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青蛙变王子
作者:杜默雨
男主角:桑宇帆
女主角:汤淑怡
内容简介:
祸星降临乎?否则他怎会惨成这样?!
第一惨,他被炒鱿鱼了。
从外商银行副总裁的高位跌落到无业一族;
第二惨,购买的预售屋建商跑了,
让他白白损失两百万头期款,却无屋可住;
第三惨,女朋友嫌他没了钱没了身分地位,
当面甩了他,别抱珠宝男;
第四惨,他的脚……痛啊!
都是隔壁的隔壁小女生糖醋鱼惹的祸,
干什么送他水晶球?!害他不小心踢到……
噢!难道他未来的人生真的就要这样一路灰暗下去?
绝不!
总铺师老爸说:自己跌倒自己爬,望人扶持拢是假。
所以,他一定要振作……
咦!老是带来祸事的糖醋鱼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他的救星?
还是……她送他的水晶球灵验了?
正文
第一章
面对镜子,打好领结,桑宇帆朝镜中的自己露出自信满意的笑容。
简直是无懈可击啊。瞧,这张英俊的脸孔总是吸引无数女孩的目光,从小到现在收到的情书都可以以箱来计算了;而且他不单单是斯文帅气,那立体有型的五官又让他带点粗犷男人味,加上良好遗传带给他的高大挺拔身材,使得他不管站在何处,永远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嘿!当然是有人找他当模特儿或明星了。但叫他成天摆着一张酷脸当个师奶杀手,这也未免太小看他的本事了。他的志愿不大,爸爸有教过,饱穗的稻子,头拢低低的。所以将来他只要成为掌控天星银行亚太地区资金的首席外汇交易员,他这辈子也就登峰造极了。
他拨了拨前额的头发,立起披在身上的黑色风衣领子,不觉又逸出一抹魅力十足的微笑。
这风衣是前年冬天他到纽约总行受训时买的当季新款,天生衣架子的他一套上这件风衣,更彰显出他成熟、专业、稳重的风采;想当初,他器宇轩昂地走在华尔街上,不仅女人男人白人黑人小孩老头为之侧目,甚至还有几个同样英俊潇洒的男士想约他共度烛光晚餐呢。
照常理来说,以他这么优越的条件应该不缺女友;然而从小被女生追惯了,又一路努力念书、认真工作下来,他竟然忘了主动去追求几个他还满欣赏的女孩子,直到人家寄结婚喜帖给他,他才惊觉岁月不饶人。
都三十岁了。已经被高中女生嫌老喽。
话说回来,终身大事可急不得的。他的条件很简单,不就是漂亮、顺眼吗?可偏偏这么简单的条件却像一幅抽象画,鬼画符了老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勾勒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感觉”吧。
直到三个月前在一场宴会中遇到了蓁蓁,他这才体验到这种感觉。
简讯、伊媚儿、电话的追求攻势算什么!他每天送一打玫瑰花到蓁蓁的办公室,里头再夹了一封他亲笔写的手工情书;在这个讲求速食爱情的年代里,谁还能像他这样采用如此感性的复古方式?果然不出一个星期,蓁蓁就感动得投进他的怀抱了。
桑宇帆再朝镜子里的自己绽开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邪魅笑容。
“嗨!蓁蓁,在做什么?”拿起电话,拨了热线。
“sion,人家在涂脚指甲耶。”那头立刻娇滴滴地回应。
一听到那麦芽糖也似的甜腻声音,桑宇帆全身都酥了。
“怎样?你万圣节的化妆舞会准备扮什么?”
“我要扮sno hite”蓁蓁雀跃地说。
“呵?白雪公主!”桑宇帆一愣,随即笑说:“你偷懒喔,这是化妆舞会,你皮肤白,人漂亮,本来就是天生的白雪公主。”
“嘻嘻,才不呢,人家很花工夫的,我已经请李师傅帮我量身订做一套白雪公主的衣服,跟迪士尼的造型一模一样的耶。”
“哇!那你穿起来一定更可爱了。你猜猜我要扮什么人物?”
