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玩物 第五十一章
待风波告一段落之後，韩睿明也没提出要让秋叶离开自己的意思。
可这俩人也算不上回到以往单纯的主仆关系。
亲人？
爱人？
朋友？
知己？
睿智如韩睿明都无法清楚界定秋叶之於自己到底是怎麽样的存在…
更别提素来是他说一绝不会说二的傻瓜秋叶。
於是韩睿明略心满意足的想，就这样子吧，就这样让这傻傻笨笨家伙守著自己身边过上一辈子吧………
某一天，秋叶在睡梦中被人匆匆挖起。
「别睡别睡，趁太阳还没出来前我带你去个地方玩。」
睁开眼，就见著小主子笑得明晃晃的俊颜。
点点头，难得大清早的没见到酒醉或是一脸沉沉的小主子。
秋叶等站在洗手间盥洗时，才啊的一声想起来：
明天──是小主子的生日呢。
转眼间，当初个子才到自己肩膀下的小主子，如今都将要过起二十七岁的生日宴。
路途中，秋叶束手束脚，像浑身有虫爬过似不对劲。
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下，扭著毛毛虫般的眉头，再一次对驾驶座的小主子说：「少少少爷爷………怎麽能能能让你开车，我坐著什麽事都不干呢……这这这不太好吧……要不然──」
「要不然怎麽样？」韩睿明非常傲娇了哼了一声气音，趁著红灯时停下瞪了她一眼：「你开？问题是你有驾照吗？」
秋叶瞪著一双眼，好半晌意识到这问题後，颓然往座位一倒。「………我不识字呀。」
「那不就得了。」韩睿明看不惯她垂头丧气样，抓了她头一把。「别想这麽多，你肚子有多少墨水我怎会不知道。若你真想替我做点事，那还不如把刚刚从家里带出来的早餐打开，先喂我吃一点。」
秋叶一听有事做，整个神就来点劲，拆开了便当袋──
厨娘给他们准备的是握寿司大餐，因为食材都是当日现捞现送新鲜做──所以韩睿明吃完点点头，觉得这味道挺不错便叫秋叶也一起吃。
秋叶一听，脸色白了再白。
「这是少爷的！！秋叶不能吃。」见他又瞪了一眼，这时她反而很理直气状：「下人本来就不能吃主子们的食物！！」
「小时候，我们不是都吃同样的？」
「可那时还是下人的餐点与主人的餐点分开来的呀！！这里只有一盘──当然是少爷你的呀。」
这个倔头脑！！
韩睿明觉得──自己若想真心对人好，还真不易。
碰上这种愣货──
他无奈的问：「行行行，那我问你，总没有”主子赐食，下人不能吃”这狗屁规矩吧！！」
「是……没有。」
「那就好，吃呀──本少爷已开金口，说是要赏给你的，行了吗？」
「………」
「干麻又那张不情不愿的脸！！里头是有毒药是吗？」
他可从不知道秋叶那麽别扭的，以往印象最深不是一听到有得吃，冲最快的那家伙一定是秋叶吗！！
今天这家伙是怎麽了？
自己说一句，皆能换回她一堆振振有词？
「不是，可是生鱼片都是生的……我、我不敢吃生的。」
「………你！你！」叹了口气，「好好好，我服了你。那个、那个黄色的你可以吃，那是用蛋做的，不是生的，行了吗？」
「嘿，嗯……」秋叶一听是熟的就好。
点点头，笑的还挺缺心眼──
☆、老玩物 第五十二章
开了近快两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了原本韩睿明说过的，曾经很多年前，韩夫人带著他到过的游乐园。
在韩睿明的印象中，那个游乐园是为数不多自己与母亲度过最开心无忧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麽，过了这麽久，突然就在最近想起小时候那些零碎的开心时刻──
哪怕对他而言，什麽温馨的美好的幸福的被爱的感觉，宛若残影浮光，更是手中握不住的沙──除了那心底留过的馀温，再无别的证据能被完整保留。
而当问到秋叶有没有去过游乐园玩时──
「啊。游乐园哪…」
「你该不会不知道什麽是游乐园吧…」
