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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阅读

作品:[修真]仙姝|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0 15:23:40|下载:[修真]仙姝TXT下载
  一些没有根据的神仙传说,也不至于连天梯都登不上吧?”

  闻言,众人看着那少年的眼神又带了几分探究和犹疑。

  “莫不是……”清瑜身边的圆脸女修有些犹豫道。

  其他人纷纷道:“阮师姐有话不妨直言?”

  被称作“阮师姐”的圆脸女修终于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清瑜身上:“师妹可还记得……当年你我入门时见过的霁景祖师?”

  清瑜微微颔首:“自然记得,在那之后,霁景祖师便在落日谷内闭死关了。”

  清澜和其余同门只觉得“霁景祖师”这名号好生熟悉,回忆片刻才想起这不是目前坐镇五灵学宫三大天仙祖师之首、虚华师叔的师祖的“霁景祖师”么?

  清维一脸好奇,连连道:“师姐怎么突然说起霁景祖师?”

  圆脸女修先前犹豫,但既然已经说出口也就干脆道:“我曾经听闻,霁景祖师当年入门的时候,也是在第四层台阶上停留了三天三夜!”

  众人一惊:“真的假的?”

  圆脸女修薄怒道:“若不是真的,我岂会冒着编派师长的罪名告知你等!”

  方才还在质疑的几人连忙道歉:“师姐莫怪!师姐莫怪!”

  圆脸女修脸色变好一些,又道:“我听说,这少年与霁景祖师的情况,并不是资质不好,而是潜力太好,无论修炼哪个大道都能达到常人达不到的成就,所以白玉天梯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走下去!”

  众人默然。

  过了良久,一名结丹期的修士结结巴巴道:“这、这……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资质也太好了吧!”

  完全正中所有人心声。

  先是在启元星盛名已久的四灵一仙的天阴之体,之后是那心性过人的红衣少女,然后又来了一个和霁景祖师同样资质的少年……

  清澜默默低下头,再次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人道渺渺,仙道茫茫,修道之路道阻且长,不能因一时风光而得意!

  正文 1o7o99两清

  那少年的表现果然如圆脸女修所推测的一般,待到倒数第二位同门也攀至云雾山山巅时,他依旧迈不开踏上第五层台阶的脚步。慢慢地,神情却从紧张到镇定转变,一晃眼也在第四层台阶上入定了!

  清澜不由赞叹道:“真是好资质!”

  清瑜笑言道:“只怕这会入定也好耗费不少时日,我等还是去一观其余几位同门的入门大礼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在六峰峰主的默许下,在少年入定的地方布下一个阵法以及一名负责传唤的道童,便飘然飞上云雾山山顶。

  此时山顶山人头涌动,六峰各自派出弟子前来招收新同门,他们也不需做什么,只按各峰弟子在白玉天梯的六个通道口等着,自有新同门上来拜礼。

  清澜环顾四周,十几位新同门中,第一个走过白玉天梯的红衣女子果然入了术峰,负伤的青年入了阵峰,六峰均有二到三名弟子,其中以法峰最少,只有一名弟子。

  清瑜在一旁小声解说道:“近些年法、术二峰弟子多有不和,结丹期以上还好,炼气期弟子确实面和心不合,全因二峰在筑基之前走的都是一条路子。偏偏术峰的功法又比法峰要完备,法峰是全面落在下风。”

  清澜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又分为二峰,祖师们也不怕导致宗门内部不和吗?”

  清瑜唇瓣挑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道:“七妹大比过后便知。”

  清澜不懂清瑜突如其来的故作神秘,但清瑜很快就携着她往术峰弟子聚集之地而去,当即只有将疑问压在心底。

  清瑜径直朝红衣少女走去,而后者正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用手绢擦拭脸上汗水,神情沉静,看过去时便如世间一阵清风、一轮明月,无尘无垢。

  清瑜笑盈盈道:“北辰妹妹,如今你我便是同门了!”

  被清瑜称作北辰妹妹的红衣少女扬眉,淡淡道:“烦劳清瑜姐姐关照了。”

  清瑜也不在意红衣少女的冷淡,习以为常道:“你十七姐和十八姐在外历练,我自然要替她们尽一份心!”