“当然是吻醒白雪公主的王子了。”
“喔,no,no嘿嘿……”他笑得像是准备做坏事,又拉了拉系在脖子上的红啾啾。“我是住在罗马尼亚的德古拉伯爵。”
“哈!吸血鬼。那你是不是要装尖尖的假牙?见了美女就咬啊?”
他才不装那种丑到爆的暴牙呢,他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面具戴上,再度走到镜子前面,望着里头那个长得很像魔戒咕噜的狰狞脸孔。
“我已经准备好面具了,到时候见到我可不要吓哭喔。”
蓁蓁在电话里咯咯笑着。“讨厌啦,戴了面具就看不到你的脸了。”
“我不是不让你看,是不想让其他女生看到,免得又有一堆人打听我、找我讲话,你就要吃醋了。”桑宇帆朝着鬼脸微笑。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公主身边本来就要有一个英俊的白马王子陪伴,我就是要你露脸,让别人都注意我们,好不好?sion”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我明天下班就去二手戏服店找衣服。”
“不用啦。你过来我这里,我请李师傅帮你做王子的衣服,她很厉害耶,都懂得控制衣料的成本,我那件只要五万块,至于你的……”
“什么?!五万块!”桑宇帆差点没摔了手中的电话。
“布料而已,又不用工钱,我报杂费就行了。”
“我还是扮吸血鬼好了。”桑宇帆抬起头,冷不防被镜中的鬼脸吓得心脏猛跳,他赶紧深吸一口气说:“蓁蓁,你妈妈刚把服装公司交给你,你还得学学经营管理的事情,私人帐务别跟公帐混淆。”
“拜托啦,桑副总裁,人家下班就不想管公司的事了,好烦喔。你才说要依我的,好嘛!你就扮白马王子啦,嗯……”
夭寿喔,那声娇嗲的“嗯”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好比那连绵青山白云飘哟,立刻搞得他某个器官产生不自主的强烈反应。
“我当然依你了。扮你的白马王子是可以,不过衣服……”
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黑,周遭所有电灯、电视、电脑、电冰箱的杂音剎那间归于平静。
shit!他暗骂一声,大概是哪个电箱又爆掉了。
他摸到门边的鞋柜,拿起放在上面的手电筒,准备去找手机。
喀!嗒!外面竟然传来开锁的细碎声音,拔进拔出的,可能是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仍很努力地想打开他的门。
吼!才停电不到三分钟,小偷就上门光顾了?治安烂成这样?!
非要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偷颜色瞧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扭开门锁,推开铁门,再猛然打开手电筒照向来人,大声吼了出来:
“你干什么?!”
“啊!”
惨叫伴随咚地一声,手电筒照出一个显然被铁门撞跌坐在地上、神情受到惊吓的女生,旁边地上还掉了一串钥匙。
“你开我的门做什么?!”桑宇帆凶巴巴地质问。
“我……我回家啊……”那女生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手电筒光线照得她蓄满泪水的眼睛更加水亮。
“这是我家!看清楚!上面有门牌八o三!”桑宇帆将手电筒照向了门边的门牌,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教训她,“老人家没教过吗?一步走错百步歪,我都把你当作小偷了!”
“停电啊……我住八o五……”那女生可怜兮兮地看向门牌。
手电筒微弱的光影不断晃动,她将视线移向这个莫名其妙开示她的男人,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两眼陡然发直,脸色瞬间刷成惨白。
“鬼……鬼……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声立刻响遍这栋大楼,直达外头的黑夜里。
“这杯热牛奶给你。”桑宇帆的脸皮绷得像扑克牌老k
“谢……谢。”直到这一刻,汤淑怡的声音还是抖个不停。
桑宇帆见她双手好像也还在发抖,只好将牛奶杯子放在桌上。
电仍然没来,但住在八o三的他已经成了本大楼最明亮的电火球。那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不但让八楼套房两边住户全打开了门,楼上楼下还有人拿球棒过来察看情况,甚至管区巡逻警察也闻声而至。
一阵惊涛骇浪过去,他将吸血鬼的面具丢到衣橱里,用瓦斯炉烧了开水,先灌自己一杯镇定心神的咖啡,再为这个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胆小鬼泡上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喂,我已经说过二十遍对不起了。”怎么还在擦眼泪啊?
