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派人来跟我的基建处长谈”她轻轻地笑了说:“当然是要跟池厅长谈,我就是想跟你个别谈,不然我今天也不登门拜访了。”我把笔记本打开看了看说:“还有好几家公司向我们提出了申请,我们准备竞标。”她眼睛盯着笔记本笑了说:“来竞标的公司以后我不能说没有,以前是没有的,我们情报从来准确。”我没想到金叶竟这么厉害,马上说:“不说远了,胡兵的公司就提出来了。”她瞟我眼含笑说:“他有几张钞票我不知道蛇吞象也要等蛇长大了才行。”她的口气使我有点不快,我说:“最近你去看了刘跃进”她说:“我们还是谈物业,谈物业。”我说:“很难谈下去。”她说:“我今天来挂个号,池厅长您再考虑考虑,卫生厅的事,还不是您句话”她起身告辞,走到门边说:“池厅长我们毕竟是朋友,您信不过别人,您绝对相信我,我是把朋友看得很重的,也是从来不随便乱说话的。”开了门我不再说话,她也不说,用手把我推了进来。我想她的车停在楼下,会不会有人把车牌号记下来我从窗户看去,楼下并没有车。有人在楼下等她,起向另幢宿舍走去,在那里上了车,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觉,董柳在客厅里说:“这个袋子里的东西是谁送的”我说:“是你从董卉家里带回来的吧”记起昨晚来了三个人,谁送了东西,我怎么没印象过会我起来了,看见沙发下有个黑色的塑料袋,昨天谁进门的时候仿佛提了这么个袋子。我洗了脸刷了牙,走过去轻轻踢了脚,有点份量似的。打开看,里面是牛皮纸包的几包东西。我叫董柳递过来把剪刀,把纸绳剪开,里面是十扎百元的钞票,数了数共六包。董柳说:“谁会把这么多钱忘记在这里”我说:“那只有凌若云,她想买锦绣大厦呢。”金叶置业想用六十万从这里拿走二千万,这个算盘拨得再精也没有了。公家对私人的生意是这个做法,血早晚也要抽干,怪不得那么多国企家家倒了。我说:“怎么办呢,守着这点东西我都不敢去上班了。”董柳说:“事办得成不呢”我说:“你真的想要不能要。”要说吧,我说话虽然不像马厅长那样言九鼎,但只要精心操作,事情还是办得成的,六十万呢六十万摆在你前面,转个念头就是自己的了,真忍不住心动。人毕竟还是人,是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啊要说谁恨钱,那是假的。再说昨天没有个字提到钱,就算凌若云身上带了录音机也录不到什么。这时我对那些在经济上过了界线被判了刑的人有了理解,甚至同情,有这样的机会送给他,又要求他心如止水,那合人性吗这考验的确太残酷,经不起考验实在也不是什么特别意外的事,人总是人啊我把钱抓起扎来看了看,对董柳说:“可别是假钞”摸了几张,不像。这摸我有点紧张,好像是在摸自己的钱似的。我说:“这么重也亏她提得起,我都没注意她怎么提进来的。应该向政府建议发行五百面值的票子,她就没这么辛苦了。”刚上台时我就下了死决心,违法的事我坚决不做。以前想着要违法总是很困难,却没想到这么轻易,违不违法,好像没有特别清晰的界线,也就是念之差。我坐在沙发上呆了好会,额头上汗都渗了出来。我不敢再去摸那些钱,对董柳说:“包起来吧。”董柳说:“我家池大为还是个好人呢,怕钱。前几天我们医院里还有人开玩笑,要申请个科研项目,发明种厌钱厌色的药,谁要想当官了就得打针,看见女人和钱就呕吐,愿者上钩。你倒是只打半针就行了。”我说:“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打张金床给我睡,我还会着凉呢。”董柳说:“你不敢拿这钱也算了,别说钱没有用的话。钱没有用,那什么有用”我说:“你不是已经有了三四十万吗有这么多跟几百万也没什么区别。”她说:“现在别人都把儿子送到国外去读大学,你的儿子不比谁的儿子低吧我就有这个理想,别人有的我就要有,只说这件事,没有几万美元就拿不下来。”我说:“为了几十万块钱把这个位子丢了,那我就太得不偿失了。将来建幢百几十平方的厅长楼,那不就是几十万套”董柳说:“东西你暂时收着,就说没看到,事情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我说:“天下有那样的事她不派刺客刺了你才怪呢,这是交易,每分钱都是要有十倍以上回报的。”