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庭不和却是必然的啊就生了份怜悯,提笔要给景雪荫去封信了。信写到了半,又撕了,台头重新写成了景和她的丈夫。解释此文他真是没有审阅,否则决不会让发表的;说明作者是没有经验的人,但也绝没陷害诽谤之意,这点望能相信,也望能原谅。最后反复强调以前她所给予他的关心和帮助,他将是终生不能忘却的,既然现在风波已起,给她的家庭带来不和,他再次抱歉,而他能做到的,也是他要保证的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都可以说他与景雪荫没有恋爱关系的。信写完之后,他的心才稍稍有些平静,在那里点燃了支烟,将我从双仁府那边带过来的录放机打开,听起哀乐来。捱到玻璃窗上片红光,天已经是傍晚了,庄之蝶揣了两封信来到街上,心里想得好好的明日早去找阿兰,让把给钟唯贤的信转寄安徽,但在出去给景雪荫发信时,庄之蝶竟糊涂起来,两封信齐塞进了邮筒。塞进去了,却呆在那里后悔。多年前与景雪荫太纯洁了,自己太卑怯胆小了,如果那时像现在,今天又会是怎样呢庄之蝶狠狠打了自己拳,却又疑惑自己是那时对呢,还是现在对呢就阵心里发呕,啊啊地想吐。旁边几个经过的人就掩了口鼻,庄之蝶抬头,却又见不远处立着个戴了市容卫生监督员袖章的人,正拿眼看他,而且已经掏出了罚款票来。气得他只得去那个下水道口,但却啊啊地吐不出口来了。回到家来,昏头晕脑的,庄之蝶站在门口敲时,才意识到这边的家里牛月清并不在里边。默默将门开了,茫然地站在客厅,顿时觉得孤单寂寞。为了钟唯贤他可以写信,为了景雪荫的家庭他可以去证明,而自己面临的家庭矛盾,他却无法了结,也不知道如何了结。
这时候,门却被敲响了,庄之蝶以为是柳月来了,没想到来的竟是唐宛儿。唐宛儿说:“你这么可怜的,白日师母和我在孟老师家吃喝玩乐了天,你倒个人孤零零呆在这儿”庄之蝶说:“我有音乐的。”把哀乐又放开来。唐宛儿说:“你怎么听这音乐这多不吉利的”庄之蝶说:“只有这音乐能安妥人的心。”手牵了妇人坐在了床沿上,看着她无声笑,遂把头垂下来。妇人说:“你和她闹矛盾了”庄之蝶没有作声,妇人却眼泪流下来,伏在他的胸前哭了。这哭,倒使庄之蝶心更乱起来,用手去给妇人擦眼泪,然后抓了她的手摩掌,摩掌着如洗块橡皮,两人皆寂静无声。妇人只手就挣脱下来,从身后的提包里件件往外掏东西:瓶维果汁,纸包煎饼,煎饼里夹好了大葱和面酱,三个西红柿,两根黄瓜,都洗得干干净净,装在小塑料袋里。轻声他说:“天已经这么黑了,你定没有吃饭。”庄之蝶吃起来,妇人就眼眼看着。庄之蝶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就吟吟地给他笑,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些什么,后来就说:“夏捷今日说了个笑话,好逗人的。说个乡里人到北大街,四处找不到厕所,瞧见个没人的墙根,就极快地拉了大便,刚提裤子,警察就过来了,他忙将头上的草帽取下来把大便盖了,并拿手按住,警察问:你干什么乡里人说:逮雀儿。警察就要揭草帽。乡里人说:不敢揭的。待我去那家店里买个鸟笼来就逃之夭夭,而警察却直那么小心地按着草帽。有意思吧”庄之蝶笑了下,说:“有意思。可我吃东西你却说大便。”唐宛儿就叫道:“哎哟,你瞧我”倒拿拳头自己打自己头,然后笑着去厨房拿手巾。她那修长的双腿,登了高跟鞋,走字儿步伐。手巾取来了,庄之蝶边擦着嘴边说:“宛儿,平日倒没注意,你走路姿势这么美的”妇人说:“你看出来啦我这左脚原有点外撇,我最近有意在修正,走字儿步伐。”庄之蝶说:“你再走着让我看看。”妇人转过身去,走了几下,却回头个媚笑,拉开厕所门进去了。庄之蝶听着那哗哗的撒尿声,如石涧春水,就走过去,把把门儿拉开了,妇人白花花的臀部正坐在便桶上。妇人说:“你出去,这里味儿不好。”