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的饮品吗?”
“有啊,很多!要我给您介绍一下吗?”
“不用了,随便给我一杯什么,适合我这个年龄的人喝,就成了。还有,做好了,给我端到那边那个靠墙角的那张桌子去。如果你们老板来了,请转告他我在那里等他。”
“那请问您是……”
“你不用知道,他若来了你就说有人从下午三点开始就已经在这里等他了就行。”
“那好吧,饮品马上就好,请您稍等。”侍应生的表现一直很职业,虽然李静的态度有点冷冰冰硬邦邦的,他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李静并没有等到晚上,她落座后大约过了三刻钟的时间,楚天就回到酒吧来了。是赶巧吗?当然不是,明天是旅行社的开业典礼,所有的人都聚在旅行社新租的办公室里为明天的开业典礼做准备,连梁渠和李云霜都从学校赶回来帮忙了。
大家正忙成一团的时候楚天接到了侍应生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个女人到店里来找楚天,自己告诉她说老板很忙不在店里,可是她坚持要留下来等。让她打电话她也不打,问她是谁,找老板有什么事儿她也不说,只说是等不到楚天她就不走。楚天在电话里问侍应生找自己的人大约是个什么样子。侍应生回答说他也说不好,看上去大约五十岁或者还要年轻些,皮肤很白,挺瘦的,个子也很高,身材体态保持得很好,从背影看只有三十岁的样子,至于其他的他说他也再说不出什么了。楚天听了侍应生的描述 觉得很奇怪,怎么也想不出会是谁,他搜遍了记忆中所有的影像,就是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但是有人找自己总不能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不去理会,于是楚天就在电话里说先让她自己在那儿等吧,自己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赶过去。
楚天挂断电话后,和闽乔说了一声,又和大伙儿打了招呼,说自己回酒吧去见个人,很快就回来。然后问赵元要了摩托车的钥匙,匆匆出了旅行社办公室的大门。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楚天回到了海之韵酒吧。而李静也终于见到了自从羽清生病以来她做梦都想见到的人。如今楚天这两个字对李静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个简单的名字了,虽说楚天确确实实是一个名字,但是李静却把它当作了一剂药,一剂良药,一剂这世上唯一的仅存的能够拯救自己女儿的良药。
当她看见一个高个子的英俊后生风尘仆仆地进了门,当她看见刚才的侍应生迎上前去,跟他小声说着些什么,然后又朝着自己坐的位置指指点点的时候,李静知道,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楚天了。在那一个刹那,李静的眼里竟然溢出了泪水,因为他的身世经历,因为他所从事的职业,她从来没有期待过楚天会是这样一幅样子。虽然徐晓晓一再的对自己说楚天很英俊,但是在她的想象中楚天仍然是一幅流里流气不修边幅的流氓样子。现在见到他本人,李静才知道是自己的判断过于武断了。他的样子虽然不像羽明那样有书生气那样文质彬彬,但是却是一副别样的风骨。他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那是自信,坚强,勇敢,无畏凝聚在一起形成的气质,它的质地是硬的是刚的,让李静即使在相隔这么远去看他亦然能感受到一种力量。
李静看见楚天朝自己走过来,她的眼泪竟然无法停止,她缓缓地起身,目光如丝绸般缠绕着楚天。
大雅之堂(117)
“你是……楚天?!”李静的心情非常激动,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泪水完全模糊了视线。这个年轻人原不值什么,可是偏偏因为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而令他身价倍增。或者是因为想象中不堪的他如今被现实定型在一个魅力十足的壳里,从而让李静的虚荣心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满足,再或者是因为她想起了在美国时羽明讲述的那些个故事,而此刻当她将面前这个有血有肉生动鲜活的年轻人还原到那些个故事里去的时候,他便焕发出更奇异的光彩来了?还或者是因为病中的女儿急需他来拯救?而她费尽心机来寻的似乎已经不是世间一个普通的男子,她是在寻生长在百丈冰峰的唯一的一朵雪莲来给女儿入药的?不论是哪一种原因,或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原因,总而言之在这一刻,楚天在李静的眼中绝对不是一文不值,而是身价不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支付什么才能够换取到他。而自己这样唐突地来找他,他会有怎样的反应,李静更是完全没有概念。
“我是楚天!”见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女人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楚天完全不知所以,疑惑地问道,“请问您是……”
“坐下吧!我们慢慢谈。”李静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楚天虽然一向很不习惯听从别人的指挥,但是他很怕女人的眼泪。他看见李静从包里掏出纸巾来在擦眼泪,就什么都没说,乖乖地坐下了。
“你想喝点什么吗?虽然是在你的酒吧里,不过还是让我来请你喝一杯吧,想喝什么你自己随意。”李静一边说一边冲着侍应生招了招手, 侍应生急忙跑过来。“请问您还要点什么?”