下了决心我说:“想用六十万拿走我几千万,也太小看我了。”我想了想,事情还可以稍微作点发挥,这是个机会。我给冯其乐打了个电话。会冯其乐来了,我说:“给你看样东西。”就把钱给他看了,说了昨天的事。他说:“你在这个位子上,这样的事总难免。”他倒点也不觉得惊奇。我说:“我辈子都没看见过这么多钱呢。你说怎么办”他说:“送给你的当然由你处理。”我本来想开个玩笑说人半,想想又开不得。我说:“钱只能退回去,交上去了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我有家有小的被弄家伙也吃不消。请你来是想请你作个证人,六十万都在这里,我全退回去了,他们要赖我也赖不上。”我按名片上的号码给凌若云打了电话,说:“这里有袋东西,不知是不是你忘记在这里了。”她说:“几条烟是我们董事长送给你的。”我说:“哦,你拿来的是烟。这袋子里的东西可能是鼎云置业送给我的,我还没看呢。”她马上说:“我拿来的是六条烟,放在沙发下个黑塑料袋里。”我说:“事情我们慢慢谈,烟我是不抽的,现在全国宣传戒烟,我当卫生厅长还抽,形象不好”她说:“我们董事长说了,价格方面还可以谈谈,可以考虑再加几个百分点。”我说:“这点东西有那么沉,不像烟,不是你的我再问问鼎云的杨经理。”她说:“池厅长你真的不感兴趣那我马上就过来拿。”会她来了,我说:“东西还在沙发下面。”她提起来说:“池厅长,说真的我还没碰过钉子,想不到栽在朋友手里了。”我用手指比划说:“我的胆子只有这么大。”出了门有个男人把东西从她手中接过去,声不响去了。
锦绣大厦最后还是没有卖,以每年九百九十万的租金租给了银河证券,把楼临街的墙打开了,就成了交易大厅,二三四楼成了大户室,四楼以上也由他们分租出去做了写字楼。经过艰难的讨价还价,银河证券同意接收三十个人作为杂勤工和保卫人员,这样皮箱厂的部分工人就有了着落。我又以大楼作抵押,向建行贷款九千万,在皮箱厂的地面上实施第二步计划。六十万没有拿有点遗憾,但我没背包袱,而且也把事情理顺了。
82乱了章法
就像预料的样,这件事通过冯其乐在厅里传开了。省卫视台不知怎么知道了,派了两个记者来采访我,问知道是丁小槐给的消息。人到定的份上,就是有人会把自己没想到的问题想到。我对记者说:“六十万也不算个什么数目,再说金叶置业来的人也是我个熟人,别让他们难堪,就不报道了吧。”记者定不肯放过我,我就提了个要求,用“某公司”来代替金叶,他们觉得这样效果差了点,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同意了。对着话筒我讲了反腐倡廉关系党和国家命运的道理,又讲了领导干部要经得起金钱的考验,不能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权力,手中的权力只是个多作贡献的机会,要对得起党和人民的信任,要以“领导是服务,干部是公仆”的态度对待手中权力。记者定要我讲讲事情的过程,我就把过程描述了番,说到“戒烟”段的时候,记者也笑了。第二天两个记者又来了,说领导很重视,希望我把过程描绘得更详细些。没有办法,我又绘声绘色描述了番。过几天电视里放出来,胡兵打电话来说:“你现在是反**明星了,祝贺你啊”这个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不是什么好话。我说:“其实我就是胆子小点,其实是电视台的人缠着我要拍的。”他说:“向你学习,向你学习”放下电话,我觉得我们朋友之间生疏了。连胡兵都生疏了,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其实是很孤独的。经历了这件事,我觉得自己有了道德的勇气,也有了道德形象,想在厅里办几件事出来。这样想着我心中有股暖流出其不意地冲上来,我咬紧了牙闭了双眼把头偏向边,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我感到了种崇高,种神圣,这种曾经熟悉但已经很陌生的感情笼罩了我。时间我下了决心要在自己心中重建崇高,重建神圣。今天我有机会了,终于有机会了,我能不好好地认真地做几件事吗我既然下了决心不发不义之财,就有了凛然正气,就不怕说几句硬话,做几件硬事。