  见清瑜提起她的姐姐们,红衣少女神情稍霁,又看向一旁安静听着两人寒暄的清澜:“这位是?”

  清瑜道:“还没有给你们介绍呢。清澜,这是北辰家的静贞妹妹。”又对北辰静贞道,“这是我的七堂妹,清澜。”

  北辰静贞一挑眉,神情略带倨傲,却不使人厌烦:“可是留真爷爷的孙女?”

  清澜微微点头,“北辰、呃,北辰道友,认识家祖父?”

  看见清澜承认,北辰静贞对她的态度又好上了几分,不过面上还是冷冷淡淡无悲无喜:“家祖与贵祖父乃是忘年至交,唤我静贞便可。”

  清澜礼尚往来道:“那静贞也叫我清澜吧。”

  北辰静贞静静看了清澜一会,她有一双生得极美的眼睛,透着仿佛将这世间看透的冷清沉静,直到清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这才慢慢点头,唤了声“清澜”。

  清瑜见相认初次见面均对彼此印象良好,合掌笑道:“静贞妹妹初来乍到,不若去七妹洞府休整一番,我见你二人年纪相仿,定会谈得来的。”

  静贞淡淡看了清澜一眼,沉思片刻道:“也罢。”

  在静贞前去术峰师姐们面前报道时,清瑜悄悄传音清澜:“七妹,二姐方才突然将你拉来,愿你不要怪罪。”

  清澜摇摇头:“二姐何罪之有,不过静贞她……”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对方无悲无喜的模样,“小小年纪,却一幅淡漠俗世的样子……”

  清瑜一叹:“想必你也猜到了,静贞便是自出与栖梧季氏同为十二柱国的渭源北辰氏。不过北辰氏与我季氏不同,十五年前,上一代家主、静贞的父亲突然陨落,静贞的母亲大受刺激之下难产生下静贞,就此缠绵病榻。自此之后,北辰家几乎陷入了内乱,静贞的叔叔伯伯们都各有心思。若不是静贞的爷爷当机立断宣布静贞的大哥为下一代家主,在其成长以前由静贞的二叔暂代家务,恐怕……”

  清澜的眼睫颤了颤,心中无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静贞的境遇,与幼时的她何其相似。父亲在外遇难身故,母亲难产,从此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况且渭源北辰氏不必小小的中州6家,这么大的家业不知会惹来多少人的觊觎……

  驾云飞越什刹海之时,北辰静贞突然冷冷道:“你不必怜悯我!”

  清澜一怔,回头道:“……什么?”

  暖阳条条垂落在静贞脸上,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暖意,她的眼神极冷,斩钉截铁道:“你已经从清瑜姐姐那里得知我的情况了。但我北辰静贞,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清澜茫茫然摇头,幽然叹气,轻声道:“我并非怜悯于你。”

  “那是为什么?”似乎是清澜的语气和神情不假,北辰静贞皱眉问道。

  清澜的道袍被掀起的寒风猎猎吹动,素净白衣如水,蓝如碧波。她微微垂下头,盖过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低喃道:“……看到你,仿佛就见到从前的我一般。”

  父死母病、族人冷眼相待。

  她轻轻闭上眼睛,迄今为止,她还不能忘却前世幼年的自己刚刚知事时的那种惶恐。没错,就是惶恐。完完全全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在族人恶意和冷漠的眼神下活下去。这点在前世母亲去后达到了顶峰,已经注定的恐惧和孤独,始料不及的悲痛和忧郁,若不是在母亲临死前答应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恐怕她早就崩溃了吧……

  察觉到清澜身上散发的那种悲痛,静贞冷凝的脸色也和缓了许多,许是从来不曾安慰过他人,她有些笨拙地转移话题道:“我曾听闻,清澜是在六岁的时候才被留真爷爷找到的?”

