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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作者:十年扬州梦|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3 13:39:46|下载:残TXT下载
  残 作者:51

  残 1

  前言

  时间是23点41分,对于个惯于写东西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难得的钟点,我知道自己又将开始个新的历程了。每每构思篇作品,总在文字的情节里面随着个素昧平生却又情同乳沫的主人公走完他的人生经历。这的确是个艰难的过程,他的喜怒哀乐成败欢娱皆有自己来控制,有点自残自恋的味道。当然也少不了黔驴技穷作茧自缚的瓜葛,汗颜之余也就狼狈的放弃了。这也多少折射出了创作的不易。于是当个“高明”的读者手中捏着部作品嗤之以鼻的时候,鄙人多少也为那作者心酸,毕竟那也是心血的结晶,文学创作也犹如生育后代,难免有些畸形儿的出现,甚至胎死的也不再少数,可在自己怀中孕育良久的,即便在不如意也不忍大大咧咧地丢弃。

  不同于其他以往写的东西,这篇是我即兴写的,半点构思也没花上,以至于我现在也还不知道主人公是谁将要干什么。权当是次意外“受孕”吧,至于发展到什么结果,那就由着自己的思维信马由缰地去吧

  至于题目为什么取作“残”,我也不知道,完全凭感觉,经历了这么多的岁月光景,我对这过去了的进行着的即将来的时光境况也就这么个字可以替代全部的感受了。或者广大像我这样的“迷惘代”现在也正踌躇于这样个无可奈何的年代吧生活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对每个人又都是残酷的

  200637

  残 2

  第章

  时节是秋季。南方的秋季基本上是浸在绵绵细雨中的,雨总是不厌其烦地下个没完。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给这丝丝缕缕的雾珠儿沾惹得更加混沌了。往来如织的车流人流流车流人更像是没了头的苍蝇,有处没处地乱撞。这些杂乱的景象更把人的思绪搅得迷乱不堪了。

  1591次列车像匹疲惫不堪的老马拖沓地攀着比这细雨还绵长的铁轨朝南方驶来。每个车厢从头到尾都堆满着如山的包裹行李,从那外包装上可以看得出来那多是外出打工的劳工,因这次车是非豪华车,又是凌晨3点16分发车,票价自然不会高,于是节俭本分的打工族们蜂拥着挤上这班车。似乎上得来这车便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回归那天和妻儿次难得的殷实的相聚他们有的去南京,有的是到南京换乘其他车次辗转到上海做工的。从他们的坐卧俯仰中可以看出他们生活的不易和奔波的苦楚至少从上车到现在还没吃过什么东西。怎么会吃呢或许他们包裹里是有的,可那是自己的“那口子”用着裂着口子的手揉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粗面擀制的,他们舍不得吃稍微宽裕点的却是也不敢在火车上买东西的个不见荤腥的盒饭要到5元钱,这几乎是他们半天的工钱他们宁愿省下来给她买件稀罕的衣服带回去“下了车就有东西吃了,再忍忍吧”,不住有人这么安慰,车厢里时常出现阵阵叹息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而重复着,他们多希望这铁轨能从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呼啸而过次啊,至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荣耀感看,大城市不也让我们落在身后了么所惜,这两条铁轨也似他们的命般,过足了苦日子,遇上城市老是绕着道走,他们便连这份虚幻的“荣耀”也得不来了走不出的,命运在农村给他们划了个圈。

  车过蚌埠站时,箱内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还有两个钟点就要抵达南京了,而这车在这站也停留很长的时间23分钟之久,更让他们振奋的是他们竟可以看到不远处城市里闪烁的灯火多美好的景象啊,能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过上阵子生活几乎是他们毕生的夙愿。刚过午夜,可这城市并不显得怎么静谧,全然不像农村那样,不到11点钟已经万籁俱寂了。

  番上下车的马蚤乱过后,过道也不显得那么拥挤了,人们渐渐又静下来,望着车窗外的风光。车还没有开。

  “嗨,咱们五台县什么时候能变得有这半好,我王老汉也不白在这红尘世上走遭哇”个胡茬子满脸的老汉喃喃地道。他的年纪已经被皱纹和刮不尽的胡根掩得分辨不出。约摸四五十岁吧,外出打工的大多是这个年龄光景,稍大的耐不住离家的悲苦,留在家乡头上做些力所能及的过活;年龄小的还不服于命运的摆布,遍处寻些技术性的活计。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出这样的苦力,为着天不到30块钱的薪酬拼命呢家乡虽有着全国都著名的煤矿,但人老力衰,这公家饭也是很难吃到的。现下国家正大力搞建设,建筑行业正是蓬勃,也是解决剩余劳动力最强大的支柱。王老汉摸出沓卷烟的螺纹纸,又捻了些碎旱烟末铺在纸上,蘸了唾沫粘上,助上火“吧嗒吧嗒”抽开了。

