下去,以后但凡有什么事不能顺了她的意,只怕便要如此胡闹上yi番。
小小葱自然想不到真能砸了人,也不敢哭了,怯怯望着绝晓,绝晓却不理她,命人关了门,留她自己在屋里。
晚间,橙苞过来禀报,说是哭了yi阵子,抽抽啼啼喊了会父皇,这会大概是太累了,歪倒在床上睡了,晚膳也没用。
橙苞的眼圈红红的,定是哭过了,绝晓当然更是心疼,可咬咬牙,狠了心没去看她。
三更天,清米提醒了几次该歇下了,绝晓褪了衣饰斜靠在床头,仍是不放心,叮嘱了清米去瞧瞧公主睡得是否安稳。
清米刚领了命,却听奶娘在门外唤了声娘娘,只见yi个小人儿摇摇晃晃走进来,穿了袭淡粉色芙蓉绣纹睡袍,怀中紧紧抱了自己的锦红小枕头,站立于床前,什么话也不说,只拿yi双含了氤氲水雾的乌溜溜大眼瞧住绝晓,小眉头微蹙,小嘴儿微抿。
绝晓哪会真与她置气,见她这模样,心中更是化成了水,掀了被角示意她上来,小小葱见状,立即像猫儿yi样迅速钻了进去,服服贴贴窝在绝晓胸口,再也不愿意动yi下。
小小葱很快将大草原置于脑后,因为她发现了yi个好处,如今父皇不在,她可以每晚都窝在母后怀里睡觉,夏侯弃纵然万般宠她,可只这yi样说什么也不曾答应。
半个月后,从北方传来夏侯弃回程的消息,小小葱yi面惦记着父皇给她带回来的好东西,yi面害怕不能再跟着母后睡觉,颇为烦恼。
月色笼罩下的紫阳宫寂静异常,绝晓安寝时不爱点灯,也不喜宫人们在内室值夜,除了耳边小小葱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外,便只剩窗外柳条儿遇着微风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刚刚进入浅眠,yi阵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将她惊醒她侧了身仔细听,确实是脚步声,紧促而密集,应该是有许多人在殿外走动。
“清米”她试着轻轻叫了yi声,果然立即有人回应,来人却是橙苞。橙苞自从yi年前嫁与御前侍卫长曹容后,晚间已经不再当值了。
“怎么回事”
“天城里发现了刺客,御前侍卫军将寝殿围住了。”
刺客不怪绝晓诧异,莫说她来天城的这些年从未遇过,而现在,夏侯弃人不在天城,刺客又想要刺谁
怀中小小葱无意识翻了个身,小孩子睡得沉,没有被吵醒,橙苞静悄悄退下,外面也再没了动静。绝晓却失了睡意,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谁夏侯弃在回来路上是不是也遭了袭在床上辗转了半晌,直到屋里已透进些许光亮,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着后不久,手臂被人轻轻晃动,“母后,母后。”
睁开眼,小小葱不知为何站立于床边,身上只穿了件薄绸睡袍,绝晓yi把将她抱进怀里,小身子骨果然是冰冰凉的,“怎么了小乖乖”
小小葱拿小指头在嘴边“嘘”了yi声,压低了声音,眼睛瞥向床边屏风处,神神秘秘地,“那边有位师叔,他叫我不要大声说话。”
顾不上理会小小葱用语的奇怪,绝晓心中猛突,屏风后有人
将小小葱包进锦被里,示意她不要出声,小小葱大概以为这是个游戏,yi脸的紧张与兴奋,憋红了小脸,乖乖闭了嘴。绝晓抽出床下yi把利刃,悄无声息地走向屏风......电光火石,手起刀落的瞬间,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那人伸手接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招式,却因此而牵动了伤口,呼吸急促。
绝晓简直无法相信,无法相信自己眼前这位浴血的刺客,竟真的是......林蕉
不愿惊动太多人,只让橙苞与清米进来帮忙处理了伤口,好在只是yi些皮外伤,林蕉自己又是大夫,按照他的嘱咐及时上了药,总算是性命无碍。
将林蕉安顿好之后,绝晓将她们摒退,橙苞有些不愿意,还是让绝晓给遣下去了。
林蕉苍白的脸上展开yi抹笑,虚弱却和煦,“这么放心我”
绝晓沉着脸帮他调整靠垫的高度,“若是不放心,早把你丢给门外的侍卫军了。”
林蕉仍是笑,淡淡的,不见yi丝暴戾与焦躁。
绝晓在床前坐下,等待他的故事。
“林蕉不是我的本名,我叫做宫希成,已亡庆国的五皇子。......不要这样看我,当初遇着你,并非有什么预谋。......我的母亲原先只是父皇身边的yi名侍女,我的出生也并未给她带来多少荣耀,从小我便与兄弟们格格不入,只陪着母亲,......母亲患了病,我日日帮忙着宫人照看她,渐渐就跟着学了些医理,......后来母亲去了,我不愿呆在宫里,奏请父皇允许我出宫学医,他竟也答应了。......直到在樊州城遇着你,再未踏入过风临宫。......所以,除了身份与姓名,我没有欺瞒过你什么,而这些,早已经被我遗弃......”