  清澜点点头,听见静贞提起季留真,心里微微一暖。这一世,祖父已经带她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静贞磕磕碰碰道:“若是、若是他们待你不好,等你日后修行有成……”

  清澜一双墨瞳里波澜微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不禁一笑道:“不必如此。”

  静贞面上神情不变,但眼底已掺杂些许疑惑:“为什么?你不想报复他们吗?”

  清澜远眺碧海蓝天,长长呼出一口气:“无论如何,他们总是我父亲的家人。若没有他们的抚养,我也等不到与祖父的重逢。我与6家,早已各不相干。”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清澜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部抽离出去,恍然一阵轻松。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心情岂不畅快。

  静贞莫名觉得眼前人似乎有什么转变,但定睛一看,清澜还是清澜,气质却更胜之前。

  初见时的清澜,秀丽端庄,沉静温柔,但眼底总带着点郁郁和黯然。但现在不知是不是碧海蓝天的衬托之下,她竟隐隐觉得清澜像是脱离了什么桎梏般,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清澜诚恳地对静贞道:“静贞,谢谢你。”

  静贞扭过头,加快了驾云的速度:“不、不谢!”

  留下清澜低声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祖父,这就是您想让清澜明白的吗?”

  待两人慢慢靠近清濛山时,才远远看到山脚下两男一女。正是当年试炼过后便未曾见到的傅康裕、秦咫羽和萧靖轩。

  清澜一喜,在山脚下站定后忙迎了过去:“傅师兄、萧师兄,还有秦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秦咫羽还是当年的大大咧咧的样子,她歪头尴尬笑道:“清澜是虚夷祖师的亲传弟子,叫我师姐,怎么有种……”

  清澜弯了弯嘴角道:“秦师姐既未拜师,我等以修为相论又有何不可。”

  秦咫羽想了想,便爽快应了。

  清澜又向两方人介绍彼此,得知北辰静贞是术峰弟子以后,秦咫羽有些不服气地鼓着脸道:“怎么都去了术峰了?法峰明明也不错的……”

  因有外人在场,静贞在清澜面前难得的好脸色又恢复成原先冷淡的样子,看上去和一边沉默的萧靖轩倒是意外的相似。

  清澜招呼四人上了山腰的洛虹殿,一路上秦咫羽啧啧称奇,夸赞不愧是天仙老祖的洞府,果然气派。倒让清澜闹了个脸红,毕竟祖父除了教导她剑术以外,一般在静室内闭门不出,搞得整座清濛山,便只有这些年她一个人修炼落下的行迹。

  习惯性选了扶瑶最爱喝的茶叶,清澜臻首低垂,专心泡茶。

  壶托在她的手指间,水流悠然而下,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工笔画,一点一点,一笔一笔从心底晕染而出。

  让旁观的四人从脸色到心间都慢慢静了下来。

  默默品了一口,不声不响地傅康裕突然道:“清澜于茶艺之上已有小成。”

  秦咫羽连连点头,这还是她这些年来头一次附和对方的话。

  静贞也在细细品茗,不过她品的却是清澜泡茶的心境,香气层层分明,三分味苦,七分甘香。

  许是之前两人在驾云途中的坦诚相对,静贞莫名地对清澜产生了一丝认同。原来,这世上不是只有她才能体会那种感觉。

  有同伴,真好。

  清澜与秦咫羽低低讨论,傅康裕时不时插上几句话,静贞和萧靖轩埋头喝茶,此时气氛也分外和谐。直到萧靖轩欲言又止地问了一句:“季师妹……扶瑶可在?”

  清澜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一旁的傅康裕瞥见,垂头不语。

  秦咫羽也笑道:“难得萧师弟这个闷葫芦会打听人啊。清澜,扶瑶师叔不是清濛山的执事吗,不如让她也来品茶吧!”

  静贞默默看了清澜一眼,恍然想起,似乎来之前有家仆来报,五灵学宫掌门连池首徒陨落,似乎是叫……

  清澜将茶碗放在桌上,微微垂下了浓密的眼睫,遮掩了眼底的悲凉凄怆。

  “扶瑶已于日前……陨落了。”

  黯然的尾音,消失在茶香的氤氲湿气里。

  洛虹殿内一片寂静,秦咫羽几人都愣住了。

  “砰——!”萧靖轩下意识站了起来,桌上茶碗落掉,恍若一株盛开的白莲徐徐凋落。

  萧靖轩脸色难看,他似是有些不相信道:“季师妹,扶瑶怎么了?”