  “嗨,这国家政策啊,今天说要富农村,明天说要富农民,后天又张罗扶植农业开发可这年头,农民还不照旧是在泥汪汪里打转真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头啊”老汉颇多感慨地长叹。

  “是啊,谁能说得准这国家政策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们这些个泥腿子注定要在庄稼地里摸爬滚打辈子的,至于那些清福啊什么的是很难和咱接上缘的”另个和他差不多光景的人接上话茬。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东马村那个马大豁,人家不活生生供出个大学生,现在这日子过得那叫个好,顿顿见荤呢什么人啊命啊的,到头来还不是得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饭所以咱说什么也不能让咱的下代趟这庄稼地的浑水了,送他们上大学去,砸锅卖铁也得供,那才是出路啊”坐在另面座位的人提出微微的抗议,他较之刚才那两人稍微干净利落了些,抽的也是带嘴儿的纸烟。眼神中游动着些莫可名状的玄机。他剑眉浓郁,俨然副领导者的模样。

  “哎,听说马大豁读大学的娃子在学校寻了个姑娘,不是咱本地人,好像是南京的,生得百般娇俊呢嗨,说起这娃还真有点本事,连这洋姑娘也敢要啊”王老汉忽然闪出熠熠的神采,像是寻到了新大陆,“等咱到了南京,咱也亲自去看看到底这洋妞儿和咱庄稼人有什么不同”老汉龇着牙,笑咧咧地道。

  “能有什么不样还不是个头,俩腿俩胳膊,还比你多个头不成”

  “不是她比咱多个头,我看啊,是咱比她们多个头才是啊”老汉哈哈笑,似乎战胜了什么东西。

  车内下子炸开了锅,他们谁不明白王老汉的多的那个头是什么玩艺这些黄段子的话题是这些打工族之间的常青树,通常闲聊不过几个回合便扯到这方面来,之后便是滔滔不绝了。这于他们却是无可厚非的。人总要有所精神寄托的。他们这样虽实在算不上高尚,但相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来说却大义地很了。

  说笑使旅途的劳累和饥渴顿时烟消云散了。

  可蜷在车厢角始终未置词的是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他没有抢到座位,直蜷缩在自己的铺盖包裹里拿本书来读。渴了便将头倒悬在洗手间对过的冷水龙头上畅饮番。既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不跟人说话。就这样个人静静呆着。但从他怯生生的眼神和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次离家出远门。命运竟如此轻率地拿个未成年的孩子开玩笑,让他过早地背上“苦难”这个沉重的担子

  少年大概十六七岁光景。身基本上没什么补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似乎显得格外不合身,料想他在家里是时常补丁摞补丁的。过惯苦日子的人旦遇上富贵通常表现得手足无措坐卧不安,大概是怕不小心失了“富贵人家”的风范吧但他们那矫作的举止却又将原本的苦命根暴露的淋漓尽致。少年小心地整理着自己身的“新”穿戴,生怕划伤了口子或者沾染上泥污。他手指纤长,宛如个新婚少妇的手,但岁月的如刀却过早地给它烙上了劳苦大众典型的印记老茧和龟裂。固然如此,依旧掩盖不住它昔日的灵活。他的皮肤远比这帮劳工的白净细腻,甚至要比他们“炕上的”还要白着几分头发虽然略显脏腻,但基本上还算细长飘逸。脸面清癯,颧骨微凸,可眼睛炯炯有神,闪动着无尽的灵气。若假以打扮修饰,他怎么也算得上是个俊俏的小伙儿,难保没有女孩子倾心。可从他刚才挪行李时的举手投足和单手便将只大木箱高过头顶的情景,可以断定他是很有力气的,而且不见得在那群劳工之下。这孩子定在农村的家里没少下过庄稼地,的确是个干活的好手。但从他上车便书不离手的行为看,却又像是瞎了个高材生,他看便是读过好几年书的。眉宇间也凝聚着股文化人惯常的思维方式。他眼睛盯着书中的内容,时间对于他来说也似乎在字里行间凝滞了。

