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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金玉王朝第一部 夺玉|作者:寂寞风尘泪|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1 17:25:49|下载:金玉王朝第一部 夺玉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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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代云转过头,对他礼貌的yi笑,「林少爷,我知道你和我家怀风,友情是很好的。不是我不接受你的意见,可医院病人多,反而容易过病气。在家里,我和张妈全心侍候,管汤管水,难道不比医院好不瞒你说,我们家老爷子,从前也是不信西医的。」

  白雪岚说,「接回家是再好不过的,谁也比不上亲姐姐照顾得好。不过依我看,医生开的西药,还是要按时吃,又不是打针开刀,当中医的药丸yi样吃不就成了」

  宣代云很给白雪岚面子,点头说,「您说的也对。」

  结果,宣代云当天就和张妈yi道,把病中的宣怀风带回了年宅。

  宣怀风和林奇骏久别重逢,都以为可以两人私下好好呆几天的,这个单人病房就能算个小小的甜蜜天堂。

  这yi下,全被白雪岚给打乱了。

  第六章

  宣代云颇有乃父之风,坐言起行,把宣怀风接回年宅,yi边要张妈布置小少爷的卧房,yi边把年贵找过来,「怀风不在同仁会馆住了,你雇辆车去,把他留在会馆的书和衣服收拾yi下带回来。要是有房钱欠着,你把账yi并结清了,回来我给你钱。」

  为了好照应,宣代云特意把弟弟安排在离自己厢房只有yi道月牙门隔着的房里。整个年宅忙了好大半个时辰,才把病人给安置妥当,宣代云和张妈商量了yi下,又找了yi个中医给宣怀风看病,免得被西医误了事。

  宣怀风被这么闹了yi天,身上也倦,躺在刚铺好的床上,将睡欲睡时,张妈叫了yi声,「小少爷。」捧着yi碗热腾腾的中药,小心翼翼地进来。

  宣怀风睁开眼,苦着脸问,「你们就不能消停yi会我刚吃过西药,怎么又端中药过来」

  「您就听张妈的话吧,照小姐说的,这叫双管齐下,两个医生总比yi个医生灵验。」张妈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用软枕垫着腰,唠唠叨叨地说,「小少爷,我们可是中国人,您虽然留过洋,但您骨子里还是黄帝子孙呢,这些老方子传了几千年,治好了多少人啦,您小时候」

  宣怀风直犯困,无奈道,「好了好了,我喝就是,你饶了我吧。」低头把很苦的中药咕噜咕噜喝了,「这样总行了吧」躺回床上。

  说也奇怪,也不知是否中药的效果,睡意全涌上来,yi下子就沉沉不语了。

  不知睡了多久,夜深人静时,院子里忽然哐当yi声,像什么被砸碎了,宣怀风猛地在床上翻了yi个身,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侧耳听了yi会,又没有别的动静了。

  宣怀风便倒头又睡过去。

  第二天yi早,张妈捧了早饭过来,宣怀风问,「昨天晚上,院子里面什么事那么吵」

  张妈说,「好像砸了yi个花盆。听门房说,姑爷昨晚深夜才回来,人也喝醉了,在大门那吐了满地都是,叫门房扫了半天呢。」

  宣怀风心里顿了yi下,问张妈,「姐夫为什么喝得这么醉」

  「不知道,姑爷有时候脾气很大,我当下人的,怎么敢多嘴去问」

  吃完早饭,又被张妈哄着逼着,硬灌了yi碗中药下肚。

  张妈刚走,宣代云打着哈欠进来,坐在床边问,「早饭吃了吧,身子怎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宣怀风想了想,问她,「姐姐,昨晚姐夫喝醉酒了」

  宣代云点点头,脸上忽然逸出yi丝神秘的喜色,低声说,「你知道他昨天怎么了吗」

  宣怀风摇头。

  「你姐夫昨天接到公文,他被调到海关当稽查处处长了」宣代云笑吟吟地说了,伸出yi根指头,往宣怀风额头上yi戳,「你啊,老把白总长当仇人似的。其实人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宣怀风得到这个消息,也非常愕然,完全搞不清白雪岚此举用意。

  难道他以为先把姐夫升官了,我就不得不去当他的副官了

  这未免可笑。

  宣怀风说,「白雪岚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他的眼神就很不正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呵,你还学会看人家的眼神了嫌人家眼珠子乱转,你的眼珠子不转吗」宣代云说,「我看你是先入为主。」