“你很吓人啊,我真的以为见鬼了。”
“我都说是忘记脱掉面具了。而且是你开错门啊。”
“我刚搬来不到一个月,对这里的环境不是很熟悉,停电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我怎么知道会摸到你的门。”
那哭音断断续续的,但比起他刚开始差点被众人围殴时──她嘴巴蠕动了老半天,终于抖出一句“他……不……是……歹……徒……”这才让他免于死在乱棒之下──她现在讲话已经比较不像跳针的唱片了。
反正一切都是他理亏。刚才他已经被警察杯杯和街坊邻居叨念到体无完肤,只差没当场烧毁吸血鬼的行头,当众发誓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她不断抽着他的面纸抹眼泪、擤鼻涕,为他的垃圾桶制造一堆人工水饺,他抑住满肚子的怨气,很客气地下逐客令。
“好了,很晚了,你加班到这么晚才回来,该回去了。”
汤淑怡抬起头来,左右张望,只见一支手电筒竖直插在茶几上的马克杯里,将灯光打向天花板,本意好像是想让屋子明亮一些,但效果似乎不是很好,反而照得屋内家具和那个高大的男人更加鬼魅似。
“哇吓!”她心脏猛跳,吓得站起身,小腿踢到茶几,碰一声,震得桌上的牛奶杯跳了起来,接着就倾倒了下去……
“好痛!”她俯身揉着膝盖,一时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地毯啊!”桑宇帆咬牙切齿地哀号一声。
眼睁睁看着雪白的牛奶瀑布在他客厅泛滥成灾,再加上之前起码有三十个人没有脱鞋就走进他的屋子,将他的温馨小套房变成集会公审的公共场所,他相信自己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痛吗?”他抓狂也似的从抽屉里挖出一个盒子,“我这里有ok绷、万金油、小护士、红药水、双氧水、纱布、针线……你说还缺什么?”
“我要针线做什么?”汤淑怡赶紧抹掉眼角的泪水,顾不得脚痛,拿了包包就要走人,“呜,我为什么会在这间鬼屋啊……”
“鬼屋?!这是我的房子……”桑宇帆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个天兵小姐慌忙乱窜,先踢倒一支电风扇,再踢走他的踏脚凳,最后总算踢不动冰箱,一头撞上,发出结结实实的好大一声咚!
“你当这里是足球场?”他郎心如铁,冷冷地看着她。
“我……”汤淑怡拿手掌摀着额头,两泡眼泪要掉不掉的。
今天果然是见鬼了,这间“鬼屋”结构复杂,处处陷阱,让她好像掉入了结界,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明明记得那几个好心的欧巴桑扶她进来时,并没有这么复杂的“地形”啊。
再望向那个鬼魅般的男人,手电筒的光线晦暗不明,照得他脸上黑一块、黄一块、青一块的,比起刚才那个鬼面具有过之而无不及。
呜!怎么搞的?为什么大家都回去了,就留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只怪物?她是腿软走不动,但也不必叫她在他家休息够了再回去啊。
她愈想愈怕,偏偏身边一股冷气幽幽地吹过来,吹得她心都凉了。
“吓,好冷……”眼看那个姓“蚕宝宝吃桑叶的桑”的男人走了过来,她只能一步步后退,抖着声音说:“你……你屋子很诡异啊……”
“冰箱的门被你撞开了啦。”桑宇帆板着僵到不能再僵的脸,左手拉回她准备撞向流理台的身子,右手再“啪”地用力压紧冰箱门。
“大门在那边,你干嘛猛往我屋子里面钻?!”
“暗啊,我什么都看不到……”
“你那间和我这间的方位一模一样,这里是阳台,那边是大门,你分不出来吗?”
