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请求……”
习霜微微一笑,恍若神仙妃子,周身蓬荜生辉,“你之所求我已知晓,你日日伴在暮沉身边,唤醒了其中沉睡多年的灵智,她这般是想要与你亲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从习霜言语中,能看出她有多欢喜暮沉,甚至以“她”相称。清澜闻言暗暗思忖,之前是一时情急,现在想来,暮沉举动与之前撒娇的重光和何其相似。
“原是如此,”清澜抱歉地看着手中洞箫,“……我误解你了。”
暮沉似乎也觉得委屈,周身青光盈盈,明灭不定。
习霜怀念地看着这一切,忽而道:“你且将暮沉予我。”
清澜下意识看了看暮沉,见其嗡嗡而鸣,绽放出一股青芒,想来十分欢喜,这才送到习霜手中。习霜看在眼里,暗自欣慰,她总是希望下一任主人不要怠慢了暮沉。
习霜一袭白裙长身而立,手中横着一根洞箫,朱唇微启,霎时洞箫声呜呜然,整座藏经阁乃至藏经阁附近都弥漫着悲怆的气息,这要多少岁月才能积淀出如此的箫音。
藏经阁外,原本熙熙攘攘的声音也在箫音出现的那一刻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只有一道古朴的箫音响动着,声音不高不低,却是偏偏能吹进人心底深处的温柔婉转。一众弟子们都沉浸在箫音当中,眼前瞬间衍化出一片苍茫大地,其上或有火海,或有深潭,因人所想不同而各具特色。
下一刻,宗门内无数散仙地仙同时睁开眼,一道飘渺的箫音自天地间响起,风尘止息,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这箫音袅袅,似若倾诉着什么,无孔不入。
清澜在朦胧间似清醒似沉迷,她竟看到了一轮明日,光芒璀璨,照耀天地四方,散发着灼热的太阳神光;之后她又看到在明日身侧,有一弯新月,月华柔和似水,清幽绝伦。一日一月,看似势成水火,却又意外的和谐,就好像阴阳调和、缺一不可一般。
这正是清澜自习霜箫音中领悟的神通雏形,日月同辉!
不知不觉间,一曲即将完毕,习霜最后的一个高音,令手中洞箫骤然间绽放出一道古朴的青芒,沧桑悲拗的气息随着箫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所有人泪流满面,仿佛有一股莫大的哀痛,在他们心底沉淀,沉淀……
“你走罢!”将洞箫还给清澜,习霜的神情不复温和,冷下脸道。
清澜一怔:“前辈……”
“你如今修为过低,每日只可吹奏暮沉一曲,待元婴之后,再来见我。”
话音刚落,习霜便失去了踪影。
清澜也习惯了习霜的喜怒无常,是以冲着习霜消失的虚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藏经阁第二层,在好不容易清醒、议论纷纷的众弟子中悄然离去。
自此之后,藏经阁内无故奏响的箫声,成为宗门弟子们未解谜题之一。当日在场的多名弟子,有不少也因习霜箫声启发,领悟了各自的神通,成为一方大能。
`p`jjxc`p``p`jjbsp; 正文 135127集会
回到洞府,未坐片刻,就见静贞与清瑜二人联袂而来。
清澜一喜,起身迎接,“二姐,静贞,你们怎么来了?”
静贞冲清澜微微颔首打了一个招呼,清瑜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清澜系在腰间的洞箫:“我二人来意,七妹会不知?”
清澜心中微动,忽而想起静贞与清瑜二人都是见过她吹奏洞箫的,微微一叹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去。”
清瑜笑道:“我就知你那性子,非到咬紧时刻绝不出头,怎会自己当中承认此事。”
清澜叹道:“二姐这话却是错了。之前藏经阁吹奏的的确是小妹的洞箫,但奏者却不是小妹。”
清瑜闻言一愣,静贞却是点头:“那奏者的技艺要高出清澜不少。”她比清瑜更熟悉清澜的箫声,是以稍一回忆就分辨出其中微妙。
清瑜回忆片刻,懊恼道:“是呢,这箫声连化神修士也沉迷其中,显然是精于此道的高人所奏!”