我对自己有了信心,我还能不相信自己吗如果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么叫组织上和群众相信我厅政公开就是我想办的件事,这个口号提了已经有几年,可没有人认过真,藏着掖着的事还不少。就说各处室的小金库吧,钱怎么来的数额多少怎么分配连我都没有个底,几十个处室,要我个个去过问,那不可能。要处长们自觉地自我约束,那也不可能。如果把底都翻过来,恐怕也够吓人的。我即使管住了个两个重点处室,处长也会冲着我有意见,还会很委屈地说出别的处室怎样怎样,反过来将我的军,要求我视同仁。我的想法,就是让群众参加监督管理,担子也不要压在我个人身上,我根本管不了这么多。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丘冯几位说了,冯其乐说:“可能会有点难度,火烧起来就会蔓延开的。”丘立原说:“现在农村都搞村政公开了,我们知识分子打堆的地方还不能厅政公开老池这件事抓到点子上了。”冯其乐再没说什么。厅里作了决定,要把厅政公开作为下个月职工代表大会的主题,发动大家订出些细则。我想着以后自己开着汽车到处飙就没有那么自由了,也要受群众的监督。为了做成件事,我作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我把这个想法给工会陆主席说了,他说:“池厅长有这个想法,我们工会当然是支持的。说起来有些人也太不像话了,叫化子烤火只往自己胯里扒,他的手长,只有他扒得到。”他打了这样个粗俗的比喻我有点反感,跟我说话就不能文雅些我毕竟不是当年的池大为了。他说:“池厅长你去调查下,我们厅里买的办公用品,批发的比外面零售的还贵,哪里有这样的事基建处进的建筑材料是什么价格医政处分钱是怎么分的,丁处长给自己发超工作量奖,发就成千上万,别人心里有意见,还装作不知道呢。”去年医药管理局成立,药政处撤销,马厅长把丁小槐安排到医政处当处长。我说:“所以这都是问题。我想通过职工代表大会搞个条例出来,先叫各工会小组讨论,厅里不设条条框框,把正确意见形成条例,在职工代表大会上表决通过,通过了就按章办事,我也省点心。”陆主席说:“做这件事厅里有决心没有我就怕工会真的动起来,爬到半路厅里又把楼梯抽走,我们就下不来了。”我把手挥说:“厅领导都统了思想,谁敢抽楼梯谁抽楼梯谁就是不敢见阳光,害怕公开性,想堵着别人的嘴,我们大家盯紧他。”他还犹犹豫豫说:“会有阻力的。”我豪爽地说:“办件事哪有没阻力的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那才是高境界怕阻力你就不下河了”他问:“那职代会只有个多月了,厅里怎么安排”我说:“我先作个报告,让大家知道厅里的决心,吃颗定心丸,畅所欲言。然后分工会小组讨论,把意见收上来,工会归纳下,形成条例。”他说:“这样好,这样好,池厅长您这么快就形成自己的工作风格了,肯定大家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他去了,分钟以后又转来说:“工会小组讨论,其实还是分处室讨论,大家很难畅快地说自己想说的话。”我说:“在办公大楼还有传达室和家属区专设几个意见箱,发动大家把意见投进去,补充讨论的不足。这点我作报告的时候也会讲。”
我作了报告后,台下片议论。“我们这个班子与改革共存亡”这是报告中最有份量的句话,大家议论得最多的也是这句话。看大家兴奋的神态,我感到这件事还是有群众基础的,心里原来的点不踏实也踏实了。我在这个位子上,又岂能做个守成之人多年怀着抱负想做成点事,现在是时候了。这件事做好了,让贪污**以权谋私没了根底,说不定经验还会向全省推广呢。
下了班我在门口碰见了小龚,他好像是偶然碰见了我,但我知道他是在等我。他说:“池厅长您今天是引爆了颗原子弹。大家都很兴奋,把话说到大家的心里去了。”我笑了说:“有那么严重,原子弹”他说:“能在您这样富于改革精神的领导手下工作,我都觉得很幸运。”我说:“其实我是想省点事,我管不了那么多处室,厅里几个人也管不了那么宽。”又说:“我向陆主席推荐推荐,就让你们几个年轻人来整理大家的意见。”他说:“那我还是有点怕。本来是大家的意见,有人说是我弄出来的,那我就吃不消呢。”我说:“厅里支持你,你怕谁谁害怕群众的监督,那他是心中有鬼,那我倒要查查他的底细了。”