“你家具好多,我又被你吓得傻傻的,我……”
“好啦,一切都是停电惹的祸,七晚八晚了,我送你回去。”
再不请走这尊瘟神,他不知道她还要把他的屋子破坏到什么程度,更怕她又在“鬼屋”里尖叫,再度陷他于不义。
他拿起手电筒指引方向,半推半拉地将她送出了大门外。
“等等。”汤淑怡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屋子,朝里面合十鞠躬,口里喃喃念道:“南摸喔咪头佛,菩萨保佑,恶灵散退。”
说完双手一扬,高高举起,一副大法师驱魔的姿态。
“你这是做什么?”
“看漫画学来的。”她脸一热,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桑宇帆翻了翻白眼,要不是刚才警察杯杯问了她的背景,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个哭哭啼啼说她叫糖醋鱼的天兵已经是二十五岁的上班族。
他懒得说话了,直接走到八o五的铁门外,拿手电筒照向钥匙孔。
“谢谢。”汤淑怡怯怯地走过来,拿出钥匙。
也许她是真的不熟悉新锁,也许是还在害怕发抖,桑宇帆足足从一默数到两百零二,才等到这只糖醋鱼打开两道门。
“晚安。”他保持最后的风度。
“晚……呃……”汤淑怡瞧着乌漆麻黑的屋内,可怜兮兮地转头说:“我那个……本来有手电筒,后来搬家就不见了,还没去买……”
“拿去!”
看着递过来的手电筒,她还是迟疑着不敢接。“我借一下就好……我洗完澡就还你。”
“不用了,我有蜡烛。”
“那我明天再还你了。”
“随便!”他宁可不要这支手电筒,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她开心地接过手电筒,脸上露出诚心诚意的微笑。“桑先生,那你用蜡烛要小心喔,要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不然会一氧化碳中毒。可是也要小心风,不要太大,不然……”
“进去!”
“喔……”与其说她是自己走进门,不如说是被桑宇帆推进去的。
他再顺手帮她关起铁门,忍着一股即将爆发的莫名怒气,用力踏回自己的八o三门前。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忍一时气,海阔天空。
再说,他堂堂外商银行副总裁,马上就要升任首席外汇交易员,应该眼光高远、胸怀壮志,何必跟一个还在看漫画的小女生计较?
很好,他的肺部吸足了氧气,此刻头脑清明,心平气和。
双手往前摸去,隐隐约约见到了一道打开的铁门。他不禁暗骂一声,这么晚了,是哪家阿达忘记关门,可不要明天遭小偷了才来哭诉!
好人做到底,他心生善念,顺手帮这家阿达关上铁门。
啪!铁门合上,自动锁住──咦!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那ㄟv按呢?!他双眼充血,发狂地抓住铁门柱子,用力拉了又拉,却是怎样也拉不动他特地花了五千块改换的精密钢锁。
原来……阿达就是他啊。此刻半夜十二点,他被关在门外了!
“张先生,你那笔外汇保证金已经平仓了,恭喜您赚进美金八二七五元,过两天就会入你的帐户……哪里,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有问题的话再找我……对,sion,就是我。”
桑宇帆眼睛盯着萤幕上的外汇行情变化,一边跟客户报告操作结果。
身为一个专业的外汇交易员,抓住汇率走势、提供正确资讯就是他的职责;客户赚了钱,或是达到避险的目的,他们高兴,他也很有成就感。
“sion,你怎么长出熊猫眼?是不是昨天跟女朋友玩过头了?”隔壁的同事看他放下电话,趁着空档聊天。
“不,我女朋友家教很严格的,是我昨晚挂在网上看纽约汇市,顺便跟总行那边sn聊了一下行情。”桑宇帆很正经地回答。
“哎呀,你都要升chief dea1er了,不必那么用功啦。”
“sion,等你当上交易室的主管,可要对我们好一点喔,我已经受够了andy──吓!他不在吧?”说话的同事张望一下,又说:“这下子不知道上面要将他调去哪儿凉快?”