三人叙旧未至半晌,无数道传音符就穿过洞府禁制飞到清澜面前。显然是知晓清澜有一洞箫随身的几位好友发来的询问,他们虽然觉得以清澜的修为不可能如此,但也认定她必是认识那位高人的。
愉悦的气氛被打断,清澜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一个个争前恐后让她首先查阅的传音符。
清瑜与静贞相视而笑,“看来你这几日还真是‘危险’了。”宗门中少有精通音律之人,至少众弟子中只有清澜随身带着一柄洞箫,可不是容易招惹麻烦么。
清澜索性一股脑将那些传音符都封在一个小盒子里,抚额道:“我在想这几日是不是都不要出去了。”
清瑜笑道:“倒也不必如此。”
清澜和静贞同时看向清瑜,好奇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清瑜也爽快道:“宗门有一处坊市,名曰时雨空明,是一众弟子交流切磋的最佳场所,里面是允许弟子易容或者使用假身份的。”
清澜奇道:“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怎么我从未不知?”
清瑜扑哧一笑:“你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宅在家中修炼的,恐怕连宗门内的景观都没有认全吧?”
静贞也是一脸赞同。
清澜不服道:“除了落日谷外,云雾峰、飘渺山、九华峰、问道峰还有通天阁我具是去过的!”
清瑜含笑道:“你莫不是认为我五灵学宫就这般大小?”
静贞和清澜闻言一愣,心头微动,清瑜的意思,莫非是……
“不错!”清瑜一脸骄傲道,“眼下你们所解除的不过占据了宗门三分之一的面积,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二么……”她伸手指了指天上。
静贞还未反应过来,经历过栖梧季氏一行的清澜却瞪大眼睛:“是、是在天上?!”
“不止。”清瑜显然很满意清澜的反应。
静贞犹豫道:“总不可还在地底吧?”
清瑜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正是如此!”
眼看面前两人都要惊呆了,清瑜这才接着道:“虚空山位于天外天,一向是供宗门弟子交流论道、互换法器的场所,当然每隔十年百年也会举办一场拍卖会……至于地底嘛,则是宗门散仙和地仙前辈们的洞府!”
“什么?”清澜一惊,“散仙和地仙的洞府不都是在九华峰和问道峰吗?”
清瑜道:“宗门散仙与地仙前辈岂会与他人共居一个山头,那九华峰与问道峰不过是入口罢了。落日谷、通天阁与什刹海以三才之势形成法阵,上可供应虚空山悬浮空中的灵力,下可滋润地底众山头灵脉充裕、灵植丰润。”
清瑜一番话说出口,见清澜与静贞二人完全惊呆了,不由笑道:“你道宗门何以总是让三位天仙老祖坐镇,不就是为了维持法阵的安全,毕竟不管是这天上还是地下都是宗门的领地呢!”
清澜一想,往日她便觉得宗门过于空旷,一众弟子人数过少,现在听了清瑜的解释也觉得情有可原。
结丹期弟子在其他星球历练,留在宗门内的不多;元婴期和化神期除了宗门召集一般都在家中闭关以求突破;大乘期的各位峰主、长老事物繁忙自然不会在外走动;返虚期修士在其他大世界游历;地仙和散仙都在地底的山峰洞府内闭关,也是不见人影……
这么划拉一下,宗门内可不就剩下筑基期与炼气期的弟子了么。再加上虚空山坊市时雨空明的存在,才越发衬得他们伸出得没有人烟气息。
清澜也暗自感慨,原本她还以为宗门弟子的性子与她一样,无事俱宅在洞府内修炼,却不知还有时雨空明这么一个场所……实在枉为十几年的宗门弟子!
静贞突然道:“霁景天仙陨落,落日谷内?”
清瑜毕竟身在宗门日久,很是为宗门天仙的陨落黯然一阵,但她很快就调节好情绪,道:“早霁景天仙出事之后,便有一位天仙临时赶回来坐镇了。”
听着清瑜描述天外天种种奇观,清澜与静贞不免好奇:“二姐可知,如何前往那天外天?”
清瑜摆摆手,“不必那么麻烦,使用宗门玉牌便可以到达。”
静贞与清澜闻言,纷纷好奇地拿出玉牌,仔细观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清瑜不由摇摇头,伸手渡了一道灵力,激活玉牌,只见一张密密麻麻的地图如星光亮点浮现在玉牌之上。
“这最顶端的亮光,便是我们的目的地。”清瑜伸手一点,话音未落,她人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清澜与静贞对视一眼,一齐出手,也同时消失。
下一刻,两人便出现在一条热闹的集市上,身旁身形与清瑜相似的蒙面女子眼含笑意地看着她们。
清澜一看,身边的静贞也是一身蒙面打扮,“二姐?”