“景国攻打庆国的时候,我人在塞外,当时甚至没有想过要赶回去,回去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在听说父皇的死讯时,奉了yi碗酒祭他。”
“宫家残存的yi些家臣找到了我,希望能为父皇报仇,我并不想,......国已破,人已亡,做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徒增无谓的牺牲。可他们太固执,竟然以死相逼,......当着我的面,死了yi个,两个......”
“别皱眉,他们不是要我复国,也不是要杀夏侯弃,你知道的,庆国亡时,夏侯弃还在霄云城,......他们想让我手刃了亲手杀掉父皇的那个人,夏侯离。”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宫家家臣的密报却说,他仍活着,而且,人就在天城。”
“你,成功了”
“没有,我们连他的藏身之处都没能找到。”林蕉平静的诉说着,仿佛与他无关的故事。
橙苞走进来,端了yi碗药,绝晓接过,亲自递给他,“安心养伤吧,别的我管不了,至少,能保住你的性命。”
紫阳宫里藏着“刺客”,御前侍卫军大多心里有数,可在这天城里,特别在这紫阳宫,娘娘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大家只有小心守护着紫阳宫,谁也不敢进去拿人。
小小葱很高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白脸叔叔叫师叔,可白脸师叔会讲有趣的故事,她很喜欢他。今天,师叔给她讲草原上的故事。
“真的呀收了男孩子的第yi张兽皮,将来就要和他成亲”小小葱yi双黑眼珠乌溜溜转着,父皇说给她带回yi张白虎皮,会不会是男孩子的第yi张兽皮呢
“是啊,人生中的第yi张兽皮对于草原上的男孩子非常重要,如果他愿意送给yi个女孩,就是想要和她成亲。可是,南陵知道什么是成亲么”
“知道知道。”小小葱拼命点头,炫耀自己的聪慧,“父皇告诉过我,父皇和母后成亲了,所以父皇可以抱着母后睡觉,我不可以和母后成亲,因为我是女孩子。”
“......”
“师叔,为什么不讲了”
“......讲,讲,你想听什么......”
“师叔,为什么你的脸是红的”
“呃......没,没什么......”
几名殿外侍女听见了里屋的对话,掩了口笑,却不敢发声。恰巧绝晓从廊前经过,看见侍女们yi个个憋红了脸的样子,不知道她们在高兴些什么,却忍不住微微笑出来。
天城的另yi头,同样是皇后居所的栖鸾宫却是异常的冷清,宫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因此,当太后的凤辇驾临时,有人甚至忘了要怎样行礼。
好在太后此时没有心情与他们计较这些,匆匆执了郑氏的手往里间走。
将所有宫人摒退,太后仍压低了声音,“鸾儿,你的机会终于来了紫阳宫那位,据说藏了个刺客”
郑氏眸光闪了闪,很快黯淡了下来,“那又能如何皇上不会因为这个治她的罪。”
太后冷哼,“皇上或许会容忍她藏个刺客,却不会容忍她藏个男人。”
仿佛被点醒yi般,郑氏眼中即时又闪现出yi丝希望,“可是,可是,皇上那么宠她......” 仍是有些犹豫。
太后瞪她yi眼,似乎是有气,“不怪你总是抓不住皇上的心男人的心思你真是半分也不懂,皇上越是宠她,越是容不下这种事”
“可皇上现在不在宫里,等他回来了,刺客早被她弄出去了。”
“所以得把这事给捅出来,叫她没法子瞒下去。”太后说完便起身,拉了郑氏就要往外走。
“母后,这是要干什么”
“刚才的话你没听清吗当然是去紫阳宫”
太后的声音里透着不耐,往常这时候,郑氏是不敢违抗的,可今日却yi反常态,挣了太后的手直往后退,“我不去......皇上要是怪罪下来......”
“怪罪下来又能怎样”太后瞪大了眼,满脸的怒容,眼角那深深的皱纹因此倒舒展了yi些,“废了你打入冷宫你自己瞧瞧,你可还有半分皇后的样子你这地方与冷宫有什么区别”
郑氏无力跌坐于地上,掩了面抽泣,“我......我早死了心了......”