“大概调去记帐的会计部吧,还是修马桶的总务部?”
几个交易员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句地挖苦他们的现任主管。桑宇帆身为敏感人物,则是保持高度的谦逊神情,不跟同事一起落井下石。
他忍不住偷偷打个呵欠。要命喔,昨晚有家归不得,他只好窝到警卫室和老刘一起守门,天刚亮,他立刻照老刘指示杀到菜市场找锁匠。
开了门,回到家,快速漱洗一番,用发雕抓出神采奕奕的发型,套上西装领带,他照样又是一尾英姿焕发的活龙。
电话铃响,桑宇帆接了起来,还没开口,那头就传来美籍总经理比尔的声音。“sion,过来我办公室。”
他肃然起敬,恭谨地说:“是的,我马上过去。”
“比尔找你?要正式任命了?”同事们莫不欢欣鼓舞地看他。
“先过去再说。”他很努力地绷住呼之欲出的得意笑容,再踩稳脚步,这才不会让自己高兴地飞了起来。
进了比尔的办公室,他很意外地发现andy李建安也在那里。
“sion,你坐。”比尔神色凝重,指示他坐在办公桌前。
桑宇帆疑惑地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建安,后者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勾出一个嘴唇弧度。
比尔两条褐色眉毛皱成一座尖山。“sion,六个月前你授权做了一笔两千万美金选择权交易,如今到期损失惨重,拉垮本年度的收益,纽约那边希望有人负责。”
桑宇帆一惊,立刻道:“这事不应该我负责。”
“这不是你的签名吗?”比尔递出一张交易单。
“是我的签名没错,但我是代主管。那天晚上andy叫丹尼成交,隔天说小孩生病请了假,结果就让我代主管签名负责。”
“比尔,他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李建安淡淡地道:“我那天晚上并没有留在交易室看盘,怎可能授权丹尼做交易?”
“还说没有!?”桑宇帆气得跳起来,直接用中文开讲,“你当初坚持做这笔选择权,我认为风险太大,强力反对,结果我才去拉一泡尿回来,你们两个就不见了。隔天你请假,丹尼拿出交易单,我只好签名认定交易,所有过程我记得一清二楚,如今你却把全部责任推给我?”
“是吗?”李建安冷冷地看他一眼。
那冷得像冰刀的眼神令桑宇帆背脊爬过一阵寒意。
剎那之间,他明白了。他无意干掉李建安,他只是表现好,时候到了,上面自然会升他的官,可是他的存在却成了李建安眼中的一根大刺。
爸爸有教过,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如今这只阴险的老虎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骇掉他。
“李建安!”桑宇帆再也不客气地用力搥下比尔的大桌子,转身怒吼说:“原来你早就想陷害我了!”他又搥了一次桌子,声嘶力竭地说:“比尔,你不信可以去问丹尼,看看这笔交易应该是谁来负责──”
他蓦然住口,一颗心掉进了无底洞。
每个人都知道,丹尼是李建安亲手调教出来的爱将,向来p李建安的1p不遗余力,两人平时哥俩好得要命,李在,丹在,李亡,丹也亡,丹尼又怎么会说实话呢?
“andy,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跟sion谈。”比尔皱眉说。
李建安推开椅子站起身,以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看着桑宇帆,嘴角又往上吊出一个小人得志的j邪笑容。
“李建安,你──”桑宇帆也踢开椅子站起身,一把揪住李建安的领带,怒目而视。
“这条领带三千块,扯坏了要你赔。”李建安依然冷眼瞧他,“要是你有什么动作,我立刻去验伤。”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他紧握右手拳头。
“sion,放开andy,坐下!”比尔气急败坏地喊他。
“比尔,你要查明真相啊……”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放开了人。
李建安拍拍身上的衣服,整整领带,若无其事地走出门。
“这就是真相。”比尔指着那笔选择权的成交单,“丹尼没有权限做这么大金额的交易,他说是你授权的,上头签的也是你的名字,这笔交易就该由你负责。”
看着自己的亲笔签名,桑宇帆还能说什么?一切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不懂提防小人,更是千不该万不该在自己不认同的交易单上签下名字。
“我可以为自己辩护吗?”他恢复冷静。
“你有两个选择。”比尔神情肃穆得可怕,好像是在宣读遗嘱似地念道:“一是银行接受你自动辞职;二是由银行说明你因为执行业务不当造成巨额损失,予以免职。”
啪!桑宇帆两掌用力拍向桌子,什么理智都丢到脑后了。
“还不是要我走路?!我帮银行赚钱没多拿奖金,不关我事的交易赔了钱,就要我负责?!甚至连资遣费也拿不到?!”
