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回荡着夜魔说那句话时候的语气。他看着燕弃:“你是七年前入门的,你可知道,当时教主和十二年前相比,面貌性情都已经大变,教主的那头白发,就是处理完变乱后夜变白。其实,其实教主,教主那年,也不过才四十二岁而已。”
燕弃低低地轻呼声,他从来没想过去询问自己师父的年纪。但是在他心目中,师父满头的白发,虽然脸上常年带着个木制的面具。但是从声音举止,他直认为师父至少已经七十多岁了。
“教主等到秋玉颜被带下去后,直勾勾的目光看着我,这次秋玉颜叛乱,独独给我个人下了迷药,没有杀我,教主肯定是心生怀疑。我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我自己心里却是问心无愧,只是迎着教主的目光,当时我想好了,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想到也许能在黄泉路上看到秋玉颜,我竟然,竟然心里有些欢喜。良久教主叹了口气,对我说,他知道这次叛乱和我没关系,他也知道为什么秋玉颜没有杀我。教主让我先把右祭司独云的伤疗好,然后协助独云同处理这次事件的善后。教主,教主后来就去闭关个月。这个月中,秋玉颜直关在禁室。我几次借送饭之机去偷偷看过她,她身上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只是句话都不说,每天吃完饭就疗伤练功。我,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为了肚里的孩子,才那般的努力活下去。”
燕弃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时候,他每次在燕王宫里淘气,惹怒了父王后,母亲总是想尽办法护着他。为了他,母亲甚至不惜以王后之尊,要去讨好父王宠爱的如夫人,好让她能在父王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可惜,母亲却又怎能知道人心可以险恶到如此,如夫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做上王子,又怎会去体恤自己母子。纵使自己的母亲只是想让自己平平安安的生活,哪怕不要什么王子之尊。可是,王宫里又怎能理解这样平凡的想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只要是王子,就永远不能免除别人对这个位子的觊觎。
在这个位置上,你要么被别人打倒,要么打倒别人,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旦踏上权力之位,你别无选择
燕弃的手指紧紧的捏住袖中胭脂刀冰冷的刀身。只有这胭脂刀,才能让他冷静下来。他慢慢驱散脑海中对母亲的回忆,重新静静聆听战天的回忆。
“其实玉颜为什么没有杀我,我是明白的,当年,我随她同去狮子岭挑盘踞在那里的伙强匪。当时传回的情报并不准确,我们带领的黑夜圣教的人手太少,结果被狮子岭的匪徒包围在了处绝壁之上。我施用了天地同归的护体**,我自身的功力陡增了十倍。就这样,我和她最终杀了百倍于我们的敌人。而我,杀到最后个人的时候,再也撑不住了,喷血不止,昏死过去。我最后眼看到玉颜的时候,我竟然看到她的眼角有滴泪。那个时候,我居然全部忘了自己的伤痛,只觉得,只觉得,玉颜居然能为我落泪,我就算从此死去,也很好啊。”
燕弃只听得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同情,这是什么样的女人战天用的又是什么样的情
战天忽然笑了笑:“那个时候我不过和你般大小,在这样的年龄,男人不管因为情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后来,我在总部足足躺了年时间才恢复过来,多亏秋玉颜为了我上雪山采来雪莲,又去极南边的瘴疠之地寻觅到灵芝,总算把我这条命保住了。想来,秋玉颜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留下我这条命的吧。”
“师父派你们直找大师姐的下落,是想把大师姐抓回去关入搜魂洞吗现在大师姐不在了,这个小姑娘,师父,师父难道还要让她代替大师姐受到教里的惩罚吗”不知道为什么,燕弃忽然有些担心起青蝶了。
“不知道,教主当初让我们活着把秋玉颜带回去,如今,也是要好好的把秋玉颜的女儿带回去。当年秋玉颜的失踪也是本教的大秘密。就在教主出关后,用了半个月时间把教里事务重新整饬。最后,教主下令他第二天将亲自开启搜魂洞,把秋玉颜关进洞里。可是,当天晚上,秋玉颜就从禁室失踪了。教主震怒之下,清查总部,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好像秋玉颜变成了空气,突然消失了”