  他正读着的是本叫作毕加索传。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年纪稍比他大的将入而立之年的男人。他原本是有座位的,不过在次让座中,他把自己的座位慷慨地让给了位老者,自己卷着铺盖靠着那少年坐下了。路上他们并没什么话语可讲。男人左眼角有个铜钱大小大小的伤疤,看起来并不像是所谓胎记,细细观察起来,当他眨眼睛的时候眼睑牵动那伤疤还会带起丝隐隐的痛。但伤疤脸的光景看起来倒不是很坏,他的手腕里竟环着块“西铁城”的机械表当然如果那不是有所象征的话。日常生活里有谁能带起这样块表也颇值得让人尊敬番的了。衣服虽然显旧色,但布料却是上乘的好,历经沧桑却仍不见破。伤疤脸的额头宽实,皱眉时总在前额墉起座小山似的。前兜里揣着部收音机,他时而拿出来听听有什么可心的节目,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揣进去。他的举止和穿戴很难让人猜出来他是出身什么样的家庭。甚至落难的贵族公子也不无可能。有点是确定的,他也是识字的,因为他在不听收音机和睡觉的时候眼睛总在少年看的书上游走阵子。

  少年再次喝过凉水回到铺盖的时候,伤疤脸递给他瓶矿泉水。

  少年显然给这意外奢侈的“馈赠”惊呆了这种东西他只在书中读到,在画里看到,今天此刻却在他的眼前出现,而且是给他的他惊惶而面带歉意地推辞,但那男人执意要他收着,他终于执拗不过,只得接过,但并没有打开,靠着他俩之间的缝隙放着了。这次厢情愿的授受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之间打开话题的序幕。

  “兄弟是打五台县来的吧”男人问。

  少年抬头看了眼眼前的男人,错愕而疑惑地点点头,少顷低声说道:“我是寨里村的。你怎么”

  男人诡谲笑,指了指少年卧着的装铺盖的袋子,那是口装化肥的袋子,角上字迹未尽地漆着“忻州市五台县**”,少年憨厚地笑,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大哥你也来自五台县”

  “我是忻州市里的,咱基本上是家人”

  少年心里有平坦了许多,笑意也渐渐在他清俊的面庞上聚积。

  “兄弟这是去哪里读书啊”男人虽早就看出面前少年的这番行装多半不是去异地求学而是同这车厢里其他人样是奔去南方些地方做工的,但见他直书不离手,出于种善意的尊重才这样问。他显然深刻了解当代学生的种通病自尊心强。

  少年既感激又羞赧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是去打工的”他手中的书已经合死,只手捻着衣襟。

  “呵呵,兄弟果然是个实在人啊嗨,现在的社会啊就是这样不公平,埋没了多少有才华的人啊”他长叹了声,颇为这位少年打抱不平。“不过兄弟你放心吧,公道自在人心,天道酬勤,只要你肯努力肯付出,早晚会出人头地的。”

  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大大燃起了少年心底积郁已久的那团烈火。他分外感激面前这位“大哥”了。不知道为什么,类似的话在刚才那几个劳工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是无动于衷甚至置若罔闻,但如今从这个伤疤脸的口中说出似乎寄寓了极大的鼓舞力量。

  “大哥也是出外打工的么”少年轻轻问了句,俄而便后悔起来,他到底是上过多年学的,知道他手腕里戴的那块表决不是寻常的便宜货。能戴得起这么好的表的人自然不用去奔波挣命去了啊。于是颇感歉意地挠挠头。

  男人看出了他的窘态,但为了为不让他因此而拘谨,顺着他的意思答道:“对啊,我也是个打工仔,只不过咱们的工作性质稍有不同,基本上样,也得天天跑,疲于奔命。”少年逐渐觉得面前的男人大不般。

  王老汉他们的笑话还在继续着。

  “兄弟读的书挺高深的么”男人沉寂了会儿转而对那少年说道。“这毕加索不是中国人吧”

  少年略为惊愕,但俄而释然了,这些“前辈们”自然读书是有限的。“哦,他是个西班牙的画家”他本想给他解释下,可转而想这基本上是多余的给个对冬虫夏草连听都没听过的人讲它的功效那是没有意义的。

