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身上的睡袍被冷汗层层洇透,眼角卦挂着泪痕,她在黑暗的夜里拥被瑟瑟发抖。
刚才梦中发生的切历历在目,令她心有余悸。
秦薇薇已经死了,她不会再从她身边抢走陈奕筠的!
穆嫣这样安慰着自己,抬起胳膊用睡袍的袖子擦试额角的冷汗。突然又想到某事,顿时遍体生寒,汗毛陡竖。
怎么突然做这样的梦呢!秦薇薇是个死人,她竟然来拉陈奕筠跟她走,实在不祥之极!
心里恐惧,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抚身边的男子。
他睡得极酣沉,强健的体魄既使睡梦中都充斥着惊人的力度,令她产生安全感。她找个舒服的姿式窝进他的怀抱里,让他的体温来回暖她冰冷的身体。
陈奕筠翻了个身,酣梦中习惯性地搂住她,继续沉睡。
在他的怀抱里,穆嫣慢慢安定下来。
也许是心魔在作怪吧,她总对眼前的幸福甜蜜有种稍纵即逝的恐惶。她把她的整颗心都捧了出来交付予他,生怕他再给她致命的击。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得很冷酷,心肠硬起来的狠辣她又并非没有尝试过。
此生此世,最让她锥心刺骨的就是他携着秦薇薇离去的背影,那幕是她忘不掉的可怕梦魇。
在她最幸福的时候,潜意识里总担心这种幸福并不长久,担心会再有个像秦薇薇那样的女人人跳出来抢走他。于是,梦魇由此而生吧!
她的心结在睡梦中被放大,才会有了梦中看到的荒唐幕,其实并不能预兆什么。她情愿陈奕筠再伤害她次,也不要他有任何意外闪失!
吻吻他睡衣衣襟处露出的赤裸胸膛,她痴痴地凝视着他的平静的睡靥,越看越痴,终于再次忍不住滴下泪来。
脑子里纷乱如飞絮,柔肠百转,终是理不出半分头绪。不知不觉,天色快亮了。在窗帘被染上白色的曙光时,她终于在他怀里再次沉沉睡去。
幸福的甜蜜生活仍然在继续着,好像可以持续到永久。穆嫣压制下心底的不安,竭力忘记那晚的恶梦。经历过那么多的波折艰难,她已懂得珍惜。
不管以后如何,把握眼前的幸割为重要。假如有天,陈奕筠真得再度离弃她,那么她就死在他的面前,也决不肯再度分离。
下定了决心,倒不再整日患得患失。她与他对对双双,相守相亲,几乎所有的时光都腻在了起。
心下暗暗叹息,她的事业算是暂时放下了!
跟陈奕筠提起画册的事情,他哈哈笑,说:“画册的事是我亏欠了你,现在略作补偿!你先歇段日子,好充分享受被我重新追求的乐趣!等到我们结婚生下孩子,还怕没你忙的时候!我早就跟出版社的编辑商量过了,等你复出抢先跟你签约新画册,你喜欢画什么就画什么!”
穆嫣闻言又是意外又惊喜,她想不到陈奕筠都打算筹划好了的!等她复出之日,无疑他会为她铺好条平坦的事业之路。
见穆嫣高兴,陈奕筠也高兴,他握住她的纤手,笑意盎然地道:“等出版新画册,就画你最喜欢也最擅长的风景画怎么样?”
穆嫣心下更喜,“你也觉得我画风景画最好!”
“当然!我媳妇儿的才情和长处当然属我最清楚!”陈奕筠为她未来的事业之路锤定音了:“新画册就以风景画为主题!”
对此决定,穆嫣毫无异议。也许她并不知道,陈奕筠竭力赞同她画风景画是不想找来些男模特。万再有柯宇翔之流,那样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最易吸引成熟女子的目光了,他可不想再冒险!