“我不需要什么了,是给你们老板点的,请记在我的帐上。”
侍应生听了李静的话转而看着楚天。
“给我倒杯啤酒吧,跑这一路挺渴的。”楚天一边说一边把摩托车的钥匙揣进皮夹克的口袋,因为屋子里热,又把夹克脱了放在一边。
“ 好的,马上就来。”侍应生答应着走了,一转眼的功夫就把啤酒给楚天送了来。
“现在您可以讲了,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楚天看了看李静。
“不急,先喝点啤酒解解渴吧,赶了很远的路吧,好象很累的样子。”李静语气温柔极了,就是对羽明她也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态度讲过话。更加奇特的是她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要有求于他才对他这么温柔。而是楚天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一个人,那个人的长相似乎没有任何地方和楚天是相似的,但是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她会一再地在楚天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他是她的初恋,那还是在认识林恒之前她还在省城学芭蕾的时候的事情,他是她的搭档,她的舞伴,她唯一用心爱过的人。可是他却和她分手了,她知道是因为他的母亲在从中作梗。他的母亲一向反对自己和他来往,他母亲嫌弃她,因为她无钱无势,只有一个寡妇妈妈,带着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艰难度日,她一直就想拆散他们。他们分手以后她听说他跟一个省委大官儿的女儿结了婚,说是他母亲逼他的。可是是不是他母亲逼的又怎么样呢,反正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发誓自己将来嫁的人一定要比什么省委的大官儿更出色更优秀。她一直对他的母亲耿耿于怀,她一直赌着一口气,她拼命地跳舞,拼命地往上爬,就是想证明给他们看看,寡妇妈妈的女儿一样有出息,一样可以出人头地。她做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仍然觉得心里空空的没有着落。她原是非常恨他的母亲的, 可是有一天当她自己做了母亲,儿女渐渐长大成|人,她开始也在精心地为他们谋划未来的时候,她已不再恨她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成为她。
听见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用如此温柔亲切的态度和自己讲话,楚天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渴了也因为急着知道答案,楚天抓起面前的啤酒,咕咚咚灌了大半杯下去。
“慢点儿喝,啤酒也是酒啊,这样喝很容易醉的。”李静好像在对自己的孩子说话。
“天天跟酒打交道,我都快成仙了,放心,喝不醉的。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好了,我听着呢。”
是声音,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和他的太像了,李静终于找到了原因。
“你认识羽明和羽清吧?”李静对楚天说道。
“认识!”楚天干脆地答道,看了看李静,停顿了一下,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您不会是……”
“就是,我就是他们的妈妈。我们从没见过面,所以你不认识我。”
“……”听李静终于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楚天低头看着杯里的啤酒,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瞒您说,虽然没见过面,不过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
李静明显听出了楚天语气中的嘲讽。
“是从闽乔那里听说的吧?不如你直接把大名两个字换成恶名吧。不过换不换也没什么要紧,反正我也听出这个意思来了。”李静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我想您是大概是为羽明来的吧,怕他经常来我这里被我给带坏了,是这样吗?”楚天并没接李静的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是我这么想,是世俗,是观念这么想。一个外交官的儿子,出色的律师应该和他身份层次相当的人交往才对。您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的
“楚天,让咱们都放下成见,好吗!我来找你,不是为羽明,而是为羽清。”
“为羽清?”楚天完全糊涂了。
“是,为羽清。”
“她不是在国外吗?我都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你们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这我知道。可是羽清她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不,不只是羽清,是我们,是我们全家都需要你的帮助。”
“你们?需要我的帮助?这怎么可能,您别开玩笑了!”楚天又喝了一口啤酒,“有什么话您还是直说吧,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绕弯子。而且我还有很多事,真的没时间……”
“好,你不喜欢绕弯子,我就直来直去地跟你说。羽清她一直在暗恋着你,你知道吗?”