「不，当然知道呀，虽然没去过──」
「可是听以前的婆婆说，我就是在某个城市的游乐园找到的。」
「……」
「刚出生没多久，连脐带都是非常潦草缝合，包著一个又丑又脏的灰布条，就被弃置在游乐园里的长椅上。」
「婆婆说，也许就是因为我长的太丑，所以才会被丢掉的。」
「……」
韩睿明从没想到在那一刻，自己会是完全挤不出半句话来。
明明客套狠毒赞美巴结讨好虚伪……什麽类型的话素来都说的特别溜。
但是看著那大大的眼，以及脸上带著被自己搬弄的痕迹，现在长得特清秀柔顺的秋叶，谁又会相信以前的她生的一副丑笨的拙模儿？
竟会觉得心疼。
会醒悟自己之前所作所为太过份──
也许因为如此，嘴巴苦涩，一点话都不想说吧。
於是，才会想在生日前夕，带秋叶一起回去，找寻曾经拥有过，又被抛掉的幸福痕迹。
但是又怎能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到达的地方。竟然面对的会是一片荒芜静默的景象？望著那大门上锁著的鍊条，以及整座不知历经多少年风吹日晒後的灰茫茫游乐园，豪不见人烟，一望无边的破滥且陈旧。
倒闭的游乐园在阳光下，莫不都披上一层斑驳的锈光……
寂寥又荒凉……
好像已成了他人生注定的写照。
──韩睿明一阵沉默後，不由得抓紧手中车钥匙。
低著头，干涩的道：「走吧，早知道不该这麽冲动……得先查好资料再出发的。」
「我们中午在外面吃，回去经过的k市到是我熟悉的地盘，少爷我带你去吃……」
「不。少爷，等等再回去嘛……」
当韩睿明听见身後秋叶含笑拒绝的语气，转过头却见到她人已站在游乐园另一边的小门，许是被弃置多年，原先锁著大锁也被耗损不堪一击。倒让秋叶轻易的弄个出入口来。
「我也没真正来过这地方呢…」
「里面很多设施都没看过……」
「少爷不觉得这样很好吗？一大片(这时秋叶两手还划出好大一个圈)的游乐园是我们的，我们想干麻就干麻，不也很好。」
见小主子尚站在车子边不动，秋叶以为自己还没说服小主子，急得搔头又抓耳，後来拍了一手掌，对著韩睿明飞快道：「重点是，免钱！！我们今天可省了门票费，不是吗？」
韩睿明嘴角一抽。
得……
曾何几时他一个黑帮太子爷，光年分红都是以美金亿单位起算──会计较这区区百元钞？
就她行──
这不一会儿，又逗乐了自己。
***
韩睿明从不知道自己有说故事的本事。
而且叨叨絮絮的还是那些童年模糊的锁事……真是很没重点也无意义的陈述呀。
当指著那不再转动的摩天轮时，韩睿明听著自己跟秋叶说：那时候第一次坐，妈妈抱著他一点一点看著玻璃窗外的景色随著上升而不断缩小。妈妈那时笑著亲了他额头……说小明以後一定要跟心爱的人在来坐一次，当到达最顶端，天空之上时，一定要亲亲人家女孩儿呀……传说这样子有情人这一生都不会再分开。
然後连自己都愣住。
早死的韩夫人，人人口中非常尊敬的军火世家大小姐…
父亲眼中是个野心蓬勃的坏女人，管家口中为亲子是个计谋多诡，大夥眼中很厉害、才能不输给男儿的大小姐……
可是怎麽都没人跟自己说，说母亲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会相信浪漫传说的小女孩样儿？也许她也想做个温柔的贤妻良母，待在家中好好的相夫教子……可环境没给她选择呀，她只能不断变强，不断的抢先别人一步下毒手，生活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黑道世家，谁，有给过那个女人选择权？
秋叶不明究理，但也知道小主子想念他那早逝的母亲。
拉拉小主子的手，她怯怯的问：那麽韩夫人还带你上哪玩呀。
韩睿明回神，而後微微一笑，指向不远处的旋转木马：走呀，那个带你坐上去玩儿。
秋叶被他牵过去：这样真好，都不用排队，也不用怕别人笑，能轻轻松松的玩，玩得也快乐。
韩睿明问：为什麽会被笑