日子在甜蜜幸福中流淌而过,穆嫣注意陈奕筠去美国的时间越来越短,间隔的时日倒越来越久了。
她问及原因,陈奕筠如实道:“欧洲的形势慢慢稳定下来,我原本就跟凌琅说好了,等大局已定,我就抽身退出!现在对手基本都被摆平,生意做得很顺利。周维宁是个人才,又是凌琅的亲信,他基本可以支撑局面!”
闻言,穆嫣非常心喜,便道:“就让那个周维宁代替你吧,如果有时机你还是跟凌琅说明声最好,我们彻底退出来,再不涉足军火交易!”
陈奕筠点头,爽快地答允了她。
“奕筠,我希望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染指军火交易,太危险了!”穆嫣拉着他的大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只要你退出来,以后我养你好不好?”
她情愿他是个文不名的穷小子,也不愿他为了丰厚的利益去冒险。
“呵,”陈奕筠忍不住笑起来,捏着她的脸蛋揶揄道:“好大的口气,想包养我!”两人笑闹了会儿,他叹口气,正色道:“欧洲的生意我并非为了钱,是为了还凌琅份人情债!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他,也就没有我陈奕筠的今天!”
穆嫣点头,想了想,便道:“就算是人情,总有还完的天!既然大局已定,你还是退出来吧!”
“好,我听你的!”陈奕筠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爱怜地亲吻,“我和凌琅说过了,等我们结婚之后,就彻底退出欧洲的市场,让他找别人代替我!”
半夜时分,穆嫣又醒了。这次,不是因为恶梦。
说不清什么原因,她醒转过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抚身边的男人,却落了个空。
心头“突”的跳,几乎立刻惊跳起来,不过很快她就伸手掩唇,咽下了已到嘴边的低呼。
室内没有亮灯,可她仍然能够看清陈奕筠独坐在宽阔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灯火阑珊的沉沉夜色,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烟,那红红的烟头随着他的吸抽的动作而明明灭灭。
他的背影有些寂寥落寞,偶尔弹弹烟灰,随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动作。
穆嫣的心不停地沉下去。她知道,他只有在心情极度恶劣的时候才抽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不肯告诉她!
她掀开丝被准备下床的时候,才意识自己的只手竟然直按在胸口。这个动作暴露出她内心的恐惶,似乎她脆弱的心脏早就不堪击。
没有穿鞋,穆嫣赤着脚朝着他走过去。
听到响动,陈奕筠回眸见她醒了,连忙掐灭手里的烟,起身摁亮了灯具。
灯光亮起,黑暗顿时被驱逐得干干净净。陈奕筠见穆嫣已经到了身边,伸臂将她拉进怀里,再将她抱起来,轻声责怪道:“醒了连件衣服都不披,小心冻着!”
他抱着她径直回到床上,拉了丝被覆上她的身体,跟她并肩斜躺着。“怎么醒了!”
“你怎么醒了?”穆嫣将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清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陈奕筠的目光有瞬间的躲闪,随即若无其事地说:“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睡不着了!”
“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穆嫣挪动身体,迫他对视她的目光。“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陈奕筠的声音并不坚决,而且他还是没有看她。似乎,他没有勇气看她。
穆嫣急了,她知道他肯定有事。执了他的大手,她诚执又焦急地说:“奕筠,我们俩走到今天不容易,有什么事情你不能跟我说还要瞒着我吗?我以为我们已经摒弃前嫌了,应该互相信任才对,难道说,你对我还有芥蒂吗?”
陈奕筠听她这样说,不由神色软,温柔地抚着她的脊背,“别乱想,什么事情都没有!”
要强的性子被激上来,穆嫣索性推开他,语不发地起身,拿了枕头和丝被,准备去外间的沙发睡觉。
陈奕筠忙伸手去拉她,见她真生气了,知道她的脾气,便将她强行抱回床上。
将她冰冷的纤手握在掌内,温暖着她安抚着她。“嫣,别生气!”
穆嫣赌气别过脸去,仍然不肯瞧他。
“我真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说到这里,他见她恼得滴下泪来,只好怅然长叹:“好吧,既然这样,我告诉你就是!”