  张妈这时候推门进来,走到床前说,「小姐,白少爷来了,说想探望小少爷。」

  宣怀风立即说,「不见」

  宣代云拍了他脑门yi下,「人家好心来看你,你摆什么架子就算不看人家是个总长,也要想想是人家把你从街上救到医院里去的。」

  宣怀风说,「送我去医院的是奇骏,关他白雪岚什么事张妈,你去要他走。」

  「胡闹」宣代云喝了yi声,正色道,「怀风,你到英国读了两年书,连中国人的礼数都忘光了吗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是你同学,又不曾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何至于这样嫌弃他上门就是客,宣家人可不能当逐客的主人。」回头对张妈说,「你去把白总长请过来。」

  张妈赶紧去了。

  宣怀风被姐姐骂了yi顿,低着头闷闷不乐。

  宣代云也知道他心里不满,叹了yi声,站起来说,「现在是新时代了,年轻人总嚷嚷什么自由。好,我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人,你和朋友之间的事,我不多嘴。说到底,我也没有逼着你和谁友好的权力。人请进来了,你和他好好谈谈。不过凭我看,总不觉得他有什么不配做你朋友的地方。」

  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不yi会,白雪岚就跨了进门。

  他今天穿着yi席天蓝色缎子的长衫,风流儒雅,很有风采,见到怀风,问他yi声,「你病好点没有」

  yi边走过来,居然又是很不客气地坐在床边上。

  宣怀风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问,「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信用不是说了你是你,我是我吗才说了几天的话,你就全部忘记了」

  他来势汹汹,白雪岚却显得很坦然,柔声问,「你身子不舒服吗这么yi脸难受的样子,身上还烫不烫」伸手要摸宣怀风的体温。

  宣怀风不客气地yi掌打开他的手,「你少来这yi套我受够了,再不想和你闹这些假客气昨天你故意在奇骏面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叫我姐姐来,你这些伎俩,实在让人痛恨请你立即离开,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同窗之谊,我对你连话也不想说」

  白雪岚被他yi掌打开,再好的耐心也被打没了,脸色阴沉下来,冷笑着说,「我说你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呢,原来是为了奇骏。我把你姐姐叫来,坏了你们双宿双栖的好事,对不对」

  宣怀风气得胸膛激烈起伏,指着门说,「你走。」

  「好,我走。」白雪岚傲然站起来,「你别后悔。」

  「要我后悔,你等到下辈子去」

  「敬酒不喝喝罚酒」白雪岚本来转身要走的,忽然被激怒似的,猛然转回来,弯腰yi把抓住了他,拧着他的下巴,恶狠狠盯着他,yi字yi顿地说,「我白雪岚这辈子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宣怀风,我告诉你,你这杯罚酒喝定了」

  他的手劲很大,宣怀风竟然挣扎不开,人yi急,低头就往白雪岚手腕上咬。

  疼得白雪岚倒吸yi口气,把手猛抽回来。

  他在床前站直了,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渗血的牙印,挑起眉,缓缓地扫向床上的宣怀风。

  宣怀风被他的目光瞅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墙角靠,想着要不要叫人进来。

  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瞬间沉默的房间,充满了风雨欲来的紧张,

  不料,白雪岚不怒反笑,冷冷地说,「咬得好,你可算欠我yi笔血债了。」

  把手腕举到唇边,竟然探出舌头,像狮子舔舐猎物身上的血肉yi样,yi点yi点去舔牙印上的鲜血。

  然后朝着宣怀风邪恶地yi笑,转身非常骄傲地去了。

  宣怀风看得毛骨悚然,yi个字也说不出来,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呼出yi大口气,倒在床上。

  张妈走进来,奇怪地问,「我刚才看见白少爷回去了,脸色黑黑的,好像和谁吵了yi架似的,不会是和小少爷吵架了吧」

  宣怀风提起他就来气,「谁和他吵架我才没那闲功夫。」

  张妈yi点也不明白两人之间的事,只说,「对啊,我说白少爷那么斯文的人,总不会和小少爷吵架的,可能是有什么心事吧。」

  宣怀风警觉地问,「他走之前,有和姐姐说什么吗」

  「没有,」张妈说,「小姐在屋里照顾姑爷呢,姑爷昨晚醉厉害了,刚刚才醒。本来他们说着等yi下要招待白少爷的,没想到白少爷招呼也不打yi声就走了。对了,小少爷,小姐和你提了没有姑爷昨晚喝得那么醉,是因为遇到大喜事呢,他升官了」yi脸喜洋洋的。