庄之蝶偏不走,突然间把她从便桶上就那么坐着的姿势抱出来了,妇人说:“今日不行的,有那个了。”果然裤头里夹着卫生巾。庄之蝶却说:“我不,我要你的,宛儿,我需要你”妇人也便顺从他了。他们在床上铺上了厚厚的纸,他摸她的r房时,她的荫道也情不自禁地抽搐著,这下子她的荫道就抽搐得更利害了。突然,她觉得他的棒棒还没有进入她荫道里来。唐宛儿不禁兴奋了,唐宛儿高兴地笑了。 庄之蝶想开始插入了,庄之蝶道:「想钻进你那里哩﹗」 唐宛儿从他怀里站起来转了个身再坐下来。让庄之蝶的棒棒插进唐宛儿的荫道里。这样的姿势,他插得唐宛儿很深。唐宛儿不禁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以调节进入的程度。这样来也可以让唐宛儿的r房臆贴在他宽阔的胸部。庄之蝶也感觉到了,他很体贴地把唐宛儿的屁股捧著,使唐宛儿更轻盈地在他怀里活动。唐宛儿尝试扭腰摆臀地套弄他會儿,就无力地坐在他怀里。唐宛儿说道「这动作唐宛儿从来也没有和唐宛儿丈夫做过,和你还是第次哩﹗」庄之蝶听了很高兴,他的回应是无数的吻。 他又再次重点进攻唐宛儿的阴沪,唐宛儿们翻来覆去玩得淋漓尽至。最後,他又次把大量的液射入唐宛儿肉体的花心里,真是把唐宛儿舒服死了,美妙死了.........。作者删去百字血水喷溅出来,如个扇形印在纸上,有股儿顺了瓷白的腿面鲜红地往下蠕动,如条蚯蚓。妇人说:“你只要高兴,唐宛儿给你流水儿,给你流血。”庄之蝶避开她的目光,把妇人的头窝在怀里,说:“宛儿,我现在是坏了,我真的是坏了”妇人钻出脑袋来,吃惊地看着他,闻见了股浓浓的烟味和酒气,看见了他下巴上根剃须刀没剃掉的胡须,伸手拔下来,说:“你在想起她了吗你把我当她吗”庄之蝶没有作声,急促里稍微停顿了下,妇人是感觉到了。但庄之蝶想到的不仅是牛月清,也想到的是景雪荫。这瞬间里他无法说清为什么就想到她们,为什么要对唐宛儿这样经她这么说了,他竟更是发疯般地将她翻过身来,让双手撑在床上,不看她的脸,不看她的眼睛,楞头闷脑地从白白嫩嫩的肥圆屁股后边将荫茎插入进去,搂住她的腰狂情地抽送着,........。作者删去三百字血水就吧嗒吧嗒滴在地上的纸上,如片梅瓣。也不知道了这是在怨恨着身下的这个女人,还是在痛恨自己和另外的几个女人,直到精泄,倒在了那里。倒在那里了,深沉低缓的哀乐还在继续地流泻。
两人消耗了精力,就都没有爬起来,像水泡过的土坯样,觉都稀软得爬不起来,谁也不多说句话,躺着闭上眼睛。唐宛儿不觉竟瞌睡了。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来,庄之蝶还仰面躺着,却抽烟哩。目光往下看去,他那根东西却没有了,忽地坐起来,说:“你那”庄之蝶平静他说:“我把它割了。”唐宛儿吓了跳,分开那腿来看,原是庄之蝶把东西向后夹去,就又气又笑,说:“你吓死我了你好坏”庄之蝶那么笑了下,说他要准备写作品了,他是差不多已经构思了很久,要写部很长的小说。他抓着她的肩说:“宛儿,我要告诉你件事,这你要理解我的。人人都有难念的经,可我的经比谁都难念,我得去写作了,写作或许能解脱我。写长作品需要时间,需要安静,我得躲开热闹,躲开所有人,也要躲开你。我想到外地去,呆在城里,我什么也干不成了,再下去我就全完了”唐宛儿说:“你终于这么说了,这是我盼望的,你说我激发了你的创造力,但你这段时间却很少写东西。我也想是不是我太贪了,影响了你的安静可我没毅力,总想来见你,见了又”庄之蝶说:“这不是你的事,宛儿,正因为有了你,我才更要好好把这部作品写出来,真是还要你支持我,要给我鼓劲这事我不想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后,会给你来信的,我如果来信让你去趟,你能去吗”唐宛儿说:“我会的,只要你需要我。”庄之蝶又次吻了她,当发现那屁股沟里面的会阴处的块痣,就又用舌头去舔。