漫漫长夜,他们俩相拥而卧。陈奕筠在枕畔间将他的心里的顾虑对穆嫣倾倒而出,等到所有切都解释明白,穆嫣已彻底呆怔住,默然无语。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们已经重新走到起,而且过得这么快乐幸福!可我就是担心担心有天你会突然不告而别,走得无影无踪!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可笑,在乱想些什么呢!宝宝俏俏已经这么大了,他们俩都是我们的亲骨肉,为了他们,你也不会再离开我的!脑子里这么想,颗心总不受控制,总是忧心些莫须有的事情!”
“有时候连着好几晚都会做恶梦,梦见你头也不回地走了,任我喊破喉咙你都不再理我!有时候梦见你又不理我了,只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我,任我百般讨好都视而不见!有时候”
穆嫣瞠目结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个忐忑不安的男人就是素日里霸道自信的陈奕筠,不也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些语无伦次的话会出于他的口中。
男子紧紧拥抱着她,结实的健臂那么用力,好像生怕她会突然飞走似的。俊朗的眉宇充满了忧戚之色,语气也不像素日里那么自信,患得患失的样子,比之当年初恋之时强不了多少。
“嫣,你会不会突然再离开我!”陈奕筠吻上她脸颊的唇有着丝冰冷的颤抖,泄露出他内心的恐惶和惧怕。
竭力稳定心神,穆嫣勉强扬起抹浅笑,伸手轻摸着他的头,就像安慰宝宝和帅帅时样温柔。“傻瓜,老是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陈奕筠幽邃的目光迷离起来,他痴痴地凝视着她,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有天,你再不告而别”
穆嫣看着他阴郁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几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却料想不到,他接下来的话:“我绝不会再满世界寻找你!我去找座寺座出家做和尚!”
“”穆嫣哑然失笑,不禁乐了!
见她笑得如此乐不可支,他脸上的惶然慢慢消失,既而危险地眯起眸子。“女人,你傻乐什么!”
穆嫣对他顽皮地歪歪脑袋,抿嘴儿调侃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剃了光头做和尚是什么样子!”
这话惹毛了陈奕筠,下秒钟,她就被他狠狠扑倒。
“陈奕筠,跟你开玩笑呢,不许恼羞成怒!”她哀哀地低声求饶。
回答她的,只有男子激烈的狂野,在寂静的深夜里,久久不息。
自打知晓了陈奕筠的底牌,穆嫣的患得患失彻底消失,她时不时做恶梦的毛病也彻底痊愈。
有时候想想不由觉得好笑,她担心的正是陈奕筠所担心的,对方的心结并不比她少分毫。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温情软语尽量宽慰着他,却从不提及自己的心结和恶梦。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已知晓他的底牌,而她的底牌却隐藏得极妥,所以她注定在爱情这场比赛里占据有利的地位。
每当看到陈奕筠偶尔的患得患失和恶梦惊醒后的长夜无眠,她就不禁在心里微微叹息。却会极温柔地安慰他,在他的耳边遍遍地承诺此生此世都不会再离开他!
经过她的再三承诺,他安心睡去。看着贴在她怀里的男子,熟睡后本能地依偎着她,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她的疼惜从心底油然而生。
从此,穆嫣的心结彻底解开,再未担心过陈奕筠是否有天会再厌弃她或者跟别的女人离开!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不会再自寻烦恼了。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温暖和熙的三月。
万物复苏,草木萌芽,春光旖旎,片繁华似锦。
穆嫣和陈奕筠的婚期渐近,顾妈妈可忙坏了。因为穆嫣的娘家人只有顾妈妈家,便担起了为婚礼张罗筹划的任务来。
过了新春之后,贺江南被调回北京警局,他的妻子顾欣妍也跟随着调往北京分局。这样,就只有顾依凝承欢顾家二老的膝下了。
这天,顾妈妈陪着穆嫣在商场选购物品,边闲聊着。
“欣妍跟着江南调走了,这样也好!两口子嘛,总要在起的,总不能异地分居。凝凝和琅琅直这么过来的,让人看着心酸呐!幸好你回来了,姑妈的身边不至于太过空落!”顾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颇为感触。
穆嫣理解老人矛盾的心情,既想念女儿,又惦记着女儿的幸福,便出言宽慰道:“欣妍和江南夫妻同在处,琴瑟合鸣,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就算调到了北京,个月总会回来看望你和姑父!至于凝凝她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喜欢粘人。凌琅每月都回来几次与她团聚,倒也并不算什么遗憾不足。”
经过穆嫣番劝解宽慰,顾妈妈的心情渐好,也就不再为此事纠结。
就在她们娘俩边游逛边说笑的时候,突闻个娇滴滴的甜脆声音冷不防在旁边响起:“穆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好巧哦!”