  但王老汉此时却注意起那少年来了:“呵,这娃看就是个高材生啊坐火车时还这么用功”他拿手在脸上囫囵地抹,对那少年道,“看的是什么书啊能给咱小哥讲讲么咱最爱听人讲故事了”少年虽知这是调侃,但又看出里面并不含恶意的讥讽,倒是他那几声笑里流露的都是纯真的质朴。

  “毕加索传。”少年应声道。

  老汉转过身哈哈大笑了声,对旁人打趣道:“嗬,现代人可真能耐啊,*加了锁还会转”他这颇有针对性的毋宁说是专业的说文解字再次博得车厢内众人的畅言欢笑。少年的脸却羞得通红,再不敢搭理他们了。

  “我跟兄弟是不敢比的,实不相瞒,哥哥我连中国人的书也没正式读过几本呢”男人真诚地说道。少年不怎么惊讶了,单是对他的真诚和热忱充满了钦佩和感激。

  凌晨3点钟,车到南京站了。车内顿时片躁乱,扑楞着翻找着自己的东西。时而有人破骂声:“操他哥,哪个竟把爷的干粮袋子垫了屁股墩儿了那可是俺媳妇连夜给俺烙的大饼啊”车内仍不免丢下阵笑声。

  少年和男人退到最后,让着众人下了车才开始互帮着拖行李下车。

  出站的站台长廊上,男人问起了少年的打算。得知少年名叫陈文强,至于打算他只说了自己要去闯闯。

  出站口检票的时候,检票员要逐个查票。轮到陈文强时他顿时慌乱起来,他哪里知道上车以后票还会有用那“废票”早在他上厕所的时候顺手丢进马桶了。检票员说什么要他补票,不然就按逃票章程交由铁管处理。他哪里还能补得来当初那张票也是爸妈把裤腰紧了又紧省下来的。现下是无论如何再也拿不出了。文强急得哭差点哭出来。

  男人给检票员蹭磨了好阵嘴皮子,好说歹说帮他补了张优惠票,事情才算平息。

  出了站口,男人好生嘱托了文强阵,硬塞了他20块钱和张名片,才匆匆走开了。

  “过不去了就给我打电话”这是他和文强的最后句对话。

  文强热泪盈眶,泪眼朦胧中朝那名片上看,男人名叫王波,是个做期货生意的业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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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 3

  第二章

  夜浸透的南京车站比起白天更显得娇柔妩媚。她依山紫金山傍水扬子江,南望古名城金陵,面临玄武湖,可谓湖光山色,钟灵毓秀。南方的城市素来以秀气著称,山水都透着无穷的灵气,草木更撩拨着可餐的秀色。作为历代的古都,这里自然有着当年贵气的延袭,同时这又是商贾云集的地方,更是繁华无比。不然怎么能对得住那个“京”字最近由于车站扩建,站口各处搭建着无数的工棚,劳工们便在里面饮食起居。虽然那些龌龊肮脏的窝棚不能和富丽堂皇的古今建筑相比,但没有窝棚哪里来的那些宏伟从头到尾奇迹总是握在那些广大民众手里的这也证明着:只有靠着双手和毅力才会使自己活下去。

  衣衾单薄的文强终于感到丝凉意。他四下里没了主意,因为对他来说这毕竟是个全新的城市,不仅是生地方,对于那些辈子窝在庄稼地的农村人来说能进这样的大城市,那几乎是到了天堂般和那群劳工不样的是,人家是随着包工头块来的,来到便有了驻脚地,而他是只身闯江湖,初来乍到,举目无亲,几乎是个睁眼瞎。别的不说,就连眼下找个住的地儿就是万难。他颇是忧心忡忡了阵。忽然闻着了水声。他知道那是扬子江长江。站得稍高些是可以看到她的蜿蜒的。文强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心中忽然泛起股李白杜牧似的冲动,发足朝着江水流的方向奔去。他久居老山里面,虽也有不少水在,但在他眼里那不过是滩滩死水。早对这江南的山水心仪已久的他,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所惜从车站到长江并不是小距离,他兴奋了阵,折身向南取向玄武湖。