唐宛儿不让,他说:“这我会舔好的,你瞧,才舔过三次它差不多要好了的。”唐宛儿她那儿觉得很舒服就安静下来,让他好好地舔着吮着.......,样子如只狗。但是,当庄之蝶打电话联系了几个郊县的朋友,朋友们竟个也不在家。郊县去不成,就决定了去城西南外的郊区找黄厂长,黄厂长曾经对他说过家里有的是空房子,要搞写作最清静不过了,而且老婆什么事也没干的,就在家里做饭,能擀得手好面条。庄之蝶便留了个“出外写作”的便条在家,骑了摩托车去了。中午到的黄庄,黄鸿宝家果然是新盖的座小洋楼,外面全用瓷片嵌贴,但院门楼似是老式的砖石建筑,瓦脊中间安有面圆镜,飞翘的砖雕檐角挂对红灯笼,铁条铁泡钉武装的桐木门上的横挡板上,写着“耕读人家”四字。门半开半掩,门扇上有人弯弯扭扭地用粉笔划着字,庄之蝶近前看了,边是“绝顶聪明”,边是“聪明绝顶”,不知是什么意思。从门缝看去,院子很大,正面就是楼的堂门,大而高,如单位会议室的那种。楼共三层,每层五个窗子,前有晒台。晒台栏板却涂染着春夏秋冬四季花草山水。楼成拐把形,在连着楼门左的院墙里是排层平面房,房顶有高的烟囱,该是厨房的。从院门口到楼堂门口道石子砌成的甬道,上空横道铁丝,没有挂洗浆的衣物。庄之蝶咳嗽了声,没有反应,就叫道:“黄厂长在家吗”仍是没人搭腔。推院门,突然声巨响,条黄色的东西窜出来,直带着阵金属响。看时,台阶上的条如狼之狗,其缰绳就拴在那道铁丝上,虽然因了缰绳的限制,恶物未能扑到庄之蝶身上,但已在半尺之遥处声巨如豹了庄之蝶吓了跳,急往院门口退缩。厨房里便走出个妇人来,双目红肿,望着来客也痴呆了,问:“你找谁的”庄之蝶说:“找黄厂长,这是黄厂长的家”庄之蝶看着妇人妇人忙在手心唾了唾沫,抹平着头上的乱发,但头发稀少,已经露着发红的头皮,他立即知道这是黄鸿宝的老婆。黄鸿宝是个歇顶的头,无独有偶,这也是个没发的女人。那院门扇上的对联莫非是好事者的恶作剧,他说:“我是城里的庄之蝶,你是黄厂长的夫人吗你不知道我,黄厂长与我熟”女人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你是给101写了文章的作家进屋啊”但狗咬得不行。女人就骂狗,骂狗如骂人样难听。然后过去双腿夹,狗头就夹在腿缝,笑着让庄之蝶进屋。庄之蝶当然往楼的堂门走去,女人说:“在这边,我们住在这边。”先跑去推开厨房门。这平房是三间,中间有短墙,这边安了三个锅灶,那边是面土炕,旁边有沙发躺椅电视类的东西。庄之蝶坐下来吸烟,女人便去烧水,拉动着风箱连声作响,屋里立时烟雾起来。庄之蝶问:“你们没有用煤气呀”女人说:“买的有,我嫌那危险的,烧柴火倒赶焰,不拉风箱老觉得咱不是屋里做饭的。”庄之蝶笑了,说:“这楼房租出去了”女人说:“哪里没人住呀”庄之蝶说:“那你们怎么住在这儿”女人说:“楼上那房子住不惯的,睡炕比睡沙发床好,腰不疼的,老黄整夜吸烟,要吐痰,那地毯不如这砖地方便。”开水端上来,并不是开水,碗底里卧了四颗荷包蛋。庄之蝶边吃着边说起黄厂长以前的邀请,谈他今次来的目的。女人说:“好得很你就在这儿写文章,你好好把我写写,你要给我作个主的。你不来,我寻思还要去找你的”庄之蝶笑笑,知道她并不懂写文章的事,就问黄厂长在厂里吗,什么时候能回来女人说:“你来了他能不回来过会我让人寻他去”就问庄之蝶困不困,困了上楼歇觉去。两人就去开楼堂门。进门去是个通楼的大厅,有张特大的桌子,四周是沙发。左边有个楼梯,每个扶手上都画了竹兰。上得二楼三楼,每个房间里都是地毯,床却有新做的床顶架,做工粗糙,但雕刻了鱼虫花鸟,涂染得红红绿绿,沙发床垫就放在木板木框床面上,又特意露着床木边,边沿用黄金色铝皮镶了。墙上有镜子,镜面画有龙凤图案,镜下吊两条絮带儿。有鞋刷子,有抓痒的竹手。而地上床上桌上蒙着指厚的尘灰。女人噗噗拍着床被,骂着村口新修了冶炼厂,烟囱是火葬场的烧尸炉样,给村人带灾了,黑灰这样飞下去,新嫁过来的媳妇都要尿三年黑水的。