清瑜上前整了整清澜的衣襟,低声道:“这是为了防止交易后有同门自相残杀。”
正文 13813o偶遇
`p`jjbsp;在一楼大厅观赏片刻后,清瑜正欲引二人至楼顶一观,没想到还未走几步,便看见一行人,朝他们迎面走来。
清澜顿住了脚步。
面前一行人,皆一袭青色道袍,黑巾蒙面,身形挺拔消瘦,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几人的印象。但当她看到走在中间的一名背负黑色长剑的男子时,眼神便像黏住了一般移不开了。
“清澜?”静贞略一犹豫,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忘记了在这里应该说她的化名。
那名同样停住脚步盯着清澜看的少年听到了静贞的声音,眼神蓦地一变,声音清冽道:“我是习染。”
少年身边的同伴还在疑惑他为什么说出真名,便见清澜低声回道:“季清澜。”
习染的同伴顿时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明白了对面能令习染驻足的同门是谁。
清瑜恐怕是在场两位当事人以外最清楚来龙去脉的,不过她到底是经过历练的元婴修士,得知习染的名字以后,仅仅是略怔了怔,含笑亲切道:“原来是习染师侄,还真是巧了,三日后正是你与清澜的大比,届时我定会到场旁观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你现在有什么不满,大比期间还是不要挑战门规私斗为好,一切都在三日后的那场比赛解决。
清瑜委婉又不失偏袒的话,习染自然是听懂了,他再次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清澜,微微点头示意道:“告辞了。”
习染快步离开,他身边的同伴也尴尬地冲清瑜行礼后匆匆前去追赶。
静贞看了看清澜,对着清瑜道:“那就是清澜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清瑜叹了口气,面上已经没有面前习染时强装着的从容淡定,她眼里含着深深的忧虑道:“不错,就是那个习染。”
静贞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他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清瑜道:“静贞的感觉是对的,习染近些年在宗门六峰内声名不显,是因为他自炼气期开始就在演武堂内与人对战,至今已经十三载。”
清澜默言,那正是她拜入宗门至今的年月。
清瑜示意两人看向头顶的排行匾额,“习染在此处的化名应是排名五百九十八位的九木,他于十三年前出现在空明阁内演武堂,一开始屡战屡败,过了三年才取得第一场胜利。能够在混合区内排名前六百,他的实力可见一斑。”
静贞紧紧盯着九木的名字看了看,转而看向清澜:“三日后的比赛,可有把握?”
清澜抿了抿唇,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仅仅是看着习染远去的方向出神。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方才习染得知她的名字后看着她的眼神,虽然快得让人抓不住,在眼底一闪而逝的却是不容质疑的凛冽之意。
这样让她彻底明白了关于双方关系的定位。
她和习染,可以是同门,可以是对手,但绝不会是朋友。
未见习染时,她曾经也抱着那么一丝幻想,或许她和习染有化敌为友的可能。无论如何,她对于习染还是有些许歉意的。但这股愧疚和同情在见到习染的霎那,瞬间烟消云散。
那个少年,脊背挺直,一双眸子幽暗深邃,那是一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愿意发出一切来达到目的的、坚定的眼神。他并不需要清澜的廉价愧疚,只要他想要,就会自己争取,直到得到……
之前清澜一直心中惴惴不安,但与习染相见后,她莫名的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感。
经过之前在时雨阁外的一番打击,以及进入空明阁后的所见所闻,都令清澜的心智迅速成长起来——或者说,这些她本该就明白的,只是这些年因为祖父的呵护、宗门的友好,才令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弱肉强食,实力为尊。这便是修真界最残酷的地方。
五灵学宫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这些残酷的冰山一角一点一点展露给宗门弟子们看。可笑她前世也曾经与祁越在散修底层中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未来希望何在,如今却像温室的花朵一般娇弱得受不得半点风吹雨打!