  宣怀风不禁烦恼。

  姐夫刚刚接到升稽查处处长的公文,现在把白雪岚惹翻了,恐怕姐夫的处长也就泡汤了。

  这事真不好和姐姐交代。

  张妈只顾着高兴,还在絮絮叨叨说年亮富升官的事,宣代云要如何布置新家具,如何宴请亲朋好友,好好热闹yi番。

  宣怀风越听越烦,对张妈说,「我还正生病呢,你到底让不让我休息」

  张妈这才关了话匣子,「对对,小少爷要多休息,你先躺躺。我去准备午饭,给你特意熬点鱼汤。」

  宣怀风蹙眉说,「yi点胃口也没有,喝什么鱼汤我不要吃午饭,你让我安安静静睡yi会就行了。」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

  张妈嘟囔着,「生病的人怎么可以不吃饭」仍旧出去准备午饭了。

  宣怀风躺在房里,睡又睡不着,起来又觉得四肢无力,吃饭又没胃口,好像怎么都很难受似的。这yi天,宣代云过来探望了他五六次,每次脸上都笑吟吟的,显然是为年亮富当上处长的事高兴。

  宣怀风越看姐姐高兴,想起和白雪岚决裂,越感不安,恨不得姐姐不要来看自己才好。

  偏偏到了晚上,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到极点,连yi向对他很冷淡的姐夫年亮富也跟着宣代云进房间看望他,yi坐下,就对白雪岚赞不绝口,「别看白总长年轻,真是个说yi不二的角色。谁想到他办事这样利落,这么大的调动,yi两天的时间就办好了,局里的老赵和我说,海关那边连办公室都给我准备好了,绝好的黄花梨木桌子。嘿,海关真是大油水的地方,连用的东西也比别人矜贵。白总长年轻有为,有他管着海关,海关自然比从前更强yi百倍」

  宣怀风听他白总长前,白总长后,恨不得拿个茶壶塞到他嘴里头去,无奈地躺在床头听了yi阵子,对宣代云虚弱地说,「姐姐,天色不早了,姐夫昨晚睡得少,也该休息了吧」

  宣代云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对年亮富笑着说,「多谢你大驾光临,屈尊来看我弟弟的病。我知道,你坐在这里,浑身毛孔都想着出门呢,快去吧。」

  年亮富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好心过来看你弟弟,你就满口子讥讽,yi会子大驾光临,yi会子屈尊的。」

  宣代云朝他yi笑,「您现在不是科长,是处长了呢,我难道不能说大驾光临这样的词吗这是夸你呢。」

  年亮富被她说得高兴起来,也嘿嘿笑道,「你嘴巴快,我说不过你。今晚确实约了牌局,我还是去吧,不然人家说了升了官就爱迟到了。」站起来,和宣怀风打个招呼,乐呵呵地走了。

  宣代云等丈夫走了,挪过来靠着弟弟坐得近点,低声说,「我看你刚才脸色很不好,出了什么事吗你姐夫yi提白总长,你就yi脸的不耐烦。」

  宣怀风说,「没事。」

  宣代云问,「那么今天他来看你,你和他谈得怎样」

  宣怀风说,「有什么好谈的探望病人,不过就是寒暄yi下,说说天气什么的。」

  宣代云说,「那就好,我就怕你对人家不礼貌,把人家惹恼了。你休息吧,我也不吵你了。」yi边说,yi边站起来。

  宣怀风见姐姐要走,忍不住叫了yi声,「姐姐。」

  宣代云回过身,问他,「你还有事」

  宣怀风本来想把事情明说了的,但转念yi想,难得姐姐这么高兴,就算过几天姐夫升不上处长,这几天暂且让姐姐高兴着也好,摇摇头说,「没事。你走的时候,帮我把窗子打开yi点,晚上有风吹进来,舒爽yi点。」

  宣代云爱怜地理着他的头发,「你病还没大好呢,不要吹风。等好了,姐姐每天都让你开着窗户吧。」密密叮嘱yi番,才回自己屋里去了。

  接下来几天,宣怀风总不自觉地想起白雪岚走前那恶狠狠的眼神和所说的话,像怀里揣着yi个随时炸开的大炮仗,因为林奇骏没有过来探望,心情更加不好,人也显得很没有精神,张妈连说是西医的药丸吃坏了,把宣代云也游说得慌了神,又请了几个中医来为他看病。

  好不容易,这天林奇骏总算来了。

  宣怀风yi听张妈说林少爷来了,高兴地立即就要从床上起来,张妈赶紧按住他,劝着说,「小少爷,你的病才好yi点,不能随便下床啊。昨天张医生还说你血气不足,yi定要卧床静养呢。」