庄之蝶口里说:“你们真发财了,市长也住不了这么宽敞”心里却笑:这真是地主老财的摆设嘛女人拉了他坐在床沿,说她真高兴的,以前听老黄说过你要来的,说你爱吃玉米面搅团,天神,那是农民都不吃的东西了你还吃你这城里人咋这么没福的,鱿鱼海参吃着嫌太香吗庄之蝶对她解释,又解释不清,只是笑。女人问:“你文章怎么写你要写定把我写上,让人人都知道我才是他的老婆”庄之蝶说,“你当然是他的老婆嘛”女人却立时脸苦皱下来,显得十分难看。庄之蝶吓了跳,再看时,她两股眼泪就巴嗒下来说:“我帮他把101弄出来了,发了财了,他却不爱我了。我不嫌丢人,我全对你说了。他用得上了把我搂在怀里,用不上了掀到崖里,当年他那个穷样,放在地上,谁见了拾片破瓦盖上就走了;是我嫁了他,给他生了娃。是他命里没能守住第二个娃娃,倒怪我把娃烫死了。你评评理儿,我在灶下烧火,筒子锅烧了水的,柴火没有了我去院里抱柴火。回来没见娃了,看锅,娃在锅里娃是在连锅炕上玩着不小心跌到锅里去的,你说这能怪我吗现在他嫌我牙是黑黑的,个子是墩墩。我娘生我就是这样,当年你怎地不嫌如今晚上和我睡觉,他总是拿本电影画报,边在我身上,边看着那些画报上的马蚤娘儿。我说了,女人都样儿的,那东西还不就是死猪的眼窝样吗他说,男人女人是脸的,你瞧你那个恶心样我们就打起来,这打,他从此不回来了,他要和我离婚,你说这婚能离吗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除非我死了我不死,看那些不要脸的小卖货谁敢进来就这层楼,软和和的沙发床,那小卖货就是睡不到上头来嘛”庄之蝶听得头皮麻起来,他立即知道在这里写作是不行了,女人的面擀得再好,搅团做得再香,他会个字也写不出。便站起来,说:“黄厂长怎么会这样呢我今日来看看,改日就住到这里专门写你吧。”出门下楼,就在院子里发动摩托车,女人说:“哎呀,你怎么和我样的急性子,说走就走呀”庄之蝶推车到村口路上了,还听见女人正和个人在院门口大声说:“看见吗那就是写书的作家,他要来写我的。要为咱妇女出气的。哎哟,你不要进去,那上边是作家留的脚印儿” 口气骑车赶到城南门口,心里直骂这么大个西京城没个供他安静的地方。进了城门洞,身子却软下来,不知是回文联大院还是回双仁府那边,或者是去唐宛儿家,立在那里呆了半晌。后来竟停了摩托,个人登上了城墙头,百无聊赖地散心了。庄之蝶在这个时候,真希望能碰着周敏,如果周敏带了埙来吹动,他定要让教他,也绝对相信自己极快地就能吹出支曲来的。可是,现在的城墙上空旷无人,连只鸟儿也不落,那页页四四方方大块的砖与砖接缝处,青草衍生,整个望去,犹如铺就的绿格白色地毯。靠着那女墙边走,外城墙恨的树林子里,荒草窝里,对对相拥相偎了恋爱的人,这些男女只注意着身边来往的同类,却全然不顾在他们头顶之上还有双眼睛。庄之蝶看着他们,就如在动物园里看那些各种野兽,他竟缓步走过去,希望眼睛能看到处清洁的景物,这么走着,竟走到了城墙的拐角处,看着满空的飞鸟在空中盘旋着,忽然如吸将去般消失在那片野芦苇中。庄之蝶稍有些宽慰,要看看这些鸟到底歇栖在野芦苇丛的什么地方,这片无人打扰的净草里是怎样包容了这些城市的飞鸟但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了个人在那里坐着,先以为是块石头,后来看清是人。倒想,还有与自己样寻清静的人呢就不禁为之感动,要与他打声招呼了。他定睛看了那人眼,那人却正在那里手。两条腿平伸着,后来就仰倒在野芦苇丛里,口里“啊噢,啊噢”地叫,栖着的鸟就地飞起,如龙卷风样地刮去。庄之蝶时手脚无措,竟窘在那里,等醒过神儿来,掉头就跑,跑着却后悔自己怎么还在那里站了那么长时间就腹中翻腾,呕吐不已,扶了那漫坡下了城墙,又哇哇吐出摊黄水。吐过了,眼前乌黑,却又想,是不是自己眼看花了,或许出现了幻觉,那野苇丛里原是长年积着水的,会不会自己看到的是墙根头上自己的倒影呢便见悠长的城墙根的空巷里那个拉架子车的老头高声低声地吆喝了“破烂承包破烂喽”走过来。而且又在唱念了段谣儿,其词是:喝上酒了瓶两瓶不醉。打着麻将三天四天不困。跳起舞来五步六步都会。搞起女人七个八个敢睡。