或许,就是祖父对她的关爱,宠坏了她吧。
清澜这样想着,眉眼却渐渐变得柔和。
或许她还想念着前世,想念着祁越,但她在这个世界的羁绊已经越来越多。不管是祖父还是宗门的一干好友,她都不能割舍下去了。
她从未有过这样清晰的念头,五灵学宫要么是她一飞冲天的,要么……就是她的埋骨之地。
6清澜做了十几年的美梦,也该醒了。
未来只有季清澜的存在。
“嘿!习染!”友人在身后追赶着,吁吁道。
习染顿了顿,停住了脚步。
友人连忙上前,看着习染叹了口气道:“你的心可没有你的表面这么平静。”他与习染在演武堂比斗中不打不相识,他也是亲眼看着习染由原先的屡战屡败到如今的结丹期也可一战的地步,自然清楚他的情绪波动。
与季清澜的见面,习染并不是无动于衷的,他毫无异样的表现恰恰说明了他在伪装。习染平日里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相反他很健谈,待人也和善,这样的习染只有在提及季留真和季清澜的时候才会反应过度。
友人摸了摸下巴道:“那个季清澜便是虚夷祖师的亲传弟子又怎么样,就是领悟了剑意,我看她也未经历几次实战,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想着想着,他莫名也有些感慨。毕竟习染和季清澜真的是太像了,不管是风灵根、选择的剑道,还是以稚龄之姿领悟了劈之剑意!怪不得宗门弟子总爱将两人相提并论,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
习染垂眸,没有理会身边友人的话语,他在回忆着面对清澜的点点滴滴。
那名少女,看向他的眸光清澈,但习染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和谐之处。迷茫?季清澜在迷茫什么?
身为剑修,没有斩破一切虚妄的勇气,反而放任自己沉沦其间,那么她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剑修!若是她以这样的状态迎战三日后的大比……习染目光微冷,他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虚空中,三道虚影于无声无息间悄然出现。那虚影看似平平无奇,细看中顿觉心神恍惚,识海受损,正是有天仙级别的大能以神念关注空明阁内事物。
中间一道虚影关注着习染,连连点头,声音却极为嘶哑尖锐:“好苗子,真是好苗子!”
左边一道虚影调侃道:“但人家确是奔着虚夷师弟去的。”正是坐镇通天阁内的虚和。
中间的虚影不满道:“这样的好苗子,他也不愿意收,真是矫情!”
一直沉默着最后一道虚影,也就是季留真,忽而道:“清澜很好。”
虚和温声劝道:“虚夷师弟正是不愿意耽误了那习染,才不肯收其为记名弟子,留待虚白师弟将来考验。”
虚白,霁景徒孙,虚华师兄,其师祖陨落之后正是他临时赶回宗门坐镇落日谷,“我又不是非得收他为徒不可,偏偏这小子还是个剑修,我就是看剑修不爽!”
见他又在胡搅蛮缠,季留真便不发话了,反正虚白向来看他不顺眼,两人是相看两相厌。
好脾气的虚和也不免暗暗腹诽了一句,你小子有必要这样口是心非吗,从你的语气中就可以看出你有多中意那小子了,难道就因为这么扯淡的理由不收徒?
虚白显然没有冷场的自觉,自顾自道:“若这小子诚心想拜我为师,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言罢,虚影慢慢散开,确是他的本体断开了神念联系。
虚空中只剩下虚和与季留真的虚影。
半响,虚和叹道:“他向来是这样的脾气,况且霁景师叔祖近日陨落,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季留真打断虚和的话,“……师兄,师弟明白的。”
“这便好,”虚和欣慰道,“你费尽心思将虚白师弟引来,也是为了那叫习染的少年吧。”
季留真道:“习染之才,未来可期。我已有清澜,岂可误人子弟。”
虚和道:“我观他似对清澜心怀敌意。”
这下季留真也无话可说:“……人之常情。”
虚和疑道:“我总觉得你们瞒了我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不对,虚白师弟不会与你相商……那就是虚华师弟了?”
面对虚和笃定的问话,季留真沉默不语。
良久,虚和也不再追问:“但愿你与虚华师弟能够得偿所愿……”
季留真道:“谢师兄!”
虚和的虚影也渐渐散开。
季留真目光透过虚空,看向清澜,想起不久前虚华与他的对话。在关于清澜的问题上,或许他真的是关心则乱了,连清澜的心思也看不出来……季留真不由苦笑。
清澜缺少一个动力,缺少一个亦敌亦友的对手,缺少一个追赶的对象。
而习染,就是最好的人选。
`p`jjxc`p``p`jjbsp; 正文 139131隐忧
季留真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正值葬礼过后,清澜在季留真多年来难得的一番严厉斥责下心神恍惚回洞府闭关静诵黄庭,清冷寂寥的清濛山却又迎来了一名常客。
季留真本来还为自家孙女的心事烦心着,看到来人忍不住皱眉,无语道:“藏经阁守阁之职就这么清闲?”