“抱歉,这是纽约高层的决定。”
啪!啪!啪!桑宇帆气在上头,说一句,拍一下桌子,“不能这样赶人啊!我绝对不会为这笔交易负责。可恨啊!那天同事都下班了,没有证人──对!要调录影带,证明那晚andy有出现在交易室……”
“sion,够了!”比尔那北极熊似的庞然身躯站了起来,一脸不悦地说:“你不要老是拍我的桌子,你以为是在好莱坞捺明星手印吗?”
一看见那不耐至极的脸色,再低头看着自己拍在桌面的汗湿手印,桑宇帆突然又顿悟了。
古今中外皆然,主子就爱听话的奴才;他为了业务和客户权益,这两年来不知跟比尔拍过几十次桌子,本来以为老外公私分明,不会计较他在公事上的争执,谁知是他的想法太过幼稚了。
李建安烂是烂,至少,他听话,唯主子之命是从,只要不再乱做赔钱的交易,照样可以永保安康到千万年。
“我出门参加餐会了。”比尔走了出去。“你可以在这边休息一下,待会儿我的秘书会拿打好的辞职信给你签名。”
太可恶了!桑宇帆不管了,照样用力拿拳头搥下桌面,却是搥得他手掌剧痛,倒弹了一步。
怎么平常拍桌子就不会痛呢?早知道会痛,他也不拍桌子了啊。
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不想接,但手机一直在口袋里跳舞,跳得他大肠撞小肠,小肠撞胃袋,他只好接了起来。
“喂!做什么?!”他没好气地大声说。
“请问桑宇帆小姐在吗?”
“我是先生啦!猪头!”
“对不起,我弄错了。”那头的陌生男人并不生气,只是急促地说:“我知道遇到这种事情你心情一定很差,我们已经决定组织一个自救委员会,今天晚上请你务必过来。”
“你在说什么啊?”是银行工会打给他的吗?消息这么灵通?
“咦!你不知道?『甜蜜热带林』的建商跑路了,留下一座水泥空壳子。哎,我说你买房子要常常过去工地关心施工进度嘛。”
“什么?!”
“我不多说了,我还要照购买预售屋的名册打电话找人,你记得晚上七点到工地集合,大家开会讨论看怎么办。拜。”
桑宇帆只是呆呆地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忘了把它收回口袋里。
不是再三个月就可以交屋了吗?建商跑路,那他付出去将近两百万的工程款哪里去了?房子盖不起来,他和蓁蓁结婚以后要住哪里?
他今天终于学会“祸不单行”这句成语了。
第二章
他被炒鱿鱼了。
桑宇帆气得吃不下饭。他不愿签辞职信,银行竟然下午就发布免职令,当场取消他的电脑权限,又更改交易室大门密码,直接赶他出门;还找法律顾问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跟他求偿业务损失。
谁怕谁啊!他也一样会寻求法律途径为自己争回权益。
可是,打官司是长期抗战,他的存折里只剩下三万块……
大门铃响,他立刻赶去开门。
“sion!你怎么住这种小套房啊?”门才打开,林蓁蓁娇嗲的埋怨声音就飘了进来。“房子这么小,难怪你心情会不好了。”
“蓁蓁,我好想你。”一关起门,他立刻拥住她,试图在亲密拥抱中获得一丝丝慰藉。
“嘻,我这不就来了吗?哪有人要女朋友过来找男朋友的。你待会儿可要送我回去,不然人家就不理你了。”
“蓁蓁,天星银行混蛋,他们逼我离职……我心情很乱。”
“你被fire了?”林蓁蓁推开他,一双涂了浓密睫毛膏的眼睛眨了眨,神色惊慌地问说:“怎么会这样?”