秋叶伸出另一手掌数了数，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大人还想玩旋转木马……别人看了难道不奇怪？
这麽一讲也有道理……
况且他黑帮太子爷身份显摆著呢──
明明都是动也不动，蒙了灰的破游戏器材。却还是让两人顿时退回孩提心，在海盗船，乾枯的滑水道上，鬼屋中玩得不亦乐乎……
到最後回程时，秋叶抬著因运动过度，晒得红咚咚的脸对小主子说：
哪，等下次……下次少爷有孩子以後再带著全家一起玩吧。
去最热闹的地方，跟著孩子一起玩……
在把夫人曾经说过的话对小主子说一遍。
这样关於游乐园最终的回忆，会一如往常的充满阳光、欢笑与幸福──
韩睿明听著，紧紧握著秋叶的手不放。
点点头，带著自己心中最真挚且慎重的力量：
好，有那一天，秋叶也会跟著我们一起来──
秋叶偏头一笑：当然，只要少爷愿意让秋叶跟著，当然好。
作家的话：
好吧
俗话说的好
欢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 =”
☆、老玩物 第五十三章
在秋叶记忆中，苏嫣然是小主子这辈子将要在一起的未来少夫人──
哪怕与她的记忆从来都不曾好过；是秋叶最避之不及的角色。
韩睿明却对她的担心不以为然。
他对秋叶说：别怕她，那家伙不会跟你碰到面。
韩睿明现在什麽话都跟秋叶说，一点都不保留展现他锱铢必较，爱算计又沉的真实相貌。提起苏嫣然，十句里面有九句是坏话，剩下一句仅用摇头皱眉来表示。
秋叶真是不懂为什麽明明不爱还要在一起？
韩睿明说：当然是能达到各取所需的目的！
若说得更准确一点，我娶下的是苏嫣然背後代表的家族势力，她嫁我，也是看好我们韩帮未来的发展，以後只要将两家的势力完美的结合，我们韩家的地盘将在我的手中变得更辽阔。
秋叶说：可是苏小姐喜欢你呀，少爷怎麽没提这一点？
韩睿明啧的一声，抱住她，露著恶作剧的光芒，搔得她咯咯笑不可抑──
那又如何，比起那家伙…我倒不如喜欢秋叶就够了。
俩个人在大床上嘻闹地像是未长大的孩子。
***
於是那天女人踩著九寸高的尖头靴底往她脸上蹭时。
秋叶才深有体悟，小主子是有多麽轻贱那女人的爱──
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竟然一直住在小主子预备与苏嫣然的新房中。
初搬进来的时候，那一会儿都在担心自己闯下的祸事到底被解决了没，本无心去理会这屋内的设计和临窗环绕在屋子周边的好风景。
直到最近小主子才抱著秋叶说，哪…这里景观好，万恶都市中最後一块净土、绿洲。我当初一看到这房子，就想带你来，不论是赏夜景，看日初──
看四季交嬗，看花开花落──
说的诗情画意，逗得秋叶特不适应。换来小主子一张纠结的脸，那会儿秋叶是闷笑到整个肚子都疼…
「贱人！」
「就你这样一个东西──」
「凭什麽跟我争？」
「他怎麽能把你带到我们的新家，我找了那麽久，砸了一大笔设计费，就是为了能让──」她气得，全身抖动不止。
「要不是知道你接下来的结局，我早把你这张脸这眸子全都刨下来再说……」
「我苏嫣然真没想过，会有这麽一天──」
「要来还要亲手处理我男人的身边污点！！」
苏嫣然的友人紧张的在旁边阻止她失控的举动。
「行行行……我的嫣然公主，现在可没时间让你算总帐！！我好不容易让我哥哥他们绊住韩少一群人，说不准他什麽时候会突然出现，待韩少知道是我把你带来了铁定让我吃子弹眼儿。先把这家伙给带离开再说……」
秋叶看著眼前的苏嫣然──明明姿态跟记忆中一样冷豔高傲 可此时怎麽也遮掩不了满身苍白疲惫
秋叶忽然间忍不住替她难过而难过