他说:“厅里真有这样的决心”我说:“你说呢”他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说:“这是第步。成功了还要走第二步,还政于民。这也不是我的创造,宪法上第条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让大家都有说话的机会,说了就得管用,这样以权谋私就没有基础了。我们当领导的没有私心,不要特殊利益,压着大家不让说话干什么都快二十世纪了,还用孔夫子上智下愚那套吗在那个套子里再怎么滚也滚不出真正的名堂来,更不用说彻底反**了。”他望着我,不认识似的。我说:“你以为我说着玩的改革改革,不从这里下手,那个改革也走不了多远。”
第二天丘冯两位来到我办公室,冯其乐说:“池厅长你昨天的报告反应还是很强烈的。”我说:“这是意料之中的。我们天天说相信群众依靠群众,说了几十年总不能停在口头上,怎么相信怎么依靠,不能放空炮,总要找到种途径,至少也要有个对话的渠道。领导是服务,来点真的,服务还怕监督干部是公仆,也来点真的,公仆还压着主人干部是公仆,他们的权力是群众给他们来服务的。这个道理不能停在嘴上,写在书上,要落到实处怎么落到实处,靠我们这些人自觉那是不够的,要靠制度保证,把监督权真正交给群众,否则就是句空话。我们可不能搞叶公好龙那套啊”冯其乐不说话,看着丘立原,丘立原说:“我还是支持这种改革的。我也没有什么个人的东西害怕监督,我下楼再上楼就上班了,个月也用不了几次车,我不怕群众监督。”我说:“事情是我们集体决定的,我们这个班子就与改革共存亡,你们可不能临阵倒戈”丘立原说:“我的态度如既往,是支持池厅长的改革的。”冯其乐说:“我还是有点担心,怕乱了章法,削弱了厅里的领导。”我说:“我们就相信群众试试,他们不懂道理会乱来厅里掌着舵,章法也乱不到哪里去。”冯其乐说:“池厅长你真有信心”我望了丘立原说:“你呢”他说:“我有信心,我有。”
老冯说怕乱了章法,我想这个章法是什么无非就是官本位罢了。掌了权就有了特殊权威的要求,自尊心超度敏感,除了上级,其它人谁碰下也是不可以的,舒少华郭振华就是榜样。又有了特殊利益的要求,手中抓着资源,谁不想多分点给自己人嘛。有特殊权威特殊利益就有了特殊标准,自己就是标准,就是价值尺度。为了维护这个标准,就千方百计把别人的口封起来。思想解放到了今天,真解放假解放就看他对这个问题的态度。这个改了切都改了,这个不改,切改的意义都有限。哪怕我自己是个官吧,我也想碰碰这个东西。改革不改自己,就是句空话。靠什么领导不靠行政权威,靠人格魅力。这时我突然想到个词,非行政性权威。想到这个我很兴奋,将来总结经验,这就是个核心概念。凭职位压着别人服气,那不叫本领,甚至也不叫领导。这时我头脑中冒出连串的词,我连忙用笔记下来,怕忘记了,将来都可以写到经验总结中去。
过了几天各工会小组讨论了,我把讨论纪要找来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建议。我还有点失望,觉得大家还是没有敞开说话。再过几天陆主席提了塑料袋来找我,说:“书面意见都在这里了,大概有百多份。”我说:“沉默的人还是大多数。有署了名的没有”他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我抓起把看了看,大多数都是打印的,竟没有个是署了名的。我说:“大家还是有顾虑。原来的领导方式几十年贯制,现在让他们作主人,时还不习惯啊。就像哪部剧里的贾桂,让他坐,他说站惯了。”他说:“意见是不是交给厅里”我说:“以工会的名义收集的意见,工会处理厅里就不插手了,你去组织人整理出来。分成几大类,作为我们订条例的基础。”我交待他让小龚参加整理,他说:“他对这件事倒还有积极性。”
在整理的那几天不断有尖锐的意见传到我这里来,陆主席有点担心。我说:“这才是群众真实的想法,平时也没有个表达和对话的渠道,被压住了,我们可不能搞叶公好龙那套。相信群众依靠群众,为群众办实事,没有自己的特殊利益,大道理不能停在嘴巴上。不让别人说话,道理很多,这个道理那个道理都不是真的,自己特殊利益不能触动那是真的。高明的领导不靠压服,别人提几条意见这让他七八年评不了职称,那叫什么本领靠什么领导靠人格魅力,靠非行政性权威。个有远见的领导,不能太相信自己,自己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有偏见有特殊利益的冲动。他应该有勇气去培养监督者,培养反对派,那才是长治久安之道。什么是英雄当代英雄不是项羽关羽。为了把大家的事情做好,把自己的东西都丢开,那才是英雄呢。”陆主席说:“池厅长番话真使我茅塞顿开,读了博士的人到底不同,有现代意识,高明的领导就高明在这些地方。池厅长您是下了决心了,那我就放心了。”