钟唯贤去邮局发了封长长的信,回来坐在办公室,于日历牌上用红笔圈了当天的日期,又注上个粗壮的叹号。才泡茶抿了口,厅长派人将份材料送了来,看脸就煞白了。立即给庄之蝶家挂电话,我接了。我以为是孟云房。说:“什么事你给我说,我是秘书”钟唯贤在电话那边纳闷:“秘书”我听出不是孟云房,就慌了,忙把夫人叫来。牛月清说:“是钟主编呀,之蝶不在,有什么事吗”拿眼就瞪柳月,柳月直吐舌头。却见牛月清脸霎时变了,急切他说:“你让他带来吧”放下电话,就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柳月问:“什么事的”牛月清说:“你现在去文联大院,快把你庄老师找来”柳月说:“这些天总不见他人影,谁能捉住几时出去,几时回来。今早我去,人又不在,只有个便条,说是出外写作,鬼晓得去哪儿写作了”牛月清说:“他能到哪儿去你再去那里看看,若还是没人,在门房问问韦老婆子,看是否给她留有话。若还没有,就去问你孟老师,然后去书店那儿问问洪江。”柳月说:“好呀,这得粑半个城跑遍的”牛月清说:“现在不是尖言巧语的时候你去吧,要是走累了,就坐出租车,我在家等周敏的。”掏了三十元给了柳月,柳月换衣时,却从衣架上牛月清的外套口袋掏了月票,背起自己的小皮包出门去了。柳月将三十元拿了,去商店买下了双长筒丝袜,又添了些自己的钱买了双高跟白色牛皮凉鞋,再买了副墨镜。还剩下有三元钱,倒进冷饮店叫了盘五色冰淇淋,就脱了脚上旧鞋,换了新鞋,穿了长丝袜,把墨镜戴了,在那里吃起来。想什么紧天火炮的事。让柳月满世界跑。柳月说了还嫌柳月说,柳月不说,这三十元怕也不给的旁边桌上的个青年直在瞧她,她戴了墨镜,也大胆了,拿眼睛看他,翘起双小脚就不住地摇晃。青年就笑笑,露嘴红红的牙龈,竟用食指作小勾状招引。她害怕了,站起来就走。没想那青年也尾随而来,她忙闪进家商店,只说甩掉了,刚出店门,那人却在店门口站着,说:“小姐,打洞。”柳月早听说过街上有着暗娼的,与嫖客的接头暗号就是“打洞”,吓得后脊梁层冷汗,但强装了从容,说:“是广东来的吗哎哟,先生牙上怎么片韭菜叶儿”说得那人脸羞红,对着商店的橱窗玻璃去看牙齿,柳月却跳上了辆停站的公共车,刚上去,车门就关了。她靠在车窗口,瞧见那人回头寻她,她冲着丢去个媚笑,右手伸出了大拇指指自己,再伸了小拇指指那人,呸地口就唾在小拇指上了。到了文联大院,家里还是没人,问门房韦老婆子,也说不清。心想是不是在家里还留有信什么的,返身再回来到处寻找仍是无所得,却在浴室的水龙头上,看到了挂着的枚铜钱,拿起来看了看,觉得可爱,解了那系儿,就装在兜里,出来搭公共车就去孟云房家。孟云房穿了个大裤衩,要她在家等着,骑车出去说找找。他是去了“求缺屋”,那里也没人。回来柳月问:“你跑哪儿去了,这么长时间”孟云房不能告诉她地址,胡乱地支吾通,柳月只有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书店了。搭了个车去了书店。瞧瞧旁边房子在装修,知道是那个画廊吧,就问赵京五在不在工人说赵京五采买器材去了,以为她是赵京五的女朋友,涎着脸儿偏要问这样问那样。柳月说声:“讨厌”跑出来又到书店,没见着洪江,径直从门外个木梯上到书店的楼上去,她知道那上边有洪江的注屋和两间库房的。楼上静悄悄的,只有只猫在那里偷吃碗浆糊,柳月脚踢开了那间小屋,洪江正和个女子在床沿上干着好事,柳月叫道:“好呀,大天白日的你日捣得美哟”直吓得洪江提了裤子,拉条单子盖了女子,手关门,手捂了她的嘴。柳月觉得晦气,这事偏让她撞见打开洪江的手,坐坐在那沙发上,随手拿张报来展了在面前,边看边说:“卑鄙卑鄙”洪江说:“好姐姐,这事你千万不要给老师和师母说,我求求你了”柳月说:“这会儿嘴这么甜的哟,谁个是你姐姐甭说给老师师母说,我的事还没完的,在乡下遇着这事,男女就得扯二尺红绸送的,否则就身晦气,况且我还是姑娘”洪江就拉了抽屉,拿出沓钱送她。