  清澜抿了抿唇,抬头直视萧靖轩:“扶瑶已经陨落了,三日前消散的昆仑天光便是为指引扶瑶转世。”

  扶瑶已经魂飞魄散,哪里还有转世……清澜又是心中一痛。

  萧靖轩转身就朝飘渺山主峰的执事堂飞去,众人知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打算前去寻求证明。

  傅康裕也默默站起身,追了过去:“我去看看他。”

  徒留秦咫羽一人尴尬地面对着清澜和静贞,不知该说什么。

  “清澜,萧师弟他以前和扶瑶很要好的,所以……所以他……”秦咫羽有些无力地为萧靖轩辩解。

  “秦师姐放心,我都明白的。”清澜应了一声,便默默不语,只顾望着殿外云海出神。

  清濛山山顶,清澜和静贞一前一后立于悬崖之上。

  静贞看着清澜手中的玉箫,便道:“你会吹箫?”

  清澜颔首道:“尚算小可罢了。”

  静贞远眺秦咫羽离去的身影,侧头道:“可愿吹奏一曲?”

  清澜白皙的手指轻轻按着手中玉箫,一道庞大的灵力波澜从她周身泛起,“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悠扬的箫声响起,如同原野上呼啸而来的大风,吹卷了一地飞雪,隐隐带着极为高远的悲凉之意。

  清澜似乎将全部的精力都沉浸在吹奏玉箫当中,直到一曲终了,她还茫茫然无所依。

  静贞点了一下头道:“很好听。”

  这声音一下子使她稍稍感觉到了一丝实感,清澜微微一笑:“清澜不过学了皮毛而已。”

  静贞又道:“门派大比,清澜准备如何?”

  清澜微微一愣,随即道:“虽不求第一,好歹且战且罢吧。”

  静贞又点了点头,“我会去观战的。”

  说完,转身朝山下走去。

  清澜站在原地摸摸沉思,回忆静贞方才一言一行,忽然一笑,“静贞,谢谢你。”

  静贞的脚步顿了顿,“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清澜摩挲着手中玉箫,默默在心里道:你知道两次的道谢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海中碧波万顷,垂眸低低道:“扶瑶,再见。”

  人终究是要朝前看的。

  正文 11o1o2序幕

  清澜点点头,正欲起身随清瑜离开,“清澜!”身后静贞忽然惊促喊道。

  清澜讶然回头:“静贞?”

  似是刚刚才反应过来,静贞别扭地侧过头,耳根红了一半,“你、你可别输得太难看!”

  清澜一怔,恍而笑道:“既有静贞在旁观战,我自当全力以赴。”

  清瑜在一旁捂嘴轻笑,静贞越发不好意思,她人生十五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密友,一时不知道之前的鼓励对对方是否合适,只有强撑着脸色故作不耐烦道:“你还不快去!”

  清澜和清瑜对视一眼,善意地没有戳穿静贞的假面,连连道:“是是是,我们这就走了。”

  目送两人远去,静贞之前还强作镇定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她回忆自己与清澜的对话不免产生一种不可置信的荒谬感,因为一句鼓励的话语而感到难以启齿的人……真的是被族人成为“没有感情”的北辰静贞吗?

  熹微旁观了全部过程,她的笑容充满了一种睿智的沧桑,仿佛洞悉了静贞此刻的全部心理,“至少你很喜欢这样的改变,不是吗?”

  静贞怔了怔,眼神渐渐从迷茫变成坚定,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嗯!”

  亲密的好友互相关心,彼此鼓励……虽然有些害羞和不习惯,但是比起从前如同活死人一样的自己,感觉真的很好,就像是能让人上瘾一般的充满甜蜜和温暖。

  熹微看着静贞,仿佛回忆起久远的曾经,有些唏嘘,却并不怎么伤痛欲绝,只是淡淡的安宁和遗憾。她的前世,有白云苍狗,有生离死别,有催人泪下的荡气回肠,也有至死不渝的爱恨等待。此生既已兵解转世,她定会将昔年好友一个个找到,指引他们重踏仙途!