“您要老是说这些不着边儿的话,恕我没时间奉陪。您慢慢坐着吧,我真得走了。”楚天说着抓起旁边的夹克起身要走。
“楚天,你坐下!”李静真急了,伸出手一把抓住楚天的胳膊,脸都红了,“羽清因为你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自杀了两次,一次是在美国,在浴室里割破了手腕被她的室友发现了送进了医院。另外一次就是最近,我们把她接回国来,是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照顾和治疗,可是好个月了,她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大年初一她又吞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我不敢保证再有下一次我还能不能把她从阎王殿里给抢回来。现在她的身边根本不能离人,这孩子就是不想活下去了,凭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这些日子我的精神都要崩溃了。”李静积压在心底里的委屈和郁闷似乎突然找到了一个缺口,刹那间宣泄和释放出来。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出来。“她在美国自杀的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美国看她,在羽清的宿舍里,我发现了这个本子。” 李静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非常精致的暗红色带印花的绒面本子来递给楚天。
楚天将信将疑地接过本子,缓缓坐了下来。他打开本子,然后一页页翻下去,开始翻得很慢,后来越来越快,到最后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捻着,刷刷地翻过去,并不细看内容,只看见满满的都是字。而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些也都和前面一样,到处是自己的名字,夹杂在一些有头无尾断断续续的词句中。虽然整个本子里几乎找不到一句完整的话,可是楚天还是在那些零零碎碎色彩斑斓的字里深刻体会到了羽清的心意。看到后来楚天实在看不下去,啪的一声把本子合上,呆呆地发着愣,半天没说话。他忍不住回想起和羽清相识的情景,她的冷淡她的傲慢她的不近人情她的无理取闹他都一一领教过,在那些记忆的画面中他看不到一丝爱慕的痕迹,这怎么可能?羽清竟然会暗恋自己?
“我听羽明说,你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侠义心肠的人,怎么说你和羽清也是相识一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是?”见楚天不说话,李静有些着急。
“可是,这段时间羽明经常来我这儿,羽清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没听他说起呢?”楚天仍然发着愣,这样问着却没看李静。
“实话对你说吧,羽明是不同意让我来找你的。就是你的地址我也托别人打听来的。我问了羽明很多次他都不告诉我,他说你现在有女朋友了,而且感情也很好,不让我来破坏你们的生活。他说他妹妹的病他有信心能治好。我本来也不想来的,可是这个春节羽清她……
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现在的恋人竟然就是闽乔。我无意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只是希望你去看看羽清,劝慰她一下,赐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帮助她走出绝境。我相信羽清如果见到你,她的心情一定会好很多。”
“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您说让我赐给羽清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您把我当什么了,当成神了吧?我要真的是神,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闽乔的手指能重新在钢琴的键盘上飞舞,而不是去给一个什么自以为是的丫头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现在她生病我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想起闽乔因她而失去的,我这么说一点儿都不过分。”
“我知道你和闽乔的感情很好,为她打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李静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要做一定的让步的,否则她就没有办法和楚天继续谈下去。若谈不下去,羽清还不知道要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在医院里住多久,“那件事情的确是羽清的错,等到她的病好了,出院了,我让她来跟闽乔赔礼道歉。”
“我们不需要她来赔礼道歉。我不需要,闽乔就更加不需要。至于帮助羽清的事,也请恕我无能为力。”