  玄武湖是个颇大的湖,沿湖周要20多里地。湖中央有许多小岛,由人工修建的环湖路把湖畔和小岛连成体,看上去玲珑别致。桥回路转,似乎总有看不完的风景。

  湖边有个沿湖修建的公园,基本没什么人管。文强兴奋地游走了番,纵情于山水霓虹,本来想抒怀壮志的勇气也被这灵气冲得无影无踪,他像只饿狼忽见了猎食,只顾贪婪地享受了,别他事情哪里还有闲暇去过问

  到底受不住两天的旅途辛劳和饥困,他竟倚着石亭的长凳睡去了。盖在身上的自然只有那团铺盖。

  可没会儿便醒来了,他睡不着:来为着天明后的活计,再者就是实在太饿了。他这年纪正是刻也缺不得粮的。他解开那尼龙的化肥袋子,压了压被褥,伸进手去掏摸了阵,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来个崭新的笔记本。

  这段诸位不感兴趣的话可以跳过,介绍下陈文强的家乡五台县文强所在的县叫五台县,是忻州市最大的县。因五台山坐落于此而得名。五台山便是当初鲁智深投奔入尘的那座山。五台县是国家级扶贫开发县,其境内山峦重叠,地形复杂。五台山主峰雄峙东北,斜跨西南,势如台阶,帽东北向西南逐级下降,由东西中南北五台组成,其中最低南台海拔2485米,最高北台顶,又称叶斗峰,海拔3058米,素有“华北屋脊”之称。五台山为群山鼻祖,由北台向西南延伸,形成许多高大的山峰。据1980年地名普查资料,县境内有较大的山峰140座。这些大山,峰起峦连,重迭萦环,构成了五台地形的基本格局。清水河等河流纵贯全县,使五台形成了种特有的地形。本县拥有丰富的水资源,平均每人每年拥有水量1270立方米;按耕地计算,每亩平均占有水量700立方米,清水河泗阳河滤泗河小银河滹沱河是全县较大的五条河流,五台地下水丰富,山山有泉沟沟有水,而且水质优良,大部分为重碳酸盐型,矿化程度每升在1克以下,可供灌溉和饮用。县内大小寺庙数十座,多为古老建筑,是佛教发展兴盛的主要栖息地。我国现存最古老的木构建筑南禅寺便是其中座。

  文强的家在寨里村,是个出名的穷村。早年虽有些人主张卖水挣钱,可由于县内交通极为不便,所入难敷所出也就作罢。老山的崎岖和狰狞打消了切积极的想法,外面的新政策和思想也飞不进来。无米之炊长久统治着这块地方。村里每有人进城,回来总被村民供为活佛,问这问那,期待着哪天会突然有什么领导可以把这里开发下。文强出生的那几年正赶上饥荒年代,所以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老是自己进山找吃的。

  有天,他忽然在山脚发现片长得葱郁的萝卜地。于是迫不及待地拔开来。好会儿,忽然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个须发如雪的老和尚。文强刚想发足奔命,谁知那老和尚开口了:“阿弥陀佛,小儿莫怕,随我来。”文强知道他并无恶意,至少不会打自己,看样子也不会告诉爸妈自己的偷盗行为,于是不假思索地跟着他去了。

  老和尚把他引进个寺庙,虽然破败但依然古色古香,檀香萦绕下显出种庄严通邃的氛围。坐立的老佛像目光如炬栩栩如生,眉宇间仍凝着几分玄机,让人看便肃然起敬。佛龛两侧的壁上书写了副对联:

  广纳吾民济散四方

  几个字笔力遒劲,刚中济柔,既有种济纳感又透着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威力。书生看后,会觉有几分己气,将统观之,也颇感如遇知己。总之刚柔并济,不是凡夫俗子能为之的。

  这便是广济寺。虽距离寨里村仅里步程,但文强到这里来却还是第次。以前寺里做法是的钟鼓声时常传到他的家里。村里的人也经常来这里焚香祈福。文强早就听说这里的老住持宽厚仁爱泽遇来人,难怪他非但不抓他偷萝卜,还很和蔼地带他来这里。老住持法号智聪,据说在民国时期是个很有名的将领,可到了蒋介石统治时期,因蒋介石的政策不仁,他颇受排挤,便毅然辞官,在广济寺出家。当时正赶上原任住持圆寂,众僧侣便推举他为新住持,掌寺至今。