  驾云中,清瑜调笑着说,“与七妹相处久了,连静贞也变得活泼了呢!”

  “活泼?”清澜想着离开时静贞那别扭至极的表情,不由赞同地点点头。

  清瑜有些感慨道:“我与静贞的两个姐姐交好,时常听她们说起家中幼妹,初见静贞对其更是怜惜。如今静贞在七妹的感染下渐渐有了人情味,真是一件好事哩!”

  清澜似有所悟,低声道:“静贞何尝不感染了我呢……”

  若没有静贞当头棒喝,我又会沉沦在扶瑶的伤痛中多久呢。清澜远眺清濛山上扶瑶洞府所在,徒留一声叹息。

  赶到飘渺山主峰时,门中弟子已经来了大半,清澜和清瑜连忙各自在元婴期和筑基期弟子的方阵中站定。

  主峰大殿,宽阔到像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五灵学宫除了在外游历的弟子未来,足足几万人在殿中站定也丝毫不觉拥挤。大殿正中前方,一块白玉平台飘浮在云雾之上,掌门连池并六峰峰主立于其上,身后扶渠正巧停下敲钟动作,似乎有些力竭,脸色苍白。

  清澜环顾四周,定睛一看,几个方阵中以炼气和筑基期弟子人数最多,结丹期仅有筑基期弟子的一半,元婴期以上修士在排在前列,光是不小心泄露的威压便令清澜等人呼吸困难。

  待扶渠也在化神期方阵中站定,连池点点头,挥了挥手,一道流光击中大殿上方的石碑。一阵轰隆的响声过后,石碑渐渐往下降,在一些弟子惊恐的目光中,原本有大殿那么大的石碑渐渐缩小,最后悄然伫立在连池所站平白之下。

  连池又掐了一道法诀打向石碑,石碑霎时光芒大作,忽而变出七道虚影,四道飞向云雾山,三道问道峰。这般举动下来,炼气期和筑基期弟子从未参与过大比,不免有些困惑。

  连池又令众人按顺序渡一道灵气到石碑内,清澜等人依言照做了。

  连池温润的的声音多了少许威严的意味,他看着台下众弟子道:“五灵学宫门派大比自今日开始,接下来一年时间,望诸位弟子能够有所突破。炼气期至元婴期的大比在云雾峰,化神期、大乘期与返虚期的大比在问道峰。诸位弟子可在各自大比场地,将灵力输入石碑之中,查询比赛时间、对手。”

  “一年的大比期间,”连池加大了音量道,“诸位弟子不仅要勤加修炼,打败对手,还要兼任比赛裁判之职。这点,自有石碑为各位安排,绝不会与比赛时间重叠。”

  清澜身边的一名筑基期修士不由激动道:“原来还可以当裁判啊,真好!”

  连池解释道:“由筑基期弟子担任炼气期弟子的比赛,结丹期担任筑基期弟子的比赛,以此类推,诸位明白了吗?”

  清澜周围众人跃跃欲试的同时大声道:“明白了!”

  她也若有所思,选择比赛双方高一层修为的弟子作为裁判,也是为了防止意外事故发生时能够及时镇压……

  “很好,”连池点点头,“自今日起一年内,为本门大比,藏经阁除最高一层以外全面开放,同时在石碑安排的比赛之外不得私斗!违者必将严惩!”

  “谨遵掌门吩咐!”