第二十四章 大军对峙
“突然消失怎么可能难道不会是有当时还没发现的叛乱教众偷偷地放了秋玉颜”燕弃觉得有些好笑,个大活人,怎能突然不见了。
战天摇摇头:“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禁室是总部最牢固的地方之,也只有犯下大错的教众才会被关在那里等候处置。禁室是个四四方方面积不过十丈左右的个石屋,只是这个石屋却是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做为通风和送食物的过道。石屋是没有门的,只是有个地道,边通往石屋,边则是在教主素常休息打坐的屋子里。而且,地道的开关只能从教主那里开启。前天,秋玉颜还在石屋里,可是后天,秋玉颜就不见了。石屋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别的开挖地道的痕迹。”
燕弃嗯了声,陷入到沉思中,忽然个奇怪的念头慢慢浮现出来,他却不敢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他看见战天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想法,面上露出丝笑容,朝燕弃点点头:“不错,我们都曾经有这个疑问,却都不敢说出来,其实,其实,我很是希望是教主放了秋玉颜。因为,因为,秋玉颜其实就像教主的女儿般。当年秋玉颜本是弃婴,教主拾到才出生不过个月的她,像自己女儿样抚养大。唉,谁会想到,最后居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战天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好了,这件事情就到这为止吧。教主让你这次攻下居庸关,安置妥当后,回总部趟。”
燕弃点点头,目送战天离开自己的帐篷。他又想起了那把叫做黑眸的长剑,那个使剑的女子,纵然如她风华绝代,到现在,却又能有多少人还生活在她的影响下可是自己,自己不样,燕弃的手握紧了袖中的胭脂刀。总有天,我要让天下人都记得我,让天下人世世代代都知道他们的生活是我燕弃赐予的
居庸关上黑色的狼烟直燃烧着,在空旷的蓝天下分为醒目。赵慕依旧身白衣,站立在城头,阿烈和熙城守分别站在他身后两侧。
远方滚滚尘烟扬起,尘烟推进到里左右距离的时候,静止下来。再过了炷香时分,烟尘慢慢的沉寂下来,露出黑压压的骑队。黑色的衣衫,跨下的骏马,闪亮的大刀,甚至那些骑士们脸上刚毅的神色都能看见。面绣着大大的“燕”字的旗帜在阵前飘扬。
突然之间,阿烈感觉到,和燕军相比,脱花鲁他们就像是小孩在过家家。而真正的战争,是属于成年人的游戏。
熙城守眼睛凝视在远方的阵地上:“燕军看来是想让我们出城先来番阵地决战。嗯,燕国的骑兵向来以速度快捷著称。看来我军应该避其锋芒,不能拿骑兵和他们对抗。不如,用步兵和甲兵掩护弓箭手,如果骑兵敢冲入到我方五十丈内,弓箭手的长箭转射马,然后骑兵出击,在马上斩杀落马的士兵。”
“如果不出城迎战,坚守在居庸关内,以静制动,拖到燕军士气疲惫后再行出击如何”赵慕慢慢地说,脸上神色异常凝重。
“第战如果不出城,会挫伤城内士兵的锐气,同时,会丧失了我赵国大军的威名。赵国的大军,只能战,也只为战而存在。全城百姓都想看到我赵军的军威,如果面对燕军如此的挑衅,缩在城内不出来,只怕百姓们就先失掉了对我们的信心。”熙城守边观察着敌情边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只有强者才受到尊敬。没有人会去可怜懦夫的悲惨,同样,也没有人觉得自己必须要为哪个国家服务,反正实力弱小的国家总会过不了多久就被强大的国家征服,最终沦落为这个国家的块属地而已。
况且,人们更希望自己能够属于个强大的国家,只有强大的国家,才能给他们足够的庇护。人们鄙弃弱者,并且毫不留恋的抛弃弱者,投奔强者。强者,能带他们攻城略地,能给他们更多夺取财富和土地的机会
赵慕默然,他当然知道在这个乱世的游戏规则,可是,每次看到战争过后尸体遍布荒野的场景,总是让他去质疑这样的游戏规则是否合理。难道弱者真的只能被淘汰
看到赵慕不再反对,熙城守离开城墙,开始布置军队。熙城守手下最得力的大将黑木被任为此次对战的将领。黑木骑在马上,牛皮铠甲也遮盖不住他虬结肌肉爆发出来的力量。闪着绿光的青铜长矛就像条毒蛇,随着准备出击夺取人的性命。