  文强呆了会儿便放肆起来,这儿瞧瞧那里看看,也不怕冲撞了佛祖小孩子懂什么呢最后他来到了个满是书卷的屋子里。里面股陈旧的书味,三面墙上都倚着很高的大书架,书卷册册排整放齐,虽旧但很是洁净。文强固然年幼可对这东西却油然生出几分亲切感。西面墙上的书卷最为破旧,甚至翻便会扯坏,他不敢大作造次,瞻仰了会儿作罢。东面墙上的书较新,他拿过本来看其实连汉字他也认不得几个的,当时还在上小学书皮上竖着写着“叔本华哲学论”几个字,他不认识“哲”“论”二字,翻开书更是半点不懂了,里面是些他从没见过的像是他们学的拼音的文字,自己颇费了几分力,却个字也拼不出来。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中和怎么能在起拼呢更不用提“r”了。他顿时感到这老和尚果然高深莫测。南面墙上全是汉字,至少他看着还舒服,由于自己识字有限,他只能念出“红楼梦”“三国义”“水”等字,其他全是不懂的。但他打小聪明伶俐,常听大人讲起中国有个四大名著,便机灵地想到了,可奇怪的是怎么没有西游记呢在下层的书架上,他还发现几本书,有兵法啊什么的,还有几本书名怪怪的叫什么堂吉诃德浮士德之类。

  这里是本寺的藏经阁。本来里面全是放的经书梵卷之类,可这智聪和尚来了之后,把里面的书大加遴选,不入他法眼的统统被他烧掉了。空出来的地方便排满了他的“嫁妆”包括叔本华堂吉诃德之类。他分门别类地选好,排放在不同的书架上。他的这种行为在寺里上下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历来焚经弃卷之事须得经过番商议的,可现在他是住持,别个再有疑义也是徒费口舌的。西游记是讲玄奘西游取经故事的,于是他把它挑出来作为梵卷放在西面墙了。老和尚在民国当将帅时期,文韬武略,博览群书,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所以读的书也是林林总总,广有涉猎。所以人家背地里常说古代的鲁智深在酒肉的吃食上是个花和尚,而千年后的智聪禅师也精神上也是个花和尚。可他的教义和典章在众僧侣之间却被奉为圭臬,具言禅师不是凡人。

  文强正看得出奇时,智聪端盘点心挪步进来。他面招呼文强去吃点心,面上下打量这孩子。眉头微蹙后又渐渐舒展开,继而又慢慢浮现出笑意。佛祖的笑通常是暗含玄妙的,正如盛传的达摩祖师拈花微笑云云。

  文强顾不得禅师的表情即便顾得也是猜不懂的如狼似虎地吃完那盘点心,心中暗自欢喜竟有如此的殊遇用毕后,他满意而得意地看着禅师。眼睛忽闪下,问道:“老师傅,您这里这么多书啊都是讲些什么的呢”

  禅师并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道:“你叫什么啊”

  “陈文强。”

  “文强嗯”禅师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转头向书架,把刚才文强动过的书整理好,悠悠转过身道,“这些字你都识得么”

  文强诚实地笑了笑:“就认识其中几个,连书名也认不全的”

  老禅师又迟疑了片刻,走近文强,抚着他的头说,“我教你认字你愿意么”

  文强如蒙大恩,使劲点点头,其实他进屋看到这么多书的时候就在心里说了,如果自己能读得这么多书,那才叫不白活呢他的爸爸和爷爷都不大认字,但对于读书人却格外尊敬,认为他们是圣人。文强打小就想做次圣人了。可是自己读的那小学教的东西反反复复就那么多,今天教会了的,明天后天还不厌其烦地重复,他快烦透了。其实这倒怪不得人家学校,教学当然是循序渐进加不断重复么只是这个家伙学东西太快,反而觉得是老师慢了。今天听老禅师这么说,自然喜不自胜。在这里学字当然不用受学校的戒条限制了,想学什么便学什么,想学多少就学多少。

  二人对笑了阵便缓缓坐下来。

  “你想看什么书呢”禅师问道。

  文强挨着几个书架走了遭,抽了几本心仪的书出来,然后拿到刚才吃点心的桌上,放在禅师面前。

  老禅师接过来看,五本书分别是红楼梦岳飞传培根论说集汉姆莱特和本般若波罗密心经。

  这年他9岁,读小学二年级。

  此后的日子里,文强总是如约而至来智聪这里习字。禅师不仅仔细给他讲解课文里讲的东西和其蕴含的深层含义,闲暇之余还给他讲好多典故故事,当然还有许多科学知识,天文地理,地方习俗。文强把禅师奉若神明,认为他就是个无所不知的鸿儒。他在这里学到的东西是学校教授的功课远所不及的。这段日子里,他的小脑瓜里装的东西几乎赶上个中年人了。他不仅读完了四大名著还把古代近代的书籍读了个遍禅师这里有的,外国文学也涉及了不少。