  和清瑜打了一声招呼,清澜与几位筑基期同门结伴飞到云雾山时,只见四个石碑伫立在六个侧峰的分界之上,每个侧峰的山顶凭空出现两个擂台,擂台正中央有一张座椅和一个金色小钟,想来就是裁判的位置。擂台四面都有排排列列的蒲团,是供其余弟子围观之用。

  清澜循着其中一个石碑散发的筑基期修为的气息,降落在术峰与法峰的分界上,学着周围弟子的举动,将神识探入石碑之中。

  随着清澜的神识探入,石碑表面又浮现了一层金光,很快就将清澜的参赛资料调出来,供清澜观看。

  姓名-季清澜

  修为-筑基初期

  第一轮比赛时间-大比第二日上午巳时

  第一轮比赛对手-温仪

  第一轮比赛地点-第一擂台

  第一轮擂台裁判-大比第二日下午申时 第六擂台

  胜-零

  负-零

  排名-无

  收回神识,清澜惊讶地发现只要稍稍回想,之前在石碑上看到的信息立刻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没有半点模糊。

  “清澜!”

  明凡灿烂地笑脸出现在她面前,对方还是如七年前一般充满活力。

  清澜往明凡身后看了看,果然发现与博抱着剑冷冷淡淡地冲她点头。清澜回以一礼道:“你们的比赛时间决定好了吗?”

  明凡有些苦恼地摸摸头:“我的第一轮在第三天啊,不过今天下午就要先当一回裁判了……”

  与博依旧言简意赅:“比赛第二日,裁判第四日。”

  清澜微笑:“我的都在第二日。”

  明凡很快就忘却了之前的苦恼,干劲十足道:“我们都要加油!”

  正文 1111o3迷茫

  清澜怀着心事返回清濛山。

  她时不时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自从将母亲的遗物赠给清溪以后,清澜便将季留真送给她来克制因体内觉醒凤凰血脉而产生的火则之力的玉镯带上,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玉镯不同于手绳的圆润细腻——坦白来说,她对于这次的大比的走向的确有些困惑。

  静贞与清瑜等人询问她关于大比名次打算时,她可以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尽力而为。但临了临了,她还是胆怯了。

  清澜还记得,七年前6离师祖一部分神念借祖父肉身降临时与她的一番对话。当时6离师祖便不大赞同她的处事理念,虽然他未曾说明,但事后每当清澜回想,细细揣摩他的神情言语时,终究还是有些理解了。

  清澜并不是很了解6离师祖的为人,但从他沉默寡言却帮助重光度过雷劫的举动中,便可以看出6离师祖和祖父一样,都是属于那种坚毅果断、一旦认定了目标就绝不回头的人。他们可以接受失败,可以接受挫折,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道路,决绝冷情。

  相比起这两人,清澜无疑要优柔寡断多了。自小生存的环境注定了她的心思细腻且敏感,在母亲也离开以后,她的人生方向没有目的地,没有目标,身似飘絮。

  直到遇到了祁越,他唤醒了清澜对于生活下去的动力,换言之祁越就是清澜前世的信仰。她一直努力跟随着祁越的步伐,躲过高阶修士追杀,在生死关头突破,一同探索未知的秘境。

  因为祁越的存在,清澜原本灰白的人生染上了各种各样的色彩。她能够旁若无人的开怀大笑,也能不必在意旁人眼神嚎啕大哭。这一切,都是因为祁越。

  清澜唯一的坚持,便是为保护祁越而死,而后于为了保护祁越而生。

  最初和季留真离开的时候,不管清澜看上去多么坚强果决,都掩盖不了她的茫然。她离开了祁越,她离开了自己的信仰,就好像随风飘零的蒲公英。

  后来季留真给了她一个目标,练习剑术。

  清澜努力地练习,没日没夜的练习。

  但季留真否定了她的努力。

  他说,她对剑不诚。

  之后在剑峰坚定道路,修成剑心,决定真正放下祁越……一晃又是这么多年。

  但,说的容易,世间又有什么人能够真正言行一致呢。清澜受前世八百多年的束缚太久太久了,就好像一只蜷缩在壳内的蜗牛,一次次下定决心走出来,偏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勇气。

  季留真不可能没有看出来,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希望在这些年的相处中通过潜移默化的手段让清澜冲破迷茫。清澜感激季留真的体谅,但她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真的只有一点。

  6离比之季留真手段更显得粗暴直白,他j□j裸地将残忍的现实一一摆在她的面前,甚至不容许她片刻的逃避。无论是唤醒重光的真正意识,还是雷厉风行的为重光度过天劫,他那无形的存在感让清澜无法忽视。

  然后,到了大比。

  清澜的性子宽和,有种随波逐流的意味,她并不乐意凡事争先,奉行有缘自取之、无缘亦无谓的原则。

  但季留真和6离对这样的思想很不满,因为修真虽然是上体天意,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一线机缘,终究是要自己争取的。若修士人人都像清澜这般懒惫,岂不是在各自洞府中静待渡劫即可?