城门缓缓打开,黑木当先领着人马向燕国大军方向走去。从城墙上看去,大军的阵形非常齐整,即使在慢慢接近燕国的大军,可是也不见人有丝毫慌乱。阿烈心里暗暗赞叹,这个熙城守果然治军有方。
在距离燕国大军不到二十丈距离的时候,赵国的方阵停了下来。两军中间的空地上突然变得萧杀起来
黑木和燕军里的个大将都驰马奔出方阵,在空地的中间停住。双方忽然同时发出声大喝,双马交错而过,黑木手里的长枪刺了出去,对方拿着的是把厚背大刀,却丝毫不理会黑木手里长枪对自己刺来,只是刀横腰砍向黑木,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黑木冷哼声,回枪挡住刀的来势,用力挑。双方的马已经错身而过。第个回合,居然如此惊险,站在城墙上的赵慕等人看的惊心动魄。
黑木和燕国将领的马匹朝两个方向奔出去十余丈距离后,同时掉转马头,再次向对方冲去,第二个回合开始了。
依旧,那个燕国的将领根本不顾忌黑木的长枪,竟然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黑木的心里开始诧异起来,并且,并且,居然有丝胆怯。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三十次了,只是,他第次遇到将领竟然会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来对战。
往昔,战场上都要尽量保全将领的生命,因为将领如果没命了,谁来指挥军队呢小兵永远都是战争的棋子,将领才是操纵战争的棋手。
什么时候,战争的游戏规则居然变了将领也开始成为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了吗
第二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熙城守在城墙上见过了炷香时分,黑木还在和燕军的将领来回单挑,忽然心念转,急忙命令身边的侍卫:“立刻鸣金,让黑木将军搬兵回城,如果燕军阻挠黑木将军的队伍,那么立刻再派出队人马去支援黑木将军。情势不好的话,立刻关闭城门。”那侍卫听令下去后,熙城守转向赵慕,神色凝重:“公子,请您还是速速返回邯郸,这里情势多有不妙,此次燕太子弃只怕是对居庸关势在必得。”
赵慕背着双手,看着远方整整齐齐对峙的两国大军,停了片刻,问道:“我们的援军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这次燕军来的突然,昨天我分别派去代郡,邯郸的军情急报,到最近的代郡,也需要七日,到邯郸至少十五日。只怕援军最快也要过得十五日才能到,何况代郡那里还需留守足够人马防止中山国乘机行动。”
“嗯,先看看今天这里的局势吧,那燕弃玩什么花样怎的那将领还直纠缠黑木。”
此时鸣金之声已经响起。在战场上,无论什么将领,只要听到已方这里鸣金,就要立刻班师回营。黑木虚晃枪,准备脱离战圈。同时他身后的军队开始慢慢的向后退去,前军变后军,整个队伍没有丝毫慌乱,互相掩护,可见平时训练极其严格。
那和黑木以命相拼的燕军将领却依然纠缠着黑木,对赵国大军的后撤视而不见,而他身后的军队也不曾有丝毫反映。黑木心里有些诧异,但是也有些焦急,他缓缓地向后撤去,可是他的心意似乎被看透,那燕国将领忽然纵马跃,竟然跳离开自己的马背,空中当头向黑木劈去。这下来势急快,黑木只得举起长枪,迎着那刀锋挡去。
谁知道那将领居然借着挡之势,飞起脚,把黑木从马上踢了下来,随即他的身体也落到地上,从后面用刀架在了黑木的脖子上。黑木的贴身侍卫队并没有随大军后撤,只是渐渐形成个圈子,接近黑木,想掩护黑木撤回。这时黑木竟然跌落马背,顿时局势变。
黑木就地个打滚,避开那长刀的锋刃,喊道:“你们快走,把大军安全撤回城内。快走”
长刀如影随形,竟然丝毫不离开黑木的后颈。黑木嘿嘿笑,也不去躲避那刀锋了,从地上下跳起,站着叮嘱那燕国将领,他用眼睛余光看到自己的军队在城内大军的接应下已经慢慢退入城中,心下放心不少,只是几个跟随自己的贴身侍卫还在犹豫不决,边后撤边朝自己这个方向不断回头。
“你动手吧,老子能死在你手下,也不枉了。”黑木双眼闭,不再理会对方。
“黑木将军果然好身手,我们太子最是爱惜天下的英雄好汉,太子见到黑木将军这等人才,自然会待以上宾。黑木将军,就请随我先回到营中再说吧。哈哈,我敬重将军,不愿捆绑将军,请将军上马,来人,带将军回营。”
十几个士兵围在黑木马匹周围,拥着他缓缓随燕军后撤。黑木手里的长枪已经被拿走。此时,手无寸铁,黑木看了看周围的情势,长叹声,只得被挟持着离去。
赵慕和熙城守待得大军安全撤回城里,看着燕军从视线里消失,沉默了会。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赵慕带着阿烈从城墙上下来,回到城守府。此时,城守府里已经发现熙城守的女儿青蝶不见了。不过现在大军临城,青蝶又素来不受城守宠爱,大家却也不甚用心去找寻。都想可能小姑娘贪玩偷偷溜出府去,到时自然会回来。