83谁都有点事要办
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接了是个女人的声音。我问:“是谁”她说:“你猜。”我就知道是孟晓敏了。她叫我猜,我如今还跟她玩这个游戏就说:“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就快说,我马上就要开会去了。”她在那头撒娇说:“当了厅长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我忍不住笑了说:“把你的声音剁碎再烧成灰我都听得出。”她说:“池厅长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跟她有三年没联系,都把这件事放下了,她突然又打了电话来,必是有什么事。我现在正要树立自己的形象,去见她合适吗我说:“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她说:“定要有事才能见你”我说:“我很忙,真的很忙。”她说:“我就是有事要找你,你今天忙,那我明天再打电话来。”我说:“你有什么事现在在电话里说可以吗”她不高兴了说:“我这个事电话里没法说。”我只好说:“那么好吧,过半个小时,九点半,我来接你。”她说:“晚上不行吗,晚上气氛好些。”我想着董柳晚上把我管得紧,到哪里去定要问个清二楚,不想节外生枝,就说:“晚上有了安排。”她提出要到裕丰茶楼去,我想着绝对不能碰见熟人,现在可不是以前了,我说了个很偏辟的地方,叫她到那里去等。放下电话,我觉得自己有间办公室非常重要,自己有个独立的空间,说话自由,有个秘书在边就扫兴了。
我开车去中兴路口,总觉得后面可能会有人跟着我,现在连私人侦探都有了,万有人出于政治目的来了这手呢我开车拐了几个弯才向那里去了。孟晓敏穿着黑色的套装站在那里等,看上去还是那么苗条,生机勃勃。她在东张西望,我把车开到她跟前停了,她还没意识到是我。我把车窗摇下来,正想喊她,却看见黑色的裙下双洁白的腿,细而匀称,离我不到米,那种质感令人想到没有杂质的玉。我欣赏了有几十秒钟,轻轻叫了声:“孟晓敏。”她这才发现了我,惊喜地说:“你自己开车来的,我还四处张望看你到底从哪个方向冒出来呢。”她上了车,我往城外开去。快出城了她说:“你把我带到哪里去”我说:“把你带到谁也去不了的地方去。”她根指头顶了我的额头说:“你真的就我们两个人”再往前开,她说:“知道你带我去城南公园。”我哪里敢去,万碰了熟人,那怎么讲得清经过城南公园,她叫道:“到了到了。”我不理她,直开到城郊,找间卡拉厅要了二楼的个包厢。
服务小姐斟茶去了,我说:“找我有什么事,这么急”她说:“我没有急,我说明天后天都可以。”我说:“那总有点事吧”她说:“没事。”又说:“要说没事也是假的,就是想看看你,就这件事,你说电话里讲得清吗”
这时小姐端了茶来,出去时孟晓敏跟在后面把门闩上了。我心中有点跳,瞟了她的腿眼,说:“这是什么天气,都深秋了,你还穿春天的衣服。”她说:“不冷。”又说:“冷点就冷点吧。”我明白了她这套服装特地为我穿的,以前我老赞美她的腿是象牙腿,她还记得,怪不得她连长裤都不穿。我说:“你要看我你就看吧,这几年操心重,都半老头子了。”她瞅了我好会说:“你没变,没怎么变。”瞅着瞅着她突然说:“池大为,你”我又吓了跳,池大为好久都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这三个字听起来都有点生疏。我心中似乎转了个弯才想明白,池大为就是我呀。她说着声音就变了,颤抖了:“你,你,你害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吓了跳,我害了她我与她交往年,我没有把事情做到份上,也没有太耽误她的青春,我害了她我说:“我没害你吧,我害了吗”我摇头说:“没害,没害。”