  身为剑修,身为已经练就了剑芒和一道剑意的剑修,怎可失去上古剑仙号称截取一线天机的锋芒锐气!

  不管是为了自身,还是祖父等人的期望,清澜都毕竟在这次大比中全力以赴。

  她依然很迷茫。

  当年修成剑心之时,她曾言“吾修大道,只愿明性修身;吾修大道,只愿堪破迷茫,清醒明智”,如今为了剑修的锐气和争取一线机缘,违背自身向来处事原则,这便算是明性修身、清醒明智了吗?

  她停留在两条岔道的路口,左摇右摆,犹豫不决。便是真的下定决心踏上一条道路,还没有开始行走,又会担心若是走错了该怎么办,若是另一条道路才是对的该怎么办……

  所以季清澜终究成不了季留真,她没有后者的果决和坚定。

  七年来一直在丹田内温养的重光察觉到主人混乱的情绪,倏地一声飞了出来,撒娇似地蹭了蹭清澜的手指。

  清澜摸摸重光,苦笑道:“这样犹豫的我,真的很难看呢!”

  重光不解,但它清楚主人现在的心情不好,以它仅有的微弱意识朝着清濛山一处洞府飞去。

  “重光!”清澜一惊,连忙追了过去,那是祖父的洞府,况且如今祖父不再,怎么可以擅闯!

  重光的速度极快,便是清澜使出了筑基期最快的化虹之术,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光飞进季留真的静室。她匆忙赶进去,“重……祖父?!”

  自清澜回到五灵学宫后就再未见到的季留真,此刻正端坐在中央蒲团上,重光被他抓在手中,剑尖微颤。

  “祖父,您回来了!”清澜大喜,第一时间冲季留真行礼。

  季留真点点头,松手让重光飞回清澜身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清澜眼圈一红,她低下头用手背擦拭眼角,“我、我……”

  季留真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对方,但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澜,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天才,”季留真声音沉稳道,“即使是祖父,也有走过歪路,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清澜怔怔地看着他:“祖父……”

  季留真用尽量温和的眼神看着她:“你的优势在于你还年轻,即使做错了也有纠正的余地。但若是连踏出第一步的勇气也没有,你的成就就将止步于此。”

  清澜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我也想要改变……不仅仅是和祖父一样,我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那条道路!”

  季留真终于微笑:“清澜,你只是你,你不需要以我为借鉴,这样的你很好!”

  “明日大比,就是你的第一步!”

  正文 1141o6道心

  清澜也不清楚,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从比赛的擂台上来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只觉群山山脉连绵不绝,延伸向不知道尽头的远方。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踏入其中,脚下一滑,第一反应是催动法诀架起腾云,下一刻却整个人都跌出悬崖,好在双手拼命抓住了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棵古树树枝。

  头上的一枚玉钗因着清澜的动作不慎落入深渊,连回声也没有,她俯瞰着脚下无尽深渊,不觉心头一凉。等到清澜费力爬上悬崖后,这才有心思思考之前法术不灵之事。

  再次催动体内灵力,但周身灵力却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的清澜只有一具凡俗肉身罢了。

  事有古怪,清澜只有按捺住心中慌张,开始静心冷静地思索目前局面。

  幻境?清澜颦眉,抬手看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依旧圆润光滑,不见破绽,她便将这个可能性给排除了。这玉镯乃是祖父特意炼制出来,为她镇压体内尚未掌控的火则之力,以温仪筑基高阶的修为,断不可能在幻境中还原出一模一样的玉镯。

  那么眼前的这一切,便是真实的存在……

  清澜抿了抿唇,借着手中木剑支撑站起身来,眼前目之所及,无不是群山天堑,蔓延数万里。

  是有高人以力将她掳来?且不说在宗门内坐镇的三大天仙,便是宗门防护大阵,也是祖师爷言书上人的亲自设计与历年来无数纯阳真仙的阵法加持。便是侥幸突破了防护大阵的漏洞,对方掳走她做什么?凭她是虚夷天仙的孙女,栖梧季氏的子弟?