阿烈听到青蝶失踪的事情,反而颇为担心。他知道青蝶那时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小姑娘没有道理半夜跑出去,会不会有人把青蝶掠走了他找来管家,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管家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城守府戒备森严,哪有那么胆大的贼子敢擅自偷入,小姐向来调皮,您不必担心。等城守回来,小的们告诉城守这件事情,再听城守的安排,公子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那小的先告退了。”看着管家离开,阿烈心里股恼怒,青蝶虽然贵为小姐,可是显然在府里并不怎么被看重。没想到熙城守居然能忍心让自己如此玉雪可爱的女儿任下人欺负。
阿烈突然对熙城守有些鄙视,自从他设计让自己去杀了脱花鲁,阿烈就觉得每次看到熙城守就感觉非常不爽,现在又对青蝶这样的遭遇产生了怜悯,阿烈忽然对居庸关被围有了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赵慕回到城守府,就钻进书房,谁也不见,只等熙城守回来后让他直接来书房。府中众人并不知道赵慕的身份,只是见到城守对赵慕如此恭敬,当下也不敢怠慢,给他送去晚饭,服侍他吃完饭。
至于阿烈,那就没有多少人去招呼他了。谁让阿烈穿的就像是个牧民呢,赵慕那身华服,那俯视众人的高贵气质,让人看,就知道非寻常人家,赶着去巴结也是正常表现。
这个世界,以衣取人本来就是常态,同样的个人,穿着寻常布衣往往被人视而不见,穿上貂裘锦缎,立刻就能吸引住众人仰慕的目光。却不知道,原来到最后,人们敬仰的不过是那身衣服,至于穿这身衣服的人是怎样的个人,往往却被人忽略了
阿烈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他忽然想到,为什么自己的被子竟然那么乱,难道是青蝶留下的什么暗示他跳下床,把被子掀起,细细的打量被子的反面。被脚下面,行已经变成淡褐色的小字写在那里:大哥哥,我要和个叔叔去找我妈妈的朋友,再也不回这里了,别忘了我的绿葫芦。
那行字正是释地找到青蝶后,青蝶躲在被窝里和释地胡搅蛮缠拖延时间的时候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下的。
阿烈见那些字体非常整齐,看来青蝶写的时候还是很从容的。阿烈想了想,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想来青蝶妈妈的朋友自然也不会亏待了青蝶,不然,小姑娘留在这里,反而处处受人欺凌,又在这样的战乱时分,最后究竟如何却也难料。
阿烈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两只葫芦,心想,如果还能有见面的那天,这只绿葫芦就留着送给青蝶了。
第二十六章 征途
熙城守回到府里已经是半夜时分,那夜,他书房里的灯直透亮。等到天色微明的时候,赵慕从书房出来,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夜未睡,却依然神采奕奕。
熙城守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问道:“那么这件事情我就按照您的安排去办了。公子何时动身”
赵慕微微笑:“待午饭用过后我就带阿烈先回邯郸,这里就全靠你了。对了,我听府里人说小姐好像不见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可别出什么事情。多派点人手去找找吧。”
熙城守毕恭毕敬的回答:“多谢公子挂念小女。小女自小顽皮惯了,我自己事物繁多,她妈妈又去世的早。让小女失了管教,在府里无法无天,这次她肯定是偷偷溜出府去,待得她钱花完了,肚子饿了自然会回来。”
赵慕微微笑:“当年可是代郡郡守为你亲自主持婚礼,听说郡守的侄女可是名震方的美人。你小子怎么艳福没享几年啊。”
“是啊,是啊,我没那个福气,唉,可惜蝶儿的妈妈跟着我这几年,身子直不好,也没享到几天福。”熙城守讪讪的笑道,只是面上的肌肉却非常的不自然,似乎触到了什么痛处。
赵慕哈哈笑:“自古英雄爱美人,当年你的婚事在赵国也算轰动时,只是可惜我没有亲眼目睹你们英雄美人的风采,也算是件憾事。”说完,赵慕转身拍拍熙城守的肩膀,继续大笑,似乎颇为轻松。