“你试都没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关于羽清,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说到她的病,根本不是感情的问题,她真正的病根儿是她的性格。她个性太要强了,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更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她却得不到。如果她的思维方式不从根本上转变,即便我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人总是要靠希望来获得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的。可是我能给她什么希望?我是能许诺给她一个世界第一?一个没有人能够超越的钢琴公主的桂冠?我还是能在感情上给她以实际的回报,来满足她对爱情的幻想?我什么希望都给不了她,我又靠什么赐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这种事在别人或者还容易,在羽清那是比登天还难。因为她的心太高,高过天了。就算是像您说的,我可以去看看她,跟她说一些话,可是您认为这样就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吗?我根本无法真正满足她的愿望,这不是明摆着吗?画的饼能充饥吗?癌症晚期的患者注射吗啡也只能是缓解痛苦,能挽救病人的生命吗?您做母亲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您处理问题的手段我实在不敢恭维。请原谅,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那就跟闽乔分手,跟羽清结婚好不好?”一句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连李静自己都吓了一跳。
“您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还真是名不虚传!”楚天愤怒了,“您知不知道,我现在还有耐心客客气气地跟您谈话,完全是看在羽明的情面上。要是谈到闽乔,我根本没有立场跟您在这里谈论如何去帮助您的女儿。”
看到楚天愤怒了,李静知道是自己的话太唐突,心情也过于急切了。毕竟楚天和闽乔在热恋中,而自己也才和楚天刚刚见面,提这样的要求也实在是不近人情。
“对不起,是我一时心急,急糊涂了。这一阵子我被羽清给拖的,体力和精神都耗干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不要介意。”李静听见自己的声音虚弱的很,非常的没有底气。她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累还是因为楚天的反应让她完全没了主张。在她的印象里,像这样跟人在直白的道歉恐怕还没有过。至少她不记得有过,她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打气,并努力昂了昂头,毕竟在晚辈面前,她还是要保持一个做长辈的尊严的。可怎么样才能既保持体面,又能达到目的呢?虽然李静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答案,但是从刚才的情形李静看明白了一点,像楚天这样的人跟他来硬的是一定行不通的,想到这里李静接着说道,“也许你不了解,我这个人个性也很强,很少会求人的。如今为了女儿,这张老脸我也豁出去了。楚天,求你帮帮羽清吧,你是没见到她现在的样子,真的,真的是太可怜了。她哪儿都不去,也难得说上一句半句话。这孩子也就是还有心跳和呼吸,让我知道她还活着。不过这样的活法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我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当不起外交官夫人的一个求字。何况有一句话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您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李静如此在乎紧张自己的女儿,可当初对闽乔受伤的事却漠不关心,根本不在乎,像李静这种自私的女人楚天是最反感的。
“楚天,虽然你是晚辈,但是我今天还是想跟你说几句我没对任何人说过的掏心窝的话。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也因为没有爸爸而受过不少的歧视和欺辱,我是摸爬滚打着长大的,吃了很多苦也受了不少罪。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我对羽清就格外宠爱些,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像我当年一样,我发誓要让她的人生像阳光一样灿烂,像蜜一样甜,像竹子一样节节长高。 我一直在给她制造一种环境,在那个环境里她是独一无二当之无愧的最亮的星星。我知道我的女儿不是最棒的,不论是钢琴,还是样貌,或者是人品性格,我知道她都有她的不足。可是为了让她快乐,让她高兴,我从来不提这些。我一直在对她说,她是最优秀的,而且永远都是。我给她造了一座梦幻之城,以为我可以用我的力量把她圈在这个城里,她永远都不会有痛苦有失意。我承认是我太异想天开了,是鱼儿总有游入大海的一天,总要自己搏击风浪,而羽清在我的保护下早就丧失了搏击风浪的能力。我知道,我有很大的责任。可是羽清已然这样了,就算我再怎么后悔,我也没办法让她重新长大一遍。我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病入膏肓不去管她。楚天,现在能够救羽清的人就只有你了。如果你是因为担心闽乔误会的话,我去跟她谈。闽乔她一直都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去找闽乔的,如果你去了,就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不信你就试试看。”听李静说要去找闽乔谈,楚天一下子联想到这件事可能会给闽乔带来的伤害,总而言之李静的最后一句话让楚天渐渐被软化的心骤然冰固下来,他条件反射地想要保护闽乔的欲望令他以最快的速度披上铠甲拿起武器跨上战马。