  清澜不免为这个荒谬的念头摇了摇头。既有能力闯入大阵,何不亲自与祖父对阵,欺她一个小辈算什么,平白降低了对方的身份。

  思来想去也没有猜到原因,清澜索性蹲下|身,看着脚下怔怔出神。

  不知不觉间,清澜竟觉得脚下的深渊渐渐扩大,仿佛一尊远古蛮兽,沉睡于此,仿佛随时都可苏醒一般,其中蕴含地上古气息让清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清澜心中一惊,猛地退后几步,却发现身后的地面也在渐渐塌陷,如今能容得她容身之处,竟只有脚下的半丈之地!甚至,周边的碎石也在慢慢地脱落,掉下那无尽的深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除了勉强供清澜双脚站立的地面以外,她的周身一片空档,稍微侧身都有一种会随着那随时堕入深渊的错觉。

  清澜自是不怕高,往日她有法术在身,便是再危险的关头也可以运转灵力使用腾云之术,现如今一身法力全无,饶是清澜这般冷静之人,也不免心中惴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

  目前为止,清澜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到了这个地方,其中古怪更是匪夷所思。

  “清澜!”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清澜背后响起。

  这个声音听在清澜耳中,却宛如万千惊雷炸响,无数世界生灭,弹指之间一闪而过。

  她僵着身子,固执地不肯转身回头。

  “清澜!”

  那个声音越发急切起来。

  清澜终于撑不住,她缓缓转身,仅仅瞥了那熟悉的眉目一眼,便是潸然泪下,泪流满面。

  “祁……越?”她轻声道,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仿佛稍微说重那么一些,便会将眼前人吓跑。

  祁越温柔地看着她,眼底有万千星光熠熠生辉,“是我。”

  清澜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越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两人两两对望,突然间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良久,还是祁越开口发话,他伸出右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清澜似乎被他的话惊醒,脸上恍惚而甜蜜的微笑渐渐破碎,她微微侧头,低声道:“……你不是他。”

  祁越面色不改,温和沉静道:“我是。”

  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和心生信任的暖意。

  “不!”清澜固执道,她侧着头不敢直视祁越,“你若是前世的他,与我早已阴阳相隔,那这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你若是今世的他,又怎么可能认得我……”

  她越说越顺,最后斩钉截铁道:“你不是他,不是祁越!”

  祁越笑了,他的笑容在清澜眼中比霁月更空明:“清澜,你真傻。”

  清澜愣了一下:“什么?”

  祁越淡淡的看着她,眼中又浮现中刚才那种不一样的神情,“真是个傻姑娘,你以为远离我就是为了我好吗?”

  清澜忽然觉得胸中空荡荡,她强作镇静,温温然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祁越看着她,右手还伸在她的面前没有收回,温柔道:“你站立的地方快要崩塌了,到我这边来。”

  清澜这才发现,面前祁越所站立的地方,竟是一片平坦的原野,与她身后的深渊仅隔着一步,却是极大的反差与讽刺。

  没等清澜回神,脚下的石块便如祁越所说的一般,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往下坠落。

  祁越轻声道:“来,我带你进空间。”

  清澜浑身一怔,如若眼前的祁越是法术或者心魔所变,他怎么可能说得出空间二字?经过纯阳真仙加持过的空间,除了主人和主人允许的人以外,是不可能在不相干的人口中说出的。哪怕是当初追杀祁越和她的修士,也不过是以“一件重宝”相称。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神震动。

  祁越笑得清明坦荡,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光风霁月般的优雅风度,“来。”

  仿佛被迷惑一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