柳月说:“这是堵我嘴吗”洪江说:“好姐姐,你要不拿,我就不放心了,我知道你个月没几个钱的,以后有事你就寻我吧,我说话绝对算数的。”柳月说:“这个我不要,你要怕我不收不放心,你明日把它存到银行了,把折子交我就是。庄老师来过这里吗”洪江说:“我明日就把析子给你的。你问庄老师吗,他没有来过的。”柳月又问:“你知道他近日去哪里写作吗”洪江说:“我不知道的,”柳月就要走,却过去把拉开了床单,说:“让我瞧瞧是哪位”床单下趴着堆白生生的细肉,柳月认不得,却记住了那腮边的颗大而黑的症。牛月清在家等柳月,更等周敏。周敏没有来,妇人却来了。原来钟唯贤把周敏叫去,让看了那些材料,让很快复印十份送给庄之蝶。周敏看时,几乎目瞪口呆。这是景雪荫送给厅里的份通知书,声明鉴于厅里未能坚决执行宣传部长的指示,而刊物又拒绝登载严正声明,她只得诉诸法律来解决,现己将起诉书呈区法院,区法院认为被告之是庄之蝶,又是人大代表,他们无权受理而转送市中级法院。被告人为作者周敏,提供材料者庄之蝶,提供发表阵地者西京杂志编辑部的主编钟唯贤,复审李洪文,初审苟大海。起诉书没有送厅里,却复印了份庄之蝶最新写给景雪荫夫妇的信件,且将其中成段成段的话用红笔勾出。周敏没有说句话,离开杂志社也没有直接去双仁府那边找庄之蝶,而进了家啤酒店吃了四十串烤羊肉,喝了四瓶啤酒,踉踉跄跄地回家来。唐宛儿上午去商店仔细挑了瓶指甲油,回来又小心地修了指甲,正往指甲上染那指甲油,瞧见周敏进了院门倚在门扇上笑,觉得蹊跷,说:“你醉了,醉了”周敏就从门扇上溜下去,哇地喷了堆秽物,院子里的鸡就跑过来啄食,鸡遂也摇摇晃晃卧在那里不动了。唐宛儿生气地把他往回抱,抱不动,提了双手往回拖,他却抓住梨树在那里骂:“他把我出卖了,为了个女人,他要牺牲我了卑鄙,丑恶,不是汉子”唐宛儿问:“你说什么,谁为了女人出卖了你”周敏说:“是咱们的老师,你崇拜的人嘛”唐宛儿心腾腾跳起来,立即啐口骂道:“你说什么,他怎么出卖了你你还说女人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是没有法律保障就该是你的”周敏瓷着眼,脑壳却晕起来,他听不清妇人在说什么,只见她染着口红的嘴在开合,染着十个红指甲的手在舞动,就瘫在那里醉过去了。唐宛儿站在那里,看着这个男人的狼狈模样,心里阵恶心。她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看中了他,能死死活活地跟了他出来她在心里说:“这天是来了,终于是来了”她是曾几次想对周敏提出要离开他,几次话到口边又咽回去,但她总担心会有天他是要发现了她与庄之蝶的事,惶惶不安,有些害怕。现在他知道了,她竟感到了阵轻松,于是在那里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太阳火毒毒地烧着,就蹲下来对着昏睡的他说:“咱们的缘分是尽了,你睡吧,睡起来了我会把切都说给你。你能怪我什么呢原本我就不是属于你的。”却发现周敏口袋里有卷纸,抽出来,不禁啊地声就跑进屋去了。唐宛儿在屋里把材料看过了三遍,才知道周敏并未发现了他们的事,他是因为景雪荫的起诉,是因为庄之蝶的那封给景雪荫夫妇的信吗唐宛儿首先想的是:他怎么到这步还与景雪荫割不断情思,他口口声声说没有谈过恋爱,哪里又有这么深的感情呢他与我什么事都干了,什么话都说了,难道心里还有姓景的姓景的是怎样的个女人,使他如此痴迷唐宛儿把材料装起来,终于再次抱周敏在沙发上躺下了,就急急地去文联大院找庄之蝶。她不知道他出外写东西走了没有,但是,走到半路,这妇人却决意不去找他了,她多少对他有了怨恨,她要借牛月清的手去绝了庄之蝶与景雪荫的断藕仍还连着的丝。