  等到他升到初中,要到镇里去读书。镇中离家较远,不能天天回家来,广济寺自然也不能天天去了。但他每到周末还是要到寺里接受智聪禅师的谆谆教诲。

  可是有天,他再到寺里的时候,智聪禅师并不在,寺里人告诉他说禅师到20里地外的南禅寺授法去了。文强正有些问题急着问他,于是不顾切朝南禅寺徒步而去。

  从广济寺到南禅寺要翻过两架山,其中段还相当峻险,般人都是宁愿绕山路过去。可是他并没有绕路。路攀爬而行。不幸的是在快到南禅寺的时候,他不小心滑了跤,跌在个不算浅的小山沟里。脚踝扭伤了,自己再没气力爬起来。待到傍晚的时候也不见好转,他期望地往上看着,希望有个过路人能把自己救起来。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人声来人是个女孩,看上去年纪和自己相仿,生得却是很俊俏:眼睛大得泛着灵气,鼻尖高挑,下巴细腻而小巧顺着脸颊画出道标致的曲线,脸型漂亮得简直让人百看不厌,几丝碎发垂在眉间,宛如画中人般。但仍脱不了农村的土气,穿着的衣服显然是家里的大人穿旧的衣物改作的,大小极不合身,上衣宽松得如唱大戏般,裤子则又肥又短。文强只顾痴痴看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正落难。

  “你怎么了”女孩问道,声音娇柔微微,倒像受着很大委屈。

  “我我不小心崴脚了”他此刻才想到了痛。

  女孩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扯他只臂膀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只手搂住了他的腰。文强顿时感到股暖流和激流在身体里奔腾这女孩不仅相貌出奇俊美,浑身还散发着幽幽体香或许是百万\小说的缘故,13岁的他对男女之事深谙如故了。所以也本能地对男女的交往敏感起来。他故意把痛装得重了几分,女孩果然搂他也紧了几分。

  “你家在附近么”女孩边扶他走边问。

  “不,在广济寺旁边,得得翻过几架山去才能到”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他说好今天回家的,可是好在他的父母已经习惯了他在外面过宿,只不过他们所谓的外面只是指广济寺罢了。他们早和他样把广济寺当成家了。

  女孩犹豫着作难了,“天已经黑了啊,恐怕到不了广济寺了”她几乎有点气喘,文强比她高着半个头。

  “你会接踝么帮我接上我自己走回去罢”文强抱着丝希望问。

  “我不会,大人们也不定会呢得敷药的。”不知道为什么,文强几乎迷上了她说话。“你在广济寺,那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啊”女孩接着问。

  “我来南禅寺找位住持,他教过我识字的。本来在广济寺,可最近来南禅寺了,所以我就到这里来找他。不小心滑倒在这山沟里了。”说着,面带愧色。

  “哦,那你怎么不绕道走山路呢这条路是很难走的。”女孩略带责怪地说。

  “我也是心切,想尽早见到他,然后奔回去准备明天上学要带的干粮。”文强感到丝愧疚。他显然耽误了女孩的事,人家又总不能见死不救。

  女孩迟疑了会儿,咬了下下嘴唇说:“那你就跟我到我家去吧,就在附近。”

  文强稍有难色,但也只好如此。可内心里又闪过几丝得意,那岂不是说他可以和女孩多带段时间想着,笑竟从心底泛到了脸上来。女孩并没有觉察到,文强也就及时克制住了。想到要去个陌生人家过夜自己对人家还多少带点邪念他不禁拘谨起来。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呢”文强反过来问女孩。

  “我我没事儿,出来瞎逛”女孩有点忐忑地说。可文强分明知道她是在撒谎,但无论如何自己是耽误人家了,他想找几句道歉的话来说,到底没找到合适的,也就作罢。

  “你明天要去上学在哪个学校啊”女孩问。

  “在镇中。上初。你呢”