穆嫣转过头去,只见个短发佳人俏生生地立在旁边,娇颜含笑地望着她⌒细辩认之下,她认出来,此人是云珊!
因为跟云珊上次的相遇极不愉快,穆嫣当下也不多言,只是睨着对方淡淡挽笑。
“这位小姐是你认识的朋友吗?”顾妈妈在旁边问道。
穆嫣见顾妈妈问起,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仅仅是认识而已,算不上什么朋友!”
顾妈妈闻言情知有异,因穆嫣并非刻薄尖酸之人,对于主动上前打招呼的云珊如此疏冷戒备,可见对其印象并不好。不禁把云珊上下打量番,目光里满是询问和疑惑。
云珊并不认识顾妈妈,也没把个老太婆看在眼里,只是睨着穆嫣,毫不掩饰她的得意和倨傲。“听说你已经搬回临江了,还跟着陈奕筠吧!倒也是,陈奕筠好歹出手阔绰,就算给他做情妇也不算太差!”
这话说出来,穆嫣只是冷笑不语,可气坏了顾妈妈。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做情妇,穆嫣马上就要结婚了!”顾妈妈嫌恶地瞧着云珊,终于明白穆嫣为何对其如此冷淡,果然人品极差令人生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出门管好自己的舌头,别不分场合地胡乱吠叫!”
云珊见顾妈妈生气嘲骂她,她也不恼,反倒笑起来:“我跟穆小姐说话呢,你是哪来的,浑差什么嘴呀!”
“我是她姑妈,怎么了!”顾妈妈生气了,皱眉问道:“我倒想问问,你是哪来的,动辄出言不逊,欠爹妈教养!”
穆嫣轻描淡写地道:“她叫云珊,据说是温峻智的未婚妻!”
“唔,”顾妈妈明白了,冷笑道:“等凌琅回来,我得问他,怎么不小心得罪了他的好兄弟温峻智,指使了女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云珊听闻顾妈妈的口气,再联想到穆嫣的身份,顿时明白过来。娇艳的脸蛋不禁微微变色,语气也软了三分。“原来是顾阿姨!云珊不知情冒犯了,实在抱歉!”
顾妈妈是个爽直的人,也懒得跟云珊多绕舌,拉了穆嫣,说:“我们跟这种豪门少奶奶不对盘,还是少罗嗦为妙,走吧!”
穆嫣实在不想跟云珊多废话,此女的心机和阴险令她至今仍然忌惮,能躲开还是尽量躲开为妙!
“等等!”云珊见穆嫣要走,哪里甘心。连忙抬高声腔,用含笑的得意声音告知:“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见穆嫣恍若未闻,丝毫都不停顿脚步,她忙急急地嚷道:“我的儿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呢!峻智说,这个月底就跟我举行婚礼!”
穆嫣停下脚步,回眸望向得意傲然的云珊,清冷的眸光在其脸上逡巡番,淡然而笑:“恭喜!”
大概是料不到穆嫣如此淡漠平静,云珊倒有些诧异,时间不禁悻悻然。
见云珊的神情,穆嫣更加了然。对方存心跑来炫耀,如果搁从前,她会十分厌恶不理睬,但正因为幸福的生活令她心境平和坦然。云珊的得意炫耀在她眼中看来不过如此,丝毫都不能触动她的心。
既然对方如此得意,就送其句恭喜又如何呢!