“我答应你,我可以不去找闽乔。不过羽清的事也请你帮帮忙,不要袖手旁观,好不好?”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我不帮,是我帮不了,我没有这个能力。
“不,你有这个能力。我记得在美国的时候,羽清躺在医院里一句话都不说,像个木头人一样,我都急得要发疯了。后来我说要带她回国,还提到了你。没想到她听到你的名字一下子就流泪了。”
“不用再说了,无论您说什么,我都是这句话,我帮不上忙。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楚天说完,便转身迅速离开了。
“楚天,我的话还没说完,你等等。”楚天听见李静在背后叫他,可他却没回头,一直朝酒吧的门口走去。可是还没等走到门口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摔碎了的声音,他这才忍不住回头去看,发现李静不知怎么晕倒了,桌上的酒杯不知怎么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而李静的额头也被玻璃划破了,流出血来。楚天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把李静从地上抱了起来,好几个 侍应生也都赶紧跑过来帮忙,大家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李静却仍然昏迷着。”
“这样不行,得送她上医院。 去,到门口叫辆车。”楚天对一个适应生说道。侍应生答应着跑出去叫车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以后,楚天把李静送进了积水潭医院的急诊室。医生给李静做检查,楚天借机赶紧给羽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李静晕倒了,现在正在积水潭医院的急诊室,让他赶快过来。
羽明接到楚天电话的时候,正在和一个当事人见面,因为第二天就是正式开庭的日子了。突然听说母亲晕倒了,而且竟然是楚天把她送进的医院,羽明的心立时乱成了一团,赶紧结束了和当事人的谈话,匆忙赶往积水潭医院了。
大雅之堂(118)
医生给李静清理好伤口的时候,李静醒过来了,但是因为情绪激动,不肯卧床休息,连输液管儿都给拔了,吵闹着要出去找楚天。然而由于这么长一段日子以来李静要上班又要照顾生病的女儿,晚上睡觉又经常做噩梦,休息不好,更加上心情郁闷,饭也吃得很少,营养获取不足,无法满足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消耗,身体已经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所以当李静刚挣扎着从病床上下来,马上就又晕倒了。医生无奈,只好给李静的药物中加入了镇定剂。当羽明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在输液的李静已经完全陷入了熟睡中。
“不要紧了,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又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虚弱。”羽明从病房里走出来一边把房门带上一边对坐在门外等着他的楚天说道。
“是吗?这我就放心了,你妈妈可真……不出场则已,一出场就让人心惊肉跳的。”楚天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
羽明看了看楚天,走过去,在他的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我妈她……她是特意去酒吧找你的,对吗?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她说了吗?我是说……”
楚天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看羽明,而是低头盯着地面看着。此刻他对羽明的心情和感受实在太复杂了,而羽明见楚天不说话也沉默着。
“她说了,都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羽清的那个本子我也看了。你妈说让我去看看羽清,让我对她……”楚天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羽清出了那么大的事,就算你不想让闽乔知道,也该告诉我才对,不应该瞒着。早知道……我也不会让你为了旅行社的事那么操心费神的了,我……”
“帮忙是我自愿的,这不妨碍什么。羽清的病是一种慢性病,急也没用,慢慢治吧,又不是什么绝症,只要用心想办法总能治好的。你不用多想!我早该想到我妈会想办法找到你的,总是这样的,你越怕发生的事情就越是要发生。” 羽明忍不住幽幽地叹口气,“闵乔呢,闵乔也在场吗?她也知道了?”