  把宣怀风按回床上,才去把林奇骏请进来。

  林奇骏yi进来,才叫了yi声「怀风」,就直跑到床前来了,焦急地问,「你到底怎么了病了这么些天都不能下床吗」

  宣怀风看看房门已经掩上了,大胆地拉住他yi只手,把他扯到自己床边坐,问他说,「这几天,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林奇骏说,「很想来看的,可是事情都缠上身了,洋行在这里负责的只有我,不理会实在不行。你知道吗,我计划在首都开三家分店的,yi家在平安大道,还有两家未定下来,我正想办法在华夏饭店附近寻个好店面」

  宣怀风截住他的话,「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说生意经的」

  林奇骏连忙笑着道歉,「我错了,我错了,yi说到正事就什么都忘了。你好点没有,要不要我扶你下床走走」

  「奇骏,我问你。」宣怀风忽然换了yi种很认真的口吻,很近的看着林奇骏,轻轻问,「你还想亲我吗」

  林奇骏yi愕,静默下来,年轻的脸掠过yi丝激动的潮红,有点不敢置信,低声问,「我们过去说的笑话,你是当真的吗」

  宣怀风深深看他yi眼,「你是不是当真呢」

  林奇骏被他这深深yi眼,几乎把魂魄都看飞了,握着宣怀风的手,只觉得手心yi直冒汗,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你要我亲你,是真话呢,还是玩笑话要是真话,我可就真的亲了。」

  宣怀风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其实早紧张得呼吸都忘了,把林奇骏的手捏得紧紧的,鼓起勇气说,「你要有胆子,你就尽管来。」

  房里的空气仿佛全部温暖的凝住了,好像暖暖的蜡脂,在他们身边流动。

  两人都像在梦里yi样,不敢随便动yi根小指头。

  彼此默默凝望着。

  很久,林奇骏才大着胆子,稍稍把身子往前蹭过来yi些。

  这些微的动静,在宣怀风看来,好像面前的大山震动了yi样,他期待了很久的世界,正轰隆隆地放着金光向他走来。

  林奇骏来到面前,宣怀风轻轻把头往上yi凑,四片早就发烫的唇就贴到yi块了。

  他们互相抱着,就这么静静让唇贴在yi块,说不出的甜蜜快乐。

  宣怀风只觉得yi腔的热泪都想痛快流出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正走过来,他们像被吓到的兔子yi样分开,各自摆开yi点距离。

  张妈进来问,「厨房要预备饭了,林少爷今天留这吃饭吗」

  「留。」

  「我还有事。」

  两个答复,几乎同时响起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宣怀风疑惑地瞅瞅林奇骏。

  林奇骏为难地解释,「不能留下吃饭了,我下次来陪你。今天约了雪岚说事情,yi定要去的。」

  宣怀风脸色蓦地沉下来,「你怎么总和他混在yi起」

  「我们说的是正事。」林奇骏说,「他是海关总长,洋行的货物都要从国外运来,做洋行的,少不了和他打交道。」

  宣怀风重重哼了yi声,把脸转到窗户那边去。

  「我不在这吃饭了。」林奇骏对张妈又说了yi次,等张妈走了,坐回床边,握着宣怀风的手说,「我知道你想我陪你,等我有空了,当然天天陪着你。现在分店正要开张,我是真的走不开。怀风,你还生着病呢,不要闹脾气,好不好」

  宣怀风生气归生气,也很不想两人好不容易把事情说开了,却又闹得不欢而散,闷了yi会,转过头,叹了yi声,「你说的不错,正事要紧。不过白雪岚那个人,心地并不如何厚道,你和他打交道,千万小心yi点。」

  林奇骏说,「你放心,谁当了官,心都会变黑的。我自然会小心。」

  两人垂下眼睛,默默把双手在被子底下紧紧握了握。

  眼神好yi阵痴缠不舍。

  林奇骏这才走了。

  第七章

  自从那yi天后,林奇骏倒真的遵守诺言,只要能抽出时间,就到年宅来陪宣怀风。

  两人情意绵绵,每次见面都觉得满腔话要说,还忍不住想再做点别的亲密事,可恨身在年宅,总难免要顾忌重重,yi下子怕有人从窗外走过,yi下子又怕张妈推门进来,竟是满腹憧憬无从下手。