太后只冷眼看她,许久,怒气稍降了些,“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你也得想想恒儿那位要是再生个儿子,还能容得下你的恒儿”
郑氏身子猛颤了颤,呆坐了yi会,胡乱摸了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母后......yi切都听您的。”
太后与皇后,本应是尊贵无比的身份,却在紫阳宫外,被御前侍卫给拦了下来,不管太后怎样撂狠话,侍卫们却是面不改色,太后带来的宫人们哪是御前侍卫的对手自然不敢有什么作为,双方yi时间僵持不下。
绝晓从宫中迎出来时便看到这么yi幅尴尬的场景,她从未独自见过太后与郑氏,也有些不自在,微微对着太后福了福,叫了声“太后”。
她从容不迫的样子倒是让太后那嚣张的气势不自觉敛了敛,努力摆出威严的架势,“怎么皇儿不在,这紫阳宫哀家便进不得了”
绝晓微微侧身,做出yi个邀请的姿势,她的不言语十分不敬,可姿态倒还恭顺,太后不好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只重重“哼”yi声,甩了衣袖进去了。
二“后”于偏殿落座后,只喝茶,却不说话,郑氏是不敢说,太后则在掂量着怎么开口,她没料到御前侍卫会这样护着,原本想让人把那刺客给搜出来,如此看来是行不通了。
绝晓陪坐着,渐渐有些不耐烦,她答应了小小葱yi起去园子里放风筝,小家伙这会可能已经着急了。
“太后是为了刺客的事情而来”
郑氏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她竟然大方地承认了太后同样惊诧地看向绝晓,这情况与自己原先设想的完全不同。
“太后请放心,刺客的事情自会等皇上回来定夺。”
她的意思是,她会把刺客留到等夏侯弃回来她会把这事告诉他能相信她么可不相信又有什么法子太后原本是想来抓了人,对绝晓狠狠训斥yi番,解解这些年的怨气,如今却让她两句话堵得yi个字都说不出,她那云淡风清的样子更让人心里堵得慌,难道自己竟是想错了,皇上不会因为这事动怒心中正翻滚着无数念头,却见里间走出来yi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见了满屋子的人也不怕生,只望着绝晓,脆生生开口:“母后,为什么还不走”
“这就去了。”绝晓的话是对小小葱说的,眼睛却看着太后,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太后心中顿时怒火炽烧,却不好发作,小小葱偏偏在此时来到她身边,仰了头看她,问道:“你是谁”
连个小孩都敢对她如此不敬太后荣华半生,近几年来被冷遇,心中本就积满怨气,今日又连番受到羞辱,简直就要失了控绝晓看出太后情绪不稳,刚要出口唤回小小葱,却是为时已晚,只见太后yi个反手打在小小葱身上,小小葱禁不住这样大的力道,直直后仰栽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绝晓惊呼着冲上前抱起小小葱,却见小小葱紧闭了眼,已是昏死过去。
太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凑上前想看看情况,无意中拦了绝晓的路,绝晓狠力将她推开,yi记眸光扫过去,骇人的愤怒,太后不自觉连连后退。
太医迅速赶来医治,说只是碰了头,没什么大碍。林蕉听说小小葱受了伤,硬是让宫人扶他过来看看,太医的话本让绝晓松了口气,可林蕉那皱眉的模样又让她心中悬了起来,紧张问他,“情况不好”
林蕉摇摇头,“今天的伤没什么问题。可是,她体内有余毒,从母体带出来的余毒。”说完直直看向绝晓,“你生她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绝晓不知道林蕉为何以这种眼神看她,将自己曾服了同命蛊的事和他说了,林蕉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绝晓也跟着害怕起来,“小小葱到底会怎么样”
林蕉还是摇头,转而看向小小葱,“她体内的毒不会造成明显的伤害,只是会让她的身体比yi般人差,就像是这次,yi个巴掌就能让她昏迷。也没办法完全医治,只有慢慢调养。......倒是你自己......”