“我是被人有计画的陷害……”
“你那张天星银行副总裁的名片没用了?”
“这种烂公司,就算他们请我回去,我也不屑!”
林蓁蓁还是着急地问说:“那我怎么办?我要怎么介绍你?你什么都不是,我会被人家笑的。”
桑宇帆见她像只小羊似地惊惶失措,不禁后悔让她担心了,赶忙握住她的手,怜惜地说:“别怕,我没事,我爱你的心没有改变,我还是我,我会陪在你身边,别人有什么好笑的?”
“不!”林蓁蓁立刻挣开,急急地说:“sion,你知道吗?ay的男友是证券小开,betty的男友家是连锁珠宝店,caro1的男友兼了十几家公司的董事,dora她男友开一家很赚钱的整型美容诊所,e1sa……”
“那又如何?”桑宇帆及时打住她想念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态势,不明白蓁蓁在紧张什么。“那是她们的男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本来『只是』天星银行的副总裁,你爸爸也『只是』饭店的大厨,又没车子没房子,这我都不介意,可是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这是哪里的外星话?桑宇帆不敢置信地望向蓁蓁。
“什么叫做『什么都不是』?我还是我啊。『只是』天星银行的副总裁有什么不对?那至少是我靠实力挣来的。我搭捷运上下班很方便,暂时不需要车子,而且我也买房子了──虽然该死的建商给我跑路。还有,我跟你说过了,我爸爸是总铺师,他没待过任何大饭店。”
“总铺师?就是那个在路边煮脏兮兮的流水席……”
“我爸爸最讲究卫生了,他办桌从来没有人拉过肚子!”
“你怎么那么凶啊?”林蓁蓁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呀滚的,委屈地说:“我以为你很温柔体贴的,人家都来看你了,你还对我凶?”
“蓁蓁,对不起。”桑宇帆立刻心软,想要上前抱住她。“我今天真的心情不好,我只想找人说说话……”
“sion,人家晚点还要去做spa”林蓁蓁抓住门把,好像准备随时都可以离去。“等你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你再来找我喔。”
“什么意思?”
“总不成我们去万圣节的化妆舞会,别人问你在哪里上班,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样我会很丢脸的。”
“丢脸?”桑宇帆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字眼,提高了声音,“我堂堂正正,不偷不抢,只是被迫丢掉工作,这又有什么好丢脸的?”
“配不起来啊。”林蓁蓁嘟起红滟滟的小嘴。“我爸爸有头有脸,我也是服装设计公司的董事长,你什么都不是,我姐妹淘会笑我的。”
“蓁蓁,你当我是你的男朋友吗?”桑宇帆无力地问道。
“这个嘛……”林蓁蓁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刚才的泪珠不知哪儿去了,那精雕细琢过的脸孔绽出甜美的微笑。“sion,你人很好,长得又很帅,跟你在一起很快乐,但是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我爸爸妈妈一定不高兴我交这样的男朋友,所以我暂时没办法再爱你了,我们好聚好散喔。”
凉风吹过桑宇帆的心底。她到底讲了几遍他“什么都不是”?!难道她的爱情就建筑在他的头衔上,没了工作,没了令人发出赞叹声的耀眼名片,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他自以为谈了三个月的恋爱,却只是陪蓁蓁玩了一场家家酒。
这就是他三十岁的第一场初恋,他的女朋友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挥一挥衣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
蓁蓁什么时候跟他说再见离开的,他全然没注意,就这样茫然站在门后,也不知站了多久,脑袋中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什么叫做嗳情。
叮咚,门铃再度响起,他心头陡然一跳!是她回来了吗?