  唯其如此,反而让他们有爱恋日愈炽热之感。

  连张妈也常常疑惑,「那林少爷倒真的很关心小少爷,总是每天过来,听说他还管着家里的生意呢,怎么看起来很空闲」

  这yi天,林奇骏又来看宣怀风。

  宣怀风身体已经大好,见到林奇骏来了,掀开被子跳下床说,「今天说什么也要出门走动走动,我都快闷死了。」

  yi边说着,yi边把外衣找出来,在屏风后面换。

  林奇骏走过来探头看,宣怀风听见他的脚步,把换下的睡衣丢到他头上,假装瞪着眼恐吓他,「我在换衣服,你过来干什么」

  林奇骏说,「过来看看,你不答应吗」

  宣怀风还想假装绷着脸,但忍不住嘴角往上翘,笑得连酒窝都露了出来。

  他毕竟有些羞涩,转过身,背对着林奇骏穿衬衣。

  林奇骏看着他的裸背,曲线流畅如天上的仙泉,yi点瑕疵也没有,顿时yi阵心猿意马,正想走前yi步,把他刚穿上的衬衣脱下来,张妈的声音忽然从窗户外头传过来,「小少爷,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油腻菜了,今晚张妈给你烧芋头扣肉,好不好」

  两人都忽然被吓了yi跳。

  林奇骏立即退到屋角去了。

  宣怀风穿好衬衣,跑到窗户那边朝外说,「别烧了,我今天出门呢,晚饭不回来吃了。」

  张妈叫道,「这可不行,病才好几天呢,就开始往外跑,你就是在外头跑才病的」

  宣怀风哪里肯听她唠叨,拉着林奇骏,yi溜烟从房里跑出来,到了大门,对门房说,「等姐姐回来,你告诉她,我今天和同学出去,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坐上林奇骏的汽车,拍着皮椅垫说,「快开,快开,我简直要闷死了。到郊外去,想呼吸yi下新鲜空气。」快活得如孩子yi样。

  林奇骏吩咐汽车夫开到郊外。

  这时节,正是郊游的好时候,草地嫩芽都长出来了,绿茸茸yi大片,连绵无际,连空气里都流动着嫩草的清香。

  林奇骏叫汽车夫去买些吃的喝的来,两人挑yi块草地坐下,惬意地晒太阳。

  林奇骏问,「这yi阵子怎么不见你姐姐」

  宣怀风说,「她忙着呢,既要买新家具,又要买新首饰,还要准备在家里开酒会。我想过两天,大概还打算换房子了。」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

  原以为白雪岚会在姐夫的处长职位上搞鬼的,谁知道这么多天下来,公文yi点也没变,年亮富还是当上了海关稽查处的处长。

  上个礼拜,年亮富已经正式上任,到稽查处报道了。

  为了这个,最近宣代云特别忙,张罗着开宴会,既要庆祝yi番,又要答谢鼎力支持的各方好友,当然,更要紧的是把新上司,新同事都请过来,搞好yi下关系。

  至于年亮富,本来就很少在家里呆,现在几乎晚晚都出去应酬了。

  林奇骏问,「我听人家说,你姐夫能够当上处长,是雪岚在里头帮了忙」

  宣怀风心情顿时大打折扣,「你为什么总要提起这个人」

  林奇骏说,「白雪岚我们都认得,提yi下就提yi下,为什么不能提我也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你的忌讳了」

  宣怀风不想答他,把手上yi个橘子扔在草地上,自己躺下,入神地仰望蓝天白云。

  林奇骏忍不住过去,轻覆在他身上,在他耳边问,「你想什么呢躺成这个样子,我的心都跳了。」

  宣怀风仰躺着,装作闭目养神。

  他的神态极美,有yi种说不出的动人,每yi个毛孔都是漂亮的。

  林奇骏低声问,「我亲你好不好」

  宣怀风还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嘴角却轻轻勾起yi丝弧线,很甜的笑着。

  林奇骏说,「我可当你答应了。」

  凑过去,深深的吻了他。

  两人在草地上,说了许多只有彼此可以听的亲密话,接了无数个甜到极点的吻。

  时间像疯马yi样,簌地就过去了,快得简直令人惊讶。

  到了晚上,汽车夫买来的食物早就吃光了,两人肚子都开始觉得饿,不得不离开这片草地,坐车回城里吃饭。

  到了华夏饭店,被听差引着上二楼时,刚好在楼梯上碰见白雪岚在几个官员簇拥下,谈笑着往下走。

  宣怀风赶紧把头转到yi边,身边的林奇骏却唤了白雪岚yi声,「雪岚。」

  白雪岚往林奇骏看了yi眼,微笑着点点头,说,「我这里正有几个朋友,下次和你聊。」竟然扫也没有扫宣怀风yi眼,就这样和那几个人下楼去了。

  尽管如此,宣怀风还是浑身不自在,觉得好像受到监视yi般,等他走了,对林奇骏说,「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林奇骏奇怪地问,「为什么」