见穆嫣携着顾妈妈起离去,云珊恼得直咬银牙。为什么跟她想象中不是个样子呢!她早就做好准备见到穆嫣把这两个消息作为重磅炸弹来个重击,穆嫣的云淡风轻让她的得意欢喜大打折扣,不禁十分扫兴!
“哼,假惺惺!我终于把峻智彻底夺过来了,就不信你不嫉妒我!等我们结婚那天,请你喝喜酒,你要不去就证明其实是故意逞强!”
自言自语地说着,云珊的心情又好起来。实际上,自从生下孩子,她的心情直很好!夙愿已偿,既使有所牺牲,她亦心满意足!
和云珊的意外相逢,穆嫣并没有放在心上。许是心态平和的缘故,她的心情几乎没有因为此事受到任何影响。
云珊和温峻智都是与她无关的身外之人,幸福与否,她并不十分留意。至于接下来几天,临江的各大报纸和媒体争相报道温家双喜临门,婚事将近,她亦是浏览几眼就随手抛到边去,并不多言。
倒是有次,穆嫣和陈奕筠去顾家吃饭时,顾妈妈提起此事。
提及云珊的骄横狂妄,顾妈妈很是看不惯。“结婚就结婚呗!用得着那么得意张狂,好像故意炫耀似的!穆嫣早和温峻智分手了,那个云珊还把她当情敌,真是可笑!我告诉她,穆嫣也快结婚了呢,我的侄女婿可不比温峻智差!”
听了顾妈妈的话,穆嫣只是笑置之,陈奕筠却微微锁起眉头。
“云珊就是温峻智的新欢,眼下准备奉子成婚的那个?”陈奕筠转首问穆嫣。
穆嫣剥了只龙虾放到他的餐碟里,笑道:“吃饭吧,打听些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
陈奕筠见她不愿提起,也就没再追问。
转眼到了温家举行婚礼的这天,没想到世事无常,等到温峻智和云珊结婚的这天,事情竟然来了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温峻智结婚,这在临江整个上流圈子里是件不可忽略的大事情。几乎所有的名门阔少世家子弟都去庆贺了,只有陈奕筠例外。
两人早就因为穆嫣而反目,互不理睬。既使温峻智结婚这样的大日子,陈奕筠亦不予理睬。
对于陈奕筠的小气,穆嫣并没劝什么。她知道他方面是赌气,另方面也是为了他的面子。
毕竟,她跟温峻智有过段婚姻生活。在外人眼里看来却是暧昧得很,为了避免听那些不入耳的话,避之不见是上上之策。
然而,就因为避之不见,所以她和陈奕筠错过了临江历史上堪称天翻地覆的幕精彩闹剧。
温家举行婚礼那天,几乎整个临江城都轰动了,史无前例。
并非是温家的婚礼第热闹隆重,而是婚礼上发生的变故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云珊奉子成婚已是公开的秘密,孩子的百日酒都早摆过了。所有人都知道,温家二少爷跟澳门医药商之女云珊同居生下子,孩子快五个月了才举行婚礼。
婚礼这天,盛况热闹自不消细说,新郎新娘天作之代表团人人称赞,就在这种最最热闹喜庆的时刻,竟然有人抱了个四五月大的女婴跑到温峻智的面前,口口称称说女儿是温峻智的,要换回自己的儿子!
开始众人还以为此人故意捣乱,准备赶出去了之。没想到那男子居然说得有根有据,什么新娘子生了女儿交换了他同样刚出生的儿子,给了他笔钱让他带着孩子消声匿迹。可是,妻子直思念儿子,得了场大病,从此卧床不起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回来再换回儿子。
那人口口声声说得了新娘子百万,但是必须要温家把儿子归还给他,他才肯把那百万退还回去!
此事就像是重型的原子弹爆炸,差点儿把整个临江炸飞上天去!婚礼变成了闹剧场,所有人都震惊呆了!