虽然秋叶自己从来都弄不清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在她三十多年来的生命中，只有两件大事，一是努力的活下去，二是饭够吃饿不著，她就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但是看看苏嫣然恨不得，伤心不得，对著她的怨气中似乎更多的是茫然与不知所措。也许她早迷失在这冰凉的爱情中，看到自己的求而不得，看见自己的孤人泪……却一直找不到能逃离的出口。
若是此时伸手探进女人的心脏中，会不会到冰凉绝望的泪海？
不管怎麽样
秋叶想
自己总是占据了小主子某一部份。
於是明明该正大光明拥有全部小主子的那个女人因而发狂成魔，化做最毒的厉鬼，准备吞噬掉所有的一切。也许也不是没有玉石俱焚的心态……
爱上小主子那样的人，是不是都会很伤心呢？
秋叶很想跟她说：其实自己从没想过要去跟女人争呀
然後她忍不住又想起其实还很孩子气的小主子……
有点酸涩的闭了闭眼。
低贱身份，不断地被人当成畜牲一样抓来捉去。
或许游乐园那一次早已预告了他们的下场。
当一脚踏入那与外界隔离的静止空间中，他们灿烂的笑，开心的跑，充满无畏的心与小主子牵手晃著圈，才知道小主子也有如此天真开朗的那一面，秋叶也露出恶作剧捉弄人的举动──只是幸福的时光，随著她们玩散了，日落月渐升──通通都被凝固在那个游乐园。
离去。然後，他们也就回来了。
不过是再回归到注定好的人生道路。
那样简单，那样鲜明的现实──
再度撕破他们间原先的梦想与约定。
苏嫣然等人把秋叶强行从屋子内拖出去，丢到後车厢。
置身在那片黑暗中，头太晕，秋叶只得忍著吐。
不管接下来命运带给自己什麽……秋叶想：自己紧了心，掩住眸耳，什麽都别管就好。
之後抵达他们的目的地，车子熄火後，苏嫣然叫人提著秋叶，就像从後车厢拿出的是一个不太重要的物品。
秋叶被甩在女人倚在车边的脚旁。
她低首，她沉默。
明知道不论自己多麽安静乖顺，对方总会找出各种欺侮她的藉口。
当苏嫣然用她那双涂著豆蔻色指甲的纤长手指，用力的捏住她下巴，暴的往上一提。
秋叶被这一连串的动作瞬时岔了气。
「你说，你怎麽有狗胆敢去爱上韩睿明！！」
秋叶眯紧眼眸，逆光中的苏嫣然看来沉又骇人。
喘了一口气，秋叶反问：
「你怎麽会觉得我爱少爷呢？」
「我一点也不爱他呀…」
她说：
「只是──」
「我能够为他去死。」
「以一个下人的身份──」
☆、老玩物 第五十四章
苏嫣然一愣，似乎没料到这奴才没唠唠叨叨反驳一大堆，但她简单几句话。从那声音那腔调透出来义无反顾的坚决──
比起那些乱七八遭矫情又恶心的真爱宣言。
下意识地，她觉得秋叶此刻的神情与态度，从头到脚──
无不惹人更加心烦意乱暴躁不已！
明明仅是一个什麽都算不上的低贱生物……
她尖锐的指甲於是带著恶意的力度，深深扣入那皮下里，直到那绽开了血花。
喧嚣沸腾的心绪才渐缓和下来。
她微微笑，保持著素来最引以为傲的贵族千金风度。「我告诉你！」
「你对他什麽也不是──你不过是长的像另一个人罢了。这样的你有什麽好得意说是能为他去死──你以为在拍电影吗！！哼，少给我玩那一套忠仆戏码。」
「我呸！！」
「不过这样也好」
「省得我要跟你说太多废话。」
「你还记得你在我跟韩少订婚宴上惹得人的吗？」
迟疑了一会儿，见她沉默，苏嫣然就当她是间接承认。
「总而言之，你不是说你愿意为韩睿明去死吗！」
「现在有个方法能让你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韩少为了保你一个家伙──跟我的朋友彻底撕破脸，你都不知道究竟为了你这种家伙，韩少付出了什麽──」
「...我的朋友其实也要的不多，只要把你交过去，之前那些恩怨他可以一笔勾消。」
「甚至用一个你，换来韩帮在j国的财路畅行无阻...我想不出这笔生意有什麽坏处。」
「这次不用你以死明志。」
「帮你家韩少这点小忙，我想你该没什麽好介意」
被带去交易的日子，是个下雨潮湿的天气。