  宣怀风说,「我不喜欢这里。」

  扯着林奇骏,找了另yi家饭店。

  yi顿饭吃得心神不定,宣怀风总觉得什么坏事会发生似的,在饭桌上也没心思和林奇骏说笑,匆匆把饭吃完,就要林奇骏送他回年宅。

  回到年宅,他要林奇骏先回去,自己进了大门。

  走到小院的月牙门,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忽然「哐」的yi声巨响,把他吓了yi跳。

  yi个偌大的花瓶从正房飞出来,砸在小院天井里,彻底的粉身碎骨。

  宣怀风不由站住了。

  「亏你还有脸说」宣代云尖利的哭叫声从正房飙出来,「姓年的,谁不知道你在外头玩戏子大家得过且过,谁也不捅破谁,我忍着你,你就该知足了好啊,现在当了个处长,有钱有势了,在外头玩那些破烂还不够,还要娶到家里头来我告诉你,你姨太太敢进门,我和她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头顶静谧幽远的天空,被她尖锐的声线完全划破了。

  宣怀风本不想插手,打算往睡房走,忽然又想起上次吵架,宣代云挨了年亮富的耳光子,终究放心不下,换了方向朝院子里走。

  正房里宣代云的哭闹和年亮富的骂声不断,骤然轰隆yi声,似乎谁发了大火,连房里的家具都蹬翻了。

  宣怀风刚走到台阶下,房门猛然拉开,年亮富yi脸怒气地从里面出来,刚好迎面和宣怀风碰上。

  年亮富似乎没想到他在门外,仓促间滞了滞,愧色yi瞬即逝,转眼怒容就更深了,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问宣怀风,「半夜三更的,你在我家院子里偷偷摸摸干什么」

  宣怀风关心姐姐,没空和他计较,脸上不带yi丝表情地问,「怎么吵起来了这么晚了,姐夫到哪去」

  年亮富已经升了处长,这阵子又见白总长对宣怀风很冷淡,言谈中似乎都不愿提及他,心里明白这小舅子的功能已经用光了,对宣怀风的态度自然也直线下降,当即对着宣怀风从鼻子里嗤了yi下气,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哟呵,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请问你是年家哪门子尊长,要来过问我年家的事」

  宣怀风不料他如此跋扈,气往肺上yi冲,但他是来劝架的,真大吵起来,反而给宣代云添乱,只好忍着气说,「姐夫」

  年亮富反而截住他的话,「别姐夫前姐夫短,我当这供应吃喝的冤大头,当太久了。照我说,把你游手好闲的功夫拿出yi成来,挣些钱养活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现在的年轻人,整天高喊什么个性自由,却整日在别人家里吃白食,到底算怎么回事我虽然不在乎那么yi点米粮,但为国家养个蛀虫,也没什么意思是不是」

  年亮富和宣代云吵架,早把年宅的老妈子听差都惊动了,不知多少人躲在墙后面偷听。

  他这么yi顿发作,yi点脸面也不留,宣怀风从小被人众星捧月长大,极清高的人,顿时羞愤得浑身yi阵乱颤。

  「年亮富你少拿我弟弟找事」房子里窗户刷地被人猛然掀开,宣代云从里面探出头,把窗台上yi盆月季哐当yi推,在廊下砸个稀巴烂,隔着窗户指着年亮富大骂,「他吃你的住你的,花的钱比得上你供应那个唱戏的小表子我弟弟怀风,说什么也是你正经小舅子,你当姐夫的支援他yi下,有什么说不过去怀风yi天三顿饭,能吃你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成千上万的砸在那贱人身上,是yi点也不手软成天花天酒地,丢着正经老婆在家里不管,你还算是个男人」

  年亮富也不示弱,转过身,指着窗户里头,「泼妇我当年瞎了眼把你娶过来,你瞧不起唱戏的表子,你还不如人家呢」

  宣代云声音更尖利起来,「年亮富山水有相逢,你别把我们姐弟欺负得狠了,你等着瞧」

  年亮富讥道,「就凭你俩个倒霉样年大爷我等着呢」

  重重哼yi声,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宣代云见他真的走了,楞在窗边,哇地大哭起来。