她轻笑声说:“男人都是自私的,生怕要他承担点什么。你以为要把女人怎么样了才算害了说真的,真的那么样了倒不算害,现代人也没把那件事看那么重,那不算什么。可是个女人,她总是忘不了个男人,跟别的男人总是没有情绪,放在心里比感觉就上不来,那不是害了她辈子吗”我发慌说:“有那么严重吗我哪里值得别人老是放在心上再说我也比你大了”她的双眼突然放出令人惊恐的光来,我无法给这种眼神种准确的理解。我住了口,沉默地望着她。她闭了双眼,叹了声,叹息声中有种悲哀。她说:“那年跟你分手,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天下这么大,又是省城,凭我孟晓敏不能找到个有情绪的男人我恋爱了,可怎么也忍不住跟你比比,比过来比过去就没了情绪,就分手了。我还没发现问题的根子,更没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想自己是在向往更成熟的男性吧。我又有了两次经历,第二次还是在网上聊天室认识的,可见面神秘感就去了半,最后还是不行。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中毒了,中了你的毒啊我想说服自己,我已经说服了自己,人不能把希望挂在绝望之树上,这个道理我懂,可旦自己面对,叫我怎么放得下这心中好像有鬼似的。我想着自己的前世可能没做什么好事,上帝派你来惩罚我的。”我连忙说:“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看,我半老头子坐在这里,就这个样子,你可能是沉入了种幻觉,种幻觉”她奋力说:“哪怕是种幻觉,那幻觉也是真实的,对我来说没有比这种幻觉更真实的东西了。”
后来不知怎么来,我们又回到了从前。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有点生疏,我的只手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抚了下,缩回来,又返回去,在她的衣领处流连了会,突然,似乎是重力的作用,手往下垂就放了下去。她说:“你为什么把手放在我身上”我说:“你为什么要我把手放在你身上”接吻的时候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咬住我的舌头不肯松开,拼命往里面吸,只手从我的衣服中伸进去,轻轻地抚着我的背。我有些迷糊了,手在她的身上没有方向地乱窜,最后停在某个部位,说:“这是我的责任田。”她说:“你从来就没负起过点责任。”我说:“我想负责,你又划为了禁区。”她说:“只要你愿意,我就为你开禁。”我沉默了,不敢接她的话。我身体的每个微小的暗示,她马上就能准确地领会,予以迎合。有了这样种默契的感觉,我完全沉醉了。松开来我们相互望着,她大口地喘气,说:“我要把你吸进去,吸进去,吸进去你就跑不掉了,就归我了。”又扑了过来。好久好久她才安静了下来,说:“你有老婆孩子,我也不敢有太多的想法,可是我做你的情人可以吗我什么都不要,不要名分,不要你天天陪我,也不要你买件衣服,我就默默地呆在边,个星期能见到你次,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平时的寂寞有了这点补偿,就足够了。”女人的感情旦被激活,就有这么疯狂,奋不顾身,好像飞蛾扑灯似的。我说:“那不太合适吧。”她马上不高兴了说:“有什么不合适”我说:“这对你太不公平,你也不是几年前的孟晓敏了,我让你守着个绝望的希望,那太自私了。”她说:“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你不爱我那就算了,你爱了而不敢爱,你就是个虚伪的人,自私的人。你怕你家董柳知道了,叫起来,影响了你的前程。”她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要害。董柳知道了当然会悲痛欲绝,但她不会叫起来,这是孟晓敏不知道的。而另外还有人想抓住我的每条小小的裂缝,用钢钎打进去,把裂缝扩大,以至把整堵墙掀翻,这也是她不知道的。