熙城守也随着笑了几声,随即告辞道:“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我还要去城墙上巡视下,公子您在府里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管家去做就好。”
赵慕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在庭院中散了会步,赵慕信步朝阿烈的房中走去。在赵慕的心中,其实对阿烈并不是太看重,虽然阿烈当初在城墙上的那箭的身手触动了他,可是阿烈毕竟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人,身上还带着来自东胡游牧民族身上的土气。
赵慕只是好奇,为什么父王会对阿烈如此看重,竟然派他亲自去找这个年轻人。也许父王是老了吧,般人老了,就会越来越怀旧,怀念他们那个时代的朋友,对那个时代的感情延伸到了阿烈身上。
还有多久,自己才能接替父王的位置赵慕心里闪过丝念头,却立刻把他强压下去。只有父王死了,自己才能正式登上赵国的王位,儿子怎能去计算父王的死期呢。
赵慕来到阿烈住的房子前面,却看见阿烈斜依在门前的回廊上看着天色发呆。他走上前去,笑笑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好好休息,午饭过后,随我起出发,我们去邯郸。”
阿烈此时彷佛才察觉到有人过来,他看见赵慕,咧嘴笑了下:“公子,阿烈已经休息好了,只是看这天象,午后可能会有狂风暴雨。”
“哦你会观天象”赵慕有些好奇,这个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少年,怎么会懂得只有贵族饱学之士才能学习的天象之术呢。
阿烈摇摇头:“我只是听别人说过点,今天极早的时候,东方太白之星有光晕围绕,同时金星忽隐忽现,被云雾遮盖。通常这种征兆总是显示有风雨到来。却不知道是否真假。”
赵慕看着天空碧蓝片,虽然太阳尚未升起,可是东方的小半片天空像被血染红般,显然今天艳阳高照。他笑着摇摇头:“午后就知道你的天相之说的真假了,哈哈,小兄弟年纪轻轻,却博学多才,颇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啊。”最后句话赵慕却是半真半假,略带了丝调侃之意。
阿烈没有听出赵慕的话意,面上略微露出迷茫之意:“公子,我并不想去邯郸做官,我爷爷当初让我直往南走,他说只有往南,我才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嗯你想知道什么事情”赵慕饶有趣味的继续问阿烈。
“我,我想知道很多事情,我爷爷当年的事情,我爹娘是谁,他们的坟墓在哪里,我还想知道天下是怎样的”阿烈停下话语,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了个长发白衣的少女,倔强的神情,永远不会退缩,永远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永远像千年寒冰样的眼眸。
也许,他直不曾放弃寻找那个叫做雪千寻的少女吧。凭着自己的感觉,阿烈相信,雪千寻还活着,她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死去呢
赵慕点点头:“不错,年轻人,有游历天下的梦想也是件好事,当年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呵呵,也有好多好多的疑问,也想去走遍天下寻的答案。可是,经过了不少事情以后,我才明白了,原来很多事情,根本是没有答案的。不过,只有你自己去寻找过,才能接受这个结果。你先随我回邯郸,你可以从我父王那里知道些关于你爷爷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待在邯郸,父王也不会为难你的。”
“嗯,我知道了,公子,我会随你先到邯郸的,我还想,还想见见我爷爷当年的好友,如果他们还在的话。”阿烈忽然感觉有些兴奋,很想早点到邯郸,很想能听到那些人讲起爷爷当年的事迹。
“唉,你爷爷的好友如今在人世的也没有几个了。散落各处,希望还能找到,不过,如果你在邯郸城里提出你爷爷的名字,呵呵,很多人都记着你爷爷当年的忠义,都能向你讲述百个版本那战的场景。你如果透漏出你的身份,只怕很多人会拉着你去他们家喝酒,然后在酒桌上告诉你爷爷当年在邯郸城里是多么的被人尊重,能有机会和你爷爷起喝上次酒,就能被这个人当作最大的炫耀资本,呵呵。”