温家当然丢不起这个人,坚决不肯承认此事,让保安将那个男子轰出去。那男子也恼了,当下将怀里抱的女婴丢给新娘子,说:“你自己生的还认得吧!要扔你扔,我还没那么狠的心!”
那男子走的时候还吵吵嚷嚷地说:“要知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给孩子做个鉴定不就真相大白了嘛!敢做不敢当,真是家子小人!”
温峻智的母亲张琴气得当场晕倒,送到医院抢救。现场大乱,婚礼成了场闹剧和笑话。
那个女婴到底并没有丢出去,而是随着张琴起被送到了医院。看来温家的人也对那人的话起了疑心,决定要弄个明白。
至于张琴被送到医院里的后续发展,大众并不清楚,只知道温家从此算是名噪临江了!
接连十多天,临江的媒体和各大小报纸的头条都在关注着换婴事件的后续发展。但是,温家对外界三缄其口,拒绝对此作出任何的回应。
穆嫣随手翻阅着早报,见除了温家的新闻之后并没有其他的吸引人目光的内容,便随手丢到边去。
陈奕筠穿戴整齐地走下楼,对她说:“说好了今天去拍婚纱照,你准备下出门吧!”
缓缓站起身,穆嫣拎着包,走过去挽住陈奕筠的胳膊,笑道:“这个季节拍室外景比较合适!”
“难怪非要拖到现在结婚!”陈奕筠宠溺地点了点她挺俏的鼻尖,道:“春暖花开景色宜人,是结婚的好日子!”
提到结婚,穆嫣不禁想到了温家。“我觉得温家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怎么会在婚礼上闹出那么多的事情呢!”
送去女婴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妻子思念儿子,非要换回孩子。可是稍稍长脑子的人都会考虑,他要换回孩子什么时候不行,非要挑在温家举行婚礼,那么多宾客在场的时候嚷出来,明显就是故意让温家丢人现眼。
陈奕筠对此似乎并无多大的兴趣,睨着穆嫣,淡淡地道:“别人家的事情少操心吧!”
见他似有不悦之色,穆嫣也就不再提,跟他携手起去拍婚纱照了。
婚纱照的内景整整拍了整天,穆嫣累得腰酸背疼,好在总算圆满结束∵出摄影棚的时候,她对陈奕筠打趣道:“为了不再拍婚纱照受累,也不能再结婚了!”
听她这说这话,陈奕筠不禁眯了眸子,危险地问道:“你还打算结几次婚?”
“看你的表现了!”穆嫣明知道他的性子可能会被她撩起来,偏偏就喜欢逗他。“如果对我不好,我就再结几次婚给你看!”
“反了你了!”陈奕筠大怒,当即把她拎起来作势要扔。“快求饶!说你不敢了!”
穆嫣吓得连连惊呼,忙伸双臂紧搂了他的脖子,口里卦笑道:“我说再结几次婚又没说跟旁人结婚!闲着没事做,我们多离几次再结几次也未尝不可!”
“哈,你敢耍我!”陈奕筠将她搂到怀里,狠狠亲吻口,邪笑道:“闲着没事做吗?我陪你做!保证做到你求饶为止!”
如此露骨的话让穆嫣红了脸,她连忙去捂他的嘴,娇颜臊红,嗔道:“在外面也口没遮拦的胡说八道,让人听到笑话!”
“是你先口没遮拦的,说什么要再结几次婚!”这可是陈奕筠直未解的心结,听到这类话题,他就本能地发慌。
穆嫣嫣然笑,她的心结已经解开了,只是苦了他,仍然作茧自缚。伸手轻轻戳他指,莞尔浅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都不再胡思乱想了,你也别再自寻烦恼吧!”
“以后不许再跟我开这类玩笑!”陈奕筠警告道。
“知道了!我的醋坛子先生!”她吻吻他,两人短暂的争执过后,仍然重新于好。
见两人手桥手亲亲热热地离开,摄影师不禁摇头,小声地自言自语:“明天究竟要去哪里拍外景呢?”
第二天,穆嫣才知道还要拍摄外景照片。她实在不情愿,就对陈奕筠要求道:“能不能省略外景拍摄,我实在乏了!”