我说:“我耽误了你,我于心不忍,女人的好时光不是无限的。男人与女人不同,我比你大这么多,我们还可以在起,但你能想像我们的年龄颠倒过来吗你将来怎么办”她死命地箍着我的腰说:“将来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我摸着她的脸说:“孟晓敏什么时候成长为新人类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个女人有几个将来呢”她把头贴在我的胸口,说:“别的你都不管,我只问你句,你爱不爱我”我毫不犹豫说:“喜欢。”她把头侧了点,把我的毛衣衬衣推上去,耳朵贴在我的胸前说:“让我听听。”会又说:“我听见爱的心跳了。”她松开我,把外套脱去,把胸挺了下,使胸前的轮廓更为分明,说:“我们来吧”她说得那样平静,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我疑惑地望着她,她说:“望着我干什么,你怕今天解禁。”这么来我明白了,说:“这合适吗”我望了下门,“在这里”门上有个玻璃小窗,她走过去想用提袋把玻璃挡住,可没地方挂,就把门开了点,把提袋的带子压在门缝里,提袋垂下来,正好把玻璃窗挡住。我说:“在这里”在沙发上做这件事,真的有种特殊的刺激,特别的诱惑。平时习惯了循规蹈矩,打破常规本身就是种挑战。我头脑中“嗡嗡”作响,感觉得到热血在通过个空间,股,又股,推动我往前冲去。我意识深处有种声音在警告着,哪怕只有万分之的危险性,自己也不能冒那个险,不然就全完了,多年的奋斗在瞬间化为乌有。我在报纸上经常看到娱乐场所突然检查的消息,万轮到我呢再说,用手提袋挡住小玻璃窗,不等于告诉外面的人房内有勾当吗女人所看重的事情在我看来不定是最重要的。可我没法跟她交流,我开口她就会说我“官迷”。她显然不理解我想法,说:“可能你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女孩,我跟你说,我是不是那么随便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今天让你知道我为你守住了什么。我不是什么新人类新新人类,那些人才不管这套呢。”明白了她的暗示我更加不敢了,我说:“我不配承受这么珍贵的东西,也没有勇气承受。”她轻声说:“是我愿意的。”我说:“你已经坚守这么久了,八路军抗日还不定能坚守这么久呢,不要这么轻易就丢掉了。”她说:“那你要知道我是为谁在坚守。”又说:“主要是见你面太难了。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下了几个星期的决心,你相信吗”
我把门打开,想把压在门缝中的带子放下来。刚开门看见端茶的服务小姐正从提袋没遮严实的地方往里面看。我说:“看什么,懂规矩吗把你们经理叫来”她涨红了脸,双手垂着低着头言不发。我想,幸亏刚才没有头脑发热。你认为万无失的时候都会有漏洞,如果看到了漏洞,那就更危险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时往她的小腿上瞟眼。她说:“看什么”我说:“我想起了个笑话。读中学时在县城电影院去看列宁在十月,台上跳天鹅湖,演员们都穿着短裙,前面排人的头忽然不见了,他们把头勾下去往上看呢。你穿短裙小心点,泄了春光你还没感觉呢。”她笑得在我身上扑打。我趁势在她脸颊上亲,就在这瞬间,方向盘歪,汽车碰上了路边棵树,栽到田里去了。我压在孟晓敏身上,她大声叫:“大为,你伤着没有”我把朝上的车门打开,爬了出去,又把她拉了出来。我看她没伤着,说:“万幸,万幸。”又说:“你去,你打的回去。”她美人救英雄似地说:我不能丢下你。”我说:“我没事,我就打手机叫救护队替我把车拖出来。”她还不肯走,这时已有人来围观了,我说:“马上就是大群人来了,求求你了。”拦了辆的士,把她塞了进去。不会救护队的车来了,把车拉上来,需要修理,就拉走了。这时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拦住我,说压坏了稻子,要赔。我给他五十块钱。他不肯。我说:“我压坏你几蔸,你数数,五十块钱买担谷。”他说:“我这个稻子就不是般的稻子,做种的优质稻。粒谷明年就是蔸禾,蔸禾又结几百粒谷,几百粒谷后年”我再塞给五十块钱,他说:“算了,今天你是碰了我呢。”我笑了说:“如果今天压死你只鸡肯定是会生金蛋的鸡,金蛋孵出金鸡,金鸡又生金蛋。”他也咧嘴笑了说:“要是每天有部车栽到我田里,那就好了。”