阿烈身上的血被赵慕的这番话点燃了,他的爷爷,从来就不是个平凡的男人,即使到了晚年,以个异族人的身份,也能在素来崇拜英雄的东胡部族里赢得众人的尊重。而阿烈,身上流淌着的也是爷爷的血。
所以,阿烈相信自己,也绝对不会只是个平凡的人,这点,从知道爷爷是大峡谷的布局人的时候,阿烈就明白了。
阿烈从生出来,就是个担负使命的人,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不过,他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征途
第二十七章 开局
正午时分,狂风忽起,从北面胁裹着浓黑的乌云席卷而来。正准备上马车的赵慕愣住了。耳边响起早上阿烈说的话:正午有雨,正午有雨。
赵慕雪白的长袍被风吹起,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只是,他身后所有的人都没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赵慕靠在另外匹马旁,仰头看着天空。风越来越大,吹的每个人几乎都立脚不稳。
熙城守见赵慕扶着马车动不动,于是走近他赵慕身后,恭恭敬敬地说:“公子,看这天气,恐怕有场暴雨,不如公子行程稍稍延后下。等暴雨过后再出发不迟。”
赵慕此时脸上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矜持。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提高了声音:“即刻出发,哈哈,区区风雨,难道就能阻挡我们赵国儿郎的行程吗”
乌云中,道闪电如利剑直接劈入人心,随即惊雷轰然而鸣,大地似乎都在发抖。雨水瓢泼而下,风雨中,赵慕的车队缓缓启程。
而与此同时,熙城守接到了前方的战报:燕国大军再次出击,其阵势,竟然是要对居庸关成合围之势
战士百战死,将军声名裂,天地也要为这战擂鼓作战吗
将所有的杀戮都抛在了脑后,赵慕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雨点落在车顶上发出的噼啪声。而在马车的前后,行几十人骑着马,狂风大雨并没有让他们脸上坚毅的神情有任何变化。做为赵慕的贴身卫队,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修炼,又岂是这区区暴风雨能比的。阿烈人骑也在这列队中,虽然他依旧身牧民衣裳在这队白袍银甲的侍卫中分外眨眼。可是他依然挺立在马上,面上的表情却是带着些许的炽热。
这样的狂风暴雨却让他年少的心有些,迎着风雨,步步走向邯郸,走向个大国的中心。他的未来,会不会比自己的爷爷更精彩
此时,马车里面的赵慕,也正在思量着阿烈的未来。阿烈的未来,应该由他来决定,由现在赵国的太子,未来的赵国国君赵慕来决定
赵慕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的自己。那是十年前吧,自己的年龄正和阿烈如今般大,二十岁的赵国公子慕,在邯郸城里谁人不知呢
睥睨众生,杯酒风流的公子慕,是邯郸城里权贵们结交的对象,也是豪门追捧的中心。公子慕,十八岁的时候就独自带着赵国大军,深入太行山以北,击退盘踞在那里,经常纵马马蚤扰赵国北边边界的娄烦部。把娄烦部驱赶到了更北边的戈壁上,那里生活着零散的匈奴部族。
这个时候,匈奴还没有成什么气候,在极北的边地,依靠放牧游猎维持生存。直过了有百多年,这个马背上的民族才慢慢地发展起来,战国结束后,汉朝王室最大的边患就是匈奴。
赵慕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在娄烦部昔日生活的地方建立重镇,并且从赵国迁移了上万户工匠过来,悉心经营下,太行山脚下竟然成了联接西域北疆,东燕的条商旅要道。
战功成英雄名,两年后,年方二十的赵慕回到赵国邯郸,他已经是赵国上下公认的能够继承赵国王位的公子。那天,赵慕身着银甲,缓缓走入邯郸的城门,夹道欢呼的百姓,前方含笑迎接的王室,都让他全身为权势的荣耀兴奋到发抖。
当然,没有人能看到赵慕按在腰间长剑的手在发抖。他的血,只有在荣耀和权势的照耀下才有光彩。从那以后,赵慕挟着自己的声势,开始在邯郸城里经营着自己通向王位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赵慕不敢掉以轻心。虽然自己是赵国王室的嫡长子,可是,赵慕心里也很明白,自己的母亲在赵王心目中是没有地位的。因为母亲的家族已经衰落了。而赵王宠爱姜氏多年,把姜氏家族里不少人都封了侯,姜氏有三个儿子,虽然年龄都不是很大,最大的个当时不过才十二岁而已。可是,人都会长大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对权势越来越迷恋。