不由得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窒溺
及绝望。
然後当秋叶被带上汽车後座中时，望著男人的眼神中有著汹涌灼热的光茫、也像藏著覆没一切的风浪，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噬血份子…
秋叶早已记不住之前受到侵犯，被自己攻击的男人到底长成什麽样子。
原来长的跟她所任识的贵人们都一样的英俊挺拔，拥有著宽阔的骨架与魁梧的体态。
秋叶冷不防的心底微微瑟缩……
她想：这男人打起人不知道会不会一拳就把自己给打死？
而当她跪在後座位窄小的地上，瘦弱单薄的身体被男人恶意的挟住，如沾版上的鱼动弹不得。
当被要求用口服侍男人前──
秋叶说了这一生最後的乞求、唯一希望：
「是不是我服侍的好……」
「您就会跟韩少和好呢？」
被暴的动作压著头，一口吞入腥味的丑露巨时…
外头早雨过天晴。
可埋头缓缓落下眼的秋叶，是再也不见被车窗与男人挡住的湛蓝天空与温暖阳光……
☆、老玩物 第五十五章
「对！！」大宅中，暴出一阵刺耳的女人尖叫。
「你不用那样看我，没错，我就是把人带走了你又能怎样！！」
「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把那家伙带来这儿：当初不是说好是我们的新房吗。我都没跟你算这笔帐……你倒因为那种人跟我杠上。」
韩睿明什麽话也不说，背後不断回荡著苏嫣然吵死人的高亢声音。他了一张脸，在走道的影下照地像恶鬼，又像从地狱中缓缓爬出的魔…他觉得头痛，在听见秋叶又和自己分开，他的脑袋不停的嗡嗡作响……想著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当他真心想对一个人好时，这世上总是有一堆事一堆人会不断的把所有他喜欢的抽开，分裂，弄得尸骨不存，半点东西都不留给自己。
被剩下的自己还能怎麽办。
「韩睿明……」
不管女人再这麽叫，鬼哭狼嚎都随便她去。
推开门，他匆匆的按了个扭，书房後的机关接著开启…他随手挑了武器回身。
他再回到大厅後，一秒都不迟疑直接朝那兀自说个没完没了的女人开了一枪。
苏嫣然瞪著韩睿明，早白了一双脸，却见那人只面无表情的说一句：「可惜了，竟然歪了。」
下一秒韩睿明再度上了膛瞄准女人额心。
「你说，一个美人当她脑子被开花时，流出来的脑浆血，会不会也特别美？」
「韩睿明，你疯了吗！！你真要崩了我，我们家铁定跟你没完！！」
韩睿明想到苏家那些素有笑面虎之称的长辈们，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没打算开枪杀你。」他从口袋掏出了一玻璃制品，随意的晃了晃：「这个是炸弹，三分钟之内，你没把秋叶被带去哪的地点告诉我。我们就等著一块同归於尽。」
「为了那家伙……」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著韩睿明不耐的提了另外一只手，朝她大腿喂了颗子弹。
那飘逸长裙很快的渗出一大堆血，苏嫣然痛得眼泪喷出来，狼狈的往沙发椅边倒。她发著抖，眼神流露著恐惧，却无法出声阻止韩睿明走来的身影。
他伸出手掌，笑容是那样纯粹又惑人。托住她後脑的秀发，在苏嫣然惊惶失措下咬出血的唇亲睨的吻了吻，女人闭上绝望且颤抖不止的双眸，感受到那冷硬的枪管往她另一只腿上按。
她泪流得更凶。
却听见韩睿明叹息道：「傻女孩。到底要怎麽说你才听得懂我的话？」
「睁开眼看著……我要倒数计时罗。」
当耳边传来滴一声的按扭声时，苏嫣然张开眼时果然见到那小玻璃瓶开始倒数计时，二分四十八秒、四十七、四十六……
「你一定是骗人的！！」
韩睿明眉一挑，又狠又戾：「那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在骗人。」