  “我不上学了”女孩脸上划过丝悲戚,这个年龄谁不想去上学啊,可地方太穷了,供不起啊。何况是个女孩农村人的观念叫养女为他人,他们舍不得赔了女儿又折财,宁愿让她们早点工作,早点嫁人,还能挣点彩礼钱。

  文强想找些话来安慰她,可想到自己也即将面临失学的灾难,哪还有资格去安慰人家呢他舒展了下身子,让女孩的压力减轻些。可女孩以为他的疼痛又加重了,便把手又往紧处拢了拢。文强顿感受用无穷。

  默默地走了段儿路,他俩忽然同时问对方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脉脉地相视笑,文强说:“我叫陈文强。”

  “我叫王秀。”

  这突来的小插曲倒是打破了彼此的拘束,谈话也自然了许多。王秀告诉他她是来山上挖菜的,菜没找到却遇见了他。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山坳的座房子前。房子看起来挺气派,至少比自己家的好去很多,或者说跟这相比自家的那三间破草房简直不算是房子。这也许就是学校里所谓“阔户”家里的房子了。可不知道里面是否有自己的同学可以带这个美丽的女孩进去瞧瞧,顺便沾点同学的光向女孩夸耀下他刚想对女孩说出自己的想法,女孩却也停住了脚步,把他扶着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然后对他说:

  “你坐在这儿等会儿,我进去给爸妈说句,以免他们误会。”王秀声音略微颤抖地说。

  文强大吃了惊,差点儿找个地缝钻进去亏得自己刚才那番非非之想,原来这就是王秀的家羞恨之余他心下也犯起了嘀咕:既然她家境如此富裕,为何不被送去上学还傍晚的时候出去挖野菜

  正思考间,房内传出阵恶骂:“臭丫头回来这么晚无所得不说,还领个闲饭罐子回来他是你相好啊人家死活由着你什么了别人都不管就你*能,有种跟他睡去,再别进我王家的家门败家的小*种”

  文强从耳到头几乎炸裂了,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种父母别说是自己的孩子,就是陌生的小孩也不能这么刻薄恶毒地唾骂啊他感到自己给王秀带来的不仅仅是耽误工夫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事态要比想象的严重得多。

  王秀被那恶女人推搡着出了屋门;然后咣当声紧闭了门。剩秀人立在门外,双眼噙泪,可始终不发言。待她回转身走到文强身边时,二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等得屋内再没有断续的叫骂后,秀连忙从口袋摸出帖膏药这东西在他们那可算是奢侈品呢拿袖口给他轻轻拂拭了下患处,然后灵巧地撕开那层粘膜,把膏药小心地敷在他已经肿起来的脚踝上,接着轻轻揉了揉,最后撸下裤腿遮风。文强被她的细心感动了确切地说应该是另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其实即使没有刚才的发生,这番照料也足以让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铭记生的。更何况这女孩还因为自己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激动地竟时说不出话来。

  王秀却先向他道起歉来:“实在对不起,我妈她你没生气吧”

  “怎么会感激还来不及呢可是,为什么”

  “你介不介意跟我到个地方”王秀没回答他的话,转话题问道。

  文强点点头,王秀笑了。扶他小心地翻过个小山丘来到个小河边。不远处有个小屋状的“建筑”。她扶他径直朝它走过去。

  垒石为墙,上面搭几根腕粗的木杆作为椽子,铺张油布和几重稻草,仅可算上“暂避风雨”,这就是那个小屋。床当然是没有的,只有用草层层铺起来的垫子。不过躺上去却格外舒服。有张废弃但还算干净的薄衾,那不消说便是被子了。这大概是王秀挤时间偷空堆造起来的“私人居所”吧。

  “这是我自己的家,我受委屈便来到这里把肚子的苦痛说给它听,然后从它这里得到鼓励,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决不向命运屈服。”

  原来,王秀是个很苦命的孩子。她原本有个和美的家庭。家三口,爸爸妈妈还有她。爸爸经常去外地打工,几年下来攒了不算少的钱,家人日子挺滋润。可天有不仁,灾祸不期而至地摧残了这个和谐的音符。三年前,秀的妈妈在山上劳作的时候不小心栽进山崖伤重不治,永远离开了她。爸爸续弦娶了现在的这个恶妇后妈。自打她进门起,秀的命运急转直下:天天吃不好,吃不饱,甚至有时候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