这是赵慕自己的亲身感受,三十岁的赵慕,比二十岁的时候更迷恋那高高在上的权位。父亲如今五十多岁,虽然身体有些衰弱,可是始终牢牢的把握着整个王室中人的生杀予夺的大权。而姜氏的大儿子赵宏如今已经二十二岁,聪明俊秀,口才出众,善于讨父亲的欢心。虽然赵宏平日对自己直表现的仰慕而恭敬,可是谁知道他的内心是不是也在觊觎着国王的宝座呢。
还有姜氏,想起这个女人,赵慕有些头痛,这个女人长袖善舞,对内把父王哄得服服帖帖,对外,笼络大臣,发展自己的家族势力,看来,她想图谋的可不小啊。
赵慕想起这些事情,脸上隐约露出些煞气,给他那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气息添了些妖异的感觉。不知不觉,赵慕右手慢慢用力下,那车中座椅的扶手竟然丝丝裂开。
声霹雳响起,那雨竟然是更大了些。风吹起马车窗上的帘子,赵慕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侧后方骑着马的阿烈。阿烈面上流露的炽热之情被他看在了眼里。
赵慕的面上开始渐渐恢复平静,这次父王派自己来居庸关找这个小子,看来真是天赐良机呢。当初他并不想离开邯郸城的,毕竟,此时只有待在权力的核心,才能让自己更能牢固地掌握周围切可能发生的变动。只是,他当然不能公开违逆自己父亲的命令,虽然他心里认为这命令后面真正决定的人是姜氏。但是他还是恭恭敬敬地领命东上了。
只是这次,可真是天赐良机,燕国大军攻打居庸关,给他创造了个绝佳的机会,他毫不犹豫的启动了自己埋藏的棋子。并且,他还找到了阿烈,这个小子年龄虽轻,可是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当然是留给自己了,否则,不管是父王留在他身边,还是留给赵宏,都是很不妙的事情。既然已经启动了棋子,那么,争夺王位的这局棋就算正式开始了吧。
赵慕喜欢做棋手的感觉,在这样的乱世,不做棋手,只能做棋子,棋子的生死永远是掌握在棋手手里的。
赵慕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他选择了做棋手。那么,阿烈,会成为怎样的枚棋子
第二十八章 暗夜伏击
雨突然停了,狂风暴雨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时间,天高云淡,艳阳高照,若不是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水气,土地上到处都是积水横流,谁会相信刚才还是暴雨倾盆呢。
“停车,下马休息”赵慕带着淡淡的笑容走出马车,贴身侍卫们纷纷下马,听到赵慕接下来的命令后,他们才敢脱去甲衣,擦干身上的雨水。然后分头去饮马,收拾干粮。
赵慕朝阿烈招招手,阿烈走到他身边,站定后,看着赵慕,却不说话。赵慕吩咐手下拿来套干的侍卫服,交给阿烈:“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吧,你没这样冒雨行军赶路过,小心不要让风寒入骨。”赵慕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对自己身边的侍卫说话般。
不过阿烈的心里还是突然有些温暖,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宫子弟,似乎并不是那么的骄奢。赵慕说完话以后,朝阿烈挥挥手,然后转身走向领队的侍卫长,开始低声朝侍卫长下着系列命令。
阿烈换好衣服以后,牵着自己的马,走到河边,边饮马,边看着流淌的河水,那河水刚注入了大量的雨水,水面有些混浊,夹杂着大量的树枝枯草,往下游流淌去。
身后马蹄声响起,侍卫队长带着十几个侍卫,换上了平民衣裳,突然向前方驱马赶去,转眼已经没了踪影。而赵慕已经回到了马车里,侍卫们依着马,嚼着干粮,咋看去,似乎闲散无事,但是外围内围却有着严密的防范,整个护卫外松内紧。
阿烈心里忽然有些不详的感觉,莫非这南下回邯郸的路,并非坦途歇息了足足有个时辰,眼看天色已经黄昏,大片的晚霞映照在天际边,给整个世界撒上了层淡淡的红雾。
阿烈此时的装束已经和个普通侍卫没什么区别了,站在侍卫群里,他就像粒沙融入在沙漠中。只是留神看去,他的双眼却散发着种明亮的光泽。而其余的侍卫们,则双眼冰冷空洞,已经看不到做为个人的感情了。那是多年的铁血生涯,战场杀戮造就出来的。
这队贴身侍卫本来就是赵慕当年从太行山战中带回来的,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相信,就算他下令去杀了如今的赵国国君,这些侍卫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疑。