拍照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姿式完美,表情完美,像个木偶般任由摄影师摆弄,她实在厌烦。
陈奕筠安慰她,说外景拍摄比室内拍摄要有趣得多。而且,他会带她去个比较有趣的外景地。
在机场跟摄影师汇合,竟然要乘坐私人飞机飞往外景地。
穆嫣问陈奕筠:“你该不会要带我出国拍外景吧!”
陈奕筠拿出张地图,交给她看。“喜欢哪里的景色?我们就去哪儿拍外景!”
拍摄的景点可以自己选择,这实在很新奇。穆嫣意外之余,心里弥漫起熏暖的甜意。凝神睇去,见地图上标记着各地的名胜景区,目了然。
穆嫣的目光掠过诸多景点,最后停留在某处。
遁着她的目光望去,陈奕筠见那处景点正是乌镇。
心头不禁泛起涟漪,添了几许对她的歉疚,不禁将她拥得更紧,俯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们去乌镇!”
穆嫣默然许久,缓缓摇首,她侧目望向面有愧色的他,却俏皮地扬笑:“我想去个跟乌镇截然不同的地方!”
“想去哪儿?”想起曾经对她无情伤害,陈奕筠心里甚是忐忑,也不想再触景生情,想起伤心事。“只要你想去的地方,哪怕天边我也陪着你!”
哪知道穆嫣说出的地方居然跟天边差不了多少,她居然说:“我想去沙漠!”
辆火红色的法拉利驶进了私立医院,云珊从车上下来,疯了般地冲进了医院的大厦。
她路狂奔着,满脸泪痕,额际挂着汗珠,就连素日里打理有型的短发都像她此时的心样凌乱不堪。
把推开院长办公室的房门,云珊冲进去,揪住站起身的副院长,嘶声喊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把切都安排妥当了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副院长衣襟被揪住,有些狼狈,见门口有探头探脑的小护士,不禁更加尴尬。她忙去关阖了房门,等到室内只有两个人时,开口劝道:“小姐,你冷静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得了!”云珊精致的俏脸上涕泪交织,满脸痛怒:“我等了这么久,为了他我连亲生骨肉都舍弃了!好不容易盼到我和他举行婚礼,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哎呀,你小声些!”副院长连忙去捂她的嘴,劝止道:“你这样嚷嚷,如果传到温家的耳朵里”
云珊松开了副院长的衣领,后退几步,颓然坐倒在把椅子里,喃喃道:“我嚷不嚷又有什么区别!孩子已经被送到他们的眼前,而且和我婆婆起住进了医院他们要给孩子做鉴定!到时候,我该如何面对峻智,我该如何面对他”
说到最后,云珊双手捂面,呜呜哭泣起来。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益了。副院长尴尬地立在旁边,尽管心里对云珊极是厌烦,不过自己副院长的职位还要依赖对方的栽培和器重,便只能陪着周旋。
哭了阵子,云珊缓缓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嘶声问道:“那个混蛋得了我那么多钱,他答应永远守住这个秘密的!再说了,他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什么还能找到婚礼上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
副院长闻听此言,连忙从抽屉里拿出张银行卡,交给云珊。“那人把你给的十万块钱退回来了,说他不要钱,只要回他的儿子!”
“什么?”云珊见此情知有异,惊怒之下猜到了几分。“是不是有旁人给了他更多的钱,指便他这么做!”
“小姐猜测的也有可能!”副院长点点头,说:“当时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只说思念儿子,想要回儿子,其余什么话都不肯多说!”
“该死的!”云珊清眸迸出丝狠意,咬牙道:“我要找到他亲自问问,到底是谁指使他来害我!”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张琴插着氧气管,呼吸微弱,仍然没有脱离危险期。
监护室外面,温家的人全部守护在此,俱是满面焦虑忧愁之色。
“我早觉得云珊不是什么贤慧之人,万万料想不到她竟然这样阴险恶毒!”温洛琪忍不住忿恨,骂道:“这种恶心的事情她也做得出来,真不知道她爹娘是怎么把她教养大的!”