绝晓有些糊涂,她自己怎么又扯到了她自己她的毒不是三年前就解了么
林蕉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了yi会,微微展颜,“其实也没什么,不用担心。”
绝晓被他没头没脑yi通话说得莫名其妙,只觉得他在吓唬自己,没再多想,yi心扑在了小小葱身上。
三天后,传来夏侯弃即将到达天城的消息,比原先快了许多,想必是他知道宫里出了事,日夜兼程。
夏侯弃回来的第yi件事就是去看小小葱,小家伙已经没事了,陡然见到父皇,喜不自禁,扑进他怀里又笑又闹,好容易拿草原上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将她安抚,又跟着绝晓去见了林蕉,出人意料的,竟还对他寒暄客套了几句。
从林蕉的屋里出来后,夏侯弃拉着绝晓回寝殿,yi路上默不作声。他探望小小葱,探望林蕉,脸上始终都带着笑,绝晓心中却yi直忐忑着,这会儿,他果然便沉下了脸。
回到寝殿,命宫人们全都出去,大白天竟还关了门,绝晓心想,大概是要被骂了,yi个念头没转完,猛地被拉进他温暖的怀抱,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却又舍不得推开,手臂缠上他的腰间,紧紧环住。
贴进他宽厚的胸口,闭了眼静静倾听他的心跳,却突然yi阵天旋地转,人已被他扛上了肩,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忍不住就对要对他拳打脚踢,又是yi阵天旋地转,这回是被他压在了床上,从他的眼神里读出,绝晓皱眉,“大白天的,别闹。”
他终于开口说话:“你倒是闹得凶,yi会收留个刺客,yi会又让孩子受伤。”
绝晓对于这样的指控显然不愿意承认,“林蕉是我师弟,怎么能不管小小葱,小小葱那事是个意外。”
“意外你不让她们进来,会发生意外”
“我怎么能把人拦在宫外......啊......”趁着她分神说话之际,他已褪尽她的衣衫,大掌在她胸口用力揉捏,她吃痛叫出声来。
她恼他不讲道理又“施暴”,扭了头不理他,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他歪下头看她,小心翼翼探问:“生气了”
依旧不理,他举手做投降状,“好吧,是我错了,皇后娘娘您就饶了在下吧”
绝晓咬了唇苦苦憋住,眼中的笑意却抑制不住地宣泄而出,夏侯弃见她不再生气,温柔地吻上她的唇。......唇舌的纠缠,身体的交合,眼波的流转,......将短暂分离里深深的思念,完完全全倾诉给了彼此。
掌灯时分,寝殿内漆黑寂静,怀中的她仍在沉睡,温热的鼻息萦绕在他的脖颈间,挠得他全身都酥酥麻麻的,埋首深深吸yi口独属于她的体香,将她用锦被包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床铺。
出了门,贴身近侍何易已捧了诏书立在yi旁等候,夏侯弃摆驾来到西鸾宫,他三年多未曾踏足的地方,郑氏接驾的声音里带着惶恐,仿佛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废后诏书由何易颂读完,郑氏却离魂了yi般,瘫倒于地,也不去接旨,何易见夏侯弃转身欲走,只好将诏书抛下,跟了上去。
“弃哥哥。”身后转来郑氏微弱颤抖的呼唤声,夏侯弃敛了敛眉,还是停了下来。
“恒儿......你会好好待他吧”语气里,抱有些许希望。
“随你yi并出宫。”
“不”郑氏突然惊跳起来,几步冲至夏侯弃身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你不能这样对他,他是你儿子你亲生的骨肉”
夏侯弃转身,面容平静,“你明知道不是。”最平常的语气,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听在郑氏的耳朵里,却如同惊天炸雷yi般,她张大了嘴瞪住他,说不出yi个字。
“你与夏侯离私会的事情,真的以为我不知道”这yi次,郑氏真正是面如死灰,眼神逐渐开始游离,说着连自己都怀疑的话,“那也不能肯定,孩子yi定不是你的。”
夏侯弃不愿意与她再纠缠下去,直接粉碎了她最后yi丝希望,“朕从未碰过你。”
踉跄后退两步,郑氏眼中的不置信迅速扩大,到最后却大笑出来,说不出的凄厉阴冷,声音也陡然尖利,“你就是这样骗你那位心肝宝贝她也信”
“西域有yi种幻药,吃了会让人迷醉,产生幻象,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当作发生过,朕以前来你宫里时,曾让人在你的饮食里放下这种幻药。”
“不你骗我不可能这不可能”郑氏紧紧捂住耳朵,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大吼,拒绝听进残酷的真相。
夏侯弃再不愿多待,转身离开了栖鸾宫,吩咐身边的何易,“备yi辆车,将他们送出宫去。”顿了yi会,“夏侯离也yi并送走。”
何易惊呼,“皇上”
夏侯弃置若罔闻,大步走向紫阳宫,寝殿里已是yi片灯火通明,绝晓与小小葱坐在外间的餐桌旁,在等他yi起晚膳,心中突然升出满满的幸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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