  宣怀风进房里去,怔怔看了片刻,才走过去,低声劝她,「姐姐,他已经出门了,你哭也是伤自己的身子,何必这样难为自己」

  宣代云哽咽道,「我心都被他踩碎了,还在乎这身子吗」

  宣怀风不善劝解,眼前痛哭的是他yi向刚强的姐姐,更有些手足无措,见她这样掉眼泪,心里针扎似的难受,咬着牙垂头站在她身边,yi点话也说不出来。

  宣代云用足劲哭了半日,渐渐声音小了,呜呜咽咽的,yi边说,「怀风,姐姐命苦,这可是给你做了榜样,这辈子什么都能信,就是不要信什么爱情,那都是书上骗人的话。我当初就是上了爱情的当,千挑万选,选了个年亮富,满以为他对我体贴,又是我自己喜欢的,准是个两情相悦。谁料你看,当上个破官,就马上要弄戏子当小老婆了,他还是个人吗」

  张妈在年氏夫妇吵架时不敢进来,后来见年亮富走了,才敢跟在宣怀风背后,蹩到房里,躲在角落里陪着宣代云掉眼泪。

  见宣代云哭得好点了,张妈走过去,取了yi条手绢帮宣代云擦脸,yi只手去拭自己老脸上的湿气,哽着嗓子说,「我的小姐,这事了不得。戏子都是妖精变的,心肠比蛇蝎还狠,进门当了姨太太,有姑爷给她撑腰,还不yi门心思地害你这个正经太太。千万要想个法子,让姑爷死了这份心。」

  宣代云说,「让他死心有这么容易他被那狐狸精迷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要是能劝得动,也不至于和他吵。」

  张妈说,「不怕,你还有小少爷呢,不是说他认识那个白少爷,就是姑爷的上司吗请小少爷央白少爷出出面,谅姑爷也不敢不给上司面子。」

  宣代云心中yi动,抬眼去瞄宣怀风,却发现弟弟的脸刷地变成青白。

  她大概猜到宣怀风有些为难,不愿勉强他,只对张妈说,「这些官场上的事,你又不懂,别瞎出主意。」

  宣怀风低声说,「姐姐,你的事,我yi定帮忙的。」

  宣代云叹了yi口气,只把纤纤的五指覆在他手上,轻轻握了yi握。

  第二天,宣怀风就给林公馆打了电话,请林奇骏过来yi趟。

  林奇骏来了,到了房里,和宣怀风并肩坐下,问他说,「你找得我这么急,又不愿在电话里说,到底什么事」

  宣怀风轻轻叹了yi声,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都向他说了。

  林奇骏听了,皱起眉头,「代云姐是巾帼中的英雄,想不到遭遇这样的人。」

  宣怀风问,「你帮不帮我姐姐」

  林奇骏说,「当然帮。不过这种人家夫妻的事,我yi个外人怎么插手就算我开口,也毫无立场。倒是雪岚很能在其中起yi点作用,不如我去请他出个面」

  宣怀风立即冷下脸,「就是不想找他,才把你请过来。你yi个外人说话没有立场,为什么他就有立场」

  林奇骏见他两颊绷着,高挺的鼻子又倔强又漂亮,笑着道歉说,「是我的错,怎么忘了你和他八字相冲,见面就吵架呢那么你说好了,我要怎么帮忙才好只要你说的,我都听话去做,可以吗」

  宣怀风本来见他yi叫就过来,心情有几分好转,可听他yi张嘴就想去找白雪岚,心里又难受起来,看林奇骏赔笑,依然脸上还是淡淡的,说,「我看,事情yi步yi步来,你认识的人多,想请你先查yi下姐夫看中的那位,是什么来路,什么样的人物,是想哄点小钱,还是很有野心的。」

  林奇骏义不容辞道,「这个容易,等我回去,立即去办。不但那戏子的行踪住址,我看你姐夫平常出入的地方,交往的朋友,都不妨查yi下,日后代云姐和他办交涉,也许也有点用处。」

  他这样殷勤,宣怀风不禁心生感激,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头了,朝他微笑了yi下,「多谢。」

  林奇骏不禁和他挨得近了点,温柔地说,「你我两人,何必说这个谢字。其实,另外还有yi件事,我倒想开口求你。」

  宣怀风奇怪地问,「你有什么事求我」

  林奇骏说,「看你姐夫的为人,你住在这里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我知道你性子高傲,不想靠着我生活,但长期看你受人家欺辱,我也受不了。我求你从年宅搬出来,不要再受你姐夫的气。说到住处,我立即就能帮你找到几个不错的,由着你挑。」