牛月清看了材料,说:“钟主编来了电话,说是让周敏很快把材料送来的,我都快急死了他人呢”唐宛儿想起周敏醉后的骂声,才知道周敏是仇恨了庄之蝶,成心不把材料及时拿来的,倒觉得自己差点也误了大事,而庆幸起自己的行为了。她说:“周敏看材料真恨死了姓景的,姓景的起诉是要送庄老师进监狱吗他伤心地在家里哭,说他没脸面来见老师”牛月清心下感动,说:“哭什么,起诉又不是就判了咱罪了”正说着,柳月进了门,牛月清和唐宛儿瞧她的打扮,先是吃了惊,牛月清就沉了脸说:“什么时候了,你倒有心思打扮,人呢”柳月说:“没有找着。”牛月清说:“你是去找人了,还是出去买东西逛街了”柳月说:“我哪里有钱买东西在街上遇着我那小老乡,她在家旅馆当招待,每月几百元的,见我穿得寒酸,送双鞋子,条袜子,和这眼镜。”牛月清说:“你怎么穿得寒酸了和那些小旅馆的招待比什么,她们每日在火车站拉客,白天是招待,谁知道晚上干什么”柳月不敢多嘴,脱了高跟鞋,在那里搓脚,那胳膊上的玉蜀儿就晃晃的。唐宛儿看见了,识得那原是自己的,现在牛月清没有戴,柳月倒戴上了,心下又生些许妒意,过来搂了柳月说:“我你也有这么个菊花玉镯啊,咱们不愧是做姐妹的,你个我个,样子也像”伸了胳膊来比试。柳月见了,也是惊奇,喜欢起来,从唐宛儿的胳膊上卸了玉镯儿来看,说:“你也是单个吗能配对才好哩”牛月清听了,不愿意当她们俩说破这玉蜀的事,边翻看材料边说:“宛儿你把这些材料全看了”唐宛儿说:“看了,庄老师真不该给姓景的写了那信。他是好心,却没有好报,让人家作了证据,这在法庭上有口也不能辩的。”牛月清说:“男人家就是这样,你越待他好,他反倒不热乎了你,得不到的都是好的。现在怎么着,他以为包糖纸的都是糖哩,那是炮弹嘛”柳月说:“谁不这样,吃了五谷想六味,家花不如野花香嘛”唐宛儿兀自脸上泛红,说:“庄老师可不是这样的,师母这朵家花的香气闻都闻不够的,哪儿还有鼻子去闻野花”牛月清说:“话说到哪儿去了,让外人听到了,多粗俗的”说着,就不再留唐宛儿,要让柳月同她现在就搬过文联大院那边去住,专等着庄之蝶回来。柳月这时把材料粗略看了,心里也不免紧张,暗暗谴责自己不该在街上逗留那么久,对牛月清的埋怨也理解了,说:“大姐,我这当保姆的再无足轻重,也毕竟是这个家里的人,这么要紧的事也不该瞒了我”牛月清说:“哪里瞒你让你去找人时只是我心急,来不及对你细说,现在不是让你看了材料吗”柳月说:“那你现在真要住过去你抗了这些日子,到底还是你低头,以后庄老师脾气更大,更要在咱姐妹身上撒气了”牛月清说:“谁叫我是他的老婆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硬什么。他去坐牢,还不是我去送饭,我就是这命嘛有福不能同享,有难却同当,哪次闹矛盾不是我以失败告终” 三人同出了院门,唐宛儿往南,牛月清和我往北牛月清却把唐宛儿又叫住了,说:“宛儿,周敏没有来,我估摸他多少要生你庄老师的气的,你让他甭在意,要体谅老师,他是有他的难处。这个时候定要齐心合力。要么,你庄老师倒了,周敏也就倒了,有你老师在,就有周敏碗饭吃。”牛月清说毕就要柳月进屋去取了瓶酒来让唐宛儿带回去给周敏喝。唐宛儿忙把柳月拉住,对牛月清说:“这个我知道。周敏那里敢有不恭的地方,我也不依的哩带什么酒”两人说得知己,差不多都要眼里潮湿起来,拉拉手,才分开走了。看着唐宛儿出了巷南头不见了,牛月清还在瞅着看,柳月说:“咱走吧。”牛月清说:“走。”却又说,“柳月,你觉得唐宛儿好不”柳月说:“你说呢”牛月清说:“她心倒好哩。”柳月说:“你说好那就好。”赶到文联大院的房子,庄之蝶却已经在房里洗过了,穿了睡衣翻床倒被地寻着什么。原来庄之蝶回家冲澡时才发觉挂在胸前贴心处的那枚铜钱不见了,他想,串铜钱的绳凡是尼龙质的不会断,又是项链般套在脖颈,要丢只能是洗澡时放在什么地方了。但是,浴室里没有,卧房里没有,主之蝶急得出了头身的汗。这时见牛月清和柳月进来,他便不再寻找,只默然无声地泡了杯茶坐在那里独喝。