前方马蹄声响起,所有的侍卫立刻装束停当,翻身上马,刀已经出鞘,弓已经上弦。只看见前方那侍卫队长浑身是血,身后只剩下五六个人,纵马朝着车队奔来。
赵慕安坐在马车中,没有丝毫动静。侍卫长滚落马背,面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慌张,依然很平静,跪在马车前低声禀报:“正如公子所料,前方峡谷中埋伏有人,只是因为大雨,那些人不得不暂时从躲藏的地方出来,被属下发现后,他们派了队人追杀属下,属下留下几个侍卫断后,赶来将消息报告公子。”
赵慕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很好,你先下去,所有人,继续原地休息,养足精神。天黑以后出发。”
今夜无月,但是繁星满天,淡淡的星光下,整个道路彷佛被镀了层银。道路上的人全身的银甲闪着亮光,就像股流动的水。前面黑黝黝的山峰如头怪兽卧在大地上,道山谷就如张开的大嘴,准备时刻吞噬着要进入的人群。
声轻轻的呼哨,人马全部停下,没有丝声音。随后这队人马中的人忽然散开,银色不见了,就像水流融入了大海。
阿烈直跟在马车的旁边,他看着那些银甲的侍卫迅速在甲胄上涂抹上黑青色,转眼,就和夜幕融为了体。而那些不知道从何处寻来的牛马,则身上被撒上了银粉,月光下只看到点点亮光。
赵慕也已经下了马车,待得他所有人马都消失在夜色中后,他剑插进匹马的后臀,顿时马声长嘶,向峡谷内冲去,而整个牛马队此时也跟随着冲了过去。银色的流水变成了巨浪,席卷过去。
山谷内传出了呼喝声,黑夜中,不知道多少人从山谷里涌出,色的黑衣,在星光下反而看的清晰。那股涌动的银光被阻挡住了,转眼星星点点地隔离开来。突然山谷里的人发出了怒喝声,显然是看到那是队没有人的牛马队而已。正在这个时候,箭声破空而出。那是已经找好地形埋伏在那里的侍卫们的杰作。
惨叫声响起,那些涂着银光的牛马指出了埋伏者们的所在,山谷中的人群有些慌乱,他们开始寻找那些长箭的来处。
只是,黑夜掩盖了切,那些冷箭的来处不可知。有人大喊了起来:“大伙不要慌乱,不要再同这些牛马纠缠,全部散开来。”
赵慕此时回头向着阿烈淡淡笑:“随我来。”赵慕腰里的长剑已经出鞘,漆黑的剑身上,映着点点星光。他的身形起伏,向山谷冲去,阿烈紧紧跟随在身后,手里握紧了刀柄,那些厮杀声点起了他隐藏在心底的火焰。
彷佛又回到了大峡谷中,同雪千寻起并肩同那些斩杀不尽的泥浆怪物们搏斗,战斗到死,也许就是他们这样人的宿命吧。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战斗,而有些人,战斗是为了活着。
两种人是不同的。
进到山谷中,遍地都已经躺着黑衣人的尸体,而剩下的数十个黑衣人,正在缓慢的向后撤退。暗箭已经不再射来,可惜,赵慕的剑却已经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
赵慕的剑下,从来不留活口,每剑刺出,都带出朵血花盛开在星夜下。而阿烈的刀下,更是直接,刀拦腰将人截为两段。他的杀法没有赵慕的优雅,他刀下,喷出的是血泉。
五十六个人没有个活口,全部丧身在了赵慕的剑下,阿烈的刀下。天地安静下来,那些射箭的侍卫慢慢聚拢过来,围在赵慕和阿烈身边,不说句话。只是阿烈看到了那些没有表情的眼睛此时看着自己的时候多了丝同类间的接纳。
赵慕的脸上依然是淡然,他杀人也是如此的优雅,那种天生的贵胄之气,纵然在血腥场里也和站在朝堂上样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王者之气吗视万物为棋子,草芥
“既然姜氏已经先下手了,那我们的计划也开始启动吧。你们按照我在居庸关的安排,先行回邯郸。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要有任何行动,切和平常样。”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后,赵慕对阿烈说:“你随我去个地方。”
第二十九章 权力与阴谋
阿烈没有想到,半晚上的策马狂奔,居然又回到了居庸关下。只是这次,赵慕只是带着他穿城而过,甚至没有去见熙城守。凭着令牌,赵慕出了居庸关,居然直奔燕国大军的驻扎地去了。
燕国大军现在驻扎在居庸关为五里处,成合围之势。只是白天暴雨中大军虽然佯装攻城,使得熙城守场虚惊。却更加让他摸不清头脑,燕弃的用军每步似乎都没什么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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