齐嘉在旁边劝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等知晓了全部来龙去脉,再说不迟。”
“呸!无风不起浪,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有人把个孩子送了来!再说”温洛琪说到这里,不由将目光转向温峻智,“再说刚刚验了血,医生说峻智和女婴的血型相符,和男婴的血型不符,单看血型,女婴是峻智的亲生骨肉的可能性更大!”
温熙和向温和的脸庞阴云密布,他实在忍不住,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儿子,喝斥道:“峻智,你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温峻智俊脸铁青,面对家人指责的目光,再看看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的母亲,不由悔恨愧疚地流下男儿泪。他攥紧拳头重重击向自己的头部,颓然叹道:“都怪我被她迷住了心窍,连累了家人!如果妈妈有个好歹,我定不会原谅自己!”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关键是尽快弄清楚两个孩子哪个才是你的亲骨肉,或者两个都不是!”温洛琪略略思忖,道:“我看云珊的样子分明是做贼心虚,没脸见我们了!此事必须尽快解决,我们温家在临江丢不起这个人!”
费了番周折,终于在家地下赌庄里找到了那个大闹婚礼的人。此人名叫王永海,生性嗜赌,只要手里有钱就绝对闲不住。
王永海已经把十万块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了副院长,他怎么还有闲钱在赌庄里耍钱?显然,有旁人给了他更加丰厚的好处费,否则以他见钱眼开的性子,绝不会舍得把十万块钱退还回去,那简直像是让豺狼吐出嘴里的肉般困难。
两个黑衣男子把正在豪赌的王永海从赌桌上硬拽出去,拎到没人的地方先是狠揍了顿,再卡着他的脖子问道:“到底谁指使你到婚礼上闹的!”
被卡住脖子,王永海呼吸困难,憋得脸色发青。直到云珊走出来,做了个手势,那两名黑衣男子才松开了他。
“咳咳咳”王永海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忙深呼吸,脸色惊惧未退,瞧着云珊。
“今天你最好把话跟我说清楚,否则”云珊做了个手势,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王永海,冷笑道:“我被你害得身败名裂,临死之前就拖你做垫背好了!”
听说要拖自己做垫背,王永海再不敢迟疑,连忙如实道:“云小姐,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有人威胁我如果我不照着他的话去做,他就要我的命呐!”
说到这里,王永海连忙从多肉的眼泡里好不容易挤出两滴眼泪,接道:“本来我儿子交给你抚养十分放心,做温家的少爷总比跟着我这个赌鬼爸爸要有出息”
“是谁告诉你孩子在温家,是谁?”这是云珊最想知道的,她几乎咬碎银牙,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那个人。
“我不认识他们啊!”王永海哭丧着脸,惧怕的眼神扫过云珊带来的两个黑衣男子,“他们大约十几个人,逮到我就是顿猛揍,直到我答应说实话,才放开我!不过,其中有个领头的我隐约好像在哪里见过”
云珊眼睛闪过抹狠意,她再掐住王永海的脖子,恨问道:“到底是哪里见过他?你快说!”
“我想想,”为了活命,王永海只好快速转动他那颗脑袋瓜子,喃喃地道:“他穿戴很气派,看就是有地位有身份的男人。我好像在哪个娱乐场合见过他让我好好想想对了,在君临天下!”
王永海终于想起了,他肯定地说:“有次在君临天下听歌,我见过他次,听说他是君临天下的副总,叫叫孙庆冬!”
戈壁沙漠要比中非洲沙漠寒冷些,而且也没有那么干旱光秃,时不时能看到疏散寥落的胡杨林和荆棘丛,别有番独特风貌。
除了穆嫣和陈奕筠,恐怕再也没有几对新人选在沙漠里做背景拍摄婚纱照了!
摄影师极是新奇,边拍边赞叹道:“陈少很有创意,在沙漠里拍照真得别有番风情!回去之后我就反映上去,以后就把在沙漠里拍婚纱照作为影楼的特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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