牛月清并不理会他的冷淡,叮嘱柳月去做长面条了,自己就去各个房间收拾被褥,擦抹桌凳,喷洒了花露水,又点燃了炷檀香,屋里顿时明净香馨起来。然后竟换了身软缎旗袍,脸上涂了胭脂,搽了口红,坐在庄之蝶身边了,从口袋掏出包“三五”牌香烟递过去,说:“好大的脾气,我和我就是讨饭的,你拿鼻子也得吭声吧”庄之蝶疑惑地看着夫人,说:“你今日是怎么啦”牛月清说:“是我怎么啦,还是你怎么啦别吊着个脸。去跟我和我到厨房忙活吧。”夫妇到了厨房,我只是对着庄之蝶笑。牛月清去客厅,庄之蝶悄声问:“她今日是怎么啦”柳月说:“井掉到水桶里了呀,你赢了嘛,你是名人谁能抗过了你”庄之蝶拧了下柳月的饱满臀部,骂道:“你甭能,将来嫁个男人整日扇你板子,你就知道我的好了”柳月说:“看谁扇谁的”庄之蝶就看见了柳月穿着件黑色超短窄裙,肉色长筒丝袜直衬得双腿优美无比,说:“柳月穿了这袜子好漂亮的。”柳月说:“我可怜死了,买了这双袜子差点没叫大姐怄死了我”庄之蝶说:“你哭什么穷,前日我给你那些钱呢”柳月说:“那有多少,我攒着冬天买件鸭绒大衣的。”庄之蝶就又捅了下她的腰,骂道:“你越发鬼了”柳月哎哟声就叫起来。牛月清在客厅收拾饭桌,高声问:“哎哟什么”柳月便把刀在案上拍响,说:“切面又把指甲切了”牛月清说:“你毛手毛脚什么,别把指甲煮在锅里去”。饭桌上,庄之蝶吃了三碗,满头如蒸笼般冒气。牛月清说:“你吃好了,我现在给你看件东西。柳月,给你老师把烟拿来,让抽着了烟慢慢看。”庄之蝶边抽烟边看材料,就坐在那里不动了。好久好久,却冷笑声,将材料当抹布擦了桌上的汤汁浆水,说:“柳月,你大姐今日妆化得不错,眉头下那儿如果搽少许胭脂就更不错吧。”这使牛月清和柳月都吃惊了。这么大的事情,忙活了这么半天,他看了竟平淡如水牛月清说:“这就好,你不发火就好。但你也不要当了儿戏。现在既然你没事,我可要给你说两件事,你爱听不爱听,我觉得我当老婆的定要说。是,你为什么要给景雪荫写这样的信这除了说明你对她旧情不断,再就说明你办了件蠢事但你对她就是有千宗情万宗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写这样的信,景雪荫是这样的软心人吗你待她那么好,她又怎样待的你复印了作为上法庭的证据,这倒也罢了,听钟唯贤讲,她把此信复印了几十份,给省市领导,给妇联,给人大常委会,给所有文艺团体都寄了外人会怎么取笑你呢据我所知,景雪荫到处散布是你当年对她有了意思,她却压根儿没有看上你,你是自作多情。现在此信公布于众,不又是证据吗这话我不愿多说,说多了又该是我在吃醋了。别人如何嘲笑我,我可以当耳边风,但你得想想,你能不能对得起你的老婆二是,你是名人,你树大招风也可以挡风。周敏就不同了,他是只蚂蚁,谁都可以把他捏死的。虽说他是捅了娄子,但咱心里要明白他并不是成心要捅娄子,若不是景雪荫,若不是你平日给人只图口头上痛快而乱聊胡说,这文章只会纯粹宣传了你,吹捧了你。你既然为他解决了工作,若如今顾了景雪荫而不顾了周敏,他会降以前的八分恩让这分恨抵消,外界的人又会怎样看你,另外,对于周敏,他是怎样的种人,你心里也要有数。这种人原是社会闲人,虽说现在心要改邪归正,旧习气不敢说就不又露出来他是已经对你恨了,今日钟唯贤来电话让他把材料极快送你,他没有送来,后来还是唐宛儿送来的,也不知他在家说了什么。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肯见你,这你得有个头脑” 夫人的话说得有条有理,庄之蝶在耳听了,却还是坐了不动,闷了半天,说了句:“我是要写长篇的,不让我写,那就不写了。”
这天晚上,电话召来了孟云房,并由孟云房通知了周敏洪江和赵京五来到家里。他们研究了对策,提出仅靠杂志社的人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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