小车修了六千多块钱,我要大徐去开了回来。大家都以惊讶的神情问及我的安全,拍手称幸,没有个人提到汽车和钱的事,也没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到那个地方去。许小曼曾说有了地位就有了自由,什么是自由,这就是啊。
我把自己与孟晓敏的关系作了彻底的思考,还是觉得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大事。这么多人盯着我,总有天会要败露的。败露了我不定下台,但很多话就不好说了,很多事也不好做了。还有,我也不能保证孟晓敏那里就不会起火。旦有了实质的关系,她问我要个家,我怎么办她以前还说过惩罚自己的话,我不能不以防万。再有,她二十四岁了,我再误她几年,我也于心不忍。想清楚了我给她打了电话,说了不能误她的理由,她当时就哭了。我抓着话筒听她哭了几分钟,说:“我还是想帮你个忙,安排你去医学院进修。这件事我会跟瞿经理说,让他送你去。”我当时就给瞿经理打了电话,他也不问我跟孟晓敏的关系,口答应了。我说:“要破费你出点血,三万块吧。”他说:“小事,小事。谁都有点事要办嘛。”又说:“我正要找池厅长帮个忙呢。”他的儿子今年大专毕业了,想到安泰药业去工作。安泰药业的职工持有内部股都发了点小财,人人都眼热。我想叫程铁军安排下也不困难,马上答应了,说:“小事,小事,谁都有点事要办嘛。”我想尽快把这件事办好,还有阿雅调动的事,都拖这么久了。下个月把职工代表大会开,条例定,别人要问个为什么,我就不好回答了。
84没这个道理
孟晓敏的事就这样作了了结,我心里有点委屈,好像恨谁似的。我想着自己抗拒了钱的诱惑,又抗拒了色的诱惑,不简单我不贪财好色,那我还怕什么我立于不败之地,谁想踩我的尾巴,妄想这样我可以甩开膀子干几件事了。这样想着我把膀子用力甩,想撞开什么似的。
这天丁小槐带了老婆孩子到我家来,进门就说:“强强吵着要找波玩,宋娜也想找董柳说说话,我就跟宋娜来了。”我连忙让坐,心里知道是他有话要说。记起那几年我和董柳到马厅长家去,总是打波的招牌,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套董柳跟宋娜说话,先是说服装,会儿就转到皮肤保养的话题上去了。宋娜说了个美白去皱的秘方,董柳本正经记了下来。我看着电视,有句没句跟丁小槐说话,好像相信了他是陪宋娜来跟董柳谈美白的,且看他如何转弯。看着董柳和宋娜说话,看得出董柳是处于主动地位的。今天不是当年去丁小槐家拜访的局面了。男人能感受到的东西,女人也定能够感受到。对话中的这样种优势地位,这是男人迷恋权位的重要原因,也是女人盼望丈夫荣达的重要原因。不但男人,女人也会跟着感觉走呢。
丁小槐东说西说,说到:“现在兵越来越不好带了,人的自主性越来越强了,调不动。”宋娜马上插过来说:“小槐他经常为难,上个月云阳市有急事要派人去,人人家里都有困难走不开,还是他亲自去的。我看他这个处长,当起来也可怜。”我心里好笑,怎么还是老套,演双簧当年我跟董柳唱和,马厅长还不看得清二楚我说:“可怜是可怜,不过宋娜,梦里想着这份可怜还想不到的人,那恐怕还不止个两个”我说着笑了,丁小槐也带点勉强地笑。我马上又说:“坐在我这个位子上也可怜呢,动动有人盯着,你信不信”丁小槐要说的话说不出来,仍不放弃,又说:“市场经济把人心都搞乱了,动不动就想到经济效益,你要谁额外多做点工作,他就看着你,等你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补助多少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都忘记了。”丁小槐谈为人民服务,我是今天才认识你宋娜又把头偏过来说:“还谈为人民服务恨不得做点事赚两百块才好。他们处里的人,没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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