  宣怀风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林奇骏说,「怎么,你信不过我吗」

  宣怀风把脸抬起来,看着他说,「其实我姐夫说的话,也有他的道理,yi个年轻人,靠人家供应吃喝住处的活着,有什么廉耻可言。我也想搬出去,可我不要白花你的钱。我只想问你yi下,你那洋行里,有什么空缺没有我没有太大本事,毕竟还是读过书的,算数是我的本行,英文很流利。你要是肯雇我,我就有薪金了。」

  林奇骏yi把握着他的手,放在心窝上,喜道,「有的有的,我那里正缺yi个分店经理,既要懂账目,又要会英文,我正头疼请不到人呢,怎么竟把你给忘了既然如此,我今天回去就正式下个雇佣函,你把东西收拾yi下,等明天汽车过来接你。这职位还包了住所的,虽不豪华,却也算雅致,你连住处也不用另租了。」

  两人这样说好,心里都很高兴,肩靠着肩坐在床边,两两凝望,都觉得心里涌出yi股活泼泼的希望来。

  林奇骏见宣怀风粉红色的唇微微抿出yi点笑意,忍不住慢慢挨过去。

  宣怀风知道他想吻自己,微笑起来,闭上眼睛,扬着脸等着。

  忽然,外面走廊上yi阵脚步声,两人吓得赶紧分开。

  原来是个两个小丫环在外头打闹着经过。

  两个人虚惊yi场,不敢再在年宅乱来,想到明天搬出去后,自由的日子就开始了,于是也不心急。

  密密说了yi番私语,林奇骏因为忙着洋行的事,只能和宣怀风告别,依依不舍的走了。

  宣怀风等他yi走,就认真收拾起东西来。

  他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几件衣服外,只有几箱子书。

  他先把衣服收起来,放在个小箱子里,书倒不忙着收拾,打算明天先出了年宅,等安顿下来,再找人过来把书取走。

  不然,要是现在就把书收拾起来,张妈yi定会发现,张妈发现了,少不了又告诉姐姐,姐姐知道他要搬走,肯定又来劝骂yi顿。

  这种事情,他实在不想再惊动姐姐。

  等到了洋行,安定下来,把姐姐接过去,让她看看干干净净的住所,想必她也会放心下来。

  因为和奇骏有了约定,宣怀风心里踏实了许多,晚上吃饭的时候,唇角总是忍不住往上轻扬。

  张妈看见了,很有些奇怪,问他,「小少爷什么事那么高兴,yi个晚上乐呵呵的」

  宣怀风说,「没有,你看错了。」

  张妈说,「我看错谁,也不看错小少爷你,yi定是有什么高兴事。」

  宣怀风不说,她只好自己瞎猜,想了yi会,小声问,「是不是姑爷那边的事,小少爷想到主意了。」

  宣怀风说,「你放心,我已经请人出面了。先查查那女人的来历背景,知己知彼,自然就能想到法子对付。」

  张妈笑起来,「那是,那是狐狸精嘛,就怕现形。查清楚底细,再对付她不迟。可怜小姐还在房里闷着,也不肯出来吃饭,我等yi下去见她,把小少爷帮她办的事告诉她,让她也好安心。」

  宣怀风说,「不用急,等事情办成了再说。」

  吃了饭,他去正房里宽慰宣代云yi番,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yi大早,窗户上刚见yi点点灰光,他就从床上起来,把装衣服的小箱子放在床边,穿好衣服等着。

  那期待感,竟如私奔yi样。

  在他心里,这大概就是私奔了。

  这yi生yi世,只和奇骏在yi起,听他说话,看他的模样,那真是最快活的事。

  宣怀风yi边憧憬,yi边等着,院子里白光渐渐不再灰霾,天边红云染成yi片,很快的,太阳从红云里跳出来。

  宣怀风有些不安,但又知道自己是太心急了,日出时分,林奇骏或者还没有起身。

  他就继续等着。

  张妈来问他早饭想吃点什么,宣怀风不想她发现自己的事,把小箱子轻轻踢到垂下来的床单盖住的地方,敷衍着说,「我吃过早饭了,昨天开的yi包饼干,还剩yi大半,早上起来,我懒得叫早饭,自己拿着饼干就着水吃了。」

  张妈唠叨yi句不爱惜身体,就出去了。

  宣怀风原以为很快林奇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