来人正是虚华。按理来说,像他这般修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得闲便遁入梦乡且一睡几十年的宗门弟子并不是很受待见,奈何虚华辈分高,年岁也大,一众晚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在经过数次被拒于藏经阁阵法禁制之外,而唯一有资格关闭禁制的守阁人却在门口呼呼大睡的情形之后,宗门后辈们也学乖了。云雾峰六峰峰主处堆积了不少藏经阁内基础功法的印拓本,再高深一点的功法也可去天外天虚空山时雨空明内的坊市或者拍卖会寻找、交换。
久而久之,只有宗门最为紧要的一些内门真传功法,才会由师长带领前去藏经阁。若是虚华清醒着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他还未睡醒,就由师长们从三大天仙处取得暂时关闭阵法禁制的符箓,时效仅有一次,用过即毁。
如此这般,虚华这位守阁人是越发的清闲,除了百年大比期间外,藏经阁周围几乎是人烟绝迹。这也是虚华能够三番四次堂而皇之擅离职守的缘由所在了。
面对季留真的诘问,虚华一脸坦然道:“反正这么些年,大家也差不多习惯了。”
季留真摇摇头,无话可说。
虚华又道:“我守阁以来,除了清澜丫头以外我还没亲自动手关闭过禁制呢!”说完,一脸“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
季留真也不免奇道:“师兄很喜欢清澜?”记忆中,虚华师兄一旦入睡,没个十几年是绝对叫不醒的。当初他带清澜去藏经阁挑选剑法时,本来就打着自己关闭禁制的主意。谁知道虚华这么给面子,叫几声他就真的醒来了,季留真当时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后来,季留真敏锐地察觉到,虚华很关注清澜。自从清澜去了藏经阁一次以后,他竟然接下来这十几年一次也没有施展过入梦大|法,每日虽然昏昏欲睡也从未真正入眠,这对于嗜睡成狂的虚华而言实在太不正常了。
虚华与他同为五灵学宫弟子,况且季留真除了大师兄虚和以外,最亲近的就是这位看似懒懒散散实则万事把握在心的师兄。如非必要,他实在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师兄。但虚华对于清澜的过分关注实在不能用随随便便的理由解释得通的。
面对季留真的试探,虚华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啊是啊,我很喜欢清澜丫头啊!”
他还是不愿意说。
季留真暗自叹了口气,既然虚华不肯明言,他也不便发问,索性转变话题道:“连鸿情况如何?”
虚华撇撇嘴:“还能怎么样,连池小子勉强止住了他的伤势,不过被心魔入侵,道基已损,终身止步于大乘了。连鸿清醒后得知这个消息都快发疯了,现在他的洞府内可是一片混乱。”
季留真颇有种物伤其类的感慨,对于向往长生大道的修士而已,道基被损,一生修为从此不得寸进,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虚华看出季留真的想法,心里颇为不以为然。季留真虽为天仙,但毕竟年岁较小,阅历尚轻。虚华与连鸿同为大乘期,前者年岁不知是后者的多少倍,但他却能按捺下旁人的闲言闲语,专心致志修炼入梦大|法,便是后辈修为超越也不急不缓,道心之坚定可想而知。是以他挺看不上连鸿的,死了个儿子竟然还引来心魔入侵,得知道基受损后又一番要死要活的模样,说到底还是心性太脆弱!
“对了,”虚华忽然道,“听闻虚白师弟这几日就会赶回宗门,坐镇落日谷。”
“落日谷……霁景师叔祖一事……”季留真甚至和他看不顺眼的虚白即将到来也没发表什么反应,反而看向虚华。
虚华的师父瑜沛是霁景首徒,稳扎稳打地修炼至返虚修为,一次外出探索秘境中偶得上古老祖秘宝,却不幸被同行的几名同伴围杀,当场陨落。为避免瑜沛神魂夺舍重生报复,那几人竟生生将瑜沛的神魂打散,令他魂飞魄散,连进入轮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但他们低估了霁景的一片爱徒之心,在使用各种手段都无法查明弟子生死时,他甚至愿意放□段求当时已是纯阳真仙的师侄瑜奕带他往太皇黄曾天的阴曹地府走一遭,招来瑜沛最后一丝残魂回溯了他身死之前的情景。
霁景蓦然大怒,耗尽百年光阴上天下地追杀那几名杀徒凶手,更将瑜沛的弟子,也就是虚华带在身边悉心调|教。别看虚华平日里怕霁景怕得要命,季留真却知道他对师祖的感情有多深。
虚华淡淡一笑:“怎么,怕我有心结啊?”