一分四十三、四十二……
韩睿明看著她的眼神，一片空，全然的无波无澜，就好似他面前已不存活物般……无半分色彩，光芒……眨落间竟与冰冷的计数器融成一体。
五十七、五十六……
苏嫣然再也承受不住，带著泣音慌乱的说：
「在xx路上的酒店！！林桑住在那儿………可是不排除他会回到k市自己的房子……一般拿来招待客人及特殊时刻……」
「其他的林桑并没跟我透露许多，我就知道这样，只知道这些……」
咑的一声，韩睿明待得到所需的讯息後，立即按掉玻璃瓶上的计数。
「这才乖。」他向外头喊了人进来，先把苏嫣然透露的消息派出去。
再让底下其中一个会做简易包扎的人进来替苏嫣然止血。
当他要转身离去，不意外感受到苏嫣然投过来的恨意…
韩睿明毫不在乎，反朝她露出一口白牙。
「若你还愿意，婚礼照旧。」
「之前若是让你误会我有退婚的意思，我只能说你想太多，我没有。」
「以後若有什麽疑惑，请你直接对我说…而不是拿我底下的人随便出气。」
「我现在再问你，结还不结，凭你一句话。」
「……」
苏嫣然动了动嘴角，望著那高大的男人，明明格是这样糟糕，对自己也从不珍惜爱护……可偏偏自己痛与不痛，恨与不恨间，分明已经是千真万确…离不开这个人。
「结呀，怎麽不结。」她笑，却觉得自己此时比哭还凄惨。
韩睿明这时也跟著笑，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没什麽温度。
他靠近她亲了亲她的发。
「乖女孩。快把伤给养好吧……我们的婚期可也不能现在这般一波三折。」
「这样我们很多预备进行的工程案，你父亲才更愿意替我们背书大开通道，不是吗？」
韩睿明接著快步的走出去，一直走一直走，在外头等著的几个手下欲追上来，望著他的态度，全都裹足不前──是的，大家都是一脸又敬又畏，深怕他一个不顺心又掏枪崩了他们…
唯有一个傻瓜。
明知道後果总是一次又一次变得那样惨烈和不堪
但每一回走向自己的步乏却都是那样坚定而温暖
走到一个无人看到的地方，他著腰，一手掐著额──止下慌乱漫无目的的脚步。
他就像做了好长的梦，恶的纠结的在这恶心的血红世界挣扎求生
等梦醒後，才发现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以及那颗会跳会收缩 温热的心──
当冬色入了周边的景，为这冷酷无情的世界添上更绝然的寒气，是不是有些人事物，早已追不可及，再无可纠缠。
他握紧自己的手，用力的──像是要将体内悲愤的震痛，由此发泄出来，弄得手边都是血，他愣愣的看著那颗颗弯延下去的血珠子……
也许这就是他的眼泪。
也许这是韩睿明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单纯地为那个人哭泣的痕迹。
最後，待一群人要从这新房离去时。
苏嫣然突问：「你刚刚是吓我的吧，那本就不是炸弹，只是个计数器，是吧。」
韩睿明说：「那个就叫计数器款式的小型炸弹，你不信，它还停在刚刚的读秒数上，你可以试试等它归零会发生什麽事。」
「好，给我──把那个东西给我。」
韩睿明嘱人把东西拿给苏嫣然。
苏嫣然低头望著手中的小玻璃瓶。
然後，待所有人都上车欲出发时，苏嫣然却仍站在屋子前──
韩睿明没再管她，反正已经跟苏嫣然说自己有事与她分道杨镳。结果当他们的车子行驶到半途，就听见後头传来一阵天摇地动的爆炸声。
韩睿明指尖点著车门边的把手，轻放，一顿。
他低笑了一声。
「也许，恶魔就该跟同类在一起的。」
而不是去奢望能留住那一点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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