“蓁蓁!”他满怀希望地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不是他所期待、去而复返的林蓁蓁,而是一个陌生女子。
“蚕先生,你好。”
“惨什么?!你找错人了。”桑宇帆没好气,便要关门。
“啊,对不起!”汤淑怡发现自己口误,很不好意思地立刻更正,“桑先生,我记错了,我老是记得你说的『蚕宝宝吃桑叶』。”
“你是谁啊?”这年头竟然还有女生会脸红?
“我?”汤淑怡很有礼貌地点个头,“我是你隔壁的邻居,住八o五,我们昨天晚上见过面的。”
是她!那只糖醋鱼!桑宇帆这时才完完全全看清楚她的模样。
昨晚停电,视线不清,他心情恶劣,也没去注意她是圆是扁,此刻她站在他面前,一身简便的牛仔裤装,半长直发垂在肩头,眼是眼,嘴是嘴,除了额头贴了一块碍眼的ok绷外,整体感觉还算是清秀,但又好像没啥特色,是那种教他再看上十遍也记不住的长相。
她双手抱了一堆东西,一副去超市购物,却为了省一块钱的购物袋,只好努力捧了一座小山回来的模样。
“有什么事?”他板着脸问。
“我来还你手电筒。”汤淑怡空出右手,从一堆杂物中拿出手电筒。
他懒得说谢谢,也没必要说谢谢,直接拿了过来。
“呃,那个……刘北北说你昨天不小心被关在门外……”
还不是你害的?!桑宇帆冷眼瞧她,准备接受她的忏悔。
“桑先生,像我出门都很小心的,只要离开大门,一定会带钥匙,不然有时候风大了一点,就会把门给碰地关了起来。”
“你说够了吗?”
“喔……你昨晚一定没睡好。害你被锁在门外,我很过意不去。谢谢你借我手电筒,我去买了卤味和当归鸭当作谢礼。”说到最后,她显得有些难为情,低下头从左手腕拔出两个圆鼓鼓的塑胶袋,向前递去。
总算知道忏悔了,桑宇帆淡淡地说:“不了,我不拿。”
“你一定要拿。你心情不好,吃一点东西让肚子热热的,感觉会比较舒服。而且,人有了热量,精神就好;心情也会快乐,这才不会得忧郁症。”
老天!她是卫生局派来做预防忧郁症的宣导人员吗?
“谢谢你,我没有忧郁症。”桑宇帆说着就要关门。
“等一等,桑先生,这卤味给你呀,还有这一颗粉红水晶球,可以增强爱情运,你拿去每天摸一摸,对它冥想、许愿,你女朋友就会回来了。”
“你刚才偷听到了什么?”桑宇帆又打开了门,瞪着她看。
“我……”汤淑怡显然被他那个比吸血鬼还凶恶的脸孔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来还手电筒,可是一走到你家门口,你们在里面讲话很大声,我就不小心听到了。”
“我讲话有很大声?!”
那特大号的吼声就够让她的耳膜破三个洞了,但是汤淑怡仍然鼓起勇气,按住被吼得怦怦乱跳的心脏,很勇敢地望向眼前差不多快要心神丧失的男人。
“桑先生,这是白水晶球,可以让你保持心情清静,增加内在能量,你只要冷静下来就可以解决事情,没什么难关是不能突破的。”
看到白水晶球,又看她那一副认真解说的神色,桑宇帆额头上不只是三条黑线了,简直倒下了一碗面线糊。
“你是卖水晶球的吗?还是来推销什么心灵成长的课程?”
“都不是。我只是觉得,昨天楼上的黄妈妈说得好,她说这个城市已经很冷漠了,所以我们更要敦亲睦邻,这才不会把隔壁邻居当成鬼……”她瞧见他又变得扭曲的英俊脸孔,不觉缩小了声音,“所以……我希望你想开一点,这里是八楼,你千万不要……”
“你以为我会怎样?”
“一枝车,一点露,天无绝人之路,桑先生,你要加油喔。”
她绽开“鼓励式”的笑容,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还不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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