季留真想起当日霁景毅然决然地陨落在衰劫之下,心情不免沉重,不知怎么回答虚华,只有沉默不语。
虚华坐没坐相地往座椅上一靠,又扔了颗花生米在嘴里嚼了嚼,漫不经心道:“老头子将最后一具化身召回去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了,况且我能对落日谷有什么心结?当年刚入门的时候,坐镇什刹海的先是瑜昕师叔,然后是瑜晓师叔,再然后是师弟你……如今落日谷的主人也不过是换成虚白师弟罢了。”
季留真看他确实一脸不在意,不由苦笑道:“我倒是忘了……”
虚华从元婴期以后修炼的是传承自龙变梵度天之主如来佛主的梦中证道之法,几千年来,虚华在睡梦中体验生老病死,以凡人之身度过无数岁月,已经触摸到生死轮回之道的雏形。面对生死,即便是他最亲近的师祖霁景,他也看得很淡。
对于虚华而言,死亡并不是终结,死去的人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态存活于世。在这方面就可以看出虚华与一般修士的道心差距,修士修道,渴望长生,或多或少畏惧死亡,但虚华却能够坦然面对,二者相较高下立判。
季留真一时陷入了沉默,他忽然发现便是自己成就天仙果位,在某些方面的感悟的确还及不上虚华,他太计较生死的过程了,这本质上就是一种衡量道心的得失。
虚华拍了拍额头,“唉,劲和你说些有的没的了,连最先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季留真将心里的思路理顺,继而笑道:“师兄有话不妨直言。”
虚华正色道:“你有没有发现清澜丫头的不对劲?”
又是清澜……季留真心下有些为难。之前他就虚华过于关注清澜的问题试探性发问,却被虚华混过去了,他为此扯到了虚白身上,而今又将话题落在清澜身上。
不是季留真不信任虚华,只是他觉得就算清澜身具三十六圣典之一的戮劫十兵,虚华也不必如此觊觎,毕竟他们两个走的道根本不同。那么虚华究竟为什么这么关心清澜?
脑中念头百转千思,季留真想了想道:“清澜近日的确有些走歪路的倾向,我已严厉斥责一顿,令她闭关反思。”
岂料虚华摇摇头,“不是不是!”
季留真:“嗯?”
虚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季留真:“有你这么做人家祖父的吗?竟然连小丫头心里真正的心事也看不出来!”
季留真怔住了,“……请师兄明言。”
虚华叹道:“清澜不是近日有走歪路的倾向,而是她一开始就走错了!”
事关疼爱多年的孙女,季留真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不可能!”
虚华斜了他一眼:“你说你当初把清澜丫头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愿?”
季留真问道:“什么意愿?”
虚华道:“笨!就是她愿不愿意修仙啊!”
季留真有些不明白:“……这还需要问吗?”
在他看来,得道长生,不是每个凡人的愿望吗?况且清澜有这个好的灵根资质,不修真才是浪费呢!
虚华看着他:“所以你从没问过她自己的意愿了?”
季留真回忆了一下,发现无论是他将清澜带离6家,回到启元星,让清澜拜入自己门下,他都从未问过清澜的意愿。仅仅是自己认为“这样是为清澜好的”而理所当然的做了这一切。
他有些懵住了。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自作主张和自以为是吗?季留真一直以来的观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虚华看了看他有些发白的脸色,拍了拍肩膀安慰道:“我倒不是说清澜丫头不愿意修仙,只是……只是或许是因为她从未渴望过什么,所以心态太过于随波逐流了,现下还好,往后她这种心境可是要吃很多苦头的!”
虚华走过,季留真还在回忆他与清澜相遇至今的点点滴滴。清澜无论是拜师、习剑,都是出于他个人“为了清澜好”的考量,但清澜真的愿意吗?
清澜洞府内闭关几日,季留真就坐在静室内不断责问自己几日。
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眼中还需要自己保护的孙女,一直以来也在包容着自己的自以为是。这个认知让季留真有些羞愧,同时对早熟的清澜越发怜惜。
但清澜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条路,往昔他做的一切都不能推翻,只有向前看……
季留真的目光落在清澜下一场比赛对手的名字上,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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