“闵乔不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在旅行社那边准备明天的开业典礼,结果一个侍应生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有人在酒吧里等我,还说那个人说了等不到我的人她就不走,要一直等下去。我只好扔下手头上的事匆匆忙忙地跑回去。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妈。”
“我能说什么呢?我和我的母亲……我们两个根本就像是南极和北极,白天和黑夜,永远都站在世界的两端,永远无法交融。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我的身体里也流着她的血,可是打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过一件事能够和她共通。有时候我对我妈很失望,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关心她,而且我也相信她是关心我的,只是彼此关心的母子之间竟然没有一刻是相互明白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人生的一种悲哀。不管怎么说,我为我妈去找你的事感到非常愧疚,真的。”
“羽明,不是我因为闵乔而忌恨羽清什么,也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你知道我和闵乔我们不可能分开。我若是去看羽清,那根本不是去救她,而是去害她。”
“你不要说了。我都明白,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另外你千万不要让闵乔知道这件事,旅行社就要开始营业了,你们专心做事吧,不要为了这些牵扯精力。羽清还有我妈妈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你想怎么处理?如果有能用到我的地方…… 我是说我不能帮你妈妈要我帮的那种忙,但是其它的你若需要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用了,真的不用。楚天,用心经营你们的旅行社吧。你和闽乔的未来还要靠它呢。办这么大的事业不容易,你是男人,更应该多担待些。我看得出来,闽乔对旅行社寄予了很大的热情跟希望,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梦想,这一个你要想办法努力去帮她实现。好好照顾她,别再让她受委屈。她经历了那么的苦难,她期待真正的幸福………”
“羽明,我知道,你对闵乔……”
“有些话咱们就都永远放在心里吧。以前,是我太无知太浅薄了,好几个月了,一直想对重逢的那天喝醉酒后说的那些话跟你道歉,可就是放不下男人的面子,觉得挺难以启齿的,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了,我也算去了一块心病。还有我妈她就是那样一个人,她说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等她身体好些了,我会好好和她谈谈。我相信只要我肯付出,就一定能够‘做通’她的思想工作的。”
“你喝醉酒说的话…… 我没有怪你,真的!还有你妈妈今天去我那儿我却让她受了伤,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责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道歉的人其实应该是我。 ”
“那就谁都别道歉了,这样好像太生分,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你也许不知道,每次我和你们在一起,赵元,玲玲,闵乔还有你都包括在内,我特别害怕你们对我客客气气的。因为在我看来态度上的客气意味着感情上的疏远。说实话,我特别喜欢赵元和你玩闹说笑时的那种感觉,那是我向往已久的友谊的境界。”
“那好,那我以后对你就不客气了。我说到做到!”
“明天旅行社就开业了,一定有很多事要忙,你快回去吧。”
“开业典礼真的不能来了?”
“是,有个案子……明天要上庭。”
“那好吧,反正典礼也不过就是过场,乱哄哄的,不来也罢。我真得回去了,那边还有很多事。不过你一个人在这儿行吗?要不要打电话给你爸爸?”
“我爸昨天因为公务出国了,大概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呢。放心吧,我一个人能行。你快走吧!”
“那我走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
“行,我会的。你放心吧!”
在羽明的一再催促中楚天终于起身走了,离开的时候拨通了闽乔的电话告诉她自己就回去了。看着楚天在狭长的走廊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渐行渐远的背影,羽明陷入了沉思……
刚才在病房里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瘦弱,两边的鬓角已依稀可见几根白发了。一向要强不服输的母亲老了,也有撑不住倒下的时候了。这让羽明的心情变得十分黯然,一直以来, 他都很看不惯母亲的行为处世的方法,从某种程度上对母亲的个性也很反感,但是今天,他看见倒下了的母亲,他心酸了,伤感了,他很想把她扶起来,很想看见她精神的样子,哪怕是她蛮不讲理耀武扬威,哪怕是她让自己不愉快不好过不舒服,他也还是很想让母亲健健康康的。看见母亲额头上缠着纱布的样子他又联想到了正在被抑郁症折磨着的妹妹,想到了心情和健康均在日渐衰退的父亲。羽明的心中第一次涌动起了强烈的使命感。就在这个傍晚,在积水潭医院的急诊病房里,一个一直在向往和追求着生命中最纯美的爱情的大男孩彻底蜕变成了真正的男子汉。他终于在这一路对爱情的辛苦追逐中学会了付出,而在学会付出的同时看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也终于明白真正的幸福并不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他想他的心里再不会有怨尤,也再不会有犹豫和彷徨。他知道自己终于选择了他该走的路,如今只要径直走过去,勇敢地挑起自己早就该挑起的担子也就是了。
大约三个小时后,李静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看见羽明正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自己。
“妈,你醒啦?”
“羽明,你什么时候来的?是楚天告诉你的?”
“是楚天给我打的电话,他把经过都告诉我了,我都知道了。”
“他人呢?”
“他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让他回去了。”
“羽明,你扶妈起来好吗?你陪我去找楚天,我还要去求他帮忙。没有他羽清会死的,我知道,羽清一定活不下去的。羽明,你要还是妈的儿子,还是羽清的哥哥,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回去找他。” 她伸出手握住羽明的手,用很急切的声音说道。
“妈,”看着母亲这样,羽明的心里很难受,“您安心躺着,好好听我说,楚天和闽乔他们的感情很好,凭谁都不可能拆散他们。你现在让楚天去看羽清, 陪伴她,给她希望,但是将来楚天始终是要和闽乔结婚的,到了那时候您又让羽清如何去承受失望?那样才真是把她推上绝路了。妈,咱们别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闽乔因为羽清失去了她最宝贵的东西,现在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咱们还要去抢她的意中人,果真这样连老天都会惩罚咱们的。求您放过他们,只要您不再去找楚天和闽乔,我答应您,我马上就和徐晓晓结婚。结婚以后,由我和晓晓来照顾妹妹,我一定会治好妹妹的病,一定会还给您一个健康的活泼的羽清。咱们不用别人帮忙,咱们自己就能治好羽清的病,妈,我有信心,您也一定要有这个信心。”
“羽明,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答应妈妈跟徐晓晓结婚?”
“是,我答应,只要您不再去找楚天,也不再去找闽乔的麻烦。我就会跟她结婚。如果您答应,我就相信您,我把我这一生的幸福以及对您的信任都压在这一件事上,如果您还是会让我失望,还要像这次一样,背着我却又偷偷的去找他们,果真如此,我虽然不能怎么样,只是以后您永远都不会再得到我的信任了。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果您觉得没有楚天我就一定治不好羽清的病,如果您不在乎我这一辈子都独身不娶的话,我承诺绝对不会再去干涉您的任何行为。虽然是母子,以后也各走各路吧。”
“羽明,我答应你,现在就答应。只要你同意跟晓晓结婚,我什么都答应你。这一阵子我被羽清折磨的是筋疲力尽了, 楚天几乎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可是你如果把晓晓娶进门,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多了一个有力的帮手,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无助,晓晓和羽清本就是同学,年纪又相仿,她们之间比我们都更容易沟通。一旦晓晓成了自家人,有她陪着羽清我真可就放心多了,也看到希望了。儿子,你既然答应了妈妈,就不要反悔。我也跟你保证不再去找楚天和闽乔了。”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您先把身体和精神养好了,等我爸回来,咱们再一起商量下一步羽清的病怎么治疗效果会更好些 。”
“羽明,你变了!”李静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这几个月来你好像变了很多。你长大了!”
“……”听见母亲这么说一时之间羽明感觉所有的酸甜苦辣齐涌心间。他知道自己变了,也知道为什么变的,怎么变的,更知道为了这样的变化自己忍受了怎样的痛苦,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然而这些话如何跟母亲说去?母亲她又能理解多少?
“妈,医生说,等您醒过来,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医生还开了些药,我已经到药房拿来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回去吗?”
“可以可以,妈现在的精神和心情都好多了。咱们回家吧!”李静说着就要起身。
“妈,您先等等。不要让司机来接了,等他来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我到门口去叫辆车,叫好了,再回来接您。”
“好,那你去吧!”
羽明迅速转身出了母亲的病房,房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刹那,两行热泪顺着羽明的面颊淌了下来。
大雅之堂(119)
旅行社的开业典礼在早上九点准时开始了。楚天和赵元的亲朋好友,酒吧的所有工作人员,玲玲的妈妈以及旅舍和旅行社新招募的人员,梁渠李云霜和他们的至交好友邻里,闽乔的同行好友,以及特别嘉宾徐影都来参加典礼了。典礼的现场选在了原来玲玲的家,现在的天元旅社举办。赵元和玲玲还特别请了一个鼓乐队来为典礼助兴。今天的天元旅社是门外张灯结彩,门里鼓乐喧天,气氛十分的热闹,场面非常的隆重。
本来策划典礼时的安排是在剪彩仪式后要有一个法人代表出来讲